50 卷四十·蜀书十·刘彭廖李刘魏杨传第十
蜀书十刘彭廖李刘魏杨传第十三国志四十
晋平阳侯相 安汉陈寿 撰宋中书侍郎西乡侯 闻喜裴松之 注沔阳卢弼 集解 刘封传、魏延传 文本提供：三国友盟 彭羕传、廖立传、李严传、杨仪传 校录：鬼谷王诩 刘琰传 校录：初晨一缕光 复校：擎骥
50.1 刘封
刘封者，本罗侯寇氏之子， ◎《左传·桓公十三年》：楚屈瑕伐罗。◎杜注：罗，熊姓国，在宜城县西山中。后徙南郡枝江县。◎《汉书·地理志》：长沙国罗。◎应劭曰：楚文王徙罗子自枝江居此。◎《郡国志》：南郡枝江，侯国，本罗国。长沙郡罗。◎《水经·江水注》：枝江，故罗国，盖罗徙也。罗故居宜城西山，楚文王又徙之于长沙，今罗县是矣。◎《湘水注》：汩水又西迳罗县北，本罗子国也。故在襄阳宜城县西。楚文王移之于此。秦立长沙郡，因以为县。水亦谓之罗水。◎《一统志》：罗县故城，在今湖南长沙府湘阴县东北。◎弼按：宜城为罗故国，一迁于枝江，再迁于长沙也。◎赵一清曰：罗侯，地名。传言继统罗国，岂寇恂之后有封于罗者乎？◎沈家本曰：寇恂封雍奴侯，其后有徙封者，无可考。《郡国志》长沙郡属县罗。不言是侯国，则罗国之封在永和五年后也。 长沙刘氏之甥也。先主至荆州，以未有继嗣，养封为子。及先主入蜀，自葭萌还攻刘璋，时封年二十余，有武艺，气力过人，将兵俱与诸葛亮、张飞等溯流西上，所在战克。益州既定，以封为副军中郎将。 ◎何焯曰：副军之名，失之尊宠太过，是以事当慎始。◎洪饴孙曰：副军中郎将，一人，蜀所置。
初，刘璋遣扶风孟达副法正， 达为孟他之子，详见《明纪》太和元年注引《三辅决录》。 各将兵二千人，使迎先主，先主因令达并领兵众， 宋本“兵”作“其”，郝《书》作“正”。 留屯江陵。蜀平后，以达为宜都太守。 ◎宜都郡，见《先主传》章武元年。◎张勃《吴录》云：刘备分南郡立宜都郡，领夷道、（很）〈佷〉山、夷陵三县。 建安二十四年，命达从秭归北攻房陵， 秭归，见《刘璋传》。房陵，今湖北郧阳府房县治，详见《魏志·文纪》延康元年注引《魏略》“以孟达领新城太守”注。 房陵太守蒯祺为达兵所害。 ◎胡三省曰：房陵县本属汉中郡，此郡疑刘表所置，使蒯祺守之；否则，祺自立也。 达将进攻上庸， 上庸，今湖北郧阳府竹山县东南，详见《魏志·武纪》建安二十年注。 先主阴恐达难独任，乃遣封自汉中乘沔水下统达军，与达会上庸。上庸太守申耽举众降，遣妻子及宗族诣成都。先主加耽征北将军，领上庸太守员乡侯如故， ◎周寿昌曰：○员乡，即郧乡县。○《水经·沔水注》：汉水又东迳长利谷南入谷，有长利故城，旧县也。○又云：汉水又东迳郧乡县故城南，谓之郧乡滩，县故黎也，即长利之郧乡矣。○盖长利在前汉属汉中郡，后汉省并于锡县。晋太康五年始立为郧乡县，此时已为乡侯之邑矣。 以耽弟仪为建信将军、西城太守， ◎西城郡即汉西城县，在今陕西兴安府西北，详见《魏志·武纪》建安二十年。◎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七十九：郧阳府房县，秦为房陵县，汉属汉中郡。先主置房陵郡于此。或云郡刘表所置。竹山县，秦上庸县地，建安末置上庸郡。建安二十四年，上庸太守申耽降蜀。盖是时已分汉中为上庸郡也。○又卷五十六：汉中府城固县旧城在县东八里，有南北二城。北城汉县治也，南城蜀将刘封所筑。○《水经·沔水注》：郧乡县即长利之郧乡。晋太康五年立为县。西城，故汉中郡之属县也。汉末为西城郡。 迁封为副军将军。自关羽围樊城、襄阳，连呼封、达，令发兵自助。封、达辞以山郡初附，未可动摇，不承羽命。会羽覆败，先主恨之。又封与达忿争不和，封寻夺达鼓吹。 ◎胡三省曰：○《乐纂》曰：《司马法》： “军中之乐，鼓笛为上，使闻之者壮勇而乐和。细丝、高竹不可用也，虑悲声感人，士卒思归之故也。”唐绍曰：“鼓吹之乐以为军容。昔黄帝涿鹿有功，以为警卫。”刘昫曰：“鼓吹本军旅之音，马上奏之。自汉以来，北狄之乐，总归鼓吹署。”○余按：汉制，万人将军给鼓吹。吹，昌瑞翻。 达既惧罪，又忿恚封，遂发表辞先主，率所领降魏。 ◎《魏略》载达辞先主表曰：“伏惟殿下将建伊、吕之业，追桓、文之功，大事草创，假势吴、楚，是以有为之士深睹归趣。臣委质已来，愆戾山积，臣犹自知，况于君乎！今王朝以兴，英俊鳞集，臣内无辅佐之器，外无将领之才，列次功臣，诚自愧也。臣闻范蠡识微，浮于五湖； ◎《国语》：越灭吴，范蠡乘轻舟以浮于五湖，莫知其所终极。 咎犯谢罪，逡巡于河上。 ◎《左传·僖公二十四年》：秦伯纳公子重耳。及河，子犯以壁授公子，曰：“臣负羁绁从君巡于天下，臣之罪甚多矣。臣犹知之，而况君乎？请由此亡。” 夫际会之间，请命乞身。何则？欲洁去就之分也。况臣卑鄙，无元功巨勋，自系于时，窃慕前贤，早思远耻。昔申生至孝见疑于亲，子胥至忠见诛于君，蒙恬拓境而被大刑，乐毅破齐而遭谗佞，臣每读其书，未尝不慷慨流涕，而亲当其事，益以伤绝。何者？荆州覆败，大臣失节，百无一还。惟臣寻事，自致房陵、上庸，而复乞身，自放于外。伏想殿下圣恩感悟，愍臣之心，悼臣之举。臣诚小人，不能始终，知而为之，敢谓非罪！臣每闻交绝无恶声，去臣无怨辞，臣过奉教于君子， 或疑“过”作“故”。 愿君王勉之也。” 魏文帝善达之姿才容观， ◎毛本“容”作“雄”。◎《魏志·刘晔传》：延康元年，蜀将孟达率众降。达有容止才观，文帝甚器爱之。 以为散骑常侍、建武将军， ◎洪饴孙曰：建武将军，一人，第四品，魏置。 封平阳亭侯。 ◎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五十六：魏置平阳县，属魏兴郡。在今兴安州东。◎谢鍾英曰：○平阳，沈《志》“魏立，晋改曰兴晋”，《一统志》“今郧西县西北”。○鍾英按：当在今郧阳府郧西县西甲河西。◎弼按：此与山西之平阳同名异地。 合房陵、上庸、西城三郡， “三郡”下当有“为新城郡”四字，《水经·沔水注》及《通鉴》皆有之。 达领新城太守。 魏文帝与达书，见《魏志·明纪》太和元年注引《魏略》。 遣征南将军夏侯尚、右将军徐晃与达共袭封。
