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卷四十三·蜀书十三·黄李吕马王张传第十三
蜀书十三黄李吕马王张传第十三三国志四十三
晋平阳侯相 安汉陈寿 撰宋中书侍郎西乡侯 闻喜裴松之 注沔阳卢弼 集解 黄权传 校录：初晨一缕光 李恢传、吕凯传、马忠传、王平传、张嶷传 校录：梦起风回 复校：擎骥
53.1 黄权
黄权字公衡，巴西阆中人也。 巴西郡治阆中，今四川保宁府阆中县西，详见《魏志·武纪》建安二十年。 少为郡史， ◎宋本“史”作“吏”。◎梁章钜曰：杨戏《辅臣赞》称黄权为越骑。◎弼按：《辅臣赞》称杨季休为越骑，非赞黄公衡也，梁说误。 州牧刘璋召为主簿。时别驾张松建议，宜迎先主，使伐张鲁。权谏曰：“左将军有骁名， ◎范《书·刘焉传》：黄权谏曰：“刘备有枭名。”◎章怀注：枭，即“（饶）〈骁〉”也。◎胡三省曰：曹操表刘备为左将军，故称之。 今请到，欲以部曲遇之，则不满其心，欲以宾客礼待，则一国不容二君。若客有泰山之安，则主有累卵之危。可但闭境，以待河清。” 《通鉴》作“不若闭境，以待时清”。 璋不听，竟遣使迎先主，出权为广汉长。 ◎《郡国志》：益州广汉郡广汉。◎《水经》：涪水南至小广魏，与梓潼水合。◎注：小广魏即广汉县地。◎旧志云：汉时县名与郡同者，类加“小”字以别之。今县属广汉郡，亦宜曰小广汉。《水经》本曹魏时人所作，故改“汉”为“魏”也。◎《一统志》：故城今四川潼川府遂宁县东北。 及先主袭取益州，将帅分下郡县，郡县望风景附，权闭城坚守，须刘璋稽服， ◎胡三省曰：稽，音启。言稽颡服从也。 乃诣降先主。 章怀注引此无“降”字。 先主假权偏将军。 ◎徐众《评》曰： ◎赵一清曰：众，当作“爰”。◎弼按：详见《魏志·臧洪传》注。 权既忠谏于主，又闭城坚守， 宋本“坚”作“拒”。 得事君之礼。武王下车，封比干之墓，表商容之闾，所以大显忠贤之士，而明示所贵之旨。先主假权将军，善矣，然犹薄少，未足彰忠义之高节，而大劝为善者之心。 及曹公破张鲁，鲁走入巴中，权进曰：“若失汉中，则三巴不振，此为割蜀之股臂也。” ◎胡三省曰：三巴，巴东、巴西、巴郡也。◎钱大昭曰：汉中为益州咽喉，最称要害, 故杨洪亦以为若无汉中则无蜀矣。按，初平六年，以临江属永宁郡。建安六年，刘璋改永宁为巴东郡，分巴郡垫江置巴西郡。合之巴郡，是为三巴也。◎弼按：三巴详见《魏志·武纪》建安二十年注。 于是先主以权为护军，率诸将迎鲁。鲁已还南郑，北降曹公，然卒破杜濩、朴胡， 杜濩、朴胡亦见《魏志·武纪》建安二十年。 杀夏侯渊，据汉中，皆权本谋也。
先主为汉中王，犹领益州牧，以权为治中从事。 权列名劝进，见《先主传》。 及称尊号，将东伐吴，权谏曰：“吴人悍战，又水军顺流，进易退难，臣请为先驱以尝寇， 《通鉴》 “顺流”作“沿流”，“尝寇”作“当寇”。 陛下宜为后镇。”先主不从，以权为镇北将军，督江北军以防魏师；先主自在江南。 郝《书》“在”作“军”。 及吴将军陆议 陆议即陆逊。 乘流断围， 章怀注引此“流”作“虚”。 南军败绩，先主引退。而道隔绝，权不得还，故率将所领降于魏。有司执法，白收权妻子。先主曰：“孤负黄权，权不负孤也。” ◎胡三省曰：以不能用权言也。 待之如初。 ◎臣松之以为：汉武用虚罔之言，灭李陵之家，刘主拒宪司所执，宥黄权之室，二主得失县邈远矣。 “远”字疑衍。 《诗》云“乐只君子，保艾尔后”， ◎《诗·小雅·南山有台》之辞。◎《毛传》云：艾，养。保，安也。◎宋本“艾”作“乂”。 其刘主之所谓也。 宋本无“所”字。
魏文帝谓权曰：“君舍逆效顺，欲追踪陈、韩邪？” ◎胡三省曰：陈、韩，谓韩信、陈平去楚归汉。 权对曰：“臣过受刘主殊遇，降吴不可，还蜀无路，是以归命。且败军之将，免死为幸，何古人之可慕也！”文帝善之，拜为镇南将军，封育阳侯， ◎胡三省曰：自此以后，皆名号侯，不复注其国邑。 加侍中，使之陪乘。 ◎胡三省曰：陪乘，犹骖乘也。◎弼按：权降魏事，详见《魏志·文纪》黄初三年及注引《魏书》。 蜀降人或云诛权妻子，权知其虚言，未便发丧， ◎《汉魏春秋》曰：文帝诏令发丧，权答曰：“臣与刘、葛推诚相信，明臣本志。疑惑未实，请须后问。” ◎胡三省曰：葛，谓诸葛孔明也。须，待也。 后得审问，果如所言。及先主薨问至，魏群臣咸贺而权独否。文帝察权有局量，欲试惊之， 元本作“欲惊试之”。 遣左右诏权， 监本无“遣”字，误。 未至之间，累催相属，马使奔驰，交错于道，官属侍从莫不碎魄，而权举止颜色自若。后领益州刺史，徙占河南。 ◎赵一清曰：○《水经注》：淯水南迳预山东，山南有魏车骑将军黄权夫妻二冢，地道潜通。其冢前有四碑，其二魏明帝立，二是其子及臣吏所树者也。 大将军司马宣王深器之，问权曰：“蜀中有卿辈几人？”权笑而答曰：“不图明公见顾之重也！”宣王与诸葛亮书曰：“黄公衡，快士也，每坐起叹述足下，不去口实。”