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卷三十二·蜀书二·先主传第二

蜀书二

三国志三十二先主传第二 ◎《史通·列传篇》曰:陈寿《国志》载孙刘二帝,其实纪也,而呼之曰传。◎司马光曰:汉兴,学者始推五德生、胜。以秦为闰位,于是正闰之论兴矣。臣愚,诚不足以知前代之正闰,窃以为苟不能使九州合为一统,皆有天子之名,而无其实者也。虽华夏仁暴、大小、强弱,或时不同,要皆与古之列国无异,岂得独尊奖一国,谓之正统,而其余皆为僭伪哉!其地丑德齐,莫能相壹,名号不异,本非君臣者,皆以列国之制处之,彼此钧敌,无所抑扬,庶几不诬事实,近于至公。昭烈之于汉,虽云中山靖王之后,而族属疏远,不能纪其世数名位,亦犹宋高祖称楚元王后,南唐烈祖称吴王恪后,是非难辨,故不敢以光武及晋元帝为比,使得绍汉氏之遗统也。◎郝经曰:汉建安末曹氏废汉,自立称魏;孙氏据江左,僭号称吴。昭烈以宗子继汉,即位于蜀,讨贼恢复,卒莫能相一而折入于晋。晋平阳侯相陈寿,故汉吏也,汉亡仕晋,作《三国志》,以曹氏继汉,而不与昭烈,称之曰蜀,鄙为偏霸僭伪,于是体统不正,大义不明,紊其纲维,故称号论议,皆失其正。◎又曰:魏、晋自以为正统相继,故不举昭烈之谥,称曰先主。陈寿遂不以汉为帝纪,曰《先主传》,非也。先主者,大夫称其先大夫之辞也。继汉而不称汉,未尝称蜀而称蜀,蔑劣甚矣!◎顾炎武曰:春秋时称卿大夫曰主。南唐降号江南国主,亦以奉中国正朔,自贬其号。若刘玄德帝蜀,谥昭烈,葬惠陵,初无贬绌。末帝降魏,封安乐公,自可以本封为号。陈寿创先主、后主之名,常璩《蜀志》因之。千载之后,犹沿此称,殊为不当。如杜甫诗中称“蜀主”,非知人论世之学也。◎或曰:魏武系追尊,犹称帝称纪。三国鼎力,既作《蜀志》,宜称汉昭烈帝为是。◎刘咸炘曰:史之有纪,乃一书之纲领,非帝者之上仪。然纪必取一时之主,三方鼎峙,莫適为主,承祚则仍守旧法,以一方为纪,而余二方为传。然二方主传,又为彼二方之纲,故不得不仍用纪体,此实向来未有之例,固不可以为有心贬吴、蜀也。◎又曰:原承祚本意,盖以三方皆当为纪,而一书不可三纪,故既不得不用纪体,又不得不名为传,以为史法之不得不然也。

晋平阳侯相 安汉陈寿 撰宋中书侍郎西乡侯 闻喜裴松之 注沔阳卢弼 集解 校录:未曾冷却 复校:擎骥

42.1 先主备

先主姓刘,讳备,字玄德,涿郡涿县人, ◎《郡国志》:幽州涿郡治涿。◎《一统志》:涿县故城,今顺天府涿州治。 汉景帝子中山靖王胜之后也。 ◎《汉书·景十三王传》:孝景皇帝十四男。贾夫人生中山靖王胜。中山靖王胜以孝景前三年立。胜为人乐酒好内,有子百二十余人。◎郝经曰:武帝诏诸侯王得推恩侯支庶子弟,靖王百余子,侯者五人。◎弼按:中山靖王子封侯见《汉书·王子侯表》及《水经注》者七人,详下。 胜子贞,元狩六年封涿县陆城亭侯,坐酎金失侯,因家焉。 ◎《汉书·王子侯表》:中山靖王子广望节侯忠、将梁侯朝平、薪馆侯未央、陆城侯贞、薪处侯嘉。◎《水经·滱水注》云:滱水东过安憙县南,汉武帝元朔五年,封中山靖王子刘应为侯国。◎又云:滱水东南迳任丘城南,又东南迳安郭亭南。汉武帝元朔五年,封中山靖王子刘传富为侯国。◎又云:滱水又东北迳博陵县故城南,即古陆成。汉武帝元朔二年,封中山靖王子刘贞为侯国。◎又云:博水又东迳广望县故城北,汉武帝元朔二年,封中山靖王子刘忠为侯国。又北迳清凉城东,即将梁也。汉武帝元朔二年,封中山靖王子刘朝平为侯国。◎《一统志》:博陵故城,今直隶保定府蠡县南,汉置陆城县,封刘贞为侯国。后汉废入蠡吾,改置博陵。◎《史记·平准书》:列侯坐酎金失侯者百余人。◎如淳曰:○《汉仪》注,王子为侯,侯岁以户口酎黄金于汉庙。皇帝临受献金以助祭。大祀日饮酎,饮酎受金,金少不如斤两、色恶,王削县,侯免国。◎《汉书·景帝纪》:高庙酎。◎张晏曰:正月旦作酒,八月成,名曰酎。酎之言纯也。至武帝时,因八月尝酎,会诸侯庙中,出金助祭,所谓酎金也。◎师古曰:酎,三重酿醇酒也,味厚,故以荐宗庙。酎,音直救反。◎潘眉曰:前汉无乡亭之封,考《汉书·王子侯表》,贞封陆成侯,无“亭”字。《地理志》陆成,中山国县名。贞为中山靖王之后,故封中山国之陆成县侯,“成”字无土旁。《王子侯表》“陆成侯”下注“涿”字,亦误。◎又曰:失侯在元鼎五年,始当家陆成,后徙涿耳。◎官本《考证》陈浩曰:○《汉书·王子侯表》:陆城侯贞元朔二年六月甲午封,元鼎五年坐酎金免。○此云“元狩六年”,恐误。◎何焯曰:元朔二年封,十五年元鼎五年免,盖以始封之明年为元年也。此云元狩六年,少十年矣,恐误。◎又曰:○《续汉书·百官志》“宗正卿”下注云:郡国岁因计上宗室名籍。○刘昭注引胡广曰:又岁一治诸王世谱差序秩第,故西京枝属其后衰者,犹皆可考。◎赵一清曰:《汉表》陆城是县侯,非亭侯也。◎又曰:《地理志》涿郡无陆城,陆城中山国之属县也。博陵,《史记》蠡吾故县,蠡吾属涿郡,故表云“涿”也。二县川土相邻矣。〖赵说见《水经注释》卷十一。〗◎钱大昕曰:陆城本中山之地,贞以王子封侯,改隶涿郡,其后失侯,地入于汉,为县。宣、元之世,中山王绝而更封,仍以县还中山也。〖钱说见《水经注疏要删。〗◎钱仪吉曰:“涿县”当为“涿郡”。◎周寿昌曰:《华阳国志》“贞”作“真”。汉武时以酎金失侯者,皆元鼎五年事。 ◎《典略》曰:备本临邑侯枝属也。 ◎《后汉书·北海王兴传》:建武三十年,封兴子复为临邑侯。◎《郡国志》:兖州东郡临邑。◎《一统志》:临邑故城,今山东泰安府东阿县北。◎弼按:兴为光武兄伯升之子,兴子复封临邑侯,不解先主何以为临邑侯枝属,或因与光武同出自景帝乎?◎胡三省曰:《蜀书》云“备,中山靖王胜子陆城亭侯贞之后”,然自祖父以上,世系不可考。◎沈家本曰:《汉表》无临邑,而中山靖王子有临乐敦侯光,《典略》所言或即指此,然与传文异矣。范史《北海靖王兴传》“子复为临邑侯”,注“临邑县属东海”,然则临邑侯乃齐武王之裔,非中山枝属,惟临邑国在东海,不闻迁涿。《典略》之说非也。 先主祖雄,父弘,世仕州郡。雄举孝廉,官至东郡范令。 ◎《一统志》:范县故城,今山东曹州府范县东南二十里。

先主少孤,与母贩履织席为业。舍东南角篱上有桑树生高五丈余,遥望见童童如小车盖,往来者皆怪此树非凡,或谓当出贵人。 ◎赵一清曰:○《水经·巨马水注》:督亢沟水东经涿县郦亭楼桑里南,即刘备之旧里也。○《方舆纪要》卷十一:楼桑村在涿州西南十五里, ◎《汉晋春秋》曰:涿人李定云:“此家必出贵人。” 先主少时,与宗中诸小儿于树下戏,言:“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 ◎《续汉志·舆服志》:羽盖华蚤。◎徐广曰:翠羽盖,黄裹,所谓黄屋车也。◎《东京赋》曰:树翠羽之高盖。◎薛综曰:树翠羽为盖,如云龙矣。 叔父子敬谓曰: ◎钱大昭曰:扶风孟达字子敬,避先主叔父敬,改为子度,见《刘封传》。 “汝勿妄语,灭吾门也!”年十五,母使行学,与同宗刘德然、辽西公孙瓒俱事故九江太守同郡卢植。 ◎植事详见《魏志·卢毓传》。◎范《书·植传》:植字子幹,涿郡涿人。熹平四年,九江蛮反,四府选植才兼文武,拜九江太守,蛮寇宾服,以疾去官。◎弼按:先主年十五,为灵帝熹平四年,师事卢植当在植去官归里之时,故传文云“故九江太守”也。 德然父元起常资给先主,与德然等。元起妻曰:“各自一家,何能常尔邪!”元起曰: 宋本、冯本、吴本、毛本无“元”字。 “吾宗中有此儿,非常人也。”而瓒深与先主相友。瓒年长,先主以兄事之。先主不甚乐读书,喜狗马、音乐、美衣服。身长七尺五寸,垂手下膝, ◎《华阳国志》“手”作“臂”,《通鉴》“膝”作“厀”。◎胡三省曰:“厀”与“膝”同。言其有异相也。 顾自见其耳。 ◎范《书·吕布传》:布目备曰:“大耳儿最叵信!” 少语言,善下人,喜怒不形于色。好交结豪侠,年少争附之。中山大商张世平、苏双等赀累千金,贩马周旋于涿郡,见而异之,乃多与之金财。先主由是得用合徒众。 ◎《华阳国志》:河东关羽云长、同郡张飞益德并以壮烈为御侮。

灵帝末,黄巾起,州郡各举义兵,先主率其属从校尉邹靖讨黄巾贼有功,除安喜尉。 ◎讨贼事在中平元年,见《华阳国志》。时先主年二十四岁。◎《郡国志》:冀州中山国安憙,本安险,章帝更名。◎《水经·滱水篇》:滱水又东过安憙县南。◎郦注云:○县故安险也,汉章帝改曰安憙。○《中山记》曰:县在唐水之曲,山高岸险,故曰安险,邑丰民安,改曰安憙。◎《一统志》:安憙故城,今直隶定州东三十里。◎《续百官志》:尉,大县二人,小县一人。尉主盗贼。 ◎《典略》曰:平原刘子平知备有武勇,时张纯反叛, ◎范《书·灵帝纪》:中平四年,渔阳人张纯与同郡张举举兵叛。 青州被诏,遣从事将兵讨纯,过平原,子平荐备于从事,遂与相随,遇贼于野,备中创阳死,贼去后,故人以车载之,得免。后以军功,为中山安喜尉。 督邮以公事到县, ◎《续百官志》:其监属县,有五部督邮,曹掾一人。 先主求谒,不通,直入缚督邮,杖二百,解绶系其颈著马枊, 五葬反。 ◎《说文》:系马柱也。◎康发祥曰:盖解绶系其颈,而著于系马柱也。 弃官亡命。 ◎《华阳国志》:以绶系督邮头颈,著马枊柱,委官亡命。 ◎《典略》曰:其后州郡被诏书,其有军功为长吏者,当沙汰之,备疑在遣中。督邮至县,当遣备,备素知之。闻督邮在传舍,备欲求见督邮,督邮称疾不肯见备,备恨之,因还治,将吏卒更诣传舍,突入门,言“我被府君密教收督邮”。遂就床缚之, 元本“就床”作“兢林”,误。 将出到界,自解其绶以系督邮颈,缚之著树,鞭杖百余下,欲杀之。督邮求哀,乃释去之。 顷之,大将军何进遣都尉毌丘毅诣丹杨募兵,先主与俱行,至下邳遇贼,力战有功,除为下密丞。 ◎《郡国志》:青州北海国下密。◎《一统志》:下密故城,今山东莱州府昌邑县东。◎《续百官志》:凡县,丞一人。 复去官。后为高唐尉, ◎《郡国志》:青州平原郡高唐。◎《一统志》:今山东济南府禹城县西南境。 迁为令。 ◎《英雄记》云:灵帝末年,备尝在京师,复与曹公俱还沛国, 复,宋本作“后”。此为中平六年事,曹操变易姓名,间行东归,见《魏志·武纪》卷首。是时曹操年三十五岁,先主年二十九岁。 募召合众。会灵帝崩,天下大乱,备亦起军从讨董卓。 为贼所破,往奔中郎将公孙瓒, ◎《魏志·瓒传》:瓒追讨渔阳张纯有功,迁骑都尉,属国乌丸贪至王诣瓒降,迁中郎将。 瓒表为别部司马, ◎《续百官志》:其别领营属为别部司马。◎郝经曰:凡曰表,表请朝命也。 使与青州刺史田楷以拒冀州牧袁绍。 ◎各本“与”皆作“为”。◎钱大昕曰:“为”字误,当是“助”字之讹。◎弼按:下文“先主与田楷东屯齐”,此亦当做“与”字。郝经《续后汉书》云“初平二年夏六月,袁绍逐冀州牧韩馥,自领州,攻瓒所置青州刺史田楷。冬十月,瓒表昭烈为别部司马,使为楷拒绍”,仍作“为”字。◎林国赞曰:《武纪》“吕布复为袁术”,《吕布传》“布复叛为术”,本传“郡县多叛曹公为先主”,凡此,皆为犹助也。《赵云传》“瓒遣先主为田楷拒袁绍”,正与此同,“为”字似不必改“助”。 数有战功,试守平原令,后领平原相。 ◎《郡国志》:青州平原郡治平原。◎《一统志》:平原故城,今山东济南府平原县西南五十里。◎平原王石,见范《书·匽后传》。◎章怀注:石,蠡吾侯翼子,桓帝兄也。◎钱大昭《后汉书补表》云:平原王硕,建和二年封,建安十一年国除。◎弼按:桓、灵间平原郡复为国,故先主为平原相也。 郡民刘平素轻先主,耻为之下,使客刺之。客不忍刺,语之而去。其得人心如此。 ◎赵一清曰:前注引《典略》言平原刘子平荐先主,此言刘平刺之,何相反也?岂先主失欢于故人邪?抑别一人也? ◎《魏书》曰:刘平结客刺备,备不知而待客甚厚,客以状语之而去。是时人民饥馑,屯聚钞暴。备外御寇难,内丰财施,士之下者,必与同席而坐,同簋而食,无所简择。众多归焉。 ◎《华阳国志》:北海相鲁国孔融为黄巾所围,使太史慈求救于先主。先主曰:“孔文举闻天下有刘备乎!”以兵救之。广陵太守下邳陈登元龙,太尉陈球孙也,有隽才,轻天下士,谓功曹陈矫曰:“雄姿杰出,有王霸之略,吾敬刘玄德。”