达与封书曰：“古人有言：’疏不间亲，新不加旧。’此谓上明下直，谗慝不行也。若乃权君谲主，贤父慈亲，犹有忠臣蹈功以罹祸，孝子抱仁以陷难，种、商、白起、孝己、伯奇，皆其类也。 ◎《史记·越王句践世家》：范蠡遗大夫种书曰：“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子何不去？”种见书，称病不朝。人或谗种且作乱，越王乃赐种剑曰：“子教寡人伐吴七术，寡人用其三而败吴，其四在子，子为我从先王试之。”种遂自杀。◎又《商君传》：商君者，卫之诸庶孽公子也，名鞅，姓公孙氏。变法治秦，秦人富强，天子致胙，封之于商十五邑，号曰商君。秦孝公卒，公子虔之徒告商君欲反，车裂商君以殉。◎又《白起传》：白起者，郿人也。善用兵，攻楚，拔郢，秦以郢为南郡，白起迁为武安君。秦王使使者赐之剑自裁。武安君曰：“长平之战，赵卒降者数十万人，我诈而尽阬之，是足以死。”遂自杀。◎《家语》：曾参遣妻告其子曰：“高宗以后妻杀孝己，尹吉甫以后妻杀伯奇。” 其所以然，非骨肉好离，亲亲乐患也。或有恩移爱易，亦有谗间其间，虽忠臣不能移之于君，孝子不能变之于父者也。势利所加，改亲为雠，况非亲亲乎！故申生、卫伋、御寇、楚建禀受形之气，当嗣立之正， 冯本“正”作“政”。 而犹如此。 ◎《左传·庄公二十八年》：晋献公烝于齐姜，生秦穆夫人及太子申生。僖公四年，晋献公欲以骊姬为夫人，骊姬谮太子，太子缢于新城。◎《史记·卫世家》：卫宣公爱夫人夷姜，夷姜生子伋，以为太子。为取齐女，未入室，宣公自取之，生子寿及朔。太子伋母死，宣公使伋于齐，而令盗遮界上杀之。〖事见《左传·桓公十六年》。〗◎《史记·陈世家》：陈宣公有嬖姬生子款，欲立之，乃杀其太子御寇。〖事见《左传·庄公二十二年》。〗◎《史记·楚世家》：楚平王使费无极如秦，为太子建娶妇，平王自娶之，无忌谗太子，太子亡奔宋。〖事见《左传·昭公二十年》。〗 今足下与汉中王，道路之人耳，亲非骨血而据势权，义非君臣而处上位，征则有偏任之威，居则有副军之号，远近所闻也。自立阿斗为太子已来， ◎陈景云曰：斗，当作“升”。后主一字升之，见《魏志·明帝纪》注。古升、斗字易混，观《汉书·食货志》可见。◎潘眉曰：此太子是汉中王太子，非皇太子。魏立五官中郎将丕为魏太子，载《魏武本纪》。吴立登为王太子，载《吴主传》。蜀汉立王太子，《先主传》独不书，而于此传见之。 有识之人相为寒心。如使申生从子舆之言，必为太伯； ◎《左传·闵公元年》：晋使太子城曲沃。士蔿曰：“太子不得立矣，不如逃之，无使罪至。为吴太伯，不亦可乎？”◎士蔿字子舆。 卫伋听其弟之谋，无彰父之讥也。 伋弟寿告之使行，伋不从。 且小白出奔，入而为霸； ◎《左传·庄公八年》：齐襄公立无常，鲍叔牙奉公子出奔莒。乱作，桓公自莒先入。 重耳踰垣，卒以克复。 ◎《左传·僖公五年》：公使寺人披伐蒲，〖重耳居蒲城。〗重耳踰垣而走。 自古有之，非独今也。
“夫智贵免祸，明尚夙达，仆揆汉中王虑定于内，疑生于外矣；虑定则心固，疑生则心惧，乱祸之兴作，未曾不由废立之间也。私怨人情，不能不见，恐左右必有以间于汉中王矣。然则疑成怨闻，其发若践机耳。今足下在远，尚可假息一时；若大军遂进，足下失据而还，窃相为危之。昔微子去殷，智果别族，违难背祸，犹皆如斯。 ◎《国语》曰：智宣子将以瑶为后， ◎韦注：智宣子，晋卿荀跞之子甲也。瑶，宣子之子，襄子，智伯。 智果曰：“不如霄也。” ◎霄，《国语》作“宵”，下同。◎韦注：智果，晋大夫，智氏之族。宵，宣子之庶子也。 宣子曰：“霄也佷。” ◎韦注：佷，佷戾不从人也。 对曰：“霄也佷在面， ◎《国语》作“宵之佷在面，瑶之佷在心，心佷败国，面佷不害”。◎沈家本曰：无下文十三字，则文义不全。疑系传写夺去，非裴删。 瑶之贤于人者五，其不逮者一也。 ◎韦注：不仁也。 美鬚长大则贤， ◎《国语》“鬚”作“鬓”。◎韦注：鬓，发颖也。 射御足力则贤，技艺毕给则贤， ◎韦注：给，足也。 巧文辩慧则贤， ◎《国语》“慧”作“惠”。“慧”、“惠”古通。◎韦注：巧文，巧于文辞也。 强毅果敢则贤，如是而甚不仁；以其五贤陵人， 宋本作 “以五者贤陵人”。 而不仁行之， 《国语》“而”下有“以”字，此夺。 其谁能待之！ ◎韦注：待，犹假也。 若果立瑶也。智宗必灭。”不听。智果别族于太史氏为辅氏。 ◎《国语》无上“氏”字。◎韦注：太史掌氏姓。 及智氏亡，惟辅果在焉。 ◎韦注：善其知人。 今足下弃父母而为人后，非礼也；知祸将至而留之，非智也；见正不从而疑之，非义也。自号为丈夫，为此三者，何所贵乎？以足下之才，弃身来东，继嗣罗侯，不为背亲也；北面事君，以正纲纪，不为弃旧也；怒不致乱，以免危亡，不为徒行也。加陛下新受禅命，虚心侧席，以德怀远，若足下翻然内向，非但与仆为伦，受三百户封，继统罗国而已，当更剖符大邦，为始封之君。陛下大军，金鼓以震，当转都宛、邓； ◎《郡国志》：荆州南阳郡宛、邓。◎《一统志》：宛县故城，今河南南阳府南阳县治。邓县故城，今湖北襄阳府襄阳县北。◎盖言魏将向西南进兵也。 若二敌不平，军无还期。足下宜因此时早定良计。《易》有‘利见大人’，《诗》有‘自求多福’，行矣。今足下勉之，无使狐突闭门不出。” ◎《国语》：晋公使太子申生伐东山，申生欲战，狐突谏，不听，果败狄于稷桑而反。谗言益起，狐突闭门不出。君子曰：“善深谋也。” 封不从达言。
申仪叛封，封破走还成都。申耽降魏，魏假耽怀集将军， ◎洪饴孙曰：怀集将军，一人，第五品。 徙居南阳，仪魏兴太守， 魏兴郡，见《魏志·武纪》建安二十年。 封真乡侯，屯洵口。 ◎洵口，今陕西兴安府洵阳县东南。◎赵一清曰：○《晋书·宣帝纪》：申仪久在魏兴，专威疆场，辄承制刻印，多所假授。达既诛，有自疑心。时诸郡守以帝新克捷，奉礼求贺，皆听之。帝使人讽仪，仪至，问承制状，执之，归于京师。○《水经·沔水注》：汉水东合旬水，水北出旬山，东南注汉，谓之旬口。○一清案：仪袭兄封员乡侯，“真”字为误。◎弼按：司马懿斩孟达事，见《魏志·明纪》太和二年。 ◎《魏略》曰：申仪兄名耽，字义举。初在西平、上庸间 ◎赵一清曰：“西平”误，当作“西城”。 聚众数千家，后与张鲁通，又遣使诣曹公，曹公加其号为将军，因使领上庸都尉。至建安末，为蜀所攻，以其郡西属。黄初中，仪复来还，诏即以兄故号加仪，因拜魏兴太守，封列侯。太和中，仪与孟达不和，数上言达有贰心于蜀，及达反，仪绝蜀道，使救不到。达死后，仪诣宛见司马宣王，宣王劝使来朝。仪至京师，诏转拜仪楼船将军， ◎洪饴孙曰：楼船将军，一人，第五品。 