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卷三十八·蜀书八·许麋孙简伊秦传第八

蜀书八

三国志三十八许麋孙简伊秦传第八 ◎刘咸炘曰:此卷皆名士、谈客,惟秦子勅似宜与杜微等合传。

晋平阳侯相 安汉陈寿 撰宋中书侍郎西乡侯 闻喜裴松之 注沔阳卢弼 集解 许靖传 校录:初晨一缕光 麋竺传、孙乾传、简雍传、伊籍传 文本提供:三国友盟 秦宓传 校录:梦起风回 复校:擎骥

48.1 许靖

许靖字文休,汝南平舆人。 ◎《郡国志》:豫州汝南郡治平舆。◎《一统志》:平舆故城,今河南汝宁府汝阳县东南六十里。 少与从弟劭俱知名,并有人伦臧否之称, 人伦,解见《庞统传》。 而私情不协。 ◎许劭事详见《魏志·武纪》卷首及《和洽传》注引《汝南先贤传》。◎范《书·许劭传》:劭少俊名节,好人伦,多所赏识。故天下言拔士者,咸称许、郭。与从兄靖不睦,时议以此少之。初,劭与靖俱有高名,好共核论乡党人物,每月辄更其品题,故汝南俗有月旦评焉。◎《典论》云:劭与族兄靖俱避地江东,保吴郡,争论于太守许贡座,至于手足相加。◎沈家本曰:○范史《许劭传》称劭南到广陵,复投扬州刺史刘繇于曲阿。及孙策平吴,劭与繇南奔豫章而卒。○《吴志·刘繇传》注引《汉纪》:刘繇将奔会稽,许子将曰:“不如豫章。”繇从之。○是劭渡江后始终在刘繇所。繇先以扬州刺史驻曲阿,不在吴郡,则劭亦未当保吴郡,何缘于吴郡太守前与靖争论哉?《典论》之言,恐非其实。又考靖与曹公书,言“昔在会稽,得所贻书,迫于袁术,津涂四塞,欲行靡由。正礼师退,术兵前进,会稽倾覆,景兴失据”,是刘繇与孙策相持之时,靖已在会稽,不在吴。其不得与劭相遇,明矣。◎周寿昌曰:《典论》本多不足信,此言恐亦因排摈而过甚其辞也。 劭为郡功曹, 毛本“劭”作“邵”,误。 排摈靖不得齿叙,以马磨自给。颍川刘翊为汝南太守,乃举靖计吏,察孝廉,除尚书郎,典选举。灵帝崩,董卓秉政,以汉阳周毖为吏部尚书, ◎周毖事详见《魏志·董卓传》注。◎钱大昭曰:西汉置尚书四人,分为四曹,曰常侍曹、曰二千石曹、曰民曹、曰客曹。灵帝以侍中梁鹄为选部尚书,非吏部也。至曹魏时,始改选部为吏部,主选部事。蔡质《汉仪》云:“世祖改常侍曹为吏曹。”亦非吏部。是献帝时尚未有吏部尚书,此疑传写有误。◎又曰:传以毖为汉阳人,而《董卓传》注引《英雄记》以毖为武威人,亦未知孰是也。 与靖共议谋,进退天下之士, 宋本“议谋”作“谋议”。 沙汰秽浊,显拔幽滞。 ◎何焯曰:此靖所以名盛一时。 进用颍川荀爽、韩融、陈纪等为公、卿、郡守, ◎范《书·董卓传》:卓虽行无道,而犹忍性矫情,擢用群士。乃任吏部尚书汉阳周珌、侍中汝南伍琼、尚书郑公业、长史何颙等。以处士荀爽为司空。其染党锢者陈纪、韩融之徒,皆为列卿。幽滞之士,多所显拔。 拜尚书韩馥为冀州牧,侍中刘岱为兖州刺史,颍川张咨为南阳太守,陈留孔伷为豫州刺史,东郡张邈为陈留太守,而迁靖巴郡太守,不就,补御史中丞。馥等到官,各举兵还向京都,欲以诛卓。卓怒毖曰:“诸君言当拔用善士,卓从君计, 应作“卓从诸君计”。 不欲违天下人心。而诸君所用人,至官之日,还来相图。卓何用相负!”叱毖令出,于外斩之。靖从兄陈相玚,又与伷合规,靖惧诛,奔伷。 伷事见《魏志·武纪》初平元年。 ◎《蜀记》云:靖后自表曰:“党贼求生,情所不忍;守官自危,死不成义。窃念古人当难诡常,权以济其道。” 伷卒,依扬州刺史陈祎。 毛本“祎”作“袆”。扬州刺史陈温,见《魏志·武纪》初平元年,又见《袁术传》。与陈祎是否一人,未详。 祎死,吴郡都尉许贡、 《孙策传》作“吴郡太守许贡”。 会稽太守王朗素与靖有旧,故往保焉。 ◎何焯曰:文休与子鱼、景兴文物相等,使处平世,犹不失为公望。 靖收恤亲里, ◎姚范曰:亲里,又见《谯周传》末注。 经纪振赡,出于仁厚。