袁绍攻公孙瓒,先主与田楷东屯齐。曹公征徐州,徐州牧陶谦遣使告急于田楷,楷与先主俱救之。时先主自有兵千余人及幽州乌丸杂胡骑,又略得饥民数千人。既到,谦以丹杨兵四千益先主,先主遂去楷归谦。谦表先主为豫州刺史,屯小沛。 ◎李贤曰:高祖本泗水郡沛县人,及得天下,改泗水为沛郡,小沛即沛县。◎胡三省曰:沛国治相县,而沛自谓县,属沛国。时人谓沛县为小沛,由此时呼刘备为刘豫州。豫州刺史本治谯,备领刺史而屯小沛,按此时又有豫州刺史郭贡,朝命不行,私相署置者也。◎弼按:○《魏志·武纪》:兴平元年,陶谦将曹豹与刘备屯郯东,要太祖,太祖击破之。陶谦死,刘备代之。◎又按:豫州刺史郭贡,见《魏志·荀彧传》。◎《一统志》:沛县故城,今江苏徐州府沛县东。 谦病笃,谓别驾麋竺曰: ◎毛本、吴本“麋”作“糜”,误。◎胡三省曰:○《姓谱》:楚大夫受封于南郡麋亭,因以为氏。或言工尹麋之后,以名为氏。◎李慈铭曰:本作“麋”,从鹿,音武悲切。汉有麋敬,蜀有麋竺、麋芳。《广韵·六脂》、王应麟《姓氏急就章》皆同,并无作 “糜”之姓。 “非刘备不能安此州也。”谦死,竺率州人迎先主,先主未敢当。下邳陈登谓先主曰:“今汉室陵迟,海内倾覆,立功立事,在于今日。鄙州殷富,户口百万, ◎各本“鄙州”皆作“彼州”,《华阳国志》作“鄙州”。◎钱大昕曰:作“鄙州”是。登,下邳人。下邳属徐州,故云“鄙州”也。“彼”字误。◎沈家本曰:○《续志》徐州部户四十七万六千五十四,口二百七十九万一千六百八十三。○此称“百万”,已耗其十之六七矣。夫徐州经曹操屠戮之余,而遗黎尚有是数,则先时之殷富可知。若冀州则操克谭、尚之后,仅得三十万,其屠戮更何如哉! 欲屈使君抚临州事。”先主曰:“袁公路近在寿春,此君四世五公,海内所归,君可以州与之。”登曰:“公路骄豪,非治乱之主。今欲为使君合步骑十万,上可以匡主济民,成五霸之业,下可以割地守境,书功于竹帛。 ◎胡三省曰:观登此言,固未易才也。 若使君不见听许,登亦未敢听使君也。”北海相孔融谓先主曰:“袁公路岂忧国忘家者邪?冢中枯骨,何足介意。 ◎胡三省曰:融言“冢中枯骨,何足介意”,正为四世五公发也。 今日之事,百姓与能,天与不取,悔不可追。” ◎胡三省曰:○《易》曰:人谋鬼谋,百姓与能。○言百姓惟能者是与也。○《前书》曰: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先主遂领徐州。 是时曹操新失兖州,还击吕布,非不欲兼并徐州也。 ◎《献帝春秋》曰:陈登等遣使诣袁绍曰:“天降灾沴, 官本“沴”作“殄”。 祸臻鄙州,州将殂殒,生民无主,恐惧奸雄一旦承隙, 元本“承”作“乘”。 以贻盟主日昃之忧, 盟主,谓袁绍也。 辄共奉故平原相刘备府君以为宗主,永使百姓知有依归。方今寇难纵横, 元本“难”作“雠”。 不遑释甲,谨遣下吏奔告于执事。”绍答曰:“刘玄德弘雅有信义,今徐州乐戴之,诚副所望也。” 袁术来攻先主,先主拒之于盱眙、 ◎《汉书·地理志》:临淮郡盱眙。◎应劭曰:音吁怡。◎《郡国志》:徐州下邳国盱台。◎《一统志》:今安徽泗州盱眙县东北。县东四十里有盱眙山。《说文》张目为盱,举目为眙。城居山之上,可以眺远,故名。 淮阴。 ◎《汉书·地理志》:临淮郡淮阴。◎《郡国志》:徐州下邳郡淮阴。◎刘昭注:下乡有南昌亭,韩信寄食处。◎王先谦曰:三国魏改属广陵郡。◎胡三省曰:魏广陵郡治。◎《一统志》:淮阴故城,今江苏淮安府清河县东南。 曹公表先主为镇东将军, 建安元年六月,曹操迁镇东将军,同时不得有两镇东,盖操之镇东为杨奉所表请,见《魏志·董昭传》。先主之镇东为操所表请,群帅表荐,各不相谋也。 封宜城亭侯, ◎《郡国志》:荆州南郡宜城。◎《一统志》:今湖北襄阳府城县南。 是岁建安元年也。 先主时年三十六岁。 先主与术相持经月,吕布乘虚袭下邳。 ◎《郡国志》:徐州下邳国治下邳。◎《一统志》:今江苏徐州府邳州东三里。汉徐州刺史治(剡)〈郯〉,汉末徐州牧徙治下邳。 下邳守将曹豹反,间迎布。布虏先主妻子, 麋竺进妹于先主在此时,见《竺传》。 先主转军海西。 ◎《郡国志》:徐州广陵郡海西。◎《一统志》:今江苏海州南。 ◎《英雄记》曰:备留张飞守下邳,引兵与袁术战于淮阴石亭, ◎谢鍾英曰:石亭在今江苏淮安府山阳县境。 更有胜负。陶谦故将曹豹在下邳,张飞欲杀之。豹众坚营自守,使人招吕布。 招,一作“召”。 布取下邳,张飞败走。备闻之,引兵还,北至下邳, 《通鉴》“北”作“比”。 兵溃。收散卒东取广陵,与袁术战,又败。 ◎赵一清曰:《吕布传》注引《英雄记》与此异。一书自相违伐,殆不可解。《通鉴》从彼注。 杨奉、韩暹寇徐、扬间,先主邀击,尽斩之。 ◎《通鉴考异》曰:暹、奉后与吕布同破袁术,于时未死也,《备传》误。◎弼按:暹、奉与吕布同破袁术为建安二年事。《魏志·董卓传》“暹、奉不能奉王法,各出奔,寇徐、扬间,为刘备所杀”,范《书·董卓传》“奉、暹要遮车架,不及,纵暴扬、徐间。明年,左将军刘备诱奉斩之,暹走并州,为人所杀”,当在建安二年末,此传误书在前。◎沈家本曰:范史《董卓传》“明年,左将军刘备诱奉斩之。暹惧,走并州,道为人所杀”,注引《九州春秋》曰“为张宣所杀”,是奉为先主所斩,而暹则非也。《魏志·董卓传》亦云“暹、奉为刘备所杀”,而注引《英雄记》所言与范史同,恐此传及《魏志·卓传》特约略之词耳。范史所称“明年”,指建安二年,而证之《魏志·吕布传》,先主屯小沛之后,布尚与暹、奉共破袁术,则暹、奉之死又在其后。此叙于屯小沛之先,诚为颠倒,不免如《考异》之所讥。至《魏志·卓传》叙此事于建安元年,则终言之词,又不必议也。 先主求和于吕布,布其妻子。先主遣关羽守下邳。

先主还小沛, ◎《通鉴考异》曰:遣关羽守下邳,此在布败后,《备传》误也。◎弼按:《魏志·吕布传》云:备东击术,布袭取下邳,备还归布,布遣备屯小沛,布自称徐州刺史。○布既据有下邳,必不容关羽同城共守。若关羽守下邳,则与下文“曹公助先主围下邳”之语相矛盾,且与后文“先主杀徐州刺史车胄,留关羽守下邳,而身还小沛”之语相复,其误无疑。若云“布还其妻子,遣先主还小沛”,于当日情势方合。 ◎《英雄记》曰:备军在广陵,饥饿困败, 宋本“败”作“踧”。 吏士大小自相啖食,穷饿侵逼,欲还小沛,遂使吏请降布。布令备还州,并势击术。具刺史车马童仆,发遣备妻子部曲家属于泗水上, ◎《水经·淮水篇》:淮水又东北至下邳淮阴县西。泗水从西北来流注之。◎郦注云:淮、泗之会,即角城也。左右两川翼夹二水决入之所,所谓泗口也。 祖道相乐。 一本“相”作“张”,毛本缺字。 ◎《魏书》曰: 局本夺“曰”字,误。 诸将谓布曰:“备数反覆难养,宜早图之。”布不听,以状语备。备心不安而求自托,使人说布,求屯小沛,布乃遣之。 复合兵得万余人。吕布恶之,自出兵攻先主,先主败走归曹公。曹公厚遇之, 监本“厚”作“后”,误。 以为豫州牧。将至沛收散卒,给其军粮,益与兵使东击布。布遣高顺攻之,曹公遣夏侯惇往,不能救,为顺所败,复虏先主妻子送布。曹公自出东征, ◎《英雄记》曰:建安三年春,布使人赍金欲诣河内买马,为备兵所钞。布由是遣中郎将高顺、北地太守张辽等攻备。 ◎赵一清曰:《张辽传》辽从布于徐州时领鲁相。 九月,遂破沛城,备单身走,获其妻息。 宋本作“获将士妻息”。 十月,曹公自征布,备于梁国界中与曹公相遇,遂随公俱东征。 助先主围布于下邳,生禽布。先主复得妻子,从曹公还许。表先主为左将军,礼之愈重,出则同舆,坐则同席。袁术欲经徐州北就袁绍,曹公遣先主督朱灵、路招要击术。未至,术病死。 ◎范《书·献帝纪》:建安四年夏六月,袁术死。