在礼请中。 ◎赵一清曰：礼请，即后世之所谓奉朝请也。 封既至，先主责封之侵陵达，又不救羽。诸葛亮虑封刚猛，易世之后终难制御，劝先主因此除之。于是赐封死，使自裁。 ◎何焯曰：先主无他枝叶，后嗣庸弱，封地处疑逼，又尝将兵，一朝作难，则祸生肘腋，国祚方危，故不得不因其罪速断也。后代如潞王从珂事，可以参鉴。◎或曰：封虽有罪，然为孟达所诱，终无二心，脱身归蜀，不失为忠。亮劝先主除之，过矣。◎钱振鍠曰：以不救关羽诛封，封复何辞？若虑后难制御，是杀无罪也。孔明此事乃为孟达所料，甚哉，申、韩之害人也。先主为之流涕，为其所不为亦甚矣。◎林国赞曰：襄阳围，封不能救；上庸破，封不能死；均罪不容诛。即非刚猛，戮之可也。徒因刚猛戮之，岂非失刑？且武侯不难制魏延于身后，何难制封于易世后耶？ 封叹曰：“恨不用孟子度之言！”先主为之流涕。达本字子敬，避先主叔父敬，改之。 ◎刘咸炘曰：○尚云：孟达乃反覆无耻之小人，故以其始末附见刘封、费诗两传，而讥其无款诚之心。○按：讥达是也，若其不立传，则止以事少不须别立耳。若以小人之故，则史之所立传者岂皆君子乎？ 封子林为牙门将，咸熙元年内移河东。达子兴为议督军，是岁徙还扶风。 ◎冯本“还”作“环”，误。达后事见《费诗传》。◎何焯曰：按此，则孟达家且不诛，况黄公衡乎？其不承信王冲之言不虚也。
50.2 彭羕
彭羕字永年，广汉人。 ◎何焯曰：如永年者，自可不为立传。 身长八尺，容貌甚伟。姿性骄傲，多所轻忽。 有此二语，足以败身。 惟敬同郡秦子勅，荐之于太守许靖曰：“昔高宗梦傅说，周文求吕尚。爰及汉祖，纳食其于布衣。 ◎《史记·郦生传》：郦生食其者，陈留高阳人。好读书，家贫落魄，无以为衣食业，为里监门吏。沛公至高阳传舍，使人召郦生。郦生长揖不拜，因言六国纵横时，遂下陈留，号郦食其为广野君。 此乃帝王之所以倡业垂统，缉熙厥功也。今明府稽古皇极，允执神灵，体公刘之德， ◎郑《笺》云：公刘，后稷之曾孙也，有居民之道。 行勿翦之惠。 ◎《诗·召南》：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 《清庙》之作于是乎始，褒贬之义于是乎兴。然而六翮未之备也。伏见处士绵竹秦宓，膺山甫之德，履雋生之直，枕石漱流，吟咏缊袍，偃息于仁义之途，恬惔于浩然之域，高概节行，守贞不亏。 宋本“贞”作“真”，郝《书》作“守直”。 虽古人潜遁， 宋本“遁”作“道”，郝《书》作“遯”。 蔑以加旃。若明府能招致此人，必有忠谠落落之誉，丰功厚利，建迹立勋， 宋本“立”作“之”。 然后纪功于王府，飞声于来世，不亦美哉！” ◎刘咸炘曰：承祚尊秦子勅，故录此文。
羕仕州不过书佐，后又为众人所谤毁于州牧刘璋，璋髡钳羕为徒隶。会先主入蜀，溯流北行，羕欲纳说先主，乃往见庞统。统与羕非故人，又適有宾客，羕径上统床卧，谓统曰： “须客罢当与卿善谈。”统客既罢，往就羕坐。羕又先责统食，然后共语，因留信宿，至于经日。统大善之，而法正宿自知羕，遂并致之先主。先主亦以为奇，数令羕宣传军事，指授诸将，奉使称意，识遇日加。成都既定，先主领益州牧，拔羕为治中从事。羕起徒步，一朝处州人之上，形色嚣然，自矜得遇滋甚。诸葛亮虽外接待羕，而内不能善，屡密言先主，羕心大志广，难可保安。先主既敬信亮，加察羕行事，意以稍疏，左迁羕为江阳太守。
羕闻当远出，私情不悦，往诣马超。超问羕曰：“卿才具秀拔，主公相待至重，谓卿当于孔明、孝直诸人齐足并驱，宁当外授小郡，失人本望乎？”羕曰：“老革荒悖，可复道邪！” ◎杨雄《方言》曰： ◎《汉书·杨雄传》：雄字子云，蜀郡成都人。其意欲求文章成名于后世，以为经莫大于《易》，故作《太玄》；传莫大于《论语》，作《法言》；史篇莫善于《苍颉》，作《训纂》；箴莫善于《虞箴》，作《州箴》；赋莫深于《离骚》，反而广之；辞莫丽于相如，作《四赋》。◎《华阳国志》云：典莫正于《尔雅》，故作《方言》。◎刘歆《与杨雄从取方言书》略曰：属闻子云独采集先代绝言、异国殊语，以为十五卷。其所解略多矣，而不知其目。非子云澹雅之才，沈郁之思，不能经年锐集，以成此书，良为勤矣。今圣朝留心典诰，適子云攘意之秋也。今谨使密人奉手书，愿颇与其最目，得使入录云。◎《隋志》：《方言》，十三卷，汉杨雄撰，郭璞注。◎附《论语》类。◎《唐志·小学类》：杨雄《别国方言》，十三卷。◎《四库提要》曰：《汉书·杨雄传》备列所著之书，不及《方言》，《艺文志》亦无《方言》。东汉一百九十年中，亦无称雄作《方言》者。至汉末，应劭《风俗通·序》始称雄作《方言》，劭注《汉书》，亦引“杨雄《方言》”一条。魏孙炎注《尔雅》，晋杜预注《左传》，递相征引。沿及东晋，郭璞遂注其书。◎沈钦韩曰：《艺文志》载《训纂》而不及《方言》，应劭序《风俗通》始言之，常璩《志》不言《四赋》，而云“典莫正于《尔雅》，作《方言》”。应劭云“凡九千字，其所发明，犹未若《尔雅》之闳丽也”，亦以比《尔雅》，则班序脱之耳。◎卢文弨曰：刘歆求《方言》入录，子云不与，故《艺文志》无之。◎沈家本曰：雄作《法言》，谓赋乃童子雕虫篆刻，壮夫不为。而复拟丽辞于相如，何自相矛盾邪？恐常氏所言为得其实也。至《汉志·小学家》有《别字》十三卷，或即以为《方言》，似不足据。 悈、鰓、乾、都、耇、革，老也。 《方言》本书与此同，宋、元本、冯本“悈”作 “灭”，“耇”作“耆”，误。 ◎郭璞注曰：皆老者 何焯校改“皆”作“革”。 皮色枯瘁之形也。 毛本“色”作“毛”。 ◎臣松之以为：皮去毛曰革。古者以革为兵，故语称兵革，革犹兵也。羕骂备为老革，犹言老兵也。 ◎周寿昌曰：老革非但如松之言骂为老兵也。《易》云“巩用黄牛之革”，传曰“杀老牛莫之敢尸，而况君乎”，盖直以老牛詈其主矣。观下文羕与亮书，以“主公未老”自解，不敢承受“革”字之失也。◎周树模曰：松之谓“革”为“兵”，殊失之凿。下文羕狱中书有“被酒，脱失‘老’语”、“主公殊未老也”、“立业岂在老少”等语，以训“革”为“老”为是，不得谓“革”为“兵”。◎沈均玱曰：“革”从《方言》训“老”为是。 又谓超曰：“卿为其外，我为其内，天下不足定也。”超羁旅归国，常怀危惧，闻羕言大惊，默然不答。羕退，具表羕辞，于是收羕付有司。