孙策东渡江,皆走交州以避其难,靖身坐岸边,先载附从,疏亲悉发,乃从后去,当时见者莫不叹息。既至交趾,太守士燮厚加敬待。陈国袁徽以寄寓交州, 袁徽事见《魏志·袁涣传》,又见《吴志·士燮传》。 徽与尚书令荀彧书曰:“许文休英才伟士,智略足以计事。自流宕已来,与群士相随,每有患急,常先人后己,与九族中外同其饥寒。其纪纲同类,仁恕恻怛, 宋本“怛”作“隐”。 皆有效事,不能复一二陈之耳。”钜鹿张翔 ◎《万机论》云:翔字元凤。 衔王命使交部,乘势募靖, 募,疑作“慕”。 欲与誓要,靖拒而不许。靖与曹公书曰:“世路戎夷,祸乱遂合,驽怯偷生,自窜蛮貊,成阔十年,吉凶礼废。昔在会稽,得所贻书,辞旨款密,久要不忘。迫于袁术方命圮族, ◎《尚书·尧典》:方命圮族。◎《孔传》云:圮,毁。族,类也。言鲧性狠戾,好此方名,命而行事辄毁败善类。◎蔡沈曰:方命者,逆命而不行也。◎王氏曰:圆则行,方则止。方命,犹今言“废阁诏令”也。盖鲧之为人悻戾自用,不从上令也。 扇动群逆,津涂四塞,虽县心北风,欲行靡由。正礼师退,术兵前进, 刘繇字正礼。术兵,孙策也。 会稽倾覆,景兴失据, 王朗字景兴。 三江五湖, ◎《尚书·禹贡》:淮海惟扬州。三江既入,震泽厎定。◎韦昭曰:三江,谓吴松江、钱塘江、浦阳江也。◎《吴地记》云:松江东北行七十里得三江口,东北入海为娄江,东南入海为东江,并松江为三江。◎《国语》:子胥曰:“吴之与越,三江环之,民无所移。”范蠡曰:“与我争三江五湖之利者非吴邪?”◎韦昭曰:三江,吴松江、钱塘江、浦阳江也。五湖,今太湖也。◎《史记·河渠书》:于吴,则通渠三江五湖。◎《集解》引韦昭曰:五湖,湖名耳,实一湖,今太湖是也,在吴西南。◎《索隐》曰:三江,按《地理志》北江从会稽毗陵县北东入海,中江从丹阳芜湖县东北至会稽阳羡县东入海,南江从会稽吴县南东入海,故《禹贡》有北江、中江也。五湖者,郭璞《江赋》云“具区、洮滆、彭蠡、青草、洞庭是也”,又云“太湖周五百里,故曰五湖”。◎《汉书·地理志》注师古曰:三江,谓北江、中江、南江也。震泽在吴西,即具区也。◎范《书·冯衍传》章怀注○引《越绝书》曰:太湖周三万六千顷。○虞翻云:太湖有五道,故谓之五湖。○滆湖、洮湖、射湖、贵湖及太湖为五湖,并太湖之小支,俱连太湖,故太湖兼得五湖之名,在今湖州东也。◎孙诒让《周礼正义》卷六十三《职方氏篇》引证三江五湖极详,文繁不录。此传所指之三江五湖,自以在吴越境者为是。 皆为虏庭。临时困厄,无所控告。便与袁沛、邓子孝等浮涉沧海,南至交州。经历东瓯、闽、越之国,行经万里,不见汉地,漂薄风波,绝粮茹草,饥殍荐臻,死者大半。 宋本“大”作“太”。 既济南海,与领守兒孝惪相见,知足下忠义奋发,整勅元戎, 宋本“勅”作“饬”。 西迎大驾,巡省中岳。承此休问,且悲且憙,即与袁沛及徐元贤复共严装,欲北上荆州。会苍梧诸县 苍梧,见《魏志·陶谦传》。 夷、越蜂起,州府倾覆,道路阻绝,元贤被害,老弱并杀。靖寻循渚岸五千余里,复遇疾疠,伯母陨命,并及群从,自诸妻子,一时略尽。复相扶侍, ◎何焯云:“自”当作“洎”。“侍”当作“持”。并从《册府》改。 前到此郡,计为兵害及病亡者,十遗一二。生民之艰,辛苦之甚,岂可具陈哉! ◎臣松之以为:孔子称“贤者避世,其次避地”,盖贵其识见安危,去就得所也。许靖羁客会稽,闾阎之士,孙策之来,于靖何为?而乃泛万里之海,入疫疠之乡,致使尊弱涂炭,百罹备经,可谓自贻矣。谋臣若斯,难以言智。孰若安时处顺,端拱吴、越,与张昭、张纮之俦同保元吉者哉? ◎李龙官曰:谋臣,疑当作“谋身”。盖讥文休避地江东,室家颠沛,无保身之哲也。◎何焯曰:袁术僭盗,策为部曲,文休避地,未可厚非。◎又曰:文休虽曰 “羁客”,然名满八区,诚畏为袁氏伪命所污。当时谁能预料伯符绝术,厥后兄弟相继开吴鼎立哉?即于季玉,非有君臣之分,慕仰宗杰,希欲归命,亦与临难邀利殊科,论者原其本末可也。◎康发祥曰:文休可议,不在蹈海,而在踰城。如必以泛海为口实,则邴根矩、管幼安之往依公孙又何称焉? 惧卒颠仆,永为亡虏,忧瘁惨惨,忘寝与食。欲附奉朝贡使,自获济通,归死阙庭,而荆州水陆无津,交部驿使断绝。欲上益州,复有峻防,故官长吏,一不得入。前令交阯太守士威彦, 士燮字威彦。 深相分托于益州兄弟,又靖亦自与书,辛苦恳恻,而复寂寞,未有报应。虽仰瞻光灵,延颈企踵,何由假翼自致哉?

“知圣主允明, ◎官本《考证》曰:《册府》“允”作“光”。 显授足下专征之任,凡诸逆节,多所诛讨,想力竞者一心,顺从者同规矣。又张子云昔在京师,志匡王室,今虽临荒域,不得参与本朝,亦国家之藩镇,足下之外援也。 子云名津,南阳人,为交州刺史。见吴志。 ◎张津事见《孙策传》、《士燮传》、《薛综传》。◎何焯曰:张津即袁绍使说何进诛宦官者,故云“志匡王室”。 若荆、楚平和,王泽南至,足下忽有声命于子云,勤见保属,令得假途由荆州出,不然,当复相绍介于益州兄弟,使相纳受。倘天假其年,人缓其祸,得归死国家,解逋逃之负,泯躯九泉,将复何恨!若时有险易,事有利钝,人命无常,陨没不达者,则永衔罪责,入于裔土矣。

“昔营丘翼周,杖钺专征, ◎《史记·齐太公世家》:周武王已平商而王天下,封师尚父于齐营丘。及周成王少时,管、蔡作乱,淮夷畔周,乃使召康公命太公曰:“东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五侯九伯,实得征之。”齐由此得征伐,为大国。都营丘。 博陆佐汉,虎贲警跸。 ◎《汉书·霍光传》:武帝遗诏封光为博陆侯。 ◎《汉书·霍光传》曰:光出都肄郎羽林, 宋本“肄”作“肆”,误。 道上称警跸。 ◎《汉书·光传》无“警”字,“跸”作“ ”。◎孟康曰:都,试也。肄,习也。◎师古曰:谓总阅试习武备也。◎王先谦曰:都,大,总也。肆,试,习也。若今军营大操也。 ◎未详虎贲所出也。 今日足下扶危持倾,为国柱石,秉师望之任,兼霍光之重。五侯九伯,制御在手,自古及今,人臣之尊未有及足下者也。夫爵高者忧深,禄厚者责重,足下据爵高之任,当责重之地,言出于口,即为赏罚,意之所存,便为祸福。行之得道,即社稷用宁;行之失道,即四方散乱。国家安危,在于足下;百姓之命,县于执事。自华及夷,颙颙注望。足下任此,岂可不远览载籍废兴之由,荣辱之机,弃忘旧恶,宽和群司,审量五材,为官择人?苟得其人,虽雠必举;苟非其人,虽亲不授。以宁社稷,以济下民,事立功成,则系音于管弦,勒勋于金石,愿君勉之!为国自重,为民自爱。”翔恨靖之不自纳,搜索靖所寄书疏,尽投之于水。