先主未出时,献帝舅车骑将军董承 ◎臣松之案:董承,汉灵帝母董太后之侄,于献帝为丈人。盖古无丈人之名,故谓之舅也。 ◎何焯曰:按此,则古人凡外家大人行通谓之舅。◎赵一清曰:董承,故董卓婿牛辅部曲将。皇甫郦谓李傕曰“近董公内有董旻、承、璜以为鲠毒”,旻,卓弟也,璜亦卓兄子。则承必其支属。其后有功,献帝又以其女为贵人,故谓之舅邪?裴以承为董太后之侄,恐非。〖赵氏又有说,见《董卓传》注,与此说异。〗◎钱仪吉曰:曹操之弑伏后,范《书·伏后纪》中备载其事。其杀董承,夷三族,《董后纪》不书,盖承非后族也。◎弼按:○范《书·伏后纪》:董承女为贵人,操诛承,而求贵人杀之,帝以贵人有妊,累为请,不能得。○本传称舅者,盖以女为贵人也。至云承为董后之侄,董卓之支属,均未知何据。 辞受帝衣带中密诏,当诛曹公。先主未发。 ◎刘咸炘曰:“辞”字当删,“先主未发”四字亦赘。 是时曹公从容谓先主曰:“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数也。”先主方食,失匕箸。 ◎胡三省曰:备以操知其英雄,惧将图己,故惊失匕筯也。匕,匙也。箸,挟也。箸,迟助翻。 ◎《华阳国志》云: ◎《晋书·载记第二十一》云:散骑常侍常璩等劝李势降桓温。◎《隋书·经籍志·霸史类》:《华阳国志》十二卷,常璩撰。◎《旧唐志》:三卷。◎《新唐志》:十三卷。◎高似孙《史略》云:《华阳国志》十二卷,晋常璩志巴汉风俗,公孙以后据蜀事。◎宋元丰戊午,吕大防《华阳国志序》云:晋常璩作《华阳国志》,于一方人物,丁宁反复,如恐有遗。虽蛮髦之民,井臼之妇,苟有可纪,皆著于书,且云得之陈寿所为《耆旧传》。寿尝为郡中正,故能著述若此之详。自先汉至晋初,踰四百岁,士女可书者四百人,亦可谓众矣。此书虽繁富,不及承祚之精微,然议论忠笃,乐道人之善,蜀记之可观,未有过于此者。镂行于世,庶有益于风教云。◎嘉泰甲子李墍《序》云:予尝考其书,部分区别,各有条理,其指归有三焉:首述巴、蜀、汉中、南中之风土,次列公孙述、刘二牧、蜀二主之兴废,及晋太康之混一,以迄于特、雄、寿、势之僭窃,继之以两汉以来先后贤人,梁、益、宁三州士女总赞,《序志》终焉。就其三者之间,于一方人物,尤致深意。虽侏离之氓,贱俚之妇,苟有可取,在所不弃,此尤足以弘宣风教,使善恶知所惩劝,岂但屑屑于山川物产,以资广见异闻而已乎?◎《四库提要》云:晋常璩字道将,江原人。李势时官至散骑常侍,劝势降桓温,盖亦谯周之流也。其书所述,始于开辟,终于永和三年。首为《巴志》,次《汉中志》,次《蜀志》,次《南中志》,次《公孙刘二牧志》,次《刘先主志》,次《刘后主志》,次《大同志》。大同者,纪汉、晋平蜀之后事也,次《李特雄期寿势志》,次《先贤士女总赞论》,次《后贤志》,次《序志》,次《三州士女目录》。宋元丰中,吕大防尝刻于成都,大防自为之序,又有嘉泰甲子李墍《序》。◎嘉庆甲戌廖寅《序》云:其书称华阳者,晋代梁、益、宁三州,故《禹贡》梁州之域,为今四川省及云南并陕西汉中迤南之境,按《禹贡》“华阳黑水惟梁州”,《注疏》以华为华岳。恐此华在迤东,阳为荆州,非梁州。《秦本纪》“武公元年,伐彭戏氏,至于华山下,居平阳封宫”,《正义》曰“封宫,在歧州平阳城内也”,则此华山在歧州之北,其南正值梁、益,与太华不同。黑水,据《括地志》云“源出梁州成固县西北太山”,亦与三危之黑水殊异。说经者误以此为滇池之黑水,又谓泸水,皆误。然常氏书以此为名,而未记载辨析,惟《蜀志》云“五岳则华山表其阳”,特用补其义云。 于时正当雷震,备因谓操曰:“圣人云‘迅雷风烈必变’,良有以也。 ◎胡三省曰:《论语》记孔子之容。 一震之威,乃可至于此也!” 冯本“可”作“何”,《华阳国志》下有“公亦悔失言”之语。 遂与承及长水校尉种辑、 范《书·献帝纪》作“越骑校尉”。 将军吴子兰、王子服等 ◎范《书》作“偏将军王服”。◎赵一清曰:武侯表云“任用李服而李服图之”,服岂别姓李邪? 同谋。会见使,未发。事觉,承等皆伏诛。 ◎《献帝起居注》曰:承等与备谋未发,而备出。承谓服曰:“郭多有数百兵,坏李傕数万人, 冯本“傕”作“催”,误。 但足下与吾同不耳!昔吕不韦之门,须子楚而后高, ◎《史记·吕不韦传》:吕不韦者,阳翟大贾人也。秦安国君中男名子楚,质于赵,吕不韦贾邯郸,见而怜之,曰:“此奇货可居。”乃往见子楚,说曰:“吾能大子之门。”子楚笑曰:“且自大君之门,而乃大吾门?”吕不韦曰:“子不知也,吾门待子门而大。” 今吾与子由是也。”服曰:“惶惧不敢当,且兵又少。”承曰:“举事讫,得曹公成兵,顾不足邪?”服曰:“今京师岂有所任乎?”承曰:“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是我腹心办事者。”遂定计。

先主据下邳。灵等还,先主乃杀徐州刺史车胄,留关羽守下邳,而身还小沛。 《通鉴考异》引《魏志》,备杀车胄在前,董承死在后,证《蜀志》之误,详见《魏志·武帝纪》建安四年。 ◎胡冲《吴历》曰:曹公数遣亲近密觇诸将有宾客酒食者,辄因事害之。备时闭门,将人种芜菁,曹公使人闚门。既去,备谓张飞、关羽曰:“吾岂种菜者乎?曹公必有疑意,不可复留。”其夜开后棚, 宋本“棚”作“栅”。 与飞等轻骑俱去,所得赐遗衣服,悉封留之,乃往小沛收合兵众。 ◎《华阳国志》云:先主还沛廨,公使觇之,见其方披葱,使厮人为之,不端,正举杖击之。公曰:“大耳翁未之觉也。”其夜,先主急东行。程昱、郭嘉复言之,公驰使追之,不及。先主遂杀徐州刺史车胄以叛,留关羽行下邳太守事,身还小沛,而承等谋泄,受诛。 ◎臣松之案:魏武帝遣先主统诸将要击袁术,郭嘉等并谏,魏武不从,其事显然,非因种菜遁逃而去。如胡冲所云,何乖僻之甚乎! 东海昌霸反, 昌霸即昌豨,见《魏志·武纪》建安五年。 郡县多叛曹公为先主,众数万人,遣孙乾与袁绍连和,曹公遣刘岱、王忠击之,不克。五年,曹公东征先主,先主败绩。 ◎《魏书》曰:是时,公方有急于官渡,乃分留诸将屯官渡,自勒精兵征备。备初谓公与大敌连,不得东,而候骑卒至,言曹公自来。备大惊,然犹未信。自将数十骑出望公军,见麾旌,便弃众而走。 ◎《通鉴考异》曰:计备必不至此,《魏书》多妄。 曹公尽收其众,虏先主妻子,并禽关羽以归。

先主走青州。青州刺史袁谭,先主故茂才也, ◎钱大昕曰:汝南在豫州部,先主领豫州牧,得举谭茂才。 将步骑迎先主。先主随谭到平原,谭驰使白绍。绍遣将道路奉迎,身去邺二百里, 《御览》“二”作“三”。◎胡三省曰:绍远出迎备,重敬之也。 与先主相见。 ◎《魏书》曰:备归绍,绍父子倾心敬重。 驻月余日,所失亡士卒稍稍来集。曹公与袁绍相拒于官渡,汝南黄巾刘辟等叛曹公应绍。绍遣先主将兵与辟等略许下。 ◎《魏志·曹仁传》:绍遣刘备徇强诸县,多举众应之,自许以南,吏民不安。 关羽亡归先主。曹公遣曹仁将兵击先主,先主还绍军,阴欲离绍,乃说绍南连荆州牧刘表。绍遣先主将本兵复至汝南,与贼龚都等合,众数千人。曹公遣蔡阳击之, 《魏志·武纪》“龚”作“共”,“阳”作“扬”。 为先主所杀。 事在建安五年。

曹公既破绍,自南击先主。先主遣麋竺、孙乾与刘表相闻,表自郊迎,以上宾礼待之,益其兵,使屯新野。 ◎事在建安六年。◎《郡国志》:荆州南阳郡新野。◎《一统志》:今河南南阳府新野县治南。◎详见《魏志·武纪》建安十三年。 荆州豪杰归先主者日益多, ◎《诸葛亮传》:先主屯新野,诣亮,凡三往。◎建兴五年,亮上书云“受任于败军之际,尔来二十有一年矣”,据此以推,先主之得亮,当在建安十二年,此时初屯新野,虽豪杰归附,尚未得亮也。 表疑其心,阴御之。 ◎《九州春秋》曰:备住荆州数年, 自建安六年至十三年,住荆州八年。 尝于表坐起至厕,见髀里肉生,慨然流涕。还坐,表怪问备,备曰:“吾常身不离鞍, 宋本“吾”作“平”,《通鉴》同。 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日月若驰, 《通鉴》“若驰”作“如流”。 老将至矣, 建安八九年,时先主年四十余矣。 而功业不建,是以悲耳。” ◎胡三省曰:史言备志气不衰,所以能成三分之业。 ◎《世语》曰:备屯樊城, ◎樊城,今湖北襄阳县北,与襄阳隔水对峙。◎胡三省曰:樊城在襄阳东,北临汉水,周大夫樊仲山甫之邑也。 刘表礼焉,惮其为人,不甚信用。曾请备宴会,蒯越、蔡瑁欲因会取备,备觉之,伪如厕,潜遁出。所乘马名的卢,骑的卢走,渡襄阳城西檀溪水中, ◎宋本“渡”作“堕”。◎《水经·沔水注》:沔水又东合檀溪水,又北迳檀溪,谓之檀溪水。谿之阳有徐元直、崔州平故宅。谿水旁城北注:昔刘备为景升所谋,乘的卢马西走,坠于斯谿。西去城里余,北流注于沔。◎赵一清曰:○《御览》卷八百九十七引傅玄《乘舆马赋》云:刘备之初降也,太祖赐之骢马,使自至厩选之。名马以百数,莫可意者,次至下厩,有的卢马委弃莫视,瘦瘁骨立。刘备抚而取之,众莫不笑之。其后刘备奔于荆州,逸足电发,追不可远,众乃服焉。○《世说》注引《伯乐相马经》:马白领,入口至齿者,名曰榆雁,一名的卢,奴乘客死,主乘弃市,凶马也。 溺不得出。备急曰:“的卢:今日厄矣,可努力!”的卢乃一踊三丈,遂得过,乘桴渡河,中流而追者至,以表意谢之,曰:“何去之速乎!”◎孙盛曰:此不然之言。备时羁旅, 宋本“羁”作“覉”。 客主势殊,若有此变,岂敢晏然终表之世而无衅故乎?此皆世俗妄说,非事实也。 ◎郝经曰:陈《志》“豪杰归先主者日益多,表疑其心,阴御之”,则越、瑁之谮或有之,檀溪之急似不为妄也。 使拒夏侯惇、于禁等于博望。 ◎《郡国志》:荆州南阳郡博望。◎《一统志》:今河南南阳府南阳县东北六十里。◎弼按:博望在新野北,在鲁阳与南阳之间。 久之,先主设伏兵,一旦自烧屯伪遁,惇等追之,为伏兵所破。 刘表使刘备北侵至叶,夏侯惇率诸军追击,战不利。见《李典传》。