羕于狱中与诸葛亮书曰：“仆昔有事于诸侯，以为曹操暴虐，孙权无道，振威闇弱， 振威，刘璋也。 其惟主公有霸王之器，可与兴业致治，故乃翻然有轻举之志。会公来西，仆因法孝直自衒鬻，庞统斟酌其间，遂得诣公于葭萌。指掌而谭，论治世之务，讲霸王之义，建取益州之策，公亦宿虑明定，即相然赞，遂举事焉。仆于故州，不免凡庸，忧于罪罔，得遭风云激矢之中，求君得君，志行名显，从布衣之中擢为国士，盗窃茂才。分子之厚，谁复过此。 ◎臣松之以为：“分子之厚”者，羕言刘主分儿子厚惠， 宋本“惠”作“恩”。 施之于己，故其书后语云“负我慈父，罪有百死”也。 羕一朝狂悖，自求菹醢，为不忠不义之鬼乎！先民有言，左手据天下之图，右手刎咽喉，愚夫不为也，况仆颇别菽麦者哉！所以有怨望意者，不自度量，苟以为首兴事业，而有投江阳之论，不解主公之意，意卒感激，颇以被酒，侻失‘老’语。 元本“侻”作“脱”。 此仆之下愚薄虑所致，主公实未老也。且夫立业，岂在老少，西伯九十，宁有衰志，负我慈父，罪有百死。至于内外之言，欲使孟起立功北州，戮力主公，共讨曹操耳，宁敢有他志邪？孟起说之是也，但不分别其间，痛人心耳。昔每与庞统共相誓约，庶托足下末踪，尽心于主公之业，追名古人，载勋竹帛。统不幸而死，仆败以取祸。自我堕之， 宋本“堕”作“惰”。 将复谁怨？ ◎康发祥曰：羕文回护最妙，但其罪莫赎，哀哉。◎或曰：事后申辩，何如当时谨言？ 足下，当世伊、吕也，宜善与主公计事，济其大猷。天明地察，神祗有灵，复何言哉！贵使足下明仆本心耳。行矣努力，自爱，自爱！”羕竟诛死，时年三十七。
50.3 廖立
廖 音理救反。 ◎胡三省曰：○廖，力吊反，姓也。○《姓谱》：廖姓，周文王子伯廖之后，后汉有廖湛。○《风俗通》曰：古有廖叔安，《左传》作“飂”，盖其后也。◎姚范曰：《集韵》、《广韵》“廖，方照切”，音料。唯《后汉·方术传》廖扶有“力吊”、“力救”二音，今廖姓俱从前音。 立字公渊，武陵临沅人。 武陵郡治临沅，见《先主传》。 先主领荆州牧，辟为从事，年未三十，擢为长沙太守。先主入蜀，诸葛亮镇荆土，孙权遣使通好于亮，因问士人皆谁相经纬者，亮答曰：“庞统、廖立，楚之良才，当赞兴世业者也。”建安二十年，权遣吕蒙奄袭南三郡， 长沙、零陵、桂阳三郡也。 立脱身走，自归先主。先主素识待之，不深责也，以为巴郡太守。二十四年，先主为汉中王，征立为侍中。后主袭位，徙长水校尉。
立本意，自谓才名宜为诸葛亮之贰，而更游散在李严等下，常怀怏怏。后丞相掾李郃、蒋琬至， ◎卢明楷曰：○杨戏《辅臣赞》注云：李邵，字永南，建兴元年，丞相亮辟为西曹掾。○此作“李郃”，未详孰是。◎赵一清曰：作“邵”是，观其字“永南”知之，下文 “郃、琬”亦应改“邵”。◎李慈铭有说，见《辅臣赞》注。 立计曰：“军当远出，卿诸人好谛其事。 ◎周昌寿曰：○《说文》：谛，审也。○《魏志·明纪》注引《魏略》：君谛视之，勿误也。 昔先主不取汉中， ◎刘咸炘曰：“主”当作“帝”，他处亦多误。 走与吴人争南三郡，卒以三郡与吴人，徒劳役吏士，无益而还。既亡汉中，使夏侯渊、张郃深入于巴，几丧一州。后至汉中，使关侯身死无孑遗，上庸覆败，徒失一方。是羽怙恃勇名，作军无法，直以意突耳，故前后数丧师众也。 ◎此虽忿言，然当日情势实如此。◎何焯曰：此实前事之失，亦当参取观之。当吕蒙袭夺三郡，即与吴追好弃恶，先收汉中以图关、陇。于时生齿殷盛，录其客户为兵，声势十倍也。 如向朗、文恭，凡俗之人耳。 ◎钱大昭曰：○《华阳国志》：丞相参军文恭，字仲宝，梓潼人。◎沈家本曰：文恭，即《杜微传》之“文仲宝”也。 恭作治中无纲纪；朗昔奉马良兄弟，谓之圣人，今做长史，素能合道。中郎郭演长，从人者耳， ◎钱大昕曰：演长，当是攸之字。 不足与经大事，而作侍中。今弱世也，欲任此三人，为不然也。王连流俗，苟作掊克，使百姓疲弊，以至今日。”郃、琬具白其言于诸葛亮。亮表立曰：“长水校尉廖立，坐自贵大，臧否群士， 毛本“群”作“郡”，误。 公言国家不任贤达而任俗吏，又言万人率者皆小子也；诽谤先帝，疵毁群臣。人有言国家兵众简练，部伍分明者，立举头视屋，愤咤作色曰：’何足言！’凡如是者不可胜数。羊之乱群，犹能为害，况立托在大位，中人以下识真伪邪？” ◎刘咸炘曰：此及《李平传》皆载葛公之表，所以表其公忠。 ◎《亮集》有亮表曰：“立奉先帝无忠孝之心，守长沙则开门就敌，领巴郡则有闇昧闟茸其事， ◎郝《书》“有”作“尤”。◎李慈铭曰：有，当作“又”。 随大将军 ◎李慈铭曰：疑衍“将”字。 则诽谤讥诃，侍梓宫则挟刃断人头于梓宫之侧。陛下即位之后，普增职号，立随比为将军，面语臣曰：‘我何宜在诸将军中！不表我为卿，上当在五校！’ ◎李慈铭曰：上，疑作“止”。 臣答：‘将军者，随大比耳。至于卿者，正方亦未为卿也。且宜处五校。’ ◎潘眉曰：汉制，以步兵校尉、屯骑校尉、越骑校尉、长水校尉、射声校尉为五校。魏制与汉同，群臣奏永宁宫，五校连名。蜀亦沿汉制，步兵校尉见《辅臣赞》注，屯骑校尉见《孟光传》，越骑校尉见《杨洪传》，射声校尉见《向朗传》，长水校尉见《廖立传》。时立为长水校尉，故云“且宜处五校”。其余如司隶校尉、儒林校尉、典学校尉、昭信校尉、司盐校尉等，不在五校之列也。 自是之后，怏怏怀恨。”诏曰：“三苗乱政，有虞流宥，廖立狂惑，朕不忍刑，亟徙不毛之地。 ◎何焯曰：方受付托，主少国疑，不得不废立，以惩不恪，非度之未宏也。 于是废立为民，徙汶山郡。 汶山郡，见《后主传》延熙十年。 立躬率妻子耕殖自守，闻诸葛亮卒，垂泣叹曰：“吾终为左衽矣！”后监军姜维率偏军经汶山，往诣立，称立意气不衰，言论自若。立遂终于徙所。妻子还蜀。
50.4 李严