景初三年，蜀延熙二年，权迁车骑将军、仪同三司。 ◎范《书·邓骘传》：拜骘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始自骘也。◎惠栋曰：○《东观记》：仪同三司有开府之号，始自骘也。○李涪云：骘为开府仪同三司，谓别开一府，得比三公。◎侯康曰：○《晋志》云：汉殇帝延平元年，邓骘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仪同之名，始自此也。及魏黄权以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开府之名，起于此也。○则邓骘但称“仪同”，不称“开府”。《东观记》本无“有开府之号”句，惠误引。◎黄山曰：今案以仪同三司及开府名官，虽或如《晋志》自邓骘、黄权始，而其事则已具见于前。盖汉以司马、司徒、司空为三公，亦名三司。司马主兵，即太尉。又称三府掾属皆得自辟召至。开府仪同三司，则将军制也。前汉武帝亟用兵，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皆兼大司马位。光武中兴，吴汉亦以大将军为大司马，均在三司之中，故不另开府。及明帝以弟东平王苍为骠骑大将军辅政，置长史掾史员四十人，位在三公上，开东阁，延英雄。班固奏记说王，一则曰“幕府新开，广延群俊”，再则曰“宜及府开，以慰远方”，是为后汉开府之始。然仪淩三司，固不必下同三司也。章帝建初三年，令舅车骑将军马防与九卿绝席，班同三司，是又即为后汉仪同三司之始。既同三司，自得开府辟召，故明帝并令防置掾吏十人，岁举吏二人。骘之以车骑将军仪同三司，明即用防故事。观黄权虽实开府，而《蜀志·权传》仍止云“迁车骑将军、仪同三司”而已，固不待明言“开府”也。◎弼按：仪同三司，互见《魏志·高贵乡公纪》甘露二年。 ◎《蜀记》曰：魏明帝问权：“天下鼎立，当以何地为正？”权对曰：“当以天文为正。往者荧惑守心而文皇帝崩，吴、蜀二主平安，此其征也。” ◎王应麟曰：三国鼎峙，司马公《通鉴》以魏为正统，朱子《纲目》以蜀汉为正统。然稽于天文则荧惑守心，魏文帝殂而吴、蜀无它，此黄权对魏帝之言也，若可以魏为正矣。月犯心大星，王者恶之，汉昭烈殂而魏、吴无它，权又将何辞以对乎？◎何焯曰：公衡舍统系而以天文为词，所谓文与而实不与也。大凡取精多而用物宏者，皆能上应天象。太白入太微而汉兵诛莽，何尝非僭窃之应？公衡亦姑为逊词耳。◎又曰：三国史并无荧惑守心之文，黄初六年五月十六日壬戊荧惑入太微，至二十七日癸酉乃出，疑是太微，非守心也。◎弼按：此皆无稽之言，不足征信。 明年卒，谥曰景侯。 ◎袁宏《三国名臣序赞》曰：公衡冲达，秉心塞渊。媚兹一人，临难不惑。畴昔不造，假翮邻国。进能辉音，退不失德。 子邕嗣。邕无子，绝。
权留蜀子崇，为尚书郎，随卫将军诸葛瞻拒邓艾。到涪县，瞻盘桓未进，崇屡劝瞻宜速行据险，无令敌得入平地。 ◎元本无“地”字。◎梁章钜曰：《姜维传》亦有“使敌不得入平”之语。 瞻犹豫未纳， ◎周寿昌曰：瞻岂以崇父权降魏，遂不信其言邪？ 崇至于流涕。会艾长驱而前，瞻却战至绵竹，崇帅厉军士，期于必死，临阵见杀。 ◎何焯曰：黄崇死国，此刘、葛推诚之效也。
53.2 李恢
李恢字德昂，建宁俞元人也。 ◎《后主传》：建兴三年，改益州郡为建宁郡。◎《郡国志》：益州郡俞元。◎三国蜀改属建宁郡。◎《一统志》：故县在今云南澂江府河阳县境。李恢墓在河阳县西五里。 任郡督邮， 宋本“任”作“仕”。督邮，见《魏志·董卓传》。 姑夫爨习为建伶令， ◎爨习，见《李严传》注。◎《郡国志》：益州郡建伶。◎三国蜀改属建宁郡。◎《一统志》：故县，今云南云南府昆明县西北。 有违犯之事， 宋本“犯”作“法”。 恢坐习免官。太守董和 ◎《董和传》：刘璋时和为益州太守。 以习方土大姓，寝而不许。 ◎《华阳国志》卷四云：分羸弱配大姓焦、雍、娄、爨、孟、量、毛、李为部曲。 ◎《华阳国志》云：习后官至领军。 后贡恢于州，涉道未至，闻先主自葭萌还攻刘璋。恢知璋之必败，先主必成，乃托名郡使，北诣先主，遇于绵竹。先主嘉之，从至雒城，遣恢至汉中交好马超，超遂从命。成都既定，先主领益州牧，以恢为功曹书佐主簿。后为亡虏所诬，引恢谋反，有司执送，先主明其不然，更迁恢为别驾从事。章武元年，庲降都督邓方卒， 庲降都督，详见《霍峻传》。 先主问恢：“谁可代者？”恢对曰：“人之才能，各有长短，故孔子曰‘其使人也器之’。且夫明主在上，则臣下尽情，是以先零之役，赵充国曰‘莫若老臣’。臣窃不自揆， 宋本“揆”作“量”。 惟陛下察之。”先主笑曰：“孤之本意，亦已在卿矣。”遂以恢为庲降都督，使持节领交州剌史， ◎赵一清曰：此是遥领。顾祖禹谓蜀汉分益州置交州，非是。◎沈家本曰：按下文云“建兴七年，以交州属吴，解恢刺史，更领建宁太守”，盖是年与吴盟，交分天下，见后主及陈震传。交州属吴，故遥领之职亦因之而改也。《晋书·地理志》云“蜀以李恢为建宁太守，遥领交州刺史”，此赵称遥领之证据。顾说诚误。 住平夷县。 平夷，见《霍峻传》。 ◎臣松之讯之蜀人，云庲降地名，去蜀二千余里，时未有宁州，号为南中，立此职以总摄之。晋泰始中，始分为宁州。 ◎《晋书·地理志》：宁州于汉、魏为益州之域。泰始七年，武帝以益州地广，分益州之建宁、兴古、云南，交州之永昌，合四郡为宁州。