后刘璋遂使使招靖,靖来入蜀。璋以靖为巴郡、广汉太守。南阳宋仲子于荆州与蜀郡太守王商书曰:“文休倜傥瑰玮,有当世之具,足下当以为指南。” ◎王商初为治中从事,上刘璋为益州刺史,见《璋传》注。商事又见《秦宓传》。◎《华阳国志》卷三云:蜀郡太守著德垂绩者广汉王商、犍为杨洪,皆见咏怀。◎又《卷十》云:文表汜博,提携士彦。王商字文表,广汉人也,博学多闻。州牧刘璋辟为治中,试守蜀郡太守。荆州牧刘表、大儒南阳宋仲子远慕其名,皆与交好。许文休称:“商,中夏王景兴辈也。”商劝璋揽奇拔雋,甚善匡救,荐致名士安汉赵韪及陈实盛先,垫江龚杨、赵敏、黎景,阆中王澹,江州孟彪,皆至州右职郡守。又为严、李立祠,正诸祀典。在官一十年而卒。 ◎《益州耆旧传》曰:商字文表,广汉人,以才学称,声问著于州里。刘璋辟为治中从事。是时王涂隔绝,州之牧伯犹七国之诸侯也,而璋懦弱多疑,不能党信大臣。 “党”字疑误。 商奏记谏璋,璋颇感悟。初,韩遂与马腾作乱关中,数与璋父焉交通信, 疑有脱误。 至腾子超复与璋相闻,有连蜀之意。 何焯校改“蜀”为“属”。 商谓璋曰:“超勇而不仁,见得不思义,不可以为唇齿。《老子》曰:’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今之益部,士美民丰,宝物所出,斯乃狡夫所欲倾覆,超等所以西望也。若引而近之,则由养虎, 由,当作“犹”。 将自遗患矣。”璋从其言,乃拒绝之。荆州牧刘表及儒者宋忠咸闻其名,遗书与商叙致殷勤。许靖号为臧否,至蜀,见商而称之曰:“设使商生于华夏,虽王景兴无以加也。”璋以商为蜀郡太守。成都禽坚有至孝之行,商表其墓,追赠孝廉。 ◎《华阳国志·十》云:孟由至孝,遐叶睎风。禽坚字孟由,成都人也。父信,为县使越嶲,为夷所得,传卖历十一种。去时坚方妊六月,生母更嫁。坚壮,乃知父湮没,鬻力佣赁,求碧珠以求父。一至汉中,三出徼外,周旋万里,经六年四月,突瘴毒狼虎,乃至夷中得父,父相见悲感。夷徼哀之,即将父归,迎母致养。州郡嘉其孝,召功曹,辟从事,列上东观。太守王商追赠孝廉。令李苾为立碑铭,迄今祠之。 又与严君平、李弘立祠作铭,以旌先贤。 ◎《汉书·王吉传》序:谷口有郑子真,蜀有严君平,皆修身自保。君平卜筮于成都市,以为卜筮贱业,而可以惠众。人有邪恶非正之问,则依蓍龟为言利害。扬雄著书,言当世士,称此二人。◎师古曰:《地理志》谓君平为严遵。《三辅决录》云子真名朴,君平名尊,则君平、子(遵)〈真〉皆其字也。◎《高士传》:蜀有富人罗冲者问君平曰:“君何以不仕?”君平曰:“无以自发。”冲为君平具车马衣粮。君平曰:“吾病耳,非不足也。我前宿子家,人定而役未息,昼夜汲汲,未尝有足。今我以卜为业,不下床而钱自至,犹余数百,尘埃厚寸,不知所用,此非我有余而子不足耶。”冲大惭。君平叹曰:“益我货者损我神,生我名者杀我身。”竟不仕。◎《华阳国志》卷十云:严平恬泊,皓然沈冥。严遵字君平,成都人也。雅性澹泊,学业加妙。专精《大易》,耽于《老》、《庄》。常卜筮于市,假蓍龟以教,与人子卜,教以孝;与人弟卜,教以悌;与人臣卜,教以忠。于是风移俗易,上下兹和。日阅人得百钱,则闭肆下帘,授《老》、《庄》。著《指归》,为道书之宗。扬雄少师之,称其德。杜陵李强为益州刺史,谓雄曰:“吾真得君平矣。”雄曰:“ 君但可见,不能屈也。”强以为不然。至州,脩礼交遵。遵见之,强服其清高,而不敢屈也。叹曰:“扬子云真知人也。”年九十卒。雄称之曰:“不慕夷即由矣。不作苟见,不治苟得,久幽而不改其操,虽随、和何以加诸。”◎又云:仲元抑抑,邦家仪形。李弘,字仲元,成都人。少读五经,不为章句。处陋巷,淬励金石之志。威仪容止,邦家师之。以德行为郡功曹,一月而去。子赘,以见辱杀人。太守曰:“贤者之子必不杀人。”放之。赘自以枉语家人。弘遣亡命。太守怒,让弘,弘对曰:“赘为杀人之贼。明府私弘枉法。君子不诱而诛也。石碏杀厚,《春秋》讥之。孔子称父子相隐,直在其中。弘实遣赘。”太守无以诘也。州命从事。常以公正谏争为志。扬子云称之曰:“李仲元为人也,不屈其志,不累其身,不夷不惠,可否之间。见其貌者,肃如也。观其行者,穆如也。闻其言者,愀如也。非正不言,非正不行,非正不听。吾先师之所畏。” 修学广农,百姓便之。在郡十载,卒于官,许靖代之。 建安十六年,转在蜀郡。 靖为蜀郡太守,将踰城降,见《法正传》。 ◎《山阳公载记》曰:建安十七年,汉立皇子熙为济阴王,懿为山阳王,敦为东海王。 ◎钱大昕曰:东海王祗以建安五年薨,子羡嗣。魏受禅始除,不应别封皇子,当是“北海”之讹。 靖闻之曰:“‘将欲歙之,必固张之; 范《书·献帝纪》章怀注引此“固”作“姑”,下“固”字同。 将欲取之,必固与之’。其孟德之谓乎!” ◎何焯曰:斯时稍觉悟操之将篡,非复归死国家故意,故应优于刘子初也。 十九年,先主克蜀,以靖为左将军长史。先主为汉中王,靖为太傅。 靖列名劝进,见《先主传》。 及即尊号,策靖曰:“朕获奉洪业,君临万国,夙宵惶惶,惧不能绥。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汝作司徒,其敬敷五教,在宽。 ◎此《尚书·尧典》之辞。◎《孔传》云:五品,谓五常。逊,顺也。布五常之教务在宽,所以得人心。◎《正义》曰:品,谓品秩也。一家之内,尊卑之差,即父、母、兄、弟、子是也。教之义、慈、友、恭、孝,此事可常行,乃为五常耳。五常据教为言,不据品也。《左传·文十八年》:“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是布五常之教也。 君其勖哉!秉德无怠,称朕意焉。”