李严字正方，南阳人也。少为郡职吏，以才幹称。 ◎赵一清曰：《御览·四百九十六》引《江表传》曰：严少为郡职吏，用情深刻，苟利其身。乡里为严谚曰：“难可狎，李鳞甲。” 荆州牧刘表使历诸郡县。曹公入荆州时，严宰秭归，遂西诣蜀，刘璋以为成都令，复有能名。建安十八年，署严为护军，拒先主于绵竹。严率众降先主，先主拜严裨将军。成都既定，为犍为太守、 ◎《华阳国志》云：犍为郡去成都百五十里。渡大江，昔人作大桥曰汉安桥，广一里半。每秋夏水盛，断绝，岁岁修理，百姓苦之。建安二十一年，太守南阳李严乃凿天社山，寻江通车道，省桥梁、三津，吏民悦之。严因更造起府寺观，壮丽为一州胜宇云。 兴业将军 ◎洪饴孙曰：兴业将军，一人，蜀所设置。 二十三年，盗贼马秦、高胜等，起事于郪， 音凄。 郪，今四川潼川府三台县南，见《魏志·钟会传》。 合聚部伍数万人，到资中县。 资中，见《法正传》。 时先主在汉中，严不更发兵，但率将郡士五千人讨之，斩秦、胜等首。枝党星散，悉复民籍。又越嶲夷率高定 越嶲郡，见《后主传》。 遣军围新道县， ◎潘眉曰：两汉无新道县，蜀汉置，属越嶲郡。◎谢鍾英曰：时李严为犍为太守，犍为西接越嶲，新道当在今四川叙州府雷波厅西北境。何焯改“新道”为“新城”，考三国蜀无新城县，南齐宁州西平郡始有之，在今曲靖府境，为蜀建宁郡地，与犍为地形隔绝，兵势不相及。义门误改，不足据。 严驰往赴救， 冯本、监本、吴本、毛本“赴”作“起”，误。 贼皆破走。加辅汉将军， ◎洪饴孙曰：蜀置辅汉将军一人。 领郡如故。 领犍为郡也。 章武二年，先主征严诣永安宫， 永安宫，见《先主传》。 拜尚书令。三年，先主疾病，严与诸葛亮并受遗诏辅少主；以严为中都护，统内外军事，留镇永安。 ◎何焯曰：李严所以并当大任者，既蜀土故臣宜加奖慰，又南阳人，诸葛公侨客兹郡，有乡党之分，必能协规。荆土归操，严独西奔，似有志操，理民治戎，幹略亦优，是故取之。然自其归降，即领郡于外，不共帷幄，何由得其腹心？昭烈用人，必由试可，严特未试之于左右，周旋历年，所以犹有失也。◎又曰：武帝失之于弘羊，昭烈失之于李严，人固难知，而权位相逼，猜嫌易构，亦事势之常矣。 建兴元年，封都乡侯，假节，加光禄勋。四年，转为前将军。以诸葛亮欲出军汉中，严当知后事，移屯江州， 巴郡治江州，见《刘璋传》。 留护军陈到驻永安， ◎赵一清曰：陈到字叔至，见杨戏《辅臣赞》。◎侯康曰：陈到汝南人，官征西将军，见《华阳国志》。 皆统属严。严与孟达书曰：“吾与孔明俱受寄托，忧深责重，思得良伴。”亮亦与达书曰：“部分如流，趣舍罔滞，正方性也。” ◎何焯曰：使正方胸无鳞甲，则文伟匹也。 其见贵重如此。 ◎《诸葛亮集》有严与亮书，劝亮宜受九锡，进爵称王。亮答书曰：“吾与足下相知久矣，可不复相解！ 郝《书》“可”作“何”。 足下方诲以光国，戒之以勿拘之道，是以未得默已。吾本东方下士，误用于先帝，位极人臣，禄赐百亿，今讨贼未效，知己未答，而方宠齐、晋，坐自贵大，非其义也。若灭魏斩叡，帝还故居，与诸子并升，虽十命可受，况于九邪！” ◎何焯曰：孔明恭逊，“十命”之语，未必出自其口。《诸葛氏集》当以承祚叙录者为正。◎或曰：上公九命，言“十”则何所致邪？此辞过激壮之失也。 八年，迁骠骑将军。以曹真欲三道向汉川， ◎魏三道进兵，见《后主传》。◎《曹真传》：太和四年八月，真发长安从子午道南入。司马宣王溯汉水，当会南郑。诸军或从斜谷道，或从武威入。 亮命严将二万人赴汉中。亮表严子丰为江州都督督军，典严后事。 ◎胡三省曰：李严本都督江州，今赴汉中，令其子为督军，以典后事。 亮以明年当出军，命严以中都护署府事。 ◎胡三省曰：蜀置左、右、中三都护。署府事，属汉中留府事也。 严改名为平。 ◎康发祥曰：传中不宜前后异名，宜始终以平名之，以从马忠、陆逊诸传之例。
九年春，亮军祁山，平催督运事。秋夏之际， 或改作“夏秋之际”。 值天霖雨，运粮不继，平遣参军狐忠、 ◎狐忠，即“马忠”，见《马忠传》。◎《姓谱》：狐，周王子狐之后，又晋有狐突。 督军成藩 毛本“藩”作“平”，误。 喻指，呼亮来还； ◎胡三省曰：喻以后主指言运粮不继。 亮承以退军。平闻军退，乃更阳惊，说“军粮饶足，何以便归”？欲以解己不办之责，显亮不进之愆也。又表后主，说“军伪退，欲以诱贼与战”。 ◎胡三省曰：此又欲解以上指喻亮之罪也。 亮具出其前后手笔书疏本末，平违错章灼。平词穷情竭，首谢罪负。于是亮表平曰：“自先帝崩后，平所在治家，尚为小惠，安身求名，无忧国之事。臣当北出，欲得平兵以镇汉中，平穷难纵横，无有来意，而求以五郡为巴州刺史。去年臣欲西征，欲令平主督汉中，平说司马懿等开府辟召。臣知平鄙情，欲因行之际逼臣取利也，是以表平子丰督主江州，隆崇其遇，以取一时之务。 ◎《华阳国志》：严初求以五郡为巴州，书告亮言：“魏大臣陈群、司马懿并开府。”亮乃加严中都护，以严子丰为江州都督。 平至之日，都委诸事，群臣上下皆怪臣待平之厚也。正以大事未定，汉室倾危，伐平之短，莫若褒之。然谓平情在于荣利而已，不意平心颠倒乃尔。若事稽留，将至祸败，是臣不敏，言多增咎。” ◎亮公文上尚书曰：“平为大臣，受恩过量，不思忠报，横造无端，危耻不办，迷罔上下，论狱弃科，导人为奸，挟情志狂， 宋本“挟”作“狭”，或改作“情狭志狂”，或疑“挟情”作“猜狭”。 若无天地。自度奸露，嫌心遂生，闻军临至，西向托疾还沮、漳， “沮、漳”疑误，下文“沮”字同。此时沮、漳皆为吴地，李平安能还至沮、漳也？ 军临至沮，复还江阳， 江阳，疑作“江州”。 平参军狐忠勤谏乃止。 勤，疑作“劝”。 今篡贼未灭，社稷多难，国事惟和，可以克捷，不可苞含，以危大业。辄与行中军师车骑将军都乡侯臣刘琰、使持节前军师征西大将军领凉州刺史南郑侯臣魏延、前将军都亭侯臣袁綝、左将军领荆州刺史高阳乡侯臣吴壹、 吴壹、吴班俱见《辅臣赞》。 督前部右将军玄乡侯臣高翔、督后部后将军安乐亭侯臣吴班、领长史绥军将军臣杨仪、督左部行中监军扬武将军臣邓芝、行前监军征南将军臣刘巴、 ◎卢明楷曰：此别一刘巴，若子初已卒于章武二年，且并未为征南将军也。◎潘眉说同。 行中护军偏将军臣费祎、行前护军偏将军汉成亭侯臣许允、 此又一许允。 行左护军笃信中郎将臣丁咸、 ◎洪饴孙曰：笃信中郎将，一人，蜀置。 行右护军偏将军臣刘敏、 刘敏，见《蒋琬传》。 行护军征南将军当阳亭侯臣姜维、 ◎钱大昕曰：征南，当作“征西”。 行中典军讨虏将军臣上官雝、行中参军昭武中郎将臣胡济、 ◎胡济，见《董和传》注。◎洪饴孙曰：昭武中郎将，一人 ，蜀置。 行参军建义将军臣阎晏、 ◎洪饴孙曰：蜀置建义将军，一人。 行参军偏将军臣爨习、 ◎《华阳国志·四》云：诸葛亮平南中，收其俊杰建宁爨习、朱提孟琰、建宁孟获为官属。习官至领军。◎弼按：习事又见《李恢传》。 行参军裨将军臣杜义、行参军武略中郎将臣杜祺、 ◎杜祺见《吕乂传》。◎洪饴孙曰：武略中郎将，一人，蜀置。 行参军绥戎都尉臣盛勃、 ◎洪饴孙曰：绥戎都尉，一人，蜀置。 