先主薨，高定恣睢于越巂，雍闿跋扈于建宁， ◎潘眉曰：建宁本益州郡。建兴三年，丞相亮南征后，始改此名。今叙雍闿事，不宜先书建宁也。《马忠传》“建宁郡杀太守正昂”，失与此同。 朱褒反叛于牂柯。 三事均详见《后主传》建兴元年。 丞相亮南征，先由越巂，而恢案道向建宁。诸县大相纠合，围恢军于昆明。 ◎昆明即滇池，滇池详见《诸葛亮传》注引《汉晋春秋》。◎赵一清曰：○《郡国志》：益州郡滇池，出铁，有池泽。○刘昭注补曰：泽在县西，见《前书》。《南中志》曰：“池周二百五十里。”○《方舆纪要》卷百十三：滇池在云南府城南，一名昆明池，亦曰滇南泽。《滇地记》云：“郡城，金马、碧鸡二山东西夹护，商山北来而环列于前，中开一大都会。滇池受邵甸牧羊山诸泉及黑白龙潭、海源洞诸水，汇为巨浸，延袤三百余里，军民田庐环列其旁。而泄于稍西一小河，又折而北，不见其去，故又名滇海。” 时恢众少敌倍，又未得亮声息，绐谓南人曰：“官军粮尽，欲规退还，吾中间久厈乡里， 厈，音尺，远也。 乃今得旋，不能复北，欲还与汝等同计谋，故以诚相告。”南人信之，故围守怠缓。于是恢出击，大破之，追犇逐北，南至槃江， ◎《水经·叶榆水注》：叶榆水东北迳滇池县南，又东迳同并县南，又东迳漏江县伏流山下，复出蝮口，谓之漏江。诸葛亮之平南中也，战于是水之南。叶榆水又迳贲古县北，东与盘江合。盘水出律高县东南盢町山，东迳梁水郡北贲古县南。水广百余步，深处十丈，甚有瘴气。朱褒之反，李恢追至盘江者也。盘水北入叶榆水，诸葛亮入南，战于盘东是也。◎杨守敬《水经注疏要删》云：郦氏之所谓温水者，即今之南盘江；郦氏之所谓盘江者，今无其水。据其所叙，似今弥勒瀑布河倒流入叶榆者。 东接牂牁，与亮声势相连。南土平定，恢军功居多，封汉兴亭侯， ◎赵一清曰：○《水经·叶榆水注》：盘水又东迳汉兴县。○此县不见晋、宋史志，疑是蜀立，在今云南省临安府境。 加安汉将军。 安汉将军，见《麋竺传》。 后军还，南夷复叛， ◎何焯曰：观此传及马忠、张嶷二传中，皆有南夷复反事，盖虽诸葛公犹不能要其终不反也。 杀害守将。恢身往扑讨，鉏尽恶类，徙其豪帅于成都，赋出叟、濮 ◎叟兵详见《刘璋传》注。◎《华阳国志》卷四云：李恢迁濮民数千落于云南、建宁界，以实二郡。 耕牛战马金银犀革，充继军资，于时费用不乏。
建兴七年，以交州属吴，解恢刺史。更领建宁太守，以还居本郡。徙居汉中，九年卒。子遗嗣。恢弟子球，羽林右部督， ◎洪饴孙曰：蜀置羽林左、右部督各一人。有右部督，则有左可知。 随诸葛瞻拒邓艾，临阵授命，死于绵竹。
53.3 吕凯
吕凯字季平，永昌不韦人也。 永昌郡治不韦，详见《后主传》建兴三年。 ◎孙盛《蜀世谱》曰：初，秦徙吕不韦子弟宗族于蜀汉。汉武帝时，开西南夷，置郡县，徙吕氏以充之，因曰不韦县。 仕郡五官掾功曹。时雍闿等闻先主薨于永安，骄黠滋甚。都护李严与闿书六纸，解喻利害，闿但答一纸曰：“盖闻天无二日，土无二王，今天下鼎立，正朔有三，是以远人惶惑，不知所归也。”其桀慢如此。闿又降于吴，吴遥署闿为永昌太守。 ◎钱大昭曰：永昌郡在益州郡西，非吴所有也，故云遥署。蜀杨仪亦遥署弘农太守。 永昌既在益州郡之西，道路壅塞，与蜀隔绝，而郡太守改易，凯与府丞蜀郡王伉帅厉吏民，闭境拒闿。 ◎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百十八：永昌金鸡村北有将台，高丈余，广倍之，相传吕凯筑以拒雍闿。 闿数移檄永昌，称说云云。凯答檄曰：“天降丧乱，奸雄乘衅，天下切齿，万国悲悼，臣妾大小，莫不思竭筋力，肝脑涂地，以除国难。伏维将军世受汉恩，以为当躬聚党众，率先启行，上以报国家，下不负先人，书功竹帛，遗名千载。何期臣仆吴越，背本就末乎？昔舜勤民事，陨于苍梧， ◎《史记·五帝本纪》：舜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是为零陵。◎《皇览》曰：舜冢在零陵营浦县。其山九谿皆相似，故曰九疑。 书籍嘉之，流声无穷。崩于江浦，何足可悲！文、武受命，成王乃平。先帝龙兴，海内望风，宰臣聪睿，自天降康。而将军不睹盛衰之纪，成败之符，譬如野火在原，蹈履河冰，火灭冰泮，将何所依附？曩者将军先君雍侯，造怨而封， ◎《史记·留侯世家》：上曰：“雍齿与我故，数尝窘辱我；我欲杀之，为其功多，故不忍。”留侯曰：“今急，先封雍齿以示群臣。”乃封为为什方侯。◎周寿昌曰：据此传，雍闿是雍齿之后，《后主传》内所云益州郡大姓也。 