靖虽年逾七十,爱乐人物,诱纳后进,清谈不倦。丞相诸葛亮皆为之拜。 ◎何焯曰:文休一生不逾汉末名士风格,求之以知几,望之以匡世,诚所不暇。若以诸葛公所敬而轻相诋毁,亦安国辈之不自量也。 章武二年卒。 ◎《隋志》:粱又有蜀司徒许靖《集》二卷,录一卷,亡。 子钦,先靖夭没。钦子游,景耀中为尚书。始靖兄事颍川陈纪,与陈郡袁焕、 《魏志》本传作“涣”。 平原华歆、东海王朗等亲善,歆、朗及纪并子群 ◎沈家本曰:陈纪之卒在建安初,时魏国犹未建也。此传“并”字乃衍文。◎弼按:○《古文苑》邯郸淳《鸿胪陈君碑》云:建安四年六月卒。○沈说是。 魏初为公辅大臣,咸与靖书,申陈旧好,情义款至,文多,故不载。 ◎《魏略》:王朗与文休书曰: ◎赵一清曰:此书,诸葛公所谓“逼于元祸而苟免”者也。 “文休足下:消息平安,甚善甚善。岂意脱别三十余年而无相见之缘乎!诗人比一日之别于岁月,岂况悠悠历累纪之年者哉!自与子别,若没而复浮,若绝而复连者数矣。而今而后,居升平之京师,攀附于飞龙之圣主;侪辈略尽,幸得老与足下并为遗种之叟,而相去数千里,加有邅蹇之隔,时闻消息于风声,托旧情于思想,眇眇异处,与异世无以异也。往者随军到荆州,见邓子孝、桓元将,粗闻足下动静,云夫子既在益州,执职领郡,德素规矩,老而不堕。是时侍宿武皇帝于江陵刘景升听事之上,共道足下于通夜,拳拳饥渴,诚无已也。自天子在东宫,及即位之后,每会群贤,论天下髦雋之见在者,岂独人尽易为英,士鲜易取最,故乃猥以原壤之朽质,感夫子之情听;每叙足下,以为谋首,岂其注意,乃复过于前世,《书》曰‘人惟求旧’,《易》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刘将军之与大魏,兼而两之,总此二义。前世邂逅,以同为睽,非武皇帝之旨;顷者蹉跌,其泰而否,亦非足下之意也。深思《书》、《易》之义,利结分于宿好,故遣降者送吴所献致名马、貂、罽,得因无嫌。道初开通,展叙旧情,以达声问。久阔情慉,非夫笔墨所能写陈,亦想足下同其志念。今者,亲生男女凡有几人?年并几何?仆连失一男一女,今有二男:大儿名肃, 宋本“男”作“儿”。 年二十九, 以肃生年计之,此书当在黄初四年。 生于会稽;小儿裁岁余。临书怆恨, 恨,疑作“悢”。 有怀缅然。”又曰:“过闻‘受终于文祖’之言于《尚书》。 ◎官本《考证》曰:《册府》“过”作“愚”。 又闻‘历数在躬,允执其中’之文于《论语》。 ◎姜宸英曰:王景兴汉室旧臣,中原名士,而艳称禅受之事,夸张富贵之业,与华子鱼辈同一贼耳。 岂自意得于老耄之齿,正值天命受于圣主之会,亲见三让之弘辞,观众瑞之总集,睹升堂穆穆之盛礼,瞻燔燎焜曜之青烟;于时忽自以为处唐、虞之运,际于紫微之天庭也。徒慨不得携子之手,共列于世有二子之数, ◎李慈铭曰:世,当作“廿”。此用《舜典》之“咨!汝二十有二人”也。 以听有唐‘钦哉’之命也。 ◎或曰:无耻之极小人,视故君如弁髦,可为长叹。 子虽在裔土,想亦极目而回望, 《册府》“回”作“面”。 侧耳而遐听,延颈而鹤立也。昔汝南陈公初拜,不依故常,让上卿于李元礼。 ◎李膺字元礼。◎范《书·陈蕃传》:蕃字仲举,汝南平舆人。延熹八年代杨秉为太尉。蕃让曰:“聪明亮达,文武兼姿,臣不如弛刑徒李膺。” 以此推之,吾宜退身以避子位也。苟得避子以窃让名,然后绶带委质, 《册府》“绶”作“缓”。 游谈于平、勃之间,与子共陈往时避地之艰辛,乐酒酣宴,高谈大噱,亦足遗忧而忘老。捉笔陈情,随以喜笑。”又曰:“前夏有书而未达,今重有书,而并致前问。 ◎何焯曰:靖亡于章武二年,则此书不及见矣。 皇帝既深悼刘将军之早世, ◎李清植曰:本传靖于章武二年卒,此书乃在先主既丧之后,则靖不及见矣。岂异国乖隔,靖虽殁而朗不知邪?《诸葛集》云“朗等有书与亮,陈天命人事,亮不答,而作《正议》”,此书当是一时事。 又愍其孤之不易,又惜使足下孔明等士人气类之徒, 《册府》 “士”作“四”。 遂沈溺于羌夷异种之间,永与华夏乖绝,而无朝聘中国之期缘,瞻睎故土桑梓之望也,故复运慈念而劳仁心,重下明诏以发德音,申敕朗等,使重为书与足下等。以足下聪明,揆殷勤之圣意,亦足悟海岱之所常在,知百川之所宜注矣。昔伊尹去夏而就殷,陈平违楚而归汉,犹曜德于阿衡,著功于宰相。若足下能弼人之遗孤,定人之犹豫,去非常之伪号,事受命之大魏,客主兼不世之荣名,上下蒙不朽之常耀,功与事并,声与勋著,考绩效,足以超越伊、吕矣。 ◎李慈铭曰:“考”下当脱一“其”字。 既承诏直, 何焯校改 “直”作“旨”。 且服旧之情,情不能已。若不言足下之所能,陈足下之所见,则无以宣明诏命,弘光大之恩,叙宿昔梦想之思。若天启众心,子导蜀意,诚此意有携手之期。若险路未夷,子谋不从,则惧声问或否,复面何由!前后二书, 《文类》“二”作“三”。 言每及斯,希不切然有动于怀。足下周游江湖,以暨南海,历观夷俗,可谓遍矣;想子之心,结思华夏,可谓深矣。为身择居,犹愿中土;为主择居安,岂可以不系意于京师, ◎潘眉曰: “居”字涉上文而衍。◎或曰:“居”、“安”、“岂”三字必有一衍。 而持疑于荒裔乎?详思愚言,速示还报也。”

48.2 麋竺

麋竺 麋姓解见《先主传》。元本、冯本“竺”作“笁”,误,下同。 字子仲,东海朐人也。 ◎朐,音渠。◎《郡国志》:徐州东海郡朐。◎《一统志》:朐县故城,今江苏海州南。 祖世货殖,僮客万人, 僮,家僮。客,客作也。 赀产鉅亿。 ◎赵一清曰:○《寰宇记》卷二十二:牛栏村在郁州岛上。《郡国志》云麋竺放牧之所。今民祭祀,犹呼云麋堆。〖◎弼按:今本《郡国志》无此语。〗○《山海经》曰:都洲在海中。○都,音郁。○《水经注》曰:朐县东北海中有大洲,谓之郁洲。昔有道者学徒十人,游于鬱州苍梧之上,四百年皆得至道。其山自苍梧徙至东海之上,今犹有南方草木生焉。故崔琰《遂初赋》云“郁洲者,苍梧山也”,古老传言此岛上人皆先是麋家之隶,今有牛栏村,旧有麋家庄,祀祭呼曰麋郎。临祭之日,著犁铧,执鞭耕。又言初娶妇者,必先见麋郎,否则为祟。○又曰:朐县麋竺冢。《郡国志》云刻石为人马禽兽之状,名之为鬼神市。○一清按:竺死于蜀中,安能返海州?盖记事者失实之辞,或是竺先世之坟茔耳。 ◎《搜神记》曰:竺尝从洛归,未达家数十里,路傍见一妇人,从竺求寄载。行可数里,妇谢去,谓竺曰:“我天使也,当往烧东海麋竺家,感君见载,故以相语。”竺因私请之,妇曰:“不可得不烧。如此,君可驰去,我当缓行,日中火当发。”竺乃还家,遽出财物,日中而火大发。 ◎赵一清曰:○《拾遗记》云:麋竺用陶朱计术,日益亿万之利,货拟王家,有宝库千间。竺性能振生恤死,家内马厩屋侧有古冢,中有伏尸,夜闻涕泣声。竺乃寻其泣声之处,忽见一妇人袒背而来,诉云:“昔汉末妾为赤眉所害,扣棺见剥,今袒在地,羞昼见人,垂二百年。今就将军,乞更深埋,并弊衣以掩形骸。”竺许之,即命为棺椁,以青布为衣衫,置于冢中。设祭既毕,历一年,行于路曲,忽见前妇人,所著衣皆是青布,语竺曰:“君财宝可支一世,合遭火厄,今以青芦杖一枚,长九尺,报君棺椁衣服之惠。”竺挟杖而归。所住邻中常见竺家有青气如龙蛇之形。或有人谓竺曰:“将非怪也?”竺乃疑此异,问其家僮。云:“时见青芦杖自出门间,疑其神,不敢言也。”竺为性多忌,信厌术之事,有言中忤,即加刑戮,故家僮不敢言。竺货财如山,不可算计,内以方诸盆瓶,设大珠如卵,散满于庭,谓之宝庭,而外人不得窥。数日,忽青衣童子数十人来云:“麋竺家当有火厄,万不遗一,赖君能恤敛枯骨,天道不辜君德,故来禳却此火,当使财物不尽。自今以后,亦宜防卫!”竺乃掘沟渠周绕其库。旬日,火从库内起,烧其珠玉十分之一,皆是阳燧旱烁自能烧物。火盛之时,见数十青衣童子来扑火,有青气如云,覆于火上,即灭。童子又云:“多聚鹳鸟之类,以禳火灾;鹳能聚水巢上也。”家人乃收鵁鶄数千头养于池渠中,以厌火。竺叹曰:“人生财运有限,不得盈溢,惧为身之患害。”时三国交锋,军用万倍,乃输其宝物车服,以助先主,黄金一亿斤,锦绣毡罽积如丘垄,骏马万匹。及蜀破后,无复所有,饮恨而终。 后徐州牧陶谦辟为别驾从事。谦卒,竺奉谦遗命,迎先主于小沛。建安元年,吕布乘先主之出拒袁术,袭下邳,虏先主妻子。先主转军广陵海西, 小沛、下邳、海西,均见《先主传》。 竺于是进妹于先主为夫人,奴客二千, 奴客,见《魏志·文德郭后传》。 金银货币以助军资;于时困匮,赖此复振。后曹公表竺领嬴郡太守, ◎《郡国志》:兖州泰山郡嬴。◎《一统志》:嬴县故城,今山东泰安府莱芜县西北。◎钱大昕曰:嬴郡盖分泰山所置。竺既去官,嬴亦旋废,故《晋志》不及之。◎吴增僅曰:嬴县汉末立郡,寻省还。魏武表云“宜分五县为嬴郡”,今考嬴、南武阳、南城、牟、平阳五县,均泰山郡极南地,地形长狭,错居东莞、琅邪、东海、鲁郡之间。晋以之立南城郡,疑即汉末嬴郡之五县矣。◎谢鍾英曰:五县,嬴、博、奉高、梁甫、钜平。◎弼按:谢说不知何据,奉高为泰山郡治,不至划归嬴郡,似以吴说为可信,然旋置旋省,亦无足深考也。 ◎《曹公集》载公表曰: ◎《魏武集》,见《魏志·武纪》建安二十五年注引《魏书》。◎沈家本曰:○二唐志:三十卷。○殆梁时之本复出欤?裴氏称“曹公”者,当是魏未受禅以前之本。 “泰山郡界广远, 冯本“广”作“旷”。 旧多轻悍,权时之宜,可分五县为嬴郡,拣选清廉以为守将。偏将军麋竺,素履忠贞,文武昭烈,请以竺领嬴郡太守,抚慰吏民。” 竺弟芳为彭城相,皆去官,随先主周旋。先主将適荆州,遣竺先与刘表相闻,以竺为左将军从事中郎。益州既平, 《御览》“平”作“定”。 拜为安汉将军,班在军师将军之右。 ◎《通鉴》:刘备入成都,以从事中郎麋竺为安汉将军,简雍为昭德将军,北海孙乾为秉忠将军。◎胡三省曰:汉大将军府有从事中郎,职参谋议。安汉、昭德、秉忠,皆刘所置将军号也。 竺雍容敦雅,而幹翮非所长。 《御览》“幹”作“翰”。 是以待之以上宾之礼,未尝有所统御。然赏赐优宠,无与为比。