领从事中郎武略中郎将臣樊岐等议，辄解平任，免官禄、节传、印绶、符策， 何焯校改“禄”做“录”。 削其爵土。” ◎胡三省曰：平盖尝封侯也。 乃废平为民，徙梓潼郡。 ◎互见《后主传》建兴九年。◎《通鉴辑览》曰：李平曾受诏辅遗，而督粮不继，更设计倾亮，视国事如秦越，罪之宜也。 ◎诸葛亮又与平子丰教曰： 同时二李丰。 “吾与君父子戮力以奖汉室，此神明所闻，非但人知之也。表都护典汉中，委君于东关者， ◎胡三省曰：东关，谓江州。 不与人议也。谓至心感动，始终可保，何图中乖乎！昔楚卿屡绌，亦乃克复，思道则福，应自然之数也。愿宽慰都护，勤追前阙。今虽解任， ◎或曰：古人废为民，亦称解任。 形业失故，奴婢宾客百数十人，君以中郎参军居府， ◎何焯曰：平既见废，丰犹居留府，非公之公忠，无此量也。 方之气类，犹为上家。若都护思负一意， ◎胡三省曰：思负，谓思其罪负也。一意，谓一意于为国，无复诡变以自营也。 君与公琰推心从事着，否可复通，逝可复还也。详思斯戒，明吾用心，临书长叹，涕泣而已。” 十二年，平闻亮卒，发病死。平常冀亮当自补复，策后人不能，故以激愤也。 ◎习凿齿曰：昔管仲夺伯氏骈邑三百，没齿而无怨言，圣人以为难。 ◎胡三省曰：○见《论语》。○郑氏曰：小国之下大夫采地方一成，其定税三百家，故三百户也。其实大国下大夫亦三百户，故《论语》云“管仲夺伯氏骈邑三百”。一成所以三百家者，一成九百夫。宫室、涂巷、山泽，三分去一，余有六百夫。又不易再易，通率一家受二夫之田，是定税三百家也。 诸葛亮之使廖立垂泣，李平至死，岂徒无怨言而已哉！ 监本、官本无“怨”字，误。 夫水至平而邪者取法，镜至明而丑者亡怒， 宋本“亡”作“无”，元本作“忘”，《通鉴》同。 水镜之所以能穷物而无怨者，以其无私也。水镜无私，犹以免谤，况大人君子怀乐生之心，流矜恕之德，法行于不可不用，刑加乎自犯之罪，爵之而非私，诛之而不怒，天下有不服者乎！诸葛亮于是可谓能用刑矣，自秦、汉以来未之有也。 丰官至朱提太守。 ◎《汉书》：犍为郡朱提，山出银。◎应劭曰：朱提山在西南。◎苏林曰：朱，音铢。提，音时。北方人名匕曰匙。◎《郡国志》：益州犍为属国治朱提，山出银、铜。◎《华阳国志》：朱提郡本犍为南部，孝武帝元封二年置，建武后省为犍为属国。至建安二十年，邓方为都尉，先主因易名太守。◎《水经·若水篇》：若水又东北至犍为朱提县西，为泸江水。◎郦注云：朱提，山名也。建安二十年立朱提郡，郡治县故城。郡西南二百里，得所绾堂琅县西北行上高山，羊肠绳屈八十余里，或攀木而升，或绳索相牵而上。◎洪亮吉曰：朱提郡之立，当从《华阳国志》、《水经注》在建安二十年为是。《晋志》“章武元年，始置”，《元和志》“诸葛亮南征时所置”，恐皆误。◎杨守敬说同。◎《一统志》：朱提故城，在今四川叙州府屏山县境，朱提山在叙州府宜宾县西五十里。 ◎苏林《汉书音义》曰： ◎苏林事详见《魏志·刘劭传》注引《魏略》。◎沈家本曰：颜师古《汉书叙例》与《魏略》所序苏林官职，先后不同。《高堂隆传》称“散骑常侍林”，与《刘劭传》合。是林之官终于散骑常侍。师古序“散骑常侍”于先者，误。《文纪》注魏受禅时，有给事中博士苏林上表，是亦在劝进之列，故得侯也。《魏略》虽不言林撰《汉书音义》，而云“通古今字指，书传危疑，皆释之”，是林精于小学，所撰当不止《汉书音义》一书。《隋志》录为《汉书》音训者，如服虔、韦昭、刘显、夏侯咏、萧该诸家，皆系单行，则林书当亦必单行，故裴氏独引之也。其后臣瓒集注，诸家并已采入，而单行之本遂渐亡矣。 朱，音铢。提，音如北方人名士曰提也。 ◎宋本“士”作“匕”。◎姚范曰：《地理志》苏林曰“提，音时，北方人名匕曰匙”。何屺瞻以“如”字为句，非。又 “也”字上疑脱“提”、“音”、“时”三字。◎钱坫曰：余得汉汉安洗，“朱提”字作“ ”。案《玉篇》，“ ”即“匙”字，是义与苏林合。诸葛武侯云“汉嘉金、朱提银，采之不足以自食”，谓此。◎徐松曰：《爨龙颜碑阴》有“功曹参军朱缇李融之”，又作“缇”。
50.5 刘琰
刘琰字威硕，鲁国人也。先主在豫州，辟为从事，以其宗姓，有风流，善谈论，厚亲待之，遂随从周旋，常为宾客。先主定益州，以琰为固陵太守。 ◎《华阳国志》：献帝初平元年，益州牧刘璋以朐忍至鱼服为固陵郡。建安六年，鱼服蹇胤争巴名，璋乃改固陵为巴东郡。◎又云：巴东郡，先主入益州，改为江关都尉。建安二十一年，以朐忍、鱼服等六县为固陵郡，武陵康立为太守。章武元年，朐忍徐惠、鱼复蹇机以失巴名，上表自讼。先主听复为巴东，南郡辅匡为太守。◎钱大昕曰：固陵即巴东也。据此传，知先主定蜀，复为固陵。◎吴增僅曰：刘璋分巴郡置固陵郡，建安六年改名巴东。建安二十一年，先主复改为固陵郡，章武元年复改名巴东。 后主立，封都乡侯，班位每亚李严，为卫尉中军师后将军，迁车骑将军。然不豫国政，但领兵千余，随丞相亮讽议而已。车服饮食，号为侈靡，侍婢数十，皆能为声乐，又悉教诵读《鲁灵光殿赋》。 ◎《鲁灵光殿赋》，见《文选·卷十一》。◎序云：鲁灵光殿者，盖景帝程姬之子共王馀之所立也。恭王好治宫室，遭汉中微，西京未央、建章之殿皆见隳坏，而灵光岿然独存。◎范《书》云：王逸字叔师，南郡宜城人。子延寿，字文考，有雋才，游鲁，作《灵光殿赋》。◎何焯曰：诵《灵光》者，以宗姓随从，惟琰一人也。本出鲁国文考，此赋自负若为己作，又于侈靡中炫其风流耳。 建兴十年，与前军师魏延不和，言语虚诞，亮责让之。琰与亮笺谢曰：“琰禀性空虚，本薄操行，加有酒荒之病，自先帝以来，纷纭之论，殆将倾覆。颇蒙明公本其一心在国，原其身中秽垢，扶持全济，致其禄位，以至今日。间者迷醉，言有违错，慈恩含忍，不致之于理，使得全完，保育性命。虽必克己责躬，改过投死，以誓神灵；无所用命，则靡寄颜。”于是亮遣琰还成都，官位如故。