窦融知兴，归志世祖，皆流名后叶，世歌其美。今诸葛丞相英才挺出，深睹未萌，受遗托孤，翊赞季兴， ◎潘眉曰：次于中兴曰季兴。《魏武帝纪》注引《三辅决录》曰“睹汉祚将移，谓可季兴”。◎吴鸣钧曰：时人以后汉为中汉，蜀汉为季汉，故杨戏作赞名“《季汉辅臣赞》”，序曰“自我中汉之末，王纲弃柄”。 与众无忌，录功忘瑕。将军若能翻然改图，易迹更步，古人不难追，鄙土何足宰哉！盖闻楚国不恭，齐桓是责， ◎《左传·僖公四年》：齐侯伐楚，管仲曰：“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征。” 夫差僭号，晋人不长， ◎《左传·哀公十三年》：吴晋争先。吴人曰：“于周室，我为长。”晋人曰：“于姬姓，我为伯。”乃先晋人。 况臣于非主，谁肯归之邪？窃惟古义，臣无越境之交，是以前后有来无往。重承告示，发愤忘食，故略陈所怀，惟将军察焉。”凯威恩内著，为郡中所信，故能全其节。
及丞相亮南征讨闿，既发在道，而闿已为高定部曲所杀。 ◎《通鉴》：诸葛亮由越巂入，斩雍闿及高定。◎弼按：据《吕凯传》，雍闿为高定部曲所杀，非亮所斩，《通鉴》误。 亮至南，上表曰：“永昌郡吏吕凯、府丞王伉等，执忠绝域，十有余年，雍闿、高定逼其东北，而凯等守义不与交通。臣不意永昌风俗敦直乃尔！”以凯为云南太守， 云南郡见《后主传》建兴三年。 封阳迁亭侯。会为叛夷所害，子祥嗣。而王伉亦封亭侯，为永昌太守。 ◎《蜀世谱》曰：吕祥后为晋南夷校尉，祥子及孙世为永昌太守。李雄破宁州，诸吕不肯附，举郡固守。 ◎《华阳国志·四》云：凯子祥，太康中献光珠五百斤。还临本郡，迁南夷校尉。祥子元康末为永昌太守。值南夷作乱，闽濮反，乃南移永寿，去故郡千里，遂与州隔绝。吕氏世官领郡，于今三世矣。 王伉等亦守正节。
53.4 马忠
马忠字德信，巴西阆中人也。 阆中，见《黄权传》。 少养外家，姓狐，名笃，后乃复姓，改名忠。为郡吏，建安末举孝廉，除汉昌长。 ◎谯周《巴西记》曰：和帝永元中，分宕渠之地，置汉昌县，属巴郡。◎《郡国志》：巴郡汉昌。◎三国蜀改属巴西郡。◎《一统志》：故城，今四川保宁府巴州治。 先主东征，败绩猇亭， 猇亭，见《先主传》。 巴西太守阎芝发诸县兵五千人以补遗阙，遣忠送往。先主已还永安，见忠与语，谓尚书令刘巴曰： “虽亡黄权，复得狐笃，此为世不乏贤也。”建兴元年，丞相亮开府，以忠为门下督。三年，亮入南，拜忠牂柯太守。郡丞朱褒反。 ◎《后主传》：建兴元年，牂柯朱褒拥郡反。◎此传云“郡丞”，未知孰是。官本“丞”作“承”。◎赵一清曰：“承”即“丞”也，音同通用。◎林国赞曰：“反”字衍。盖谓忠承褒叛乱之后，能抚育耳。◎弼按：当作“郡承朱褒叛乱之后”。 叛乱之后，忠抚育恤理，甚有威惠。八年，召为丞相参军，副长史 李平遣参军狐忠喻指呼诸葛亮还军，见《李严传》。 蒋琬署留府事。又领州治中从事。明年，亮出祁山，忠诣亮所，经营戎事。军还，督将军张嶷等讨汶山郡叛羌。 汶山郡，见《后主传》延熙十年。张嶷事见后。 十一年，南夷豪帅刘胄反，扰乱诸郡。征庲降都督张翼还， 庲降都督，详见《霍峻传》。张翼事见《翼传》。 以忠代翼。忠遂斩胄，平南土。加忠监军奋威将军，封博阳亭侯。初，建宁郡杀太守正昂，缚太守张裔于吴， ◎此“建宁郡”应作“益州郡”，说见《李恢传》。◎钱大昕曰：《后主传》、《张裔传》具作“益州郡”。考益州郡之改建宁，在丞相亮南征以后，此时不当云建宁也。 故都督常驻平夷县。至忠，乃移治味县， 平夷，见《霍峻传》。味县，见《后主传》建兴三年。 处民夷之间。又越巂郡亦久失土地， 越巂郡，见《后主传》建兴元年。 忠率将太守张嶷开复旧郡，由此就加安南将军，进封彭乡亭侯。 ◎钱大昭曰：“亭”字衍文。◎潘眉曰：常《志》作“彭乡侯”。 延熙五年还朝，因至汉中，见大司马蒋琬，宣传诏旨，加拜镇南大将军。七年春，大将军费祎北御魏敌，留忠成都，平尚书事。祎还，忠乃归南。十二年卒，子修嗣。 修弟恢。恢子义，晋建宁太守。 ◎此注未引书名。◎《华阳国志·四》云：建宁爨谷为交阯太守。谷死，晋更用马忠子融代谷。◎据此，是马忠尚有一子名融也。
忠为人宽济有度量，但诙啁大笑，忿怒不形于色。然处事能断，威恩并立，是以蛮夷畏而爱之。及卒，莫不自致丧庭，流涕尽哀，为之立庙祀，迄今犹在。 ◎《华阳国志》卷四云：忠在南，柔远能尔，甚垂惠爱。卒后，南人为之立祠，水旱祷之。◎《一统志》：马忠祠在今曲靖府南宁县。
张表，时名士， ◎赵一清曰：“时”上有脱文。◎钱仪吉改作“时名士张表”。 清望踰忠。阎宇，宿有功幹，于事精勤。继踵在忠后，其威风称绩，皆不及忠。 ◎《姜维传》有 “右大将军阎宇”，《霍峻传》注有阎宇事。◎赵一清曰：○《宋书·州郡志》：巴东领县有南浦令。建兴八年十月，益州牧阎宇表改羊渠立。羊渠不详，何《志》吴立。○《方舆纪要》卷六十九：夔州府万县，汉朐忍县地。三国汉建兴八年，置南浦县，属巴东郡。本名羊渠，蜀前此所置县也。 《益部耆旧传》曰“张表，肃子也”，《华阳国志》云“表，张松子”，未详。 ◎张松，见《刘璋传》。张表，见《杨戏传》。◎《华阳国志》卷四云：马忠卒后，以蜀郡张表为代，加安南将军。 阎宇字文平，南郡人也。