十二年,曹公北征乌丸,先主说表袭许, 毛本“许”作“计”,误。 表不能用。 ◎《汉晋春秋》曰:曹公自柳城还, 毛本“柳”作“抑”,误。 表谓备曰:“不用君言,故为失此大会。”备曰:“今天下分裂,日寻干戈,事会之来,岂有终极乎?若能应之于后者,则此未足为恨也。” 此已见《魏志·刘表传》注。 曹公南征表,会表卒, ◎官本《考证》卢明楷曰:《武帝纪》“建安十三年秋七月,公南征刘表。八月,刘表卒”,此云南征表系于十二年,误。恐上更有脱文也。〖何焯说同。〗 ◎《英雄记》曰:表病,上备领荆州刺史。◎《魏书》曰:表病笃,托国于备,顾谓曰:“我儿不才,而诸将并零落,我死之后,卿便摄荆州。”备曰:“诸子自贤,君其忧病。” 冯本“病”作“疾”。 或劝备宜从表言,备曰:“此人待我厚,今从其言,人必以我为薄,所不忍也。” 冯本“忍”作“为”。 ◎臣松之以为:表夫妻素爱琮,舍適立庶,情计久定,无缘临终举荆州以授备,此亦不然之言。 子琮代立,遣使请降。先主屯樊,不知曹公卒至,至宛, ◎《郡国志》:南阳郡治宛。◎《一统志》:今河南南阳府南阳县治。◎《通鉴辑览》曰:宛在新野之北,琮降在新野,操已过宛而南,及备闻知,不应复在宛也。 乃闻之,遂将其众去。过襄阳, ◎《郡国志》:荆州南郡襄阳。◎《一统志》:今湖北襄阳县治。 诸葛亮说先主攻琮,荆州可有。先主曰:“吾不忍也。” ◎王懋竑曰:夫跨有荆益,乃隆中之本计,而以当日事势揆之,恐诸葛公未必出此。是时曹操已在宛,军势甚盛。先主以羁旅之众,乘隙以攻人之国,纵琮可取,操其可御乎?先主之欲南据江陵,人众数万,操以五千骑追之,不战而败,至弃妻子而走,其不能拒操也决矣。孔衍《汉魏春秋》“或说备劫刘琮,得荆州人士,南据江陵”,而不言诸葛公之计,其语为是。《通鉴》尽载其语而不从陈《志》,然参用陈《志》二语,谓“攻刘琮荆州可有”,据孔衍书 “或说劫刘琮,得荆州人士,南据江陵”耳,非攻琮遂能奄有荆州也。朱子论此,谓先主不攻刘琮,而取刘璋,为经权俱失。先主之攻取刘璋自非是,乃出于不得已之计,若不攻刘琮,则固未为失也。此亦朱子未定之论耳。 ◎孔衍《汉魏春秋》曰:刘琮乞降,不敢告备。备亦不知,久之乃觉,遣所亲问琮。琮令宋忠诣备宣旨。 宋忠,事见《魏志·刘表传》注。 是时曹公在宛, 宛距樊甚近,敌兵已入境,秘不相告,宜先主惊骇也。 备乃大惊骇,谓忠曰:“卿诸人作事如此,不早相语,今祸至方告我,不亦太剧乎!” ◎胡三省曰:剧,甚也。 引刀向忠曰:“今断卿头,不足以解忿,亦耻大丈夫临别复杀卿辈!”遣忠去,乃呼部曲议。或劝备劫将琮 冯本“劫”作“却”,误。 及荆州吏士径南到江陵, ◎《郡国志》:南郡治江陵。◎《一统志》:今湖北荆州府江陵县治。 备答曰:“刘荆州临亡托我以孤遗, ◎胡三省曰:无父曰孤。遗,弃也。言父母弃之而去,故曰孤遗。今人谓孤独无所依仰者为孤遗。 背信自济,吾所不为,死何面目以见刘荆州乎!” ◎黄以周《儆季杂箸·史说略四》云:武侯在隆中为先主计画,跨有荆、益,先主深善其言。则蜀之欲得荆、益二州,其处心积虑,非一日矣。建安十三年,曹操南伐刘表。表死,其子以荆州降。武侯劝先主攻刘琮,荆州可有。陈《志》诸葛本传不载其谋,而附见于《先主传》,先主以表托孤之故而曰“吾不忍也”。魏、晋间议论此事,大都如习凿齿之见,皆韪先主而不直武侯。孔衍作《汉魏春秋》,深为之讳,乃易史文作“或劝”,以为非武侯策。裴注、《通鉴》皆以孔衍之说为然。至程子、朱子乃以先主之不攻为失权,后之论者遂力斥先主之坐失机宜。夫以汉之土地,降贼臣操,是刘琮有可攻之道也。先主驻马呼琮,琮惧不能起,是琮有易劫之势也。荆、益之取,定计于隆中,是先主未尝忘情于荆也。以托孤而不忍,不过英雄善欺人,借此美语以笼络荆州人士而已。刘璋何负于先主,先主卒袭而有之,是先主亦未见有爱于琮也。以久思夺荆之雄才,而值此可攻之时,以未有爱琮之实意,而当此易劫之势,时即有以荆州不宜攻谏者,亦将谓摇惑军心,斩之以徇,则荆州之取,初无待武侯之劝矣。劝之而犹不从,此无他,其心实怯于操兵耳。操之南下也,兵数十万,气焰甚盛。先主部下之兵不过数千,夺琮不难,拒操非易。以其旋得旋失,何如养晦待时?先主计之熟矣。而谓先主之不攻,全眛事机哉?论者又谓降操之日,荆州人士之去琮而附先主者十余万人,得十余万之勇力,其势足以敌操,故武侯有此劝,此亦似是而非之论也。先主闻操兵至宛,急引众避锋,意欲趋江陵以自保,及抵当阳,操以五千骑追之,时先主有十余万之众,不战自溃,致妻子不能相顾,而谓一时附从之众,可当曹操之全军,未敢信也。然则武侯之劝,非其实与?是又不然。隆中之对,已劝取荆州,岂有此易劫之势,值此可攻之时,而不为其君劝哉?操以秋七月南征刘表,八月表卒,子琮屯襄阳,先主屯樊。九月先主引兵走,过襄阳,而琮已降操。时操军犹在新野也。武侯之劝先主,在过襄阳时,襄阳去新野尚有三百数十里,非四日不能至。于此数日内,号召荆州各郡,势或足以一敌;即不能敌,终失襄阳,而荆州固刘氏之荆州,不至尽入于曹氏也。其后赤壁之胜,与吴分地,是亦分刘氏之地以畀吴,非枉取之于孙氏也,则当日先主之取荆州可不言借,而异日孙氏之议荆州亦无可言索。更何至彼此纷争,丧名郡,踣大将,一蹶几不克复振也?以武侯有先几之哲,而先主之所不及料也夫。 乃驻马呼琮,琮惧不能起。琮左右及荆州人多归先主。 ◎钱振鍠曰:夫人情非不得已,必不肯弃乡里,况先主奔亡之余,从之未必得生;刘琮已降,不去未必死乎!吾意荆州之民,以曹操攻徐州,鸡犬不留,故不惮从先主奔亡;不然,何以至此? ◎《典略》曰:备过辞表墓, 表墓在襄阳城东,详见《魏志·表传》注。先主戎马仓卒,犹不忘故人,宜其得人心也。 遂涕泣而去。 比到当阳, ◎《郡国志》:南郡当阳。◎《水经·沮水注》:沮水又东南迳当阳县故城北。城因冈为阻,北枕沮川,其故城在东百四十里,谓之东城,在绿林长坂南。长坂,即张翼德横矛处也。◎《一统志》:当阳故城,在今当阳县东。◎谢鍾英曰:○在今湖北荆门州当阳县东一百四十里。○《荆州记》曰:当阳县有栎阪、长阪。○《舆地纪胜》:在当阳县东北。◎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七十七:长阪在荆门州西北。胡氏曰:“在当阳县东南百二十里长林城北。”○盖长阪起于当阳之北,而接长林之襟要矣。 众十余万,辎重数千两,日行十余里,别遣关羽乘船数百艘,使会江陵。或谓先主曰:“宜速行保江陵,今虽拥大众,被甲者少,若曹公兵至,何以拒之?”先主曰:“夫济大事必以人为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去!” ◎习凿齿曰:先主虽颠沛险难而信义愈明, ◎胡三省曰:颠沛,犹言颠仆。 势偪事危而言不失道。追景升之顾,则情感三军;恋赴义之士,则甘与同败。观其所以结物情者,岂徒投醪抚寒含蓼问疾而已哉!其终济大业,不亦宜乎!