琰失志慌惚。十二年正月，琰妻胡氏入贺太后，太后令特留胡氏，经月乃出。胡氏有美色，琰疑其与后主有私，呼卒五百挝胡， ◎潘眉曰：○“卒”字当衍。○按《汉书·晁错传》，四里一连，连有假五百。○注：服虔曰：“五百，帅名也。”○《后汉书·祢衡传》：令五百将出。○注：五百，犹今之问事也。○《宦者·曹节传》：越骑营五百妻有美色。○注引韦昭《辩释名》曰：五百，本为伍伯。伍，当也。伯，导也。使之导引，当道陌中，以驱除也。今俗呼行杖人为五百。○《宋百官志》云：诸官府至郡，各置五百。○又《礼志》云：车前五百者，卿行旅从五百人为一旅，汉氏一统，故去其人，留其名也。○据诸说，五百即卒也。传言“呼卒五百”，既云“卒”，又云“五百”，于文为复。《魏志·荀彧传》“顾伍伯捉头出”，《梁习传》注“便使伍伯曳五官掾孙弼入”，并不加“卒”字。 至于以履搏面，而后弃遣。胡具以告言琰， ◎疑作“胡具以琰言告”。郝《书》无“言琰”二字。◎姚范曰： “琰”下疑有脱字。 琰坐下狱。有司议曰：“卒非挝妻之人，面非受履之地。”琰竟弃市。 ◎或曰：丞相未亡，遂有斯事，此固休昭之防制匡救意外所不及也。至弃市者，当别有丑恶之语。 自是大臣妻母朝庆遂绝。 ◎刘家立曰：刘琰因挝妻罪至弃市，不知主何律，得毋失刑？岂后主果与胡氏有私乎？
50.6 魏延
魏延字文长，义阳人也。 ◎义阳，见《魏志·明纪》景初元年。◎胡三省曰：魏文帝分南阳郡立义阳郡，又立义阳县属焉。此在延入蜀之后，史追书也。 以部曲随先主入蜀，数有战功，迁牙门将军。先主为汉中王，还治成都， ◎还，各本均作“迁”。◎官本《考证》曰：当作“还”。 当得重将以镇汉川， 监本“川”作“州”，误。 众论以为必在张飞，飞亦以心自许。先主乃拔延为督汉中镇远将军， ◎胡三省曰：镇远将军，备所创置。 领汉中太守，一军尽惊。 ◎何焯曰：拔延而益德不见怨望，非君臣相信之深，何以能然。 先主大会群臣，问延曰：“今委卿以重任，卿居之欲云何？”延对曰：“若曹操举天下而来，请为大王拒之；偏将十万之众至，请为大王吞之。”先主称善，众咸壮其言。先主践尊号，进拜镇北将军。建兴元年，封都亭侯。五年，诸葛亮驻汉中，更以延为督前部，领丞相司马、 ◎胡三省曰：汉丞相有长史而无司马，是时用兵，故置司马。 凉州刺史， ◎赵一清曰：蜀凉州只有武都、阴平二郡，盖亦遥领。 八年，使延西入羌中，魏后将军费瑶、雍州刺史郭淮与延战于阳谿，延大破淮等，迁为前军师、征西大将军，假节，进封南郑侯。 互见《后主传》建兴八年。
延每随亮出，辄欲请兵万人，与亮异道会于潼关，如韩信故事， ◎姚范曰：延此计盖在建兴六年武乡初出祁山之时，是年为魏太和二年，魏明西征，召楙为尚书。韩信故事，《史记》未详。 亮制而不许。延常谓亮为怯，叹恨己才用之不尽。 ◎《魏略》曰：夏侯楙为安西将军，镇长安，亮于南郑与群下计议，延曰：“闻夏侯楙少，主婿也， 楙为魏武婿，尚清河公主，见《夏侯惇传》。当以“少”字为句。《通鉴》无“少”字，惟误作“夏侯渊子”。陈本以“少主婿也”为句，误。 怯而无谋。今假延精兵五千，负粮五千，直从褒中出，循秦岭而东，当子午而北， ◎胡三省曰：○褒中县属汉中郡。子午道通褒斜路。○《三秦记》曰：子午，長安正南山名。秦岭谷，一名樊川。◎吴熙载曰：○欲由陕西汉中府褒城县、汉中、城固、洋县、石泉、鄂县至西安也。循南山不由诸栈道。○《方舆纪要》：褒中，今陕西汉中府褒城县北十里褒谷中。 不过十日可到长安。楙闻延奄至，必乘船逃走。 《通鉴》作“必弃城逃走”。 长安中惟有御史、京兆太守耳， ◎胡三省曰：○时遣督军御史与京兆太守共守长安。○《晋志》曰：文帝受禅，改汉京兆尹为太守。 横门邸阁 ◎潘眉曰：邸阁，贮粮之所也。李傕谓“我邸阁储偫少”。王基分兵取雄父邸阁，收米三十余万斛。又南顿有大邸阁，计足军人四十日粮。孙策渡江攻牛渚营，尽得邸阁粮谷、战具。吴主遣全琮烧安城邸阁。诸葛公运米治斜谷邸阁。 与散民之谷足周食也。 ◎胡三省曰：魏置邸阁于横门以积粟，民闻兵至，必逃散，可收其谷以周食。横，音光。 比东方相合聚，尚二十许日，而公从斜谷来，必足以达。 《通鉴》“必”作“亦”。 如此，则一举而咸阳以西可定矣。”亮以此为县危， 《通鉴》“县危”作“危计”。 不如安从坦道，可以平取陇右，十全必克而无虞，故不用延计。 ◎胡三省曰：由今观之，皆以亮不用延计为怯。凡兵之动，知敌之主，知敌之将。亮之不用延计者，知魏主之明略，而司马懿辈不可轻也。亮欲平取陇右，且不获如志，况欲乘险侥幸，尽定咸阳以西邪！ 延既善养士卒，勇猛过人，又性矜高，当时皆避下之。唯杨仪不假借延，延以为至忿，有如水火。 ◎胡三省曰：言不可同处也。◎钱振鍠曰：○《费祎传》：魏延与杨仪相憎恶，延或举刃拟仪。○初谓延、仪交恶，不直在仪，及观延举刃拟仪，则于仪无怪也。延之卤莽如此，岂堪大任？孔明之不大用延，亦以此哉。 十二年，亮出北谷口，延为前锋。出亮营十里，延梦头上生角，以问占梦赵直，直诈延曰： “夫麒麟有角而不用，此不战而贼欲自破之象也。”退而告人曰：“角之为字，刀下用也； ◎潘眉曰：此解从俗体。 头上用刀，其凶甚矣。”
秋，亮病，因密与长史杨仪、司马费祎、护军姜维等 宋本“因”作“困”，《通鉴》同。 作身殁之后退军节度，令延断后， ◎史炤《释文》曰：断，都玩切，绝也。◎胡三省《辨误》曰：断后者，为殿也。勒兵在后，以断追兵。断，丁管反。 姜维次之；若延或不从命，军便自发。 ◎胡三省曰：亮固知延非仪所能令矣。 亮適卒，秘不发丧，仪令祎往揣延意指。 《通鉴》“仪”字在“秘”字上。 延曰：“丞相虽亡，吾自见在。 ◎胡三省曰：此魏延矜高之语也。 府亲官属便可将丧还葬， ◎胡三省曰：府亲官属，谓长史以下也。 吾自当率诸军击贼，云何以一人死废天下之事邪？ ◎或曰：文长自是斗将，语虽不合，气自足壮。 且魏延何人，当为杨仪所部勒，作断后将乎！”因与祎共作行留部分，令祎手书与己连名，告下诸将。 ◎胡三省曰：时祎为亮司马，延知仪必不己从，故因祎来，劫与共作行留处分。行，谓当从亮丧还者。留，谓当留拒敌者。延欲令祎手书处分之语，告其下诸将也。 祎绐延曰：“当为君还解杨长史，长史文吏，稀更军事，必不违命也。”祎出门驰马而去，延寻悔，追之已不及矣。 ◎《通鉴》“驰马”作“奔马”。◎胡三省曰：寻，继也。言继时而悔也。 延遣人觇仪等，遂使欲按亮成规， 使，疑作“便”。《通鉴》无“使欲”二字。 诸营相次引军还。延大怒，纔仪未发， ◎《通鉴》“纔”作“搀”。◎胡三省曰：搀，初衔翻。自后争前曰搀，今人犹言搀先。 率所领径先南归，所过烧绝阁道。 ◎赵一清曰：○《水经·沔水注》云：阁道缘谷百余里，其阁梁一头入山腹，一头立柱于水中。魏延焚之，自后案旧修路者，悉无复水中柱，迳涉者，浮梁振动，无不遥心眩目也。◎周寿昌曰：《沔水注》引诸葛亮与兄瑾书云：“前赵子龙退军烧坏赤崖以北阁道，缘谷百余里。