53.5 王平
王平字子均，巴西宕渠人也。 宕渠，见《先主传》建安二十年。 本养外家何氏，后复姓王。随杜濩、朴胡诣洛阳， 杜濩、朴胡，见《魏志·武纪》建安二十年。 假校尉，从曹公征汉中，因降先主，拜牙门将、裨将军。建兴六年，属参军马谡先锋。谡舍水上山，举措烦扰，平连规谏谡，谡不能用，大败于街亭。 街亭，见《诸葛亮传》。 众尽星散，惟平所领千人，鸣鼓自持，魏将张郃疑其伏兵，不往逼也。于是平徐徐收合诸营遗迸，率将士而还。 ◎胡三省曰：据《王平传》，平所识不过十字，观其收马谡败散之兵，拒曹爽猝至之师，则用兵方略，固不在于多识字也。迸，北孟翻。 丞相亮既诛马谡及将军张休、李盛，夺将军黄袭等兵，平特见崇显，加拜参军，统五部兼当营事， ◎胡三省曰：既总统五部兵，时亮屯汉中，又使之兼当营屯之事。 进位讨寇将军，封亭侯。 ◎胡三省曰：后汉之制，列侯有县侯、乡侯、亭侯。 九年，亮围祁山， 祁山，见《后主传》建兴七年。 平别守南围。魏大将军司马宣王攻亮，张郃攻平，平坚守不动，郃不能克。十二年，亮卒于武功， 武功，见《诸葛亮传》。 军退还，魏延作乱，一战而败，平之功也。 《魏延传》中何平即王平也。 迁后典军、安汉将军， 安汉将军，见《麋竺传》。 副车骑将军 蜀置左、右车骑将军，又有副车骑将军。 副车骑将军，为车骑将军吴壹之副，卢说误。 吴壹住汉中，又领汉中太守。 汉中郡，见《刘焉传》。 十五年，进封安汉侯， ◎《郡国志》：巴郡安汉。◎三国蜀改属巴西郡。◎《一统志》：故城今四川顺庆府南充县北。 代壹督汉中。延熙元年，大将军蒋琬住沔阳， 沔阳，见《先主传》建安二十四年。 平更为前护军， ◎洪饴孙曰：蜀置前、后、左、右护军各一人。 署琬府事。六年，琬还住涪， 涪，见《刘璋传》。 拜平前监军、 ◎胡三省曰：蜀置前监军、后监军、中监军，位三军师之下。 镇北大将军，统汉中。
七年春，魏大将军曹爽率步骑十余万向汉川，前锋已在骆谷。 ◎骆谷，见《魏志·曹爽传》。◎胡三省曰：骆谷在汉中成固县东北，北达扶风郿县。 时汉中守兵不满三万，诸将大惊。或曰：“今力不足以拒敌，听当固守汉、乐二城， 汉、乐二城，见《后主传》建兴五年。 遇贼今入， 宋本“今”作“令”。 比尔间，涪军足得救关。” ◎胡三省曰：○自蒋琬屯涪，蜀之重兵在焉。关，关城也。○杜佑曰：关城，俗名张鲁城，在西县西四十里。◎赵一清曰：关，谓阳安关城也。◎弼按：关城，详见《魏志·钟会传》。据杜说，关城俗名张鲁城，则当为阳平关。〖阳平关详见《魏志·武纪》建安二十年。〗据赵说，则为阳安关。然审当日情势，此传之关城当以杜说为是。杜云在西县西四十里。唐之西县在沔县西，非汉之西县也。 平曰：“不然。汉中去涪垂千里。贼若得关，便为祸也。 ◎《通鉴》作“便为深祸”。◎胡三省曰：垂，及也。呜呼！王公设险以守其国，其后关城失守，钟会遂平行至汉中。王平谓“贼若得关，便为深祸”，斯言验矣。 今宜先遣刘护军、 刘护军，即刘敏也，见《蒋琬传》。 杜参军据兴势， 杜参军，杜祺也，见《李严传》注。兴势，见《先主传》建安二十四年。 平为后拒；若贼分向黄金， ◎胡三省曰：○黄金谷在兴道县，山有黄金峭。黄金谷有黄金戍，傍山依峭，险折七里。○杜佑曰：黄金戍在洋州黄金县西北八十里，张鲁所筑，南接汉川，北枕古道，险固之极。◎潘眉曰：○黄金，谷名。○《元和志》：黄金谷去黄金县九里，其谷水陆艰险。语曰：“山水艰阻，黄金、子午。”◎洪亮吉曰：○黄金，魏黄初中分安阳立，后属蜀汉，有黄金戍。○《梁州记》：张鲁所筑，南接汉川，北枕故道，俗号为铁城。有黄金谷。魏遣曹爽由骆谷伐蜀，蜀将王平拒之于兴势，张旗帜于此谷。◎谢鍾英曰：○《元和郡县志》：黄金县，本汉安阳县地。后魏文帝于此分置黄金县。○《寰宇记》：后魏大统十二年，置黄金县，因县界黄金水为名。○洪氏以元魏为曹魏，误甚。○《舆地纪胜》：柳隐为黄金督。魏钟会伐蜀，别将攻之，不能克。后主既降，以手令敕隐，乃降。《水经注》：汉水东迳大、小黄金南，北对黄金谷，有黄金戍。○《南齐书·高帝纪》：黄金山，张鲁旧戍。南接汉川，北枕驿道，险要之极。○《通典》：在黄金县西北八十里。○《汉中府志》：今洋县东八十里，汉水迳其中，亦谓之黄金峡。滩石迅恶，舟楫难通。○《元和志》又云：张旗帜于黄金谷，即黄金戍也。○《一统志》：黄金戍在今陕西汉中府洋县东北。◎沈家本曰：○《晋书·地理志》：汉中郡有黄金县。○疑此县是蜀置而晋因之。 平率千人下自临之，比尔间，涪军行至，此计之上也。”惟护军刘敏与平意同，即便施行。涪诸军及大将军费祎自成都相继而至，魏军退还，如平本策。 费祎进兵据三领以截曹爽，见《魏志·曹爽传》注引《汉晋春秋》。 是时，邓芝在东， 监本“芝”作“艾”，误。邓芝督江州，故云在东。 马忠在南，平在北境，咸著名迹。 ◎刘咸炘曰：何不以此三人合传？