曹公以江陵有军实, ◎胡三省曰:军实,粮储器械之类。 恐先主据之,乃释辎重,轻军到襄阳。闻先主已过,曹公将精骑五千急追之,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及于当阳之长坂。 ◎长阪见上。◎《魏志·曹仁传》:曹纯追刘备于长坂,获其二女辎重,收其散卒。◎《文聘传》:与曹纯追讨刘备于长坂。◎胡三省曰:○《春秋传》曰:楚伐糜。○颖容《释例》曰:糜,当阳也。○孔颖达曰:陂者曰坂。○李巡曰:陂者,谓高峰山陂。◎姚范曰:当阳长坂在今县北六十里。 先主弃妻子,与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数十骑走,曹公大获其人众辎重。先主斜趣汉津, ◎《水经·沔水注》:扬水又北注于沔,谓之扬口,中夏口也。曹太祖之追刘备于当阳也,张飞按矛于长坂,备得与数骑斜趋汉津,遂济夏口是也。 適与羽船会,得济沔, 沔即汉,详见《魏志·文聘传》。 遇表长子江夏太守琦众万余人,与俱到夏口。 夏口,详见《魏志·武纪》建安十三年。 先主遣诸葛亮自结于孙权, ◎《江表传》曰:孙权遣鲁肃吊刘表二子,并令与备相结。肃未至而曹公已济汉津。肃故进前,与备相遇于当阳。因宣权旨,论天下事势,致殷勤之意。且问备曰:“豫州今欲何至?” ◎胡三省曰:备前为豫州牧,故以称之。 备曰:“与苍梧太守吴臣有旧, ◎《郡国志》:交州苍梧郡治广信。◎《一统志》:今广西梧州府苍梧县治。◎官本《考证》曰:吴臣,疑作“吴巨”,下同。◎弼按:《吴志·士燮传》、《步骘传》、《薛综传》均作“吴巨”,《通鉴》同。 欲往投之。”肃曰:“孙讨虏聪明仁惠, ◎胡三省曰:曹操表权为讨虏将军,故称之。 敬贤礼士,江表英豪,咸归附之,已据有六郡, 会稽、丹阳、豫章、庐陵、吴郡、庐江六郡,见《孙策传》。 兵精粮多,足以立事。今为君计,莫若遣腹心使自结于东,崇连和之好,共济世业, ◎胡三省曰:荆州在西,吴在东。世业,犹言世事也。 而云欲投吴臣,臣是凡人,偏在远郡,行将为人所并,岂足讬乎?” 冯本“讬”作“托”。 备大喜,进住鄂县, ◎《郡国志》:荆州江夏郡鄂。◎《水经·江水注》:○江之右岸有鄂县故城,旧樊楚地。《世本》称熊渠封其中子红为鄂王。《晋太康地记》以为东鄂矣。○《九州记》曰:鄂,今武昌也。孙权以魏黄初元年,自公安徙此,改曰武昌县。鄂县徙治于袁山东,又以其年立为江夏郡,分建业之民千家以益之。至黄龙元年,权迁都建业,以陆逊辅太子镇武昌。孙晧亦都之,晧还东,令滕牧守之。晋惠帝永平中,始置江州,傅综为刺史,治此城。后太尉庾亮之所镇也。◎《一统志》:今湖北武昌府武昌县治。 即遣诸葛亮随肃诣孙权,结同盟誓。 权遣周瑜、程普等水军数万,与先主并力, ◎《江表传》曰:备从鲁肃计,进住鄂县之樊口。 ◎胡三省曰:○住,止军也。○《水经注》:江水过鄂县北而东流,右得樊口,樊山下樊溪水所注也。○陆游曰:黄州与樊口正相对。○《郡国志》:鄂县属江夏郡。○孙策破黄祖于此,改曰武昌,今寿昌军是也。《通鉴》以为孙权所改。◎苏轼诗“君不见武昌樊口幽绝处,东坡先生留五年”,即此。◎《方舆纪要》:樊山在武昌县西三里,下有樊口。◎《一统志》:樊口在武昌县西北五里。 诸葛亮诣吴未还,备闻曹公军下,恐惧,日遣逻吏于水次候望权军。 ◎胡三省曰:逻,巡也。◎《方舆纪要》卷七十六:阳逻镇在黄州府西一百二十里,与江夏分界,相传三国时先主约孙权拒操,旦夕使人于此逻吴兵之至,因名。 吏望见瑜船,驰往白备,备曰:“何以知之非青徐军邪?” ◎何焯曰:“之”字衍。 吏对曰:“以船知之。”备遣人慰劳之。瑜曰:“有军任,不可得委署, ◎胡三省曰:委,弃也。署,置也。 傥能屈威, ◎胡三省曰:谓自屈其威而来见。 诚副其所望。”备谓关羽、张飞曰:“彼欲致我,我今自结托于东而不往,非同盟之意也。”乃乘单舸 冯本“舸”作“ ”,误。 往见瑜,问曰: “今拒曹公,深为得计。战卒有几?”瑜曰:“三万人。”备曰:“恨少。”瑜曰:“此自足用,豫州但观瑜破之。”备欲呼鲁肃等共会语,瑜曰:“受命不得妄委署,若欲见子敬,可别过之。 ◎胡三省曰:过,音戈。《诗》云“不我过”,杜甫诗“吟诗许见过”,皆从平声。 又孔明已俱来,不过三两日到也。”备虽深愧异瑜, ◎《通鉴》作“备深愧喜”。◎胡注:愧者,自愧。呼肃之非喜者,喜瑜之整也。 而心未许之能必破北军也,故差池在后,将二千人与羽、飞俱,未肯系瑜,盖为进退之计也。◎孙盛曰:刘备雄才,处必亡之地,告急于吴,而获奔助,无缘复顾望江渚而怀后计。《江表传》之言,当是吴人欲专美之辞。 与曹公战于赤壁, 赤壁,详见《魏志·武帝纪》建安十三年。 大破之,焚其舟船。先主与吴军水陆并进,追到南郡,时又疾疫,北军多死,曹公引归。 ◎《江表传》曰:周瑜为南郡太守,分南岸地以给备。 ◎胡三省曰:荆江之南岸,则零陵、桂阳、武昌、长沙四郡地也。 备别立营于油江口, ◎《水经·油水篇》:油水出武陵孱陵县西界,东过其县北,又东北入于江。◎郦注云:县有白石山,油水所出。县治故城。刘备孙夫人,权妹也,更修之。其城背油向泽。油水自孱陵县之东北迳公安县西,又北流注于大江。◎《方舆纪要》卷七十八:油河在荆州府公安县西北三里,自施州流经松滋县界,〖◎弼按:明施州,今湖北施南府恩施县。〗至县西南,又东北合于大江,为油口。◎《一统志》:油水在公安县西,自松滋县流入。油,古作“繇”,一名白石水,今名油河。 改名为公安。 公安,见《刘璋传》。 刘表吏士见从北军, 官本“从”作“堤”,误。 多叛来投备。备以瑜所给地少,不足以安民,后从权借荆州数郡。 ◎赵一清曰:“后”字何氏校改“复”。◎何焯曰:若从权借者,安得自表琦领州事乎?亦《江表传》大言也。◎姚范曰:若非权借者,权安得使使报欲得荆州?又当时所云表者,皆虚言耳,孰为报可者乎?◎弼按:○《鲁肃传》云:备诣京见权,求都督荆州,惟肃劝权借之,共拒曹公。曹公闻权以土地业备,方作书,落笔于地。○又云:鲁肃责关羽曰: “国家区区,本以土地借卿家者,卿家军败远来,无以为资故也。”○裴注引《汉晋春秋》云:肃劝权宜以荆州借备。○又引《吴书》云:肃谓羽曰:“主上矜愍豫州之身,无有处所,不爱土地士人之力,使有所庇荫。”○《吕蒙传》:孙权谓:“子敬劝吾借玄德地,是其一短。”《诸葛亮传》:亮说权曰:“豫州遁逃至此,将军量力而处之。”○据以上云云,先主之有荆州数郡,实为权所借也。然案本传下文“先主南征四郡,四郡皆降”,又案《诸葛亮传》 “曹公败于赤壁,先主遂收江南,使亮督零陵、桂阳、长沙三郡”,据此二传,是四郡皆为先主自力征服,非为吴借可知。然推究当日情势,先主斜趋汉津,求援吴会,诚如子敬所云,赤壁战胜不为无功,故孙权听其自取荆州数郡,不加阻力,无异假借,遂各持一说,亦即为刘、孙后日构衅之因。争此区区数郡,而曹氏遂雄据中原,葛相表中所谓“吴更违盟,关羽毁败,秭归蹉跎,曹丕称帝”者是也。◎又按胡三省云:荆州八郡,瑜既以江南四郡给备,备又欲得江、汉间四郡也。◎弼按:荆州八郡,南阳、章陵非吴所有,周瑜领南郡,程普领江夏,亦决不肯让人。上文“周瑜分南岸地给备”者,即指油口立营之地,非谓江南四郡也。若已给江南四郡,又欲兼得江、汉间四郡,将周瑜、程普于何地乎?且公瑾方深忌先主,上疏以猥割土地为虑,岂肯遽给四郡乎?是南岸之地,仅限于油口立营之地无疑。惟其仅有南岸油口之地,地小不足以安民,始从权借荆州数郡。身之此注,前后皆误也。◎王懋竑曰:先主南收四郡,立营公安,公安即武陵郡孱陵县,与南郡无所与。所分南岸地,不知所在。〖胡注以南岸为南四郡,四郡乃备所自取,非瑜所分。〗是时刘琦为江夏太守,自奔江南后,魏以文聘为江夏太守,屯沔口;吴以程普为江夏太守,治沙羡;而先主表琦为荆州刺史,南收四郡,各以兵力据之,孰肯与地分人者?且瑜于先主之诣京,方力言以土地业备之不可,岂肯自以地分与之乎?先主之欲都督荆州,以据地广大,北可以向襄阳以通宛、洛,西可由巫、秭归以窥蜀,非仅为地少不足以给也。陈《志》蜀先主、吴主传皆不言借荆州,《鲁肃传》肃劝借荆州在周瑜卒之前,盖失其次。惟《程普传》“瑜卒,普代领南郡太守。权分荆州与刘备,普还领江夏太守”,此为分明。《通鉴》瑜以建安十四年十二月据江陵,十五年瑜卒,其卒不详何时,盖在夏、秋间也。先主之诣京则在春矣,其借荆州当在秋、冬间。关羽为襄阳太守,驻江北,张飞为宜都太守,治秭归,皆在得南郡后事。参考诸传,略得其实。而《江表传》所云“以地给备”及“备借荆州数郡”之语,皆传闻之妄,不足据也。◎赵翼曰:借荆州之说出自吴人事后之论,而非当日情事也。夫借者,本我所有之物而假与人也。荆州本刘表地,非孙氏故物,当操南下时,孙氏江东六郡方恐不能自保,诸将咸劝权迎操,权独不愿。会备遣诸葛亮来结好,权遂欲藉备共拒操。其时但求拒操,未敢冀得荆州也。亮之说权也,权即曰“非刘豫州莫可敌操者”,乃遣周瑜、程普等随亮诣备,并力拒操。〖《亮传》。〗是且欲以备为拒操之主,而己为从矣。亮又曰“将军能与豫州同心破操,则荆吴之势强而鼎足之形成矣”,是此时早有三分之说,而非乞权取荆州而借之也。赤壁之战,瑜与备共破操;〖《吴志》。〗华容之役备独追操,〖《山阳公载记》。〗其后围曹仁于南郡,备亦身在行间,〖《《蜀志》。〗未尝独出吴之力而备坐享其成也。破曹后,备诣京见权,权以妹妻之,瑜密疏请留备于京,权不纳,以为正当延挈英雄,是权方恐备之不在荆州,以为屏蔽也。操走出华容之险,喜谓诸将曰“刘备,吾俦也,但得计少晚耳”,〖《山阳公载记》。〗是操所指数者惟备,未尝及权也。程昱在魏,闻备入吴,论者多以为权必杀备,昱曰“曹公无敌于天下,权不能当也。备有英名,权必资之以御我”,〖《昱传》。〗是魏之人亦只指数备,而未尝及权也。即以兵力而论,亮初见权曰“今战士还者及关羽精甲共万人,刘琦战士亦不下万人”,而权所遣周瑜等水军亦不过三万人,〖《亮传》。〗则亦非十倍于备也。且是时刘表之长子琦尚在江夏,破曹后备即表琦为荆州刺史,权未尝有异词,以荆州本刘琦地也。时又南征四郡,武陵、长沙、桂阳、零陵皆降。琦死,群下推备为荆州牧,〖《蜀先主传》。〗备即遣亮督零陵、桂阳、长沙三郡,收其租赋以供军实。〖《亮传》。〗又以关羽为襄阳太守、荡寇将军,驻江北;〖《羽传》。〗张飞为宜都太守、征虏将军,在南郡;〖《飞传》。〗赵云为偏将军,领桂阳太守;〖《云传》。〗遣将分驻,惟备所指挥,初不关白孙氏,以本非权地,故备不必白权,权亦不来阻备也。迨其后三分之势已定,吴人追思赤壁之役,实籍吴兵力,遂谓荆州应为吴有,而备据之,始有借荆州之说。抑思合力拒操时备固有资于权,权不亦有资于备乎?权是时但自救危亡,岂早有取荆州之志乎?羽之对鲁肃曰“乌林之役,左将军寝不脱介,戮力破曹,岂得徒劳无一块土”,〖《肃传》。〗此不易之论也。其后吴、蜀争三郡,旋即议和,以湘水为界,分长沙、江夏、桂阳属吴,南郡、零陵、武陵属蜀,最为平允。而吴君臣伺羽之北伐,袭荆州而有之,反捏一借荆州之说,以见其取所应得,此则吴君臣之狡词诡说,而借荆州之名遂流传至今,并为一谈,牢不可破,转似其曲在蜀者,此耳食之论也。

先主表琦为荆州刺史,又南征四郡。武陵太守金旋、长沙太守韩玄、桂阳太守赵范、 赵云代赵范为桂阳太守,范欲以寡嫂配云,见《赵云传》注。 零陵太守刘度皆降。 ◎《郡国志》:荆州武陵郡治临沅,长沙郡治临湘,桂阳郡治郴,零陵郡治泉陵。◎《一统志》:临沅故城,今湖南常德府武陵县西。〖◎邹安鬯云:在县西南七十里。〗临湘故城,今湖南长沙府长沙县治。郴县故城,今湖南郴州治。泉陵故城,今湖南永州府零陵县北二里。◎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八十:刘公城在常德府沅江县西三里,汉昭烈帝尝徇武陵、长沙、桂阳、零陵四郡,立城于此。 ◎《三辅决录注》曰:金旋字元机,京兆人,历位黄门郎、汉阳太守,征拜议郎,迁中郎将,领武陵太守,为备所攻劫死。子祎,事见《魏武本纪》。 ◎见《魏志·武纪》建安二十三年裴注引《三辅决录注》。◎弼按:金祎尚欲南援刘备,若云其父旋为刘备所攻劫死,似不可信。 庐江雷绪率部曲数万口稽颡。 雷绪,见《魏志·夏侯渊传》,为建安十四年事。 琦病死, ◎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七十六:江夏城中有刘琦庙及墓。 群下推先主为荆州牧,治公安。 ◎钱大昭曰:荆州刺史治武陵汉寿,先主为牧,改治公安。 ◎《江表传》曰:备立营于油口,改名公安。 ◎官本《考证》曰:监本误作“公安县”。“油口”应作“油江口”,已见前,此处不应重出。 权稍畏之,进妹固好。 ◎《法正传》:权妹才捷刚猛,有诸兄之风。侍婢百余人,皆亲执刀剑立。先主每入,衷心常凛凛。◎《赵云传》注引《云别传》云:权妹骄豪,多将吴吏兵纵横不法。权闻备西征,大遣舟船迎妹。夫人欲将后主还吴,赵云、张飞勒兵截江,乃得后主还。◎《一统志》云:绣林山在湖北荆州府石首县西南二里,汉昭烈娶孙夫人于此。锦障如林,因名。◎又云:○刘郎浦在石首县西北,一名刘郎洑。○胡三省注:石首县沙步有刘郎浦,蜀先主纳吴女处。◎又云:孙夫人城在公安县西。○《元和志》:在孱陵县城东五里,汉先主孙夫人所筑。夫人与先主相疑,别筑此城居之。◎梁章钜曰:先主纳孙夫人事,此其始见也。◎王昙曰:此不记年月,大致在建安十三年十二月,以十四年春婚于京也。◎弼按:建安十四年,先主年四十九,孙权年二十九,其妹年约二十余,嫁此将近五十之老翁,史文“进妹固好”,四字大可玩也。 先主至京见权, ◎《郡国志》:扬州吴郡丹徒。◎《元和志》:建安十三年,孙权自吴徙治丹徒,号曰京城。十六年迁建业,复于此置京口镇。◎又云:吴时或称京城,或称徐陵。◎胡三省曰:○京,京口城也。权时居京,故刘备、周瑜皆诣京见之。后都秣陵,于京口置京督,又曰徐陵督。○《尔雅》:绝高曰京。○其城因山为垒,缘江为境,因谓之京口。◎《一统志》:○京城今江苏镇江府丹徒县治。○《三国·吴志》:孙韶伯父河为将军,屯京城。建安九年,为妫览等所杀。韶收余众,缮治京城,起楼橹以御敌。 绸缪恩纪。 ◎张云:此处必有脱文,与下文意不相属。 ◎《山阳公载记》曰:备还,谓左右曰:“孙车骑长上短下, ◎《孙权传》:建安十四年,刘备表权行车骑将军。 其难为下,吾不可以再见之。”乃昼夜兼行。 ◎周瑜劝权留备,即在此时,见《瑜传》。吕范亦密语请留备,见《范传》。◎《庞统传》注引《江表传》云:备叹息曰:“孤危急,不得不往,殆不免周瑜之手。孔明谏孤莫行,亦虑此也。”◎康发祥曰:先主身长七尺五寸,垂手下膝,则亦长上短下也。雄杰之姿,大都如是。 ◎臣松之案:《魏书》载刘备与孙权语,与《蜀志》述诸葛亮与权语正同。刘备未破魏军之前,尚未与孙权相见,不得有此说。故知《蜀志》为实。 宋本“实”作“是”。 权遣使云欲共取蜀,或以为宜报听许,吴终不能越荆有蜀,蜀地可为己有。荆州主簿殷观进曰:“若为吴先驱,进未能克蜀,退为吴所乘,即事去矣。今但可然赞其伐蜀,而自说新据诸郡,未可兴动, 宋本“兴”作“与”。 吴必不敢越我而独取蜀。如此进退之计, 郝经《续汉书》作“进退在我”。 可以收吴、蜀之利。”先主从之,权果辍计。迁观为别驾从事。 殷观字孔休,见杨戏《季汉辅臣赞》。 ◎《献帝春秋》曰:孙权欲与备共取蜀,遣使报备曰: “米贼张鲁居王巴、汉, 郝经《续汉书》作“据巴、蜀、汉”。 为曹操耳目,规图益州。刘璋不武,不能自守。若操得蜀,则荆州危矣。今欲先攻取璋,进讨张鲁,首尾相连, 郝经《书》作“西连全蜀”。 一统吴、楚,虽有十操,无所忧也。”备欲自图蜀,拒答不听,曰:“益州民富强,土地险阻,刘璋虽弱,足以自守。张鲁虚伪,未必尽忠于操。今暴师于蜀、汉,转运于万里,欲使战克攻取,举不失利,此吴起不能定其规,孙武不能善其事也。曹操虽有无君之心,而有奉主之名,议者见操失利于赤壁,谓其力屈,无复远志也。今操三分天下已有其二,将欲饮马于沧海,观兵于吴会, ◎胡三省曰:吴会,谓吴地为一都会,会读如字。一说吴会为吴、会稽二郡之地。会,音工外翻。 何肯守此坐须老乎?今同盟无故自相攻伐,借枢于操, ◎胡三省曰:枢者,门户所由以运动也,言操欲摇动吴、蜀,而未得其枢。若自相攻伐,是借之以可动之枢也。 使敌承其隙, 元本“承”做“乘”,《通鉴》同。 非长计也。” ◎《华阳国志》云:先主报曰:“益州不明,得罪左右,庶几将军高义,上匡汉朝,下辅宗室。若必寻干戈,备将放发于山林,未敢闻命。” 权不听,遣孙瑜率水军住夏口。备不听军过,谓瑜曰:“汝欲取蜀,吾当被发入山,不失信于天下也。” ◎胡三省曰:言宗室被攻而不能救,无面目以立于天下也。◎周寿昌曰:据《华阳国志》,是先主报权语,非对瑜言。 使关羽屯江陵,张飞屯秭归, 毛本“秭”作“梯”,误。秭归,见《刘璋传》。 诸葛亮据南郡, ◎胡三省曰:南郡本治所江陵,吴得荆州,置南郡于江南。晋平吴,以江陵为南郡,以江南之南郡为南平郡。亮所据,盖江南之南郡也。 备自住潺陵。 潺,当做“孱”。孱陵,见《刘璋传》“公安”注。 权知备意,因召瑜还。 先主自赤壁战后为荆州牧三四年,至建安十五年,已年五十矣。

十六年,益州牧刘璋遥闻曹公将遣钟繇等向汉中讨张鲁,内怀恐惧。别驾从事蜀郡张松说璋曰:“曹公兵强,无敌于天下,若因张鲁之资以取蜀土,谁能御之者乎?”璋曰:“吾固忧之而未有计。”松曰:“刘豫州,使君之宗室而曹公之深雠也,善用兵,若使之讨鲁,鲁必破。鲁破,则益州强,曹公虽来,无能为也。”璋然之,遣法正将四千人迎先主, ◎张松、法正说刘璋结先主,互见《刘璋传》、《法正传》。◎严衍曰:璋使正结备在建安十三年曹操定荆州之后。 前后赂遗以巨亿计。正因陈益州可取之策。 ◎见《法正传》。◎或曰:方倚人为腹心,人已卖我为奇货,太行、孟门岂云险绝,人心亦大可畏哉! ◎《吴书》曰:备前见张松,后得法正,皆厚以恩意接纳, 元本“意”作“义”,冯本作“遇”,《通鉴考异》作“德”。 尽其殷勤之欢。因问蜀中阔狭,兵器府库人马众寡,及诸要害道里远近,松等具言之,又画地图山川处所,由是尽知益州虚实也。 ◎《通鉴考异》曰:按《刘璋传》、《刘备传》,松未尝先见备,《吴书》误也。 先主留诸葛亮、关羽等据荆州, 《华阳国志》“据”作“镇”,《通鉴》作“守”。 将步卒数万人入益州。至涪, ◎涪,见《刘璋传》。◎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七十八:巴山在荆州府松滋县西南十五里,山上有马鬃岭及射垛崖,相传汉昭烈入蜀时走马射的于此。又著紫山在枝江县南五里,下有饮马池。先主初入蜀,于此息马更衣,爱其林木秀丽,建景帝祠于山上。 璋自出迎,相见甚欢。张松令法正白先主,及谋臣庞统进说,便可于会所袭璋。先主曰:“此大事也,不可仓卒。” ◎胡三省曰:卒,读作“猝”。 璋推先主行大司马,领司隶校尉;先主亦推璋持镇西大将军,领益州牧。 ◎宋本“持”作“行”,《通鉴》同。《华阳国志》作“领牧如故”。◎胡三省曰:《晋书·百官志》“四镇通于柔远”,谓镇东、镇西、镇南、镇北也。◎潘眉曰:“持”下当有“节”字。◎沈家本曰:持节之称,始于魏晋,蜀中未必遽效魏制。 璋增先主兵,使击张鲁,又令督白水军。 ◎胡三省曰:白水关在广汉白水县。刘璋置军屯守,即杨怀、高沛之军也。◎杜佑曰:梁川金牛县,汉葭萌县地,县南有故白水关。◎《一统志》:白水故城,在今四川保宁府昭化县西北,白水关在昭化县西北故白水县界。◎《华阳国志》:白水县有关尉。◎《通志》:关东接阴平,西达平武,北连文县,最为要隘。◎赵一清曰:关在昭化县北二百五十里,与陕西宁羌州接。 先主并军三万余人,车甲器械资货甚盛。是岁,璋还成都。先主北到葭萌, 葭萌,见《刘璋传》。 未即讨鲁,厚树恩德,以收众心。 ◎《彭羕传》:先主泝流北行,羕欲纳说先主,庞统、法正并致之,先主亦以为奇,识遇日加。◎即在此时。

明年,曹公征孙权, ◎《魏志·武纪》:建安十七年冬十月,公征孙权。 权呼先主自救。 ◎《通鉴辑览》曰:东吴兵势方张,且有鲁肃、吕蒙等为之经略,操至濡须,何至呼备自救?此盖备藉口请刘璋益兵之辞。 先主遣使告璋曰:“曹公征吴,吴忧危急。孙氏与孤本为唇齿,又乐进在青泥 ◎《魏志·乐进传》:进留屯襄阳,击关羽、苏非等,皆走之。◎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七十九:青泥河在襄阳府西北三十里。○《寰宇记》作“青泥池”。 与关羽相拒,今不往救羽,进必大克,转侵州界, ◎胡三省曰:州界,谓益州界。 其忧有甚于鲁。鲁自守之贼,不足虑也。”乃从璋求万兵及资宝, 《华阳国志》作“求益万兵及资宝”,《通鉴》做“资粮”。 欲以东行。璋但许兵四千,其余皆给半。 ◎《魏书》曰:备因激怒其众曰:“吾为益州征强敌,师徒勤瘁,不遑宁居;今积帑藏之财而吝于赏功,望士大夫为出死力战,其可得乎!” ◎刘咸炘曰:下文勿关通乃怒,此时未有此意,王沈造作,故承祚不取。 张松书与先主及法正曰:“今大事垂可立, 《通鉴》无“可”字。 如何释此去乎!”松兄广汉太守肃,惧祸及己,白璋发其谋。于是璋收斩松,嫌隙始构矣。 张松事互见《刘璋传》。 ◎《益部耆旧杂记》曰:张肃有威仪,容貌甚伟。松为人短小,放荡不治节操,然识达精果,有才幹。刘璋遣诣曹公,曹公不甚礼;公主簿杨修深器之,白公辟松,公不纳。修以公所撰兵书示松,松宴饮之间一看便闇诵。 《御览·三百八十九》引《益部耆旧传》“看”作“省”。 修以此益奇之。 宋本“奇”作“异”。 璋敕关戍诸将文书勿复关通先主。先主大怒,召璋白水军督杨怀,责以无礼,斩之。 ◎《庞统传》作“斩杨怀、高沛”,《通鉴》同。◎胡三省曰:责其无客主之礼也。◎赵一清曰:○《御览·三百四十六》引《零陵先贤传》曰:刘璋请刘备,璋将杨怀数谏,备请璋子祎及怀。酒酣,备见怀佩匕首。备出其匕首,谓曰:“将军匕首好,孤亦有,可得观之?”怀与之。备得匕首,谓怀曰:“汝小子,何敢间我兄弟之好邪!”怀骂言未讫,备斩之。◎弼按:《先主传》斩怀、沛于白水关,不得与刘璋相晤,《零陵先贤传》似失之。 乃使黄忠、卓膺勒兵向璋。 ◎《黄忠传》:忠自葭萌受任,还攻刘璋,常先登陷阵。 先主径至关中, ◎《通鉴》作“关头”。◎胡三省曰:即白水关头也。 质诸将并士卒妻子,引兵与忠、膺等进到涪,据其城。 ◎胡三省曰:此用庞统之中计也。◎弼按:庞统三计,见《统传》。先主于涪大会,置酒作乐,亦见《统传》。 璋遣刘璝、冷苞、张任、邓贤等拒先主于涪, ◎《通鉴》“邓贤”下有“吴懿”。懿诣军降,见杨戏《季汉辅臣赞》。◎胡三省曰:璝,姑回翻。冷,鲁杏翻,姓也,本或作“泠”,鲁经翻。 ◎《益部耆旧杂记》曰:张任,蜀郡人,家世寒门。少有胆勇,有志节,仕州为从事。 皆破败,退保绵竹。 绵竹,见《刘焉传》。 璋复遣李严督绵竹诸军,严率众降先主。 《通鉴》“李严”下有“费观”,观与严俱降,见杨戏《季汉辅臣赞》。 先主军益强,分遣诸将平下属县,诸葛亮、张飞、赵云等将兵溯流定白帝、江州、江阳, ◎《诸葛亮传》:先主自葭萌还攻璋,亮与张飞、赵云等率众溯江,分定郡县,与先主共围成都。◎《张飞传》:飞与诸葛亮等溯流而上,至江州破璋将巴郡太守严颜,所过战克,与先主会成都。◎《赵云传》:诸葛亮率云等溯江西上,至江州分遣云从外水上江阳,与亮会成都。◎《郡国志》:巴郡江州鱼复,犍为郡江阳。◎《水经·江水篇》:江水又东北至巴郡江州县东,强水、涪水、汉水、白水、宕渠水五水合南流注之。◎郦注云:庾仲雍所谓江州县对二水口,右则涪内水,左则蜀外水,即是水也。◎又云:江水又东迳鱼服县故城南,公孙述名之为白帝。蜀章武二年,刘备为吴所破,改白帝为永安,巴东郡治也。◎又云:江阳县枕带双流,据江、洛会,江阳郡治。故犍为枝江都尉,建安十八年刘璋立。◎胡三省曰:江阳县本属犍为郡,刘璋分立江阳郡。◎《一统志》:鱼复故城,今四川夔州府奉节县东北。白帝故城,今奉节县东。江州故城,今四川重庆府巴县西。江阳故城,今泸州治。◎盖诸葛亮等沿江而上,经今夔府、重庆、泸州,会兵成都也。 惟关羽留镇荆州。先主进军围雒; 雒,见《刘焉传》。 时璋子循守城,被攻且一年。 庞统围雒,中流矢卒,见《统传》。《华阳国志》围雒在建安十八年。