芳为南郡太守,与关羽共事,而私好携贰,叛迎孙权,羽因覆败。竺面缚请罪,先主慰谕以兄弟罪不相及,崇待如初。竺惭恚发病,岁余卒。子威,官至虎贲中郎将。威子照,虎骑监。 ◎洪饴孙曰:虎骑监,一人,蜀所置,掌宿卫士。此官盖与虎步监同如汉武骑常侍之类。 自竺至照,皆便弓马,善射御云。

48.3 孙乾

孙乾字公祐,北海人也。先主领徐州,辟为从事, ◎《郑玄传》云: 《郑玄别传》,见《魏志·高贵乡公纪》甘露三年。此云“《郑玄传》”,是否一书未详。 玄荐乾于州。◎乾被辟命,玄所举也。 后随从周旋。先主之背曹公,遣乾自结袁绍,将適荆州,乾又与麋竺俱使刘表,皆如意指。后表与袁尚书,说其兄弟分争之变,曰:“每与刘左将军、孙公祐共论此事,未尝不痛心入骨,相为悲伤也。” ◎章樵注本《古文苑》卷十载刘表与袁尚书云:表与左将军及北海孙公祐共说此事,未尝不痛心入骨,相为悲伤也。◎樵注云:左将军刘玄德、北海大守孙公祐时在荆州。◎弼按:孙公祐为北海人,非北海太守也。 其见重如此。 ◎刘咸忻曰:此与《刘巴传》引陈群书,皆引他人不足重之语为重,类俗之行状。 先主定益州,乾自从事中郎为秉忠将军,见礼次麋竺,与简雍同等。顷之,卒。

48.4 简雍

简雍字宪和,涿郡人也。少与先主有旧,随从周旋。先主至荆州,雍与麋竺、孙乾同为从事中郎,常为谈客,往来使命。先主入益州,刘璋见雍,甚爱之。后先主围成都,遣雍往说璋,璋遂与雍同舆而载,出城归命。先主拜雍为昭德将军。优游风议,性简傲跌宕,在先主坐席,犹箕踞倾倚,威仪不肃,自纵適;诸葛亮已下则独擅一榻,项枕卧语,无所为屈。 ◎何焯曰:视恃旧不虔见诛者,度量相越,是以当困厄而归之多也。 时天旱禁酒,酿者有刑。吏于人家索得酿具,论者欲令与作酒者同罚。雍与先主游观,见一男女行道,谓先主曰:“彼人欲行淫,何以不缚?”先主曰:“卿何以知之?”雍对曰:“彼有其具,与欲酿者同。”先主大笑,而原欲酿者。雍之滑稽,皆此类也。 ◎康发祥曰:《雍传》无甚建白,不过传其谏禁酿酒刑酒具一事,语近滑稽而已。其谲谏之旨,以视汉东方曼倩有所不逮,或附于他传可耳,陈寿特为立传,似可不必。 ◎或曰:雍本姓耿,幽州人语谓耿为简, 吴本、毛本“谓”作“诸”,误。 遂随音变之。

48.5 伊籍

伊籍字机伯,山阳人。 ◎潘眉曰:山阳,郡名,其邑未详。下云“少依邑人刘表”,然则籍山阳高平人也。 少依邑人镇南将军刘表。先主之在荆州,籍常往来自托。表卒,遂随先主南渡江,从入益州。益州既定,以籍为左将军从事中郎,见待亚于简雍、孙乾等。遣东使于吴,孙权闻其才辩,欲逆折以辞。籍適入拜,权曰:“劳事无道之君乎?”籍既对曰: “一拜一起,未足为劳。”籍之机捷,类皆如此,权甚异之。 ◎康发样曰:《籍传》亦无事绩,其对孙权,不过“拜起”一语,便捷已耳。陈寿为之立传,其以与孔明等共造《蜀科》乎? 后迁昭文将军, ◎洪饴孙曰:蜀置昭文将军一人。 与诸葛亮、法正、刘巴、李严共造《蜀科》;《蜀科》之制,由此五人焉。 ◎《诸葛亮集》有《科令篇》,当为当时涉于科令之文。◎周寿昌曰:《蜀科》虽一时之律令,而以诸葛公诸人所造,必在律章句之上,惜后世无传也。