平生长戎旅，手不能书，其所识不过十字， 宋本“其”作“而”。 而口授作书，皆有意理。使人读《史》、《汉》诸纪传，听之，备知其大义，往往论说不失其指。遵履法度，言不戏谑，从朝至夕，端坐彻日， 无武将之体， ◎周寿昌曰： ，《广韵》、《集韵》并音忽麦切，《玉篇》“乖戾也，顽也”。 然性狭侵疑， 毛本“狭”作“狡”，误。或改“侵”作“猜”。 为人自轻， 此语疑有误，与上文“言不戏谑”相反。 以此为损焉。十一年卒，子训嗣。
初，平同郡汉昌句 句，古侯反。 扶 ◎潘眉曰：“侯”当作“候”。《广韵》“句，收去声”。注“前有王、句，后有张、廖”，廖，力救切，句与廖叶，应为古候反。句扶字孝兴，见《华阳国志》。 忠勇宽厚，数有战功，功名爵位亚平，官至左将军，封宕渠侯。 ◎《华阳国志》曰：后张翼、廖化并为大将军，时人语曰：“前有王、句，后有张、廖。” ◎《华阳国志》卷一云：汉昌县，和帝时置。大姓句氏。
53.6 张嶷
张嶷字伯岐，巴西郡南充国人也。 ◎钱大昭曰：“郡”、“国”二字，疑皆衍文。◎沈家本曰：○《续汉志》：巴郡充国，永元二年分阆中置。○刘昭注引《巴记》曰：初平四年，复分为南充国县。○是此县由充国而分，故加“南”字以别之。迨后至粱代，改曰南部，而南充国之名遂废。至《隋志》巴西郡之南充县，乃安汉县改名，与汉时之南充国异地。疑“国”字为衍文者，非也。◎王先谦曰：○巴西郡领汉旧县五，改充国曰西充国，分置南充国。○沈《志》：巴西太守，南充国令。○谯周《巴记》：初平六年，分充国为南充国。○《一统志》：故城，今四川保宁府南部县治。 ◎《益部耆旧传》曰：嶷出自孤微，而少有通壮之节。 弱冠为县功曹。先主定蜀之际，山寇攻县，县长捐家逃亡，嶷冒白刃，携负夫人，夫人得免。由是显名，州召为从事。时郡内士人龚禄、姚伷 龚禄字德绪，巴西安汉人，见《季汉辅臣赞》。姚伷字子绪，巴西阆中人，见《辅臣赞》注。 位二千石，当世有声名，皆与嶷友善。建兴五年，丞相亮北住汉中，广汉、绵竹山贼张慕等钞盗军资，劫掠吏民，嶷以都尉将兵讨之。嶷度其鸟散，难以战禽，乃诈与和亲，克期置酒。酒酣，嶷身率左右，因斩慕等五十余级，渠帅悉殄。寻其余类， ◎朱邦衡曰：“寻”下脱“散”字或“讨”字。 旬日清泰。后得疾病困笃，家素贫匮，广汉太守蜀郡何祗， 何祗，见《杨洪传》及注。 名为通厚，嶷宿与疏阔，乃自轝诣祗，托以治疾。祗倾财医疗，数年除愈。其党道信义皆此类也。拜为牙门将，属马忠，北讨汶山叛羌， 汶山郡，见《后主传》延熙十年。 南平四郡蛮夷，辄有筹画战克之功。 ◎《益部耆旧传》曰：嶷受兵马三百人，随马忠讨叛羌。嶷别督数营在先，至他里。邑 ◎潘眉曰：他里，汶山县名。◎沈家本曰：晋、宋二志，汶山郡属县皆无他里县名，未知潘氏所据。 所在高峻，嶷随山立上四五里。羌于要厄作石门，于门上施床，积石于其上，过者下石捶击之，无不糜烂。 ◎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七十三：四川松潘卫至茂州三百里，山嘴险恶，一蛮掷石，百人不能过其路。 嶷度不可得攻，乃使译告晓之曰：“汝汶山诸种反叛，害伤良善，天子命将讨灭恶类。汝等若稽颡过军，资给粮费，福禄永隆，其报百倍。若终不从，大兵致诛，雷击电下，虽追悔之，亦无益也。”耆帅得命，即出诣嶷，给粮过军。军前讨余种，余种闻他里已下，悉恐怖失所，或迎军出降，或奔窜山谷，放兵攻击，军以克捷。后南夷刘胄又反，以马忠为督庲降讨胄， 庲降都督，见《霍峻传》。 嶷复属焉，战斗常冠军首，遂斩胄。平南事讫，牂柯、兴古獠种复反， 牂柯郡，见《后主传》建兴元年。兴古郡，见《后主传》建兴三年。 忠令嶷领诸营往讨，嶷内招降得二千人，悉传诣汉中。 十四年，武都氐王符健请降， 官本“符”作“苻”，下同。此与《晋书·载记》前秦之苻健同姓名。详见《后主传》建兴十四年注。 遣将军张尉往迎，过期不到，大将军蒋琬深以为念。嶷平之曰： ◎潘眉曰：“平”同“评”，高诱《淮南·时则训》注“平，正读评议之评”；又同“辩”，《尧典》“平章”，《今文尚书》作“辩章”；又可作料字解，武侯《表》曰“夫难平者，事也”。 “符健求附款至，必无他变，素闻健弟狡黠，又夷狄不能同功，将有乖离，是以稽留耳。”数日，问至，健弟果将四百户就魏， ◎《晋书·宣帝纪》：青龙四年，武都氐王苻双、强瑞帅其属六千余人来降。◎林国赞曰：据《后主传》，建兴十四年，徙武都氐王苻健及氐民四百余户于广都，与此相反。 独健来从。