十九年夏, 元本、冯本未提行。 雒城破, ◎《益部耆旧杂记》曰:刘璋遣张任、刘璝率精兵拒捍先主于涪,为先主所破,退与璋子循守雒城。任勒兵出于雁桥, ◎胡三省曰:雁江在雒县南,曾有金雁,故名为雁桥。◎《一统志》:雁桥在成都府汉州北一里,跨雁江水上。 战复败。禽任。先主闻任之忠勇,令军降之,任厉声曰:“老臣终不复事二主矣。”乃杀之。先主叹息焉。 宋本“息”作“惜”。 进围成都数十日,璋出降。 互见《刘璋传》。 ◎《傅子》曰:初,刘备袭蜀,丞相掾赵戬曰:“刘备其不济乎?拙于用兵,每战必败, 宋本“必”作“则”。 奔亡不暇,何以图人?蜀虽小区,险固四塞,独守之国,难卒并也。”征士傅幹曰: 幹事见《魏志·武纪》建安十九年注引《九州春秋》,又见《钟繇传》注引司马彪《战略》。 “刘备宽仁有度,能得人死力。诸葛亮达治知变,正而有谋,而为之相;张飞、关羽勇而有义,皆万人之敌,而为之将。此三人者,皆人杰也。以备之略,三杰佐之,何为不济也?”◎《典略》曰:赵戬,字叔茂,京兆长陵人也。 ◎《郡国志》:司隶京兆尹长陵。◎《一统志》:今陕西西安府咸阳县东北四十里。 质而好学,言称《诗》、《书》,爱恤于人, 冯本“恤”作“惜”。 不论疏密。辟公府,入为尚书选部郎。董卓欲以所私并充台阁,戬拒不听。卓怒,召戬欲杀之,观者皆为戬惧,而戬自若。及见卓,引辞正色, 《御览》“引”作“列”。 陈说是非,卓虽凶戾,屈而谢之。迁平陵令。 ◎《郡国志》:司隶右扶风平陵。◎《一统志》:今咸阳县西北十五里。 故将王允被害,莫敢近者,戬弃官收敛之。 ◎范《书·王允传》:李傕杀王允,天子感恸,百姓丧气,莫敢收允尸者。唯故吏平陵令赵戬弃官营丧。◎李贤曰:戬,音翦。◎惠栋曰:戬,歧从子也。 三辅乱,戬客荆州,刘表以为宾客。 ◎范《书·王允传》:戬,初平中为尚书,典选举。董卓欲有所私授,戬辄坚拒不听,言色强厉。卓怒,召将杀之,众人悚慄,而戬辞貌自若。卓悔,谢释之。长安之乱,客于荆州,刘表厚礼焉。◎惠栋曰:○《典略》云:时祢衡来游京师,诋訾朝士大夫。及南见戬,叹之曰:“所谓剑则干将莫邪,木则椅桐梓漆,人则颜冉仲弓也。” 曹公平荆州,执戬手曰:“何相见之晚也!”遂辟为掾。后为五官将司马,相国钟繇长史,年六十余卒。 蜀中殷盛丰乐,先主置酒大飨士卒,取蜀城中金银 毛本“蜀”作“出”,《通鉴》作“蜀”。 分赐将士,还其谷帛。 ◎《华阳国志》:赐诸葛亮、法正、关羽、张飞金五百斤、银千斤、钱五千万、锦段万匹,其余各有差。◎胡三省曰:凡城中公私所有金银,悉取以分赐将士。至于谷帛,则各还所主也。 先主复领益州牧, ◎康发祥曰:“复”字疑衍。◎弼按:传文前领荆州牧,故云“复”也,康说误。◎《华阳国志》:以亮为军事将军,署左将军府事,正扬武将军、蜀郡太守,关羽督荆州事,张飞为巴西太守,马超平西将军,不用许靖。法正说曰:“有获虚誉而无实者,靖也。然其浮名称播海内,人将谓公轻士。”乃以为长史。庞羲为司马,李严为犍为太守,费观为巴郡太守,征益州太守南部董和为掌军中郎将,太守汉嘉王谋为别驾,广汉彭羕为治中,辟零陵刘巴为西曹掾,广汉长黄权为偏将军。 诸葛亮为股肱,法正为谋主,关羽、张飞、马超为爪牙,许靖、麋竺、简雍为宾友。及董和、黄权、李严等本璋之所授用也, ◎胡三省曰:璋以和为益州太守,权为府主簿,严为护军。 吴壹、费观等又璋之婚亲也, ◎胡三省曰:璋兄瑁娶吴懿妹;璋母费氏。 彭羕 冯本“羕”作“羡”,误。 又璋之所排摈也, ◎胡三省曰:羕仕益州,不过书佐,人毁之于璋,髡钳为徒隶。 刘巴者宿昔之所忌恨也, 先主奔江南,刘巴北诣曹公,先主深以为恨,见《巴传》。 皆处之显任,尽其器能。有志之士,无不竞劝。 ◎《通鉴》此句下有“益州之民,是以大和”二语。◎李光地曰:规模何让高、光。

二十年,孙权以先主已得益州,使使报欲得荆州。 孙权令诸葛瑾从求荆州,见《吴主传》。 先主言:“须得凉州,当以荆州相与。”权忿之,乃遣吕蒙袭夺长沙、零陵、桂阳三郡。 ◎《通鉴辑览》曰:荆州东南门户,吴、蜀势所必争。然两雄相争,而操挟天子以令诸侯,遂晏然得移汉祚。权固无足论,自私之罪,备不能辞。 先主引兵五万下公安,令关羽入益阳。 ◎《郡国志》:长沙郡益阳。◎《水经·资水篇》:资水又东北过益阳县北。◎郦注云:县有关羽濑,所谓关侯滩也,南对甘宁故垒。昔关羽屯军水北,孙权令鲁肃、甘宁拒之于是水。宁谓肃曰:“羽闻吾咳唾之声,不敢渡也。渡则成擒矣。”羽夜闻宁处分曰:“兴霸声也。”遂不渡。◎弼按:互见《甘宁传》。◎《一统志》:益阳故城,今湖南长沙府益阳县东。后汉建安二十年,孙权与蜀争荆州,遣鲁肃将兵拒关羽于益阳,是城肃所筑。 是岁,曹公定汉中,张鲁遁走巴西。 汉中、巴西俱见《刘焉传》。 先主闻之,与权连和,分荆州江夏、长沙、桂阳东属,南郡、零陵、武陵西属, ◎《鲁肃传》:备遂割湘水为界,于是罢军。◎胡三省曰:○班《志》:湘水出零陵阳海山,至酃入江,过郡二,行二千五百三十里。吴、蜀分荆州,长沙、桂阳、零陵、武陵以湘水为界耳。南郡、江夏各自依其郡界。◎弼按:是役分界,蜀失长沙、桂阳而有南郡,吴则已袭夺零陵,而复还蜀耳。然至建安二十四年,关羽败亡,又全为吴所有矣。 引军还江州。遣黄权将兵迎张鲁, ◎《黄权传》曰:权曰:“若失汉中,则三巴不振,此为割蜀之股臂也。”于是先主以权为护军,率诸将迎鲁。 张鲁已降曹公。曹公使夏侯渊、张郃屯汉中,数数犯暴巴界。先主令张飞进兵宕渠, ◎宕渠,见《张郃传》。◎胡三省曰:宕渠本属巴郡,时属巴西郡。◎《一统志》:宕渠故城,在今四川顺庆府渠县东北。◎王先谦曰:三国蜀置宕渠郡,寻省为县,改属巴西郡。 与郃等战于瓦口, ◎《水经·沔水注》:沔水又南,汎水注之。水出梁州阆阳县。魏遣夏侯渊与张郃下巴西,进军宕渠,刘备军汎口,即是水所出。张飞自别道袭张郃于此水。郃败,弃马升山,走还汉中。汎水又东迳巴西,历巴渠北新城、上庸,东迳汎阳县故城南,晋分筑阳立。自县以上,山深水急,在渚崩湍,水陆径绝。汎水又东流注于沔,谓之汎口。◎赵一清曰:○按《寰宇记》“房州房陵县”下引《水经注》,“汎水”作“筑水”,“汎口”作“筑口”,《校勘》为之辩证曰:按今记房陵、榖城二县所载,则筑水自房陵流至榖城入沔,其会沔处谓之筑口。榖城即汉之筑阳,距房陵尚三百余里,又自房陵至南郑千二百余里。夏侯渊、张郃屯汉中,数暴犯巴界,先主令张飞进兵宕渠,与郃等战于瓦口。郃等败,收兵还南郑。汉宕渠故城乃在今渠州流江县界,时张飞以巴西太守拒郃等还南郑,则当取道今巴西,无缘相拒于榖城之筑口。意宕渠自有瓦口,而《水经注》误以为汎口,今记又误以为筑口也。《宋书·州郡志》阆阳县属新城郡,郡治房陵,去阆阳必不远,汎水不应自阆阳东过巴西,更历巴渠、上庸,复迳筑阳。《水经》之误审矣。筑口、汎水皆当在榖城之间。○窃谓《校勘》之言似是而非也。盖张飞自拒渊、郃于宕渠,先主军汎口以为声援,非张飞与战于是处也。汎口左接巴西,故驻军以应接之。《蜀志》之“瓦口”乃是“汎口”之误,而乐史之改“筑口”,则又非矣。◎弼按:《先主传》“先主引兵下公安”,又“引军还江州”,乃溯江水而上,非循汉水而上。江州委今四川重庆,筑阳为今湖北榖城,两地相距极远,无缘驻军筑阳之汎口为宕渠之声援。且本传明言张飞进兵宕渠,与张郃战于瓦口,并非先主驻军瓦口。细审传文,瓦口必与宕渠相近,郦注、赵说均误也。◎熊会贞曰:汎水自滴水岩以西,毫无其迹,《一统志》遂谓今上流已堙。然审注云“自汎阳以上,山深水急,枉渚奔湍,水陆径绝”,明示可知不可知之意。郦氏盖因宕渠有汎口,而牵连叙之于此,读者须善会之。◎谢鍾英曰:瓦口即渠县东流江河入渠水之口。 破郃等,收兵还南郑。 “收兵”上当有“郃”字。《张郃传》“郃进军宕渠,为备将张飞所拒,引还南郑”,可证。是时汉中南郑为夏侯渊、张郃屯兵之地。《通鉴》亦云“郃走还南郑”。 先主亦还成都。

二十三年,先主率诸将进兵汉中。 ◎《法正传》:二十三年,正说先主曰:“曹操定汉中,身遽北还,必有内忧。今策渊、郃才略,举众往讨,必可克之。” 分遣将军吴兰、雷同等入武都, ◎武都郡治下辨,在今甘肃階州成县西,详见《魏武纪》建安二十年及《夏侯渊传》。宋本“同”作“铜”,官本“武”作“成”,误。◎钱大昕曰:《周群传》作“雷铜”。◎钱大昭曰:《魏武纪》有任夔而无雷铜。 皆为曹公所没。 事见《魏武纪》建安二十三年。 先主次于阳平关, 阳平关在今陕西汉中府沔县西北,详见《魏武纪》建安二十年。 与渊、郃等相拒。 ◎《徐晃传》:晃与夏侯渊拒刘备于阳平,备遣陈式等十余营绝马鸣阁道,晃别征破之。

二十四年春,自阳平南渡沔水,缘山稍前,于定军山势作营。 ◎各本皆作“山势”,局本作“兴势”,误。定军山在今陕西汉中府沔县东南十里,兴势山在今汉中府洋县北二十里,详见《夏侯渊传》注引《魏略》,又见《曹爽传》注引《汉晋春秋》。◎赵一清曰:○《法正传》作“于定军、兴势作营”。兴势,地名。○《水经·沔水注》:汉水东迳小成固南,城北百二十里有兴势坂。○《方舆纪要》卷五十六:兴势山在洋县北二十里,亦曰兴势坂,山形如盆,外甚险,中有大谷,为蜀汉之重镇也。◎潘眉曰:“山势”当是“兴势”之讹,兴势亦山名,在成固县。《通典》谓内有大谷盘道者事也。《法正传》不误。◎姚范说同。◎弼按:定军山在阳平关之南,亦在沔水之南,传文明言“自阳平关南渡沔水,缘山稍前”,其为定军山无疑。阳平关在今沔县西北,定军山在今沔县东南,故云“缘山稍前”。若兴势山则在沔水之北,汉中之东,距阳平关数百里。汉中为夏侯渊、张郃屯兵之地,先主纵善用兵,决不能入敌境为营,此传“势”字当为衍文。赵、潘二氏惑于《法正传》有“定军、兴势”之语,不审地势,遽谓此传为误,不知《黄忠传》云“于汉中定军山击夏侯渊,一战斩渊”,《华阳国志》云“先主进军攻汉中,至定军,渊、郃、颙来战,大为先主所破,将军黄忠斩渊、颙首”,《通鉴》云“营于定军山”,《考异》亦云《法正传》误,胡注亦云“兴势去沔阳地里相远”,是皆为定军山之证,“势”字与下文“郃”字当同为衍文也。定军山,又见《黄忠传》。 渊将兵来争其地。先主命黄忠乘高鼓譟攻之,大破渊军,斩渊、郃及曹公所署益州刺史赵颙等。 ◎《通鉴》:备使讨虏将军黄忠乘高鼓譟攻之,渊军大败,斩渊及益州刺史赵颙。张郃引兵还阳平。◎胡三省曰:张郃自广石还阳平,颙刺益州,操所命也。渊军既败,颙亦死。颙,鱼容翻。◎李龙官曰:张郃死于建兴九年,此云“渊、郃”,恐误。◎钱大昕、钱大昭、王鸣盛说同。◎何焯曰:《华阳国志》云“斩夏侯渊,张郃率吏民内徙”,则此时“郃及曹公所署益州刺史赵颙等”之下为有脱字,“郃”字非衍也。《通鉴》删“郃”字,而以“斩渊”属下“及”字续,亦误。◎赵一清曰:定军之战只斩夏侯渊耳,张郃于木门青封见杀, “郃”字衍。◎潘眉曰:○“郃”字当为“等”字。○《法正传》:大破渊军,渊等授首。◎沈家本曰:下文既云“赵颙等”,则上文不得云“渊等”。潘以《法正传》推之,则“郃”字自是衍文,何说亦未必是。承祚之书,不必与常璩同。 曹公自长安举众南征。 ◎赵一清曰:南征,疑当做“西征”。◎钱仪吉曰:自长安至汉中,云南亦可。 先主遥策之曰:“曹公虽来,无能为也,我必有汉川矣。”及曹公至,先主敛众拒险,终不交锋,积月不拔,亡者日多。 ◎胡三省曰:亡,逃亡也。 夏,曹公果引军还, ◎《魏武纪》:建安二十四年三月,王自长安出斜谷,临汉中,备因险拒守。夏五月,引军还长安。 先主遂有汉中。遣刘封、孟达、李平等 ◎赵一清曰:《李严传》严改名平在后主建兴八年,是时尚名严,下表中列衔仍曰严,不应参差如是。而《严传》又无攻申耽事,此或别是一人。◎潘眉曰:李严建安十九年为犍为太守,至章武二年乃征诣永安宫,当刘、孟攻上庸时,严方在犍为也。蜀又不闻有两李平,疑此为衍。 攻申耽于上庸。 申耽事详见《刘封传》及注引《魏略》。上庸,今湖北郧阳府竹山县东南,详见《魏武纪》建安二十年。