48.6 秦宓

秦宓字子勅, ◎范《书·董扶传》作“秦密”,《华阳国志》作“宓”。◎钱大昕曰:《蜀志》作“宓”,字子勅,当取谨宓之宓。世俗借用堂密字。 广汉绵竹人也。 绵竹,见《刘焉传》。 少有才学,州郡辟命,辄称疾不往。奏记州牧刘焉,荐儒士任定祖曰:“昔百里、蹇叔以耆艾而定策, ◎《史记·秦本纪》:百里傒年已七十余,秦缪公释其囚,与语国事,三日,大悦,授之国政,百里傒让曰:“臣不及臣友蹇叔。”穆公使人厚币迎蹇叔,以为上大夫。◎《尚书·秦誓篇》“尚猷询兹黄发,则罔所愆”,亦指蹇叔也。 甘罗、子奇以童冠而立功, ◎《史记·甘茂传》:○茂,下蔡人也。罗,茂孙,年十二,事秦相文信侯吕不韦,秦封甘罗以为上卿。○太史公曰:甘罗年少,然出一奇计,声称后世。◎《说苑》:子奇年十八,齐君使治阿。既行,齐君悔,遣使追之。使者返曰:“子奇必能矣,共载者皆白首者也。”子奇至阿,以私兵战,遂败魏师。 故《书》美黄发,而《易》称颜渊,固知选士用能,不拘长幼,明矣。乃者以来,海内察举,率多英隽而遗旧齿,众论不齐,异同相半,此乃承平之翔步,非乱世之急务也。夫欲救危抚乱,修己以安人,则宜卓荦超伦,与时殊趣,震惊邻国,骇动四方,上当天心,下合人意;天人既和,内省不疚,虽遭凶乱,何忧何惧!昔楚叶公好龙,神龙下之,好伪彻天,何况于真?今处士任安, 不应州郡辟命曰处士。 仁义直道,流名四远,如令见察, 毛本“令”作“今”。 则一州斯服。昔汤举伊尹,不仁者远,何武贡二龚,双名竹帛, ◎《汉书·何武传》:武字君公,蜀郡郫县人也。武为人仁厚,好进士,奖称人之善。为楚内史厚两龚,在沛郡厚两唐,及为公卿,荐之朝廷。此人显于世者,何侯力也,世以此多焉。◎师古曰:两龚,龚胜、龚舍也。两唐,唐林、唐遵也。 故贪寻常之高而忽万仞之嵩,乐面前之饰而忘天下之誉,斯诚往古之所重慎也。甫欲凿石索玉,剖蚌求珠,今乃随、和炳然,有如皎日,复何疑哉!诚知昼不操烛,自有余光, 宋本、毛本 “自”作“日”。 但余情区区, 宋本“余”作“愚”。 贪陈所见。” ◎《益部耆旧传》曰:安,广汉人。少事聘士杨厚, 杨厚事见《刘焉传》注。 究极图籍,游览京师,还家讲授,与董扶俱以学行齐声。 董扶事见《刘焉传》注。 郡请功曹,州辟治中别驾,终不久居。举孝廉、茂才,太尉载辟,除博士,公车征,皆称疾不就。州牧刘焉表荐安味精道度,厉节高邈,揆其器量,国之元宝,宜处弼疑之辅,以消非常之咎。玄纁之礼,所宜招命。王涂隔塞,遂无聘命。年七十九,建安七年卒, ◎范《书·儒林传》:任安字定祖,广汉绵竹人。少游太学,受《孟氏易》,兼通数经。又从同郡杨厚学图谶,究极其术。学终,还家教授,诸生自远而至。州牧刘焉表荐之。◎《经典释文·序录》:后汉任安传《孟氏易》。 门人慕仰,为之碑铭。 ◎宋本“之”作“立”。◎《华阳国志》云:董、任循志,束帛戋戋。◎又云:弟子杜微、何宗、杜琼,皆名士,至卿佐。 后丞相亮问秦宓以安所长,宓曰:“记人之善,忘人之过。”

刘璋时,宓同郡王商为治中从事, 王商事见《许靖传》注。 与宓书曰:“贫贱困苦,亦何时可以终身!卞和衒玉以耀世, ◎《史记·邹阳传》:昔卞和献宝,楚王刖之。◎应劭曰:卞和得玉璞,献之武王,武王示玉人,曰:“石也。”刖右足。复献文王,玉人复曰:“石也。”刖左足。至成王时,卞和抱璞哭于郊,乃使玉尹攻之,果得宝玉。 宜一来,与州尊相见。”宓答书曰:“昔尧优许由,非不弘也,洗其两耳;楚聘庄周,非不广也,执竿不顾。《易》曰‘确乎其不可拔’,夫何衒之有?且以国君之贤,子为良辅,不以是时建萧、张之策,未足为智也。仆得曝背乎陇亩之中,诵颜氏之箪瓢,咏原宪之蓬户,时翱翔于林泽,与沮、溺之等俦,听玄猿之悲吟,察鹤鸣于九皋,安身为乐,无忧为福,处空虚之名,居不灵之龟, ◎赵一清曰:二语管辂亦云,疑古语也。 知我者希,则我贵矣。斯乃仆得志之秋也,何困苦之戚焉!”后商为严君平、李弘立祠, 详见《许靖传》注。 宓与书曰:“疾病伏匿,甫知足下为严、李立祠,可谓厚党勤类者也。观严文章,冠冒天下,由、夷逸操,山岳不移,使扬子不叹,固自昭明。如李仲元不遭《法言》,令名必沦,其无虎豹之文故也,可谓攀龙附凤者矣。如扬子云潜心著述,有补于世,泥蟠不滓,行参圣师,于今海内,谈咏厥辞。邦有斯人,以耀四远,怪子替兹,不立祠堂。蜀本无学士,文翁遣相如东受七经,还教吏民,于是蜀学比于齐、鲁。 ◎范《书·循吏传》:文翁,庐江舒人也。景帝末为蜀郡守。见蜀地辟陋,有蛮夷风,文翁欲诱进之,乃选郡县小史开敏有材者张叔等十余人,亲自饬厉,遣诣京师,受业博士,或学律令。蜀地学于京师者,比齐、鲁焉。◎沈钦韩曰:○常璩《蜀志》:遣雋士张叔等十八人东诣博士受七经。还,叔为博士,明天文灾异,始作《春秋章句》,官至侍中、扬州刺史。◎齐召南曰:秦宓云:“文翁遣司马相如东受七经,还教吏民。”然则相如即文翁所拔,以为蜀人师者。其语与《地理志》所云“文翁倡其教,相如为之师”正合。但《文翁传》及《相如传》并无明文。◎蒋超伯曰:《文翁传》云“遣张叔等十余人”,《宓传》谓遣相如,未知何据。 故《地里志》曰:‘文翁倡其教,相如为之师。’ ◎《汉书·地理志》云:景、武间,文翁为蜀守,教民读书法令,未能笃信道德,反以好文刺讥,贵慕权势。及司马相如游宦京师、诸侯,以文辞显于世,乡党慕循其迹。后有王褒、严遵、扬雄之徒,文章冠天下。繇文翁倡其教,相如为之师。 汉家得士,盛于其世;仲舒之徒,不达封禅,相如制其礼。 ◎何焯曰:相如虽为封禅书,临殁乃成,未与诸儒共定其礼。蜀士多夸,往往过实。 夫能制礼造乐,移风易俗,非礼所秩有益于世者乎!虽有王孙之累, 谓相如与卓王孙女文君通殷勤,文君夜亡奔相如也。 犹孔子大齐桓之霸,公羊贤叔术之让。 ◎《公羊传·昭公三十一年》:贤者孰谓?谓叔术也。何贤乎?叔术让国也。◎叔术有妻嫂之事。 仆亦善长卿之化, 司马相如字长卿,蜀郡成都人。 宜立祠堂,速定其铭。”

先是,李权从宓借《战国策》,宓曰:“战国从横,用之何为?”权曰:“仲尼、严平, ◎沈家本曰:严君平,而曰“严平”,史中罕见。◎弼按:《华阳国志》即云“严平恬泊”。 会聚众书,以成《春秋》、《指归》之文, ◎钱大昭曰:○《隋书·经籍志》:严遵《老子指归》十一卷。○陆德明作十四卷。严平,即严君平也。 故海以合流为大,君子以博识为弘。”宓报曰:“书非史记周图,仲尼不采;道非虚无自然,严平不演。海以受淤,岁一荡清;君子博识,非礼不视。今战国反覆仪、秦之术,杀人自生,亡人自存,经之所疾。故孔子发愤作《春秋》,大乎居正,复制《孝经》,广陈德行。杜渐防萌,预有所抑,是以老氏绝祸于未萌,岂不信邪!成汤大圣,睹野鱼而有猎逐之失,定公贤者,见女乐而弃朝事, ◎《史记·孔子世家》:齐人曰:“孔子为政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之为先并矣。”于是选齐国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乐,文马三十驷,遗鲁君。往观终日,怠于政事。◎何焯曰:汤事未详。 ◎臣松之案:书传鲁定公无善可称。 冯本“善”作“业”,误。 宓谓之贤者,浅学所未达也。 ◎赵一清曰:定公能用孔子,故称之为贤者。 若此辈类,焉可胜陈。道家法曰:’不见所欲,使心不乱。’是故天地贞观, 元本“贞”作“真”。 日月贞明;其直如矢,君子所履。《洪范》记灾,发于言貌,何战国之谲权乎哉!”