初，越巂郡自丞相亮讨高定之后， 事在建兴三年。 叟夷数反， 叟夷解见《李恢传》。 杀太守龚禄、焦璜， ◎《辅臣赞》注：建兴三年，龚禄为越巂太守，随丞相亮南征，为蛮夷所害。◎此传云杀龚在丞相亮讨高定之后。 是后太守不敢之郡，只住安定县，去郡八百余里， ◎《华阳国志》：章武三年，越巂高叟大帅高定元称王恣睢，遣都督李承之杀将军梓潼焦璜，破没郡土。丞相亮遣越巂太守龚禄住安上县，遥领太守。安上去郡八百里，有名而已。◎胡三省曰：安定县不见于《志》，当是因越巂移治而暂立也。◎钱大昕曰：两汉、晋、宋诸志益州郡无安定县，以《华阳国志》考之，盖安上县也。安上县属越巂。《晋志》亦不载。◎潘眉曰：“定”字讹，当为安上县。安上，蜀新置县，属越巂郡。下云“更由安上”，即此安上县也。 其郡徒有名而已。时论欲复旧郡，除嶷为越巂太守。嶷将所领往之郡，诱以恩信，蛮夷皆服，颇来降附。北徼捉马最骁劲，不承节度，嶷乃往讨，生缚其帅魏狼，又解纵告喻，使招怀余类。表拜狼为邑侯，种落三千余户皆安土供职。诸种闻之，多渐降服，嶷以功赐爵关内侯。
苏祁邑君冬逢、 ◎《郡国志》：越巂郡苏示。◎惠栋曰：示，当作“ ”，与“祗”同。◎钱大昕曰：苏祁，《汉志》作“苏示”。◎赵一清曰：○师古云：示，读曰祗，即苏祁邑也。◎弼按：○范《书·西南夷传》：苏祁叟二百余人。○章怀注引《续汉书·志》曰：苏祁县属越巂郡。○是范《书》及《续志》均作“苏祁”也。◎《一统志》：故县，今四川宁远府西昌县北。 逢弟隗渠等，已降复反。嶷诛逢。逢妻，旄牛王女， ◎《郡国志》：蜀郡属国旄牛。◎刘昭注引《华阳国志》曰：旄，地也，在邛崃山表。邛人自蜀入，度此山甚险难，南人毒之，故名邛崃。有鲜水、若水，一名洲江。◎范《书·西南夷传》：莋都夷者，武帝所开。元鼎六年，以为沈黎郡。至天汉四年，并蜀为西部，置两都尉，一居旄牛，主徼外夷，一居青衣，主汉人。永平中，益州刺史梁国朱辅宣示汉德，威怀远夷。自汶山以西，白狼、盘木、唐菆等百余国举种奉贡。和帝永元十二年，旄牛徼外白狼﹑楼薄蛮夷王唐缯等遂率种人十七万口归义内属。延光二年春，旄牛夷叛，攻零关，益州刺史张乔击破之，于是分置蜀郡属国都尉。灵帝时，以蜀郡属国为汉嘉郡。◎《一统志》：旄牛故城，在今四川雅州府清溪县南五十里。 嶷以计原之。而渠逃入西徼。渠刚猛捷悍， 悍，宋本作“捍”。 为诸种深所畏惮，遣所亲二人诈降嶷，实取消息。嶷觉之，许以重赏，使为反间，二人遂合谋杀渠。渠死，诸种皆安。又斯都耆帅李求承， ◎沈家本曰：斯都，疑“邛都”之误。 昔手杀龚禄，嶷求募捕得，数其宿恶而诛之。
始嶷以郡郛宇颓坏，更筑小坞。在官三年，徙还故郡， 越巂郡治邛都。邛都耆帅既诛，故得还故郡也。 缮治城郭，夷种男女莫不致力。
定莋、 ◎莋，音昨。◎《郡国志》：越巂郡定莋。◎刘昭注引《华阳国志》云：县在郡西。度泸水宾冈徼白摩沙夷有盐坑，积薪，以齐水灌而后焚之，成白盐，汉末夷等习锢之。◎惠栋曰：○常璩云：莋，笮夷也。汶山曰夷，南中曰昆明，汉嘉、越巂曰笮，蜀曰邛，皆夷种也。○《说文》：莋，从草，作声。◎王先谦曰：○《元和志》：凡言笮者，夷人于大江水上置藤桥，谓之笮。定笮、大笮，皆是近水置藤桥处。○《一统志》：定莋废县在今四川宁远府盐源县南。 台登、 ◎《郡国志》：越巂郡台登，出铁。◎刘昭注引《华阳国志》曰：有孙水，一曰白沙江。山有砮，火烧成铁。◎惠栋曰：○今《华阳国志》曰：山有砮石，火烧成铁，刚利。《禹贡》“厥赋砮”是也。◎《一统志》：台登废县，在今宁远府冕宁县东。 卑水 ◎《郡国志》：越巂郡卑水。◎孟康曰：卑，音班。◎《华阳国志》曰：水通马湖。◎《一统志》：卑水废县，在今宁远府会理州东北。◎谢鍾英曰：卑水，即今会通河。故城今在会通河西，旧会理州东北。◎熊会贞曰：钱氏《汉志斠注》以今之芭蕉溪当卑水，是也。汪士铎、谢鍾英谓即今之会通河，误。〖说见《水经注疏要删》卷三十六。〗◎弼按：卑水，据谢说在越巂郡东南，据熊说在越巂郡东北，未知孰是，然均距郡三百余里。 三县去郡三百余里，旧出盐铁及漆，而夷徼久自固食。 ◎赵一清曰：固，当作“锢”，从《后汉书》校改。 嶷率所领夺取，署长吏焉。嶷之到定莋，定莋率豪狼岑，槃木王舅，甚为蛮夷所信任，忿嶷自侵，不自来诣。嶷使壮士数十直往收致，挞而杀之，持尸还种，厚加赏赐，喻以狼岑之恶，且曰：“无得妄动，动即殄矣！”种类咸面缚谢过。嶷杀牛飨宴，重申恩信，遂获盐铁，器用周赡。
汉嘉郡界 汉灵帝时，以蜀郡属国为汉嘉郡，见前“旄牛”注，互见《先主传》章武二年。 旄牛夷种类四千余户，其率狼路，欲为姑婿冬逢报怨，遣叔父离将逢众相度形势。嶷逆遣亲近赍牛酒劳赐，又令离姊逆逢妻 ◎潘眉曰：“姊”字衍文。逢妻即离姊，不当更有 “姊”字在“逆”字上也。下云“离既受赐，并见其姊，姊弟欢悦”可见。 宣暢意旨。离既受赐，并见其姊，姊弟欢悦，悉率所领将诣嶷，嶷厚加赏赐， 宋本“赐”作“待”。 遣还。旄牛由是辄不为患。