其阁梁一头入山腹，其一头立柱于水中。今水大而急，不得安柱，此其穷极不可强也。”又云：“顷大水暴至，赤崖以南桥阁悉坏。时赵子龙与邓伯苗一戍赤崖屯田，一戍赤崖口，但将缘崖与伯苗相闻而已。”后诸葛亮死于五丈原，魏延先退而焚之，谓是道也。 延、仪各相表叛逆，一日之中，羽檄交至。后主以问侍中董允、留府长史蒋琬，琬、允咸保仪疑延。仪等槎山通道， ◎毛本“槎”作“ ”，误。◎胡三省曰：槎，仕下翻，邪斫木也。◎或曰：所过烧绝阁道，故槎山通道。 昼夜兼行，亦继延后。延先至，据南谷口， ◎胡三省曰：南谷，即褒谷也。南口曰褒，北口曰斜，長四百七十里，同为一谷。 遣兵逆击仪等，仪等令何平在前御延。 ◎胡三省曰：何平，即王平也，本养外家何氏，后复姓王。此从其初姓。 平叱延先登曰：“公亡，身尚未寒，汝辈何敢乃尔！”延士众知曲在延，莫为用命，军皆散。 ◎何焯曰：丞相之泽，数十年追思不忘，况此日乎？顺逆一明，则延虽善养士卒，一叱即散矣。 延独与其子数人逃亡，奔汉中。仪遣马岱追斩之， 马岱，见《马超传》。 致首于仪，仪起自踏之，曰：“庸奴！复能作恶不？”遂夷延三族。 ◎郝经曰：杨仪有幹略而不知义，不能自附廉、蔺先国家之急。新丧元帅，以私憾杀大将，罪浮于延矣。◎刘家立曰：魏延特与杨仪相仇，故畔，然其功不可没，夷其三族，亦太甚亦。 初，蒋琬率宿卫诸营赴难北行，行数十里，延死问至， ◎胡三省曰：问，音讯也。 乃旋。原延意不北降魏而南还者，但欲除杀仪等。平日诸将素不同，冀时论必当以代亮。本指如此。不便背叛。 ◎胡三省曰：延虽无反意，使其辅政，是速蜀之亡也。 ◎《魏略》曰：诸葛亮病，谓延等云：“我之死后，但谨自守，慎勿复来也。” ◎李光地曰：亮如遗命不来者，公琰极谨慎，遵亮遗规，不应仍惓惓于兴复也。 令延摄行己事，密持丧去。延遂匿之，行至褒口，乃发丧。亮长史杨仪宿与延不和，见延摄行军事，惧为所害，乃张言延欲与众北附， 宋本“与”作“举”。 遂率其众攻延。延本无此心，不战军走，追而杀之。◎臣松之以为：此盖敌国传闻之言，不得与本传争审。
50.7 杨仪
杨仪字威公，襄阳人也。 ◎《水经·沔水注》云：蔡州东岸西有洄湖，停水数十畮，长数里，广减百步，水色常绿。杨仪居上洄，杨颙居下洄，与蔡洲相对，在岘山南广昌里。◎赵一清曰：《松陵集》皮日休《答陆龟蒙读〈襄阳耆旧传〉诗》云“伟哉浻上隐，卓尔隆中耨”，即指仪、颙所居之地。《集韵》“浻，乌猛切”，音，与“洄”字音画异而义同。◎弼按：杨仪里居，互见《庞统传》注引《襄阳记下》。 建安中，为荆州刺史傅群主簿， ◎钱大昕曰：傅群盖曹公所授。◎赵一清曰：此是魏荆州，治穰。◎杨守敬曰：《水经·沔水注》“魏武平荆州，分南郡立为襄阳郡，荆州刺史治”，郦氏于《淯水篇》言“荆州刺史治宛”，虽不言“魏治”，而舍魏无可指者，故《通典》言“魏荆州治宛”，此又云“治襄阳”，何耶？按《夏侯尚传》“假钺，进荆州牧。荆州残荒，外接蛮夷，而与吴阻汉水为境”，则荆州治宛，审矣。若襄阳则已在汉水之南。又按《王昶传》“正始中，都督荆、豫，昶以为今屯宛，去襄阳三百余里，诸军散屯”云云，亦荆州刺史治宛之证。刘表为荆州牧则治襄阳。◎弼按：魏荆州刺史治宛，详见《魏志·王昶传》注。 背群而诣襄阳太守关羽。 ◎钱大昭曰：建安十三年，魏武分南郡以北置襄阳郡。荡寇为太守时，郡已西属。 羽命为功曹，遣奉使西诣先主。 “遣”、“奉”二字必有一误。 先主与语论军国计策，政治得失，大悦之，因辟为左将军兵曹掾。及先主为汉中王，拔仪为尚书。先主称尊号，东征吴，仪与尚书令刘巴不睦，左迁遥署弘农太守。建兴三年，丞相亮以为参军，署府事，将南行。五年，随亮汉中。八年，迁长史，加绥军将军。 ◎洪饴孙曰：绥军将军，一人，蜀所置。 亮数出军，仪常规画分部，筹度粮谷，不稽思虑，斯须便了。 ◎胡三省曰：斯，此也。须，待也。言即此待之，便可办事。 军戎节度，取办于仪。亮深惜仪之才幹，凭魏延之骁勇，常恨二人之不平，不忍有所偏废也。 孙权论杨仪、魏延之必为祸，见《董允传》注。 十二年，遂亮出屯谷口。亮卒于敌场。仪既领军还，又诛讨延，自以为功勋至大，宜当代亮秉政，呼都尉赵正以《周易》筮之，卦得《家人》，默然不悦。而亮平生密指，以仪性狷狭， ◎胡三省曰：密指，盖亮密以语诸僚佐，特仪不知耳。狷，吉掾翻。 意在蒋琬，琬遂为尚书令，益州刺史。仪至，拜为中军师，无所统领，从容而已。
初，仪为先主尚书，琬为尚书郎，后虽俱为丞相参军长史，仪每从行，当其劳剧，自惟年官先琬， 宋本“官”作“宦”，《通鉴》同。 才能踰之，于是怨愤形于声色，叹咤之音发于五内。 ◎胡三省曰：咤，叱稼翻，喷也，叱怒也。五内，五藏之内也。 时人畏其言语不节，莫敢从也，惟后军师费祎往慰省之。 各本“惟”作“为”，误。 仪对祎恨望，前后云云， 云云，师古曰：“犹言‘如此如此’也。” 又语祎曰：“往者丞相亡没之际，吾若举军以就魏氏，处世宁当落度如此邪！ ◎《史记·郦食其传》：家贫落魄，无以为衣食业。◎应劭曰：落魄，志行衰恶之貌也。◎晋灼曰：落薄，落托，义同。◎胡三省曰：度，徒洛翻。落度，失意也。◎李慈铭曰：度，当读铎。落度，犹落拓，即落魄也。 令人追悔不可复及。” ◎《通鉴辑览》曰：魏延之叛，杨仪实激成之。继复嫉琬秉政，怨愤不休。“举军就魏”云云，与韩信“悔不听蒯通”语相似，刘禅愦愦，安能明正其悖逆之罪耶？◎何焯曰：何乃无赖，自弃至此。然公琰亦有以致之。稍崇其禄位，以答前劳，不亦优乎？自审不能驾驭，唯勿寄以重任可耳。 祎密表其言。十三年，废仪为民，徙汉嘉郡。 汉嘉郡，见《先主传》。 仪至徙所，复上书诽谤，辞指激切，遂下郡收仪。仪自杀，其妻子还蜀。 ◎《楚国先贤传》云：仪兄虑，字威方。少有德行，为江南冠冕。 《襄阳耆旧记》“江”作“沔”。 州郡礼召，诸公辟请，皆不能屈。年十七，夭，乡人号曰德行杨君。 《襄阳耆旧记》所云与此同。杨虑事又见《魏志·吕布传》注。
评曰：刘封处嫌疑之地，而思防不足以自卫。彭羕、廖立以才拔进，李严以幹局达，魏延以勇略任，杨仪以当官显，刘琰旧仕，并咸贵重。览其举措，迹其规矩，招祸取咎，无不自己也。 ◎或曰：诸人皆有超拔之才，而同致废除，盖无器识以将之，则才多反以致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