或谓宓曰:“足下欲自比于巢、许、四皓,何故扬文藻见瑰颖乎?” ◎康发祥曰:○宓作《远游篇》,其辞曰:远游何所见?所见邈难纪。岩穴非我邻,林麓无知己。虎则豹之兄,鹰则鹞之弟。困兽走环冈,飞鸟警巢起。猛气何咆厉,阴风起千里。远游长太息,太息远游子。○其辞之瑰颖,大都如是。 宓答曰:“仆文不能尽言,言不能尽意, ◎《管辂传》注亦有此二语。◎官本《考证》曰:《册府》作“仆闻书不能尽言,言不能尽意”。◎或曰:本文自佳,《册府》反失其意。 何文藻之有扬乎!昔孔子三见哀公,言成七卷,事盖有不可嘿嘿也。 ◎刘向《七略》曰: ◎《汉书·艺文志》:成帝时,以书颇散亡,使谒者陈农求遗书于天下。诏光禄大夫刘向校经传诸子诗赋,步兵校尉任宏校兵书,太史令尹咸校数术,侍医李柱国校方技。每一书已,向辄条其篇目,撮其旨意,录而奏之。会向卒,哀帝复使向子侍中奉车都尉歆卒父业。歆于是总群书而奏其《七略》,故有《辑略》,有《六艺略》,有《诸子略》,有《诗赋略》,有《兵书略》,有《术数略》,有《方技略》。◎师古曰:“辑”与“集”同,谓诸书之总要也。◎《隋书·经籍志》:《七略别录》二十卷,刘向撰。《七略》七卷,刘歆撰。◎又云:汉时刘向《别录》、刘歆《七略》,剖析条流,各有其部。◎山阴姚振宗有《七略别录佚文》,极详,文繁不备录。 孔子三见哀公,作《三朝记》七篇,今在《大戴礼》。 ◎《汉书·艺文志》孔子《三朝》七篇。◎师古曰:今《大戴礼》有其一篇,盖孔子对哀公语也。三朝见公,故曰三朝。◎王应麟曰:七篇,《千乘》、《四代》、《虞戴德》、《诰志》、《小辨》、《用兵》、《少閒》也。 ◎臣松之案:《中经部》 《中经部》,详见《魏志·王肃传》注。 有孔子《三朝》八卷,一卷目录,余者所谓七篇。 接舆行且歌,论家以光篇;渔父咏沧浪,贤者以耀章。此二人者,非有欲于时者也。夫虎生而文炳,凤生而五色,岂以五采自饰画哉?天性自然也。盖《河》、《洛》由文兴,六经由文起,君子懿文德,采藻其何伤!以仆之愚,犹耻革子成之误,况贤于己者乎!” ◎臣松之案:今《论语》作“棘子成”。 ◎《汉书·艺文志》:《论语》古二十一篇,齐二十二篇,鲁二十篇,《传》十九篇。◎《经典释文·叙录》云:○《论语》者,孔子应答弟子及时人所言,或弟子相与言,而接闻于夫子之语也。当时弟子各有所记。夫子既终,微言已绝,弟子恐离居以后各生异见,而圣言永灭,故相与论撰,因辑时贤及古明王之语,合成一法,谓之《论语》。郑康成云:“仲弓、子夏等所撰定。”汉兴,传者则有三家。《鲁论语》者,鲁人所传,即今所行篇次是也。《齐论语》者,齐人所传。《古论语》者,出自孔氏壁中。张禹既受《鲁论》,又受《齐论》,择善而从,号曰《张侯论》,行于汉世。郑玄就《鲁论》考之,齐、古为之注,何晏为之集解,盛行于世。◎张宗泰曰:《诗》“匪棘其欲”,《礼记》引作“匪革其犹”,革、棘声相近,非误也。 子成曰: “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屈于子贡之言,故谓之误也。