秋,群下上先主为汉中王, 曹操已于建安二十一年五月为魏王,二十二年设天子旌旗,出入警跸,久已目无汉帝矣。群下推尊先主,虽曰权宜之制,亦乘操汉中大败之后,藉此以树声威耳。 表于汉帝曰:“平西将军都亭侯臣马超、 ◎《晋书·百官志》:四平立于丧乱,谓平东、平西、平南、平北四将军也。◎章学诚曰:此表以马超冠首,许靖、庞羲、射爰诸名列于诸葛亮前,殆不可解。◎见《章氏遗书·知非日(记)〈札〉》。◎蒋超伯《南滣楛语》卷四曰:此奏先列马超者,盖以马氏为西州右族,曹瞒所畏,新来归附,故首列之。《吴志·薛综传》称“零陵赖恭,先辈仁谨,不晓时事”,是奏列名法正之上,盖亦有时望者。 左将军领长史镇军将军臣许靖、 ◎钱大昕曰:“领”字衍,彼传不书镇军将军,史之漏也。◎梁章钜曰:靖为左将军长史在建安十九年,此“领”字疑当在“镇军”之上。◎李慈铭曰:先主为左将军,辟靖为长史,更领将军号也。 营司马臣庞羲、 ◎左将军之营司马也。◎《续百官志》:其别营领属为别部司马。◎《赵云传》注:云领留营司马。〖洪《表》以为大司马之营司马,误。〗 议曹从事中郎军议中郎将臣射援、 ◎洪饴孙曰:军议中郎将,一人,蜀所置。 ◎《三辅决录注》曰:援字文雄,扶风人也。其先本姓谢,与北地诸谢同族。始祖谢服为将军出征,天子以谢服非令名,改为射,子孙氏焉。 ◎钱大昭曰:“射”与“谢”古字通用,《汉书·功臣侯表》“宁陵侯谢”,《史记》作“射”,是其证。挚虞不识古文,采此妄说,犹是、氏古通,以氏为民无上,乃戏谑之词,非是仪之恶此而改是也。承祚亦信此说,过矣。 兄坚,字文固,少有美名,辟公府为黄门侍郎。献帝之初,三辅饥乱,坚去官,与弟援南入蜀依刘璋,璋以坚为长史。刘备代璋,以坚为广汉、蜀郡太守。援亦少有名行,太尉皇甫嵩贤其才而以女妻之,丞相诸葛亮以援为祭酒,迁从事中郎,卒官。 ◎李慈铭曰:先主为汉中王时,射援署官曰议曹从事中郎者,左将军之议曹从事中郎也。后诸葛亮以援为祭酒者,丞相祭酒也。迁从事中郎者,丞相之从事中郎也。 军师将军臣诸葛亮、 ◎《诸葛亮传》:先主收江南,以亮为军师中郎将。成都平,以亮为军师将军署左将军府事。◎胡三省曰:军师亦古将军号。曹操初置军师祭酒,而备置军师中郎将,皆以一时军事创置冠名也。然军师祭酒止决军谋,中郎将则有兵柄。◎洪饴孙曰:军师中郎将,一人,军师将军,一人,皆蜀所置。 荡寇将军汉寿亭侯臣关羽、 ◎《关羽传》:羽斩颜良,曹公表封羽为汉寿亭侯。先主收江南诸郡,以羽为荡寇将军。◎《郡国志》:荆州武陵郡汉寿,刺史治。◎《宋书·州郡志》:武陵太守领县汉寿,吴曰吴寿,晋复旧。◎王先谦曰:献帝封关羽汉寿亭侯,当即县亭。◎《一统志》:故城今湖南常德府武陵县东北六十里。◎弼按:此为荆州武陵郡之汉寿,与益州广汉郡葭萌改名之汉寿同名异地。葭萌改名之汉寿,晋改曰晋寿;武陵之汉寿,吴改曰吴寿,晋仍为汉寿。熊方《后汉书补表》作“寿亭侯”,误,互见《关羽传》。 征虏将军新亭侯臣张飞、征西将军臣黄忠、镇远将军臣赖恭、扬武将军臣法正、兴业将军臣李严 ◎洪饴孙曰:镇远、兴业,各一人,皆蜀所置。 等一百二十人上言曰: ◎《金石萃编》卷二十三引《蛾术编》云:曹魏《受禅表》、《大飨碑》、《公卿上尊号奏》,陈寿尽削不载。若《蜀志》于先主为汉中王群下上汉帝表全载之,约六百三十四字;为汉中王先主上言汉帝,亦全载之,约五百字;即皇帝位,君臣述符命上言,亦全载之,约八百(宇)〈字〉;即位告天下,亦全载之,凡二百字。共二千二三百言。此其全予蜀以继汉甚明。陋儒尚言寿全以正统与魏,而斥汉为蜀,岂不谬哉!〖互见《魏文纪》卷首“改延康为黄初”注引《献帝传》。〗◎何焯:据后注,此表乃广汉李朝所造,此文在西京亦不多得,疑诸葛公润色也。◎李安溪曰:此文妙绝千古。◎弼按:李朝见《季汉辅臣赞》。朝撰此文,见《华阳国志》。 昔唐尧至圣而四凶在朝, ◎《尚书》: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窜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左氏传》:舜臣尧,流四凶族。 周成仁贤而四国作难, ◎《史记》:成王少,周公摄政当国。管叔、蔡叔、霍叔与殷武庚作乱。周公东征,杀武庚、管叔,放蔡叔、霍叔,以微子启代殷后,国于宋。 高后称制而诸吕窃命, ◎《汉书》:吕后以周吕侯子台为吕王,台弟产为梁王、相国,建成侯释之子禄为赵王、上将军,各领南北军。吕后崩,禄、产因谋作乱,太尉勃与朱虚侯章等共诛之,遂灭吕氏,立文帝。 孝昭幼冲而上官逆谋, ◎《汉书》:孝昭上官皇后,上官安之女也。安父桀为左将军,与霍光皆受遗诏辅少主。昭帝立安女为皇后,以安为车骑将军,桀、安遂与燕王旦谋杀霍光,因废帝立桀。事觉,皆伏诛。 皆冯世宠,藉履国权,穷凶极乱,社稷几危。非大舜、周公、朱虚、博陆,则不能流放禽讨,安危定倾。伏惟陛下诞姿圣德,统理万邦,而遭厄运不造之艰。董卓首难,荡覆京畿,曹操阶祸,窃执天衡;皇后太子,鸩杀见害,剥乱天下,残毁民物。久令陛下蒙尘忧厄,幽处虚邑。人神无主,遏绝王命,厌昧皇极,欲盗神器。左将军领司隶校尉豫、荆、益三州牧宜城亭侯备,受朝爵秩,念在输力,以殉国难。睹其机兆,赫然愤发,与车骑将军董承同谋诛操,将安国家,克宁旧都。会承机事不密,令操游魂得遂长恶,残泯海内。臣等每惧王室大有阎乐之祸,小有定安之变, 赵高使阎乐杀二世。 ◎《史记》:二世斋于望夷宫,赵高使其婿咸阳令阎乐将吏卒千余人入宫,前即二世,数曰:“足下骄恣,诛杀无道,天下共畔足下,足下其自为计。”麾其兵进,二世自杀。 王莽废孺子以为定安公。 ◎《汉书》:平帝崩,立宣帝玄孙婴为皇太子,号曰孺子。安汉公莽居摄践阼,称摄皇帝。及莽即真天子位,封婴为定安公,敕阿乳母不得与语,常在四壁中。至于长大,不能名六畜。 夙夜惴惴,战慄累息。昔在《虞书》,敦序九族,周监二代,封建同姓,《诗》著其义,历载长久。汉兴之初,割裂疆土,尊王子弟,是以卒折诸吕之难,而成大宗之基。 宋本“大”作“太”,是。汉文帝庙号太宗。 臣等以备肺腑枝叶,宗子藩翰, ◎《诗·大雅·板之章》:价人为藩,大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毛传》云:价,善也。藩,屏也。垣,墙也。翰,榦也。◎郑《笺》云:王当用公卿诸侯及宗室之贵者,为藩屏垣榦,为辅弼。 心存国家,念在弭乱。自操破于汉中,海内英雄望风蚁附,而爵号不显,九锡未加,非所以镇卫社稷,光昭万世也。奉辞在外,礼命断绝。昔河西太守梁统等值汉中兴,限於山河,位同权均,不能相率,咸推窦融以为元帅,卒立效绩,摧破隗嚣。 ◎《后汉书》:更始以窦融为张掖属国都尉,酒泉太守梁统等推融行河西五郡大将军事,遣使奉书,献马于光武,率步骑数万与大军会高平,共破隗嚣,与五郡太守诣雒阳,上凉州牧安丰侯印绶,拜冀州牧,迁大司空。 今社稷之难,急于陇、蜀。操外吞天下,内残群寮,朝廷有萧墙之危,而御侮未建,可为寒心。臣等辄依旧典,封备汉中王,拜大司马,董齐六军,纠合同盟,扫灭凶逆。以汉中、巴、蜀、广汉、犍为为国,所署置依汉初诸侯王故典。夫权宜之制,苟利社稷,专之可也。然后功成事立,臣等退伏矫罪,虽死无恨。”遂于沔阳设坛场, ◎《郡国志》:汉中郡沔阳。◎《水经·沔水注》:沔水又东迳沔阳县故城南,城旧言汉祖在汉中,萧何所筑也。汉建安二十四年,刘备北定汉中,始立坛,即汉中王位于此。其城南临汉水,北带通逵,南对定军山,诸葛亮遗令葬于其山。茔东即八阵图也。◎《一统志》:沔阳故城,今陕西汉中府沔阳县东南。 陈兵列众,群臣陪位,读奏讫,御王冠于先主。 ◎胡三省曰:王冠,远游冠也。

先主上言汉帝曰: ◎何焯曰:前一篇是西京,此一篇西京气味,东京节奏。 “臣以具臣之才,荷上将之任,董督三军,奉辞于外,不得扫除寇难,靖匡王室,久使陛下圣教陵迟,六合之内,否而未泰,惟忧反侧,疢如疾首。曩者董卓造为乱阶,自是之后,群凶纵横,残剥海内。赖陛下圣德威灵,人神同应,或忠义奋讨,或上天降罚,暴逆并殪,以渐冰消。惟独曹操,久未枭除,侵擅国权,恣心极乱。臣昔与车骑将军董承图谋讨操,机事不密,承见陷害,臣播越失据,忠义不果。遂得使操穷凶极逆,主后戮杀,皇子鸩害。虽纠合同盟,念在奋力,懦弱不武,历年未效。常恐殒没,孤负国恩,寤寐永叹,夕惕若厉。今臣群寮以为在昔《虞书》敦叙九族,庶明厉翼, ◎《尚书·皐陶谟》之辞。◎《孔传》云:厚次叙九族,则众庶皆明其教,而自勉励,翼戴上命。 ◎郑玄注曰:庶,众也。厉,作也;叙,次序也。序九族而亲之,以众明作羽翼之臣也。 冯本、毛本“臣”作“亲”,误。 五帝损益,此道不废。周监二代,并建诸姬,实赖晋、郑夹辅之福。 ◎《左氏传》:昔武王克商,光有天下,兄弟之国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国者四十八,皆举亲也。◎《史记》:犬戎杀幽王,晋文侯、郑武公立故太子宜臼,是为平王。 高祖龙兴,尊王子弟,大启九国, 九国,燕、代、齐、赵、梁、楚、吴、淮南、淮阳也。 卒斩诸吕,以安太宗。 太,当