郡有旧道，经旄牛中至成都，既平且近；自旄牛绝道，已百余年，更由安上，既险且远。 ◎谢鍾英曰：○《华阳国志》：丞相亮南征，由安上水陆入越巂。张嶷延熙二年自安上还旧郡，兴复七县。○鍾英按：故城当在峩边、越巂两厅之间。武侯所由水路，即自今峩边厅越巂河至越巂，复自冕宁县顺安宁河渡金沙江也。《唐志》“武德元年，置安上县。七年，改为朱提”，《蜀典》谓安上即今屏山县地，今考屏山之安上系唐县，非蜀汉时故址。蜀汉安上果在屏山，水路便由金沙江而下。当日泸水瘴毒，渡泸且难，况舟行泸水中几及千里邪？◎钱大昭曰：郡，越巂郡也。安上县去郡八百余里，故云险远。 嶷遣左右赍货币赐路，重令路姑喻意，路乃率兄弟妻子悉诣嶷，嶷与盟誓，开通旧道，千里肃清，复古亭驿。奏封路为旄牛毗王， ，音渠。 遣使将路朝贡。后主于是加嶷怃戎将军， ◎洪饴孙曰：抚戎将军，一人，蜀所置。 领郡如故。
嶷初见费祎为大将军，恣性汎爱， ◎胡三省曰：汎，广也。言无所不爱也。 待信新附太过，嶷书戒之曰：“昔岑彭率师，来歙杖节，咸见害于刺客， ◎《岑彭传》：蜀刺客诈为亡奴降，夜刺杀彭。◎《来歙传》：蜀人使刺客刺歙，歙抽刃而绝。 今明将军位尊权重，宜鉴前事，少以为警。”后祎果为魏降人郭脩所害。
吴太傅诸葛恪以初破魏军，大兴兵众以图攻取。侍中诸葛瞻，丞相亮之子，恪从弟也，嶷与书曰：“东主初崩，帝实幼弱，太傅受寄托之重， ◎胡三省曰：吴在蜀东，故谓其君为东主。帝，谓吴主亮。诸葛恪为太傅，故称之。 亦何容易！亲以周公之才，犹有管、蔡流言之变， ◎胡三省曰：谓周公之才，而有叔父之亲，且不能免于管、蔡之流言。 霍光受任，亦有燕、盖、上官逆乱之谋， ◎《汉书·昭帝纪》：元凤元年九月，鄂邑长公主、燕王旦与左将军上官桀、桀子安谋反，伏诛。 赖成、昭之明，以免斯难耳。昔每闻东主杀生赏罚，不牟下人， 宋本“牟”作“任”，《通鉴》同。 又今以垂没之命，卒召太傅， 卒，读曰猝。 属以后事，诚实可虑。加吴、楚剽急，乃昔所记， ◎胡三省曰：周亚夫云“吴、楚剽轻”，太史公云“楚俗剽轻，易发怒”，自汉以来，皆有是言。 而太傅离少主，履敌庭，恐非良计长算之术也。虽云东家纲纪肃然，上下辑睦， ◎胡三省曰：东家，亦谓吴立国于东也。 百有一失，非明者之虑邪？ 《通鉴》“邪”作“也”。 取古则今，今则古也， ◎胡三省曰：则，刌剫也，样也。言取古事以刌剫今之事，今犹古也。 自非郎君进忠言于太傅， ◎胡三省曰：自汉以来，门生故吏率称恩门子弟为郎君。 谁复有尽言者也！ 《通鉴》“也”作“邪”。 旋军广农，务行德惠，数年之中，东西并举，实为不晚，愿深采察。”恪竟以此夷族。嶷识见多如是类。 ◎钱振煌曰：张嶷戒费祎防刺客，劝诸葛瞻进忠言于诸葛恪。嶷非有言责，非有亲故于祎、恪，而忠诚款款如此，此岂自爱洁身者所能及哉！
在郡十五年，邦域安穆。屡乞求还，乃征诣成都。夷民恋慕， 《御览》作“民夷恋慕”。 扶毂泣涕，过旄牛邑，邑君襁负来迎，及追寻至蜀郡界，其皆督率随嶷朝贡者百余人。 ◎其皆督率，宋本作“其督相率”。◎朱邦衡曰：“督率”乃“耆率”之误。蛮夷君长曰耆率，不名督也。 嶷至，拜荡寇将军，慷慨壮烈，士人咸多贵之，然放荡少礼，人亦以此讥焉， ◎《益部耆旧传》曰：时车骑将军夏侯霸谓嶷曰：“虽与足下疏阔，然托心如旧，宜明此意。”嶷答曰：“仆未知子，子未知我，大道在彼，何云托心乎！愿三年之后徐陈斯言。”有识之士以为美谈。 是岁延熙十七年也。
魏狄道长李简密书请降， 陇西郡狄道，今甘肃兰州府狄道州西南，见《魏志·武纪》建安十九年。 卫将军姜维率嶷等因简之资以出陇西。 ◎《益部耆旧传》曰：嶷风湿固疾，至都寖笃，扶杖然后能起。李简请降，众议狐疑，而嶷曰必然。姜维之出，时论以嶷初还，股疾不能在行中，由是嶷自乞肆力中原，致身敌庭。临发，辞后主曰：“臣当值圣明，受恩过量，加以疾病在身，常恐一朝陨没，辜负荣遇。天不违愿，得豫戎事。若凉州克定，臣为藩表守将；若有未捷，杀身以报。”后主慨然为之流涕。 既到狄道，简悉率城中吏民出迎军。军前与魏将徐质交锋，嶷临阵陨身，然其所杀伤亦过倍。 ◎康发祥曰：“是岁延熙十七年”应在此句下。 既亡，封长子瑛西乡侯，次子护雄袭爵。南土越巂民夷闻嶷死，无不悲泣，为嶷立庙，四时水旱辄祀之。 ◎梁章钜曰：○《一统志》：张嶷墓在褒城县南柏香街，世呼为褒德将军墓。 ◎《益部耆旧传》曰：余观张嶷仪貌辞令，不能骇人，而其策略足以入算，果烈足以立威，为臣有忠诚之节，处类有亮直之风，而动必顾典，后主深崇之。虽古之英士，何以远踰哉！◎《蜀世谱》曰：嶷孙奕，晋梁州刺史。
评曰：黄权弘雅思量，李恢公亮志业，吕凯守节不回，马忠扰而能毅， ◎《尚书》曰：扰而毅。 《皋陶谟》之辞。 ◎郑玄注曰：扰，驯也。致果曰毅。 ◎《孔传》云：扰，顺也。致果为毅。◎孔《疏》云：和顺而能果毅也。◎《周礼·太宰》云：以扰万民。◎郑玄云：扰，犹驯也。◎《司徒》云：安扰邦国。◎郑云：扰，亦安也。◎扰是安驯之义，故为顺也。致果为毅，谓能致果敢杀敌之心，是为强毅也。 王平忠勇而严整，张嶷识断明果，咸以所长，显名发迹，遇其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