先主既定益州,广汉太守夏侯纂请宓为师友祭酒,领五官掾, 师友祭酒、五官掾,皆郡职。 称曰仲父。宓称疾,卧在茅舍, ◎宋本“茅”作“第”。◎赵一清曰:○《寰宇记》卷七十三:汉州德阳县有秦宓宅。李膺《纪》云:“三造亭,秦子勅旧宅也。守夏侯纂三造门,故为名其宅。绵水冲毁,仅有余迹。” 纂将功曹古朴、主簿王普,厨膳即宓第宴谈,宓卧如故。纂问朴曰:“至于贵州养生之具,实绝余州矣,不知士人何如余州也?”朴对曰: “乃自先汉以来,其爵位者或不如余州耳,至于著作为世师式,不负于余州也。严君平见黄、老作《指归》, ◎钱大昭曰:严氏于黄帝书未见,《指归》之作,疑因老而连及黄耳。 扬雄见《易》作《太玄》,见《论语》作《法言》,司马相如为武帝制封禅之文,于今天下所共闻也。”纂曰:“仲父何如?”宓以簿击颊, 簿,手版也。 ◎赵一清曰:○《春秋左氏传》《疏》引徐广《车服仪制》曰:古者贵贱皆执笏,今手板也。然则笏与簿,手板之异名耳。秦宓见大守,以簿击颊,则汉、魏以来,皆执手板。◎周寿昌曰:○《左传》:衮冕黻珽。○杜注:珽,玉笏也,若今吏之持簿。○是魏、晋间称笏为簿之证。 曰:“愿明府勿以仲父之言假于小草,民请为明府陈其本纪。蜀有汶阜之山,江出其腹,帝以会昌,神以建福,故能沃野千里。 ◎《水经·江水注》:岷山,即瀆山也,又谓之汶阜山,在徼外,江水所导也。 ◎《河图括地象》曰: ◎《隋书·经籍志》:《河图》二十卷。◎又云:光武以图谶兴,遂盛行于世。宋大明中,始禁图谶。隋高祖受禅,禁之踰切。炀帝即位,搜天下书籍,与谶纬相涉者,皆焚之,自是无复其学矣。 岷山之地,上为东井络, 《水经·江水注》引此作“岷山之精,上为井络”。 帝以会昌,神以建福,上为天井。◎左思《蜀都赋》曰: 《左思集》,见《管宁传》注。 远则岷山之精,上为井络,天地运期而会昌,景福肸蚃而兴作。 ◎李善注:言岷山之地,上为东井维络,岷山之精,上为天之井星也。◎《上林赋》曰:肹蠁布写。◎吕向曰:肹蠁,湿生虫蚊类是也,其群望之如气之布写也。言大福之兴,有如此虫群飞而多也。兴、作,皆起也。 淮、济四渎,江为其首, ◎《尔雅·释水篇》:江、河、淮、济为四渎。四渎者,发源注海者也。◎《华阳国志》卷三云:《夏书》曰:“岷山导江,东别为沱。泉源深盛,为四渎之首。” 此其一也。禹生石纽,今之汶山郡是也。 汶山郡,详见《后主传》延熙十年。 ◎《帝王世纪》曰: ◎《隋书·经籍志·杂史类》:《帝王世纪》十卷,皇甫谧撰,起三皇,尽汉魏。◎二唐志“世”作“代”。《宋志》“九卷”,列《编年类》。今存辑本一卷。◎章宗源曰:○《尚书·尧典》《正义》曰:《晋书·皇甫谧传》云“姑子外弟梁柳得《古文尚书》,故作《帝王世纪》,往往载《孔传》五十八篇之书”。〖今《晋书·谧传》无此语,当是逸《晋书》。〗○《玉海·书目》曰:晋正始初,安定皇甫谧以《汉纪》残缺,博案经传,旁观百家,著《帝王世纪》并《年历》,合十二篇。起太昊帝,迄汉献帝。○《史通·论赞篇》曰:皇甫谧、葛洪列具所号。○《续汉志》注云:蔡邕分星次,与皇甫谧不同。谧所列在《郡国志》。○《史记索隐》〖《五帝纪》。〗云:皇甫谧号玄晏先生,今所引者是其所作《帝王代纪》也。○又云:〖《补三皇纪》。〗案神农之后,凡八代,事见《帝王代纪》及《古史》,然古典亡矣。谯〖谯周。〗、皇二氏皆前代博闻君子,考校古书而为此说,岂至今凿空乎?○愚按:《周易·系辞》《正义》引谧《纪》太皞、神农、(皇)〈黄〉帝、少皞、帝喾、尧、舜事,《礼记正义》、《初学记·帝王部》、《类聚·帝王部》并引之,而《御览·皇王部》所引尤详。〖《左传·昭公》《正义》引穷桑少皞之号,神农本起烈山。〗其言放勋、重华、文命为尧、舜、禹名,《尚书正义》从之。惟取《易》卦以制象九事,谧皆以为黄帝之功。《易正义》云:“若如所论,则尧、舜无事,《易·系》何须连言,则皇甫之言,未可用也。”《类聚·职官部》“穆王命伯臩〖古冏字。〗为太仆,今《尚书·君牙》、《伯冏》二篇是也”,此与《书·序》不同。〖◎《书·序》:命君牙为大司徒,作《君牙》。命伯冏为周太仆正,作《冏命》。〗《后汉书·野王二老传》注“鸣条之地”,谧谓孔安国书注之说为近。《御览·州郡部》载谧所记都邑,其书征引《春秋传》、《世本》、《战国策》、《国语》、《秦本纪》、《汉地理志》,体裁主于考证。若丁仲徙嚣,河亶甲居相,祖乙圮于耿,谧皆用《书·序》。至葛伯仇饷,初征自葛,则称古文《仲虺之诰》。又谧言封帝摯于高辛氏,本于东海卫弘所传,〖二语见《御览·皇亲部》。〗卫弘从杜林受《古文尚书》,谧得其传,则不徒资诸梁柳矣。篇终论赞称玄晏先生曰“羁勒英雄,鞭驱天下,乃汉高论赞;平暴反正,遂建中兴,乃光武论赞”,〖二事见《御览·皇王部》列玄晏号。〗是可与《史通》相证。《初学记·帝王部》引魏武进爵,魏文受禅,《御览·皇王部》引高贵乡公为成济所害,陈留王就国治邺,正符《隋志》尽汉、魏之语。宋人书目谓讫汉献帝,误也。《宋志》入《编年类》,考《御览》诸书所引,似谧记乃分类为篇,体裁惟在博考,故隋、唐志并入《杂史》,《宋志》恐误。 鲧纳有莘氏女曰志,是为脩己。上山行,见流星贯昴,梦接意感,又吞神珠,臆圮胸坼, 毛本“坼”作“折”。 而生禹于石纽。 ◎《大戴礼记》:颛顼产鲧,鲧产文命,是为禹。◎又曰:鲧娶于有莘氏之女,有莘氏之子谓之女志氏,产文命。◎《吴越春秋》:鲧娶于有莘氏之女,名曰女嬉。年壮未孳。嬉于砥山得薏苡而吞之,因而妊孕,剖胁而产高密。家于西羌,地曰石纽。石纽在蜀西川也。 ◎谯周《蜀本纪》曰:禹本汶山广柔县人也,生于石纽,其地名刳儿坪,见《世帝纪》。 ◎《郡国志》:蜀郡广柔。◎刘昭注引《帝王世纪》曰:禹生石纽,县有石纽邑。◎王先谦曰:广柔县,三国蜀改属汶山郡。◎《一统志》:广柔故城,今四川茂州汶川县西北。石纽村在汶川县西北。◎《方舆纪要·七十三》:石纽山在龙安府石泉县治南一里。◎近人陈志良着《禹生石纽考》,见《说文月刊》第一卷合订本五三九页。 昔尧遭洪水,鲧所不治,禹疏江决河,东注于海,为民除害,生民已来功莫先者,此其二也。天帝布治房心,决政参伐,参伐则益州分野, ◎何焯曰:《汉书·地理志》蜀系秦分,统于舆鬼、东井。参伐乃魏帝星也,此云“参伐则益州分野”,未详。 三皇乘祗车出谷口,今之斜谷是也。 ◎《白虎通》:三皇,谓伏羲、神农、燧人也。或曰伏羲、神农、祝融也。 ◎《蜀记》曰:三皇乘祗车出谷口。◎未详宓所由知为斜谷也。 此便鄙州之阡陌,明府以雅意论之,何若于天下乎?”于是纂逡巡无以复答。

益州辟宓为从事祭酒。 ◎《通鉴》作“广汉处士秦宓”。◎胡注:不应州郡辟命,故曰处士。◎弼按:宓已官从事祭酒,非处士也。《通鉴》误。 先主既称尊号,将东征吴,宓陈天时必无其利,坐下狱幽闭,然后贷出。 贷,原也,赦也。 建兴二年,丞相亮领益州牧,选宓迎为别驾,寻拜左中郎将、长水校尉。吴遣使张温来聘,百官皆往饯焉。众人皆集而宓未往,亮累遣使促之,温曰:“彼何人也?”亮曰:“益州学士也。”及至,温问曰:“君学乎?”宓曰:“五尺童子皆学,何必小人!”温复问曰:“天有头乎?”宓曰:“有之。”温曰:“在何方也?”宓曰:“在西方。《诗》曰:’乃眷西顾。’以此推之,头在西方。”温曰:“天有耳乎?”宓曰:“天处高而听卑,《诗》云:’鹤鸣九皋, 宋本“鸣”下有“于”字。 声闻于天。’若其无耳,何以听之?”温曰:“天有足乎?”宓曰:“有。《诗》云:’天步艰难,之子不犹。’若其无足,何以步之?”温曰:“天有姓乎?”宓曰:“有。”温曰:“何姓?”宓曰:“姓刘。”温曰:“何以知之?”答曰:“天子姓刘,故以此知之。”温曰:“日生于东乎?”宓曰:“虽生于东,而没于西。”答问如响,应声而出,于是温大敬服。宓之文辩,皆此类也。迁大司农,四年卒。初,宓见帝系之文,五帝皆同一族,宓辩其不然之本。又论皇帝王霸养龙之说, ◎何焯曰:养,当作“豢”。 甚有通理。谯允南少时数往谘访,纪录其言于《春秋然否论》, ◎潘眉曰:此《五经然否论》之一。 文多故不载。

评曰:许靖夙有名誉,既以笃厚为称,又以人物为意,虽行事举动,未悉允当,蒋济以为“大较廊庙器”也。 ◎《万机论》论许子将曰:许文休者,大较廊庙器也,而子将贬之。若实不贵之,是不明也;诚令知之,盖善人也。 ◎卢明楷曰:善人,或疑作“人善”,然此句文义殊晦。夫文休本廊庙之器,而子将贬之。不知,则咎在不明;知之,又近于蔽善。两无当也。 麋竺、孙乾、简雍、伊籍,皆雍容风议,见礼于世。秦宓始慕肥遯之高,而无若愚之实。然专对有余,文藻壮美,可谓一时之才士矣。 ◎何焯曰:承祚此书大趣简质,而独推秦子勅之文藻,异于诸传,斯则文无定体之谓邪?◎刘咸炘曰:陈寿师谯周,而宓乃周所严事,从闻其文,论而载之耳。其文皆佳,载之可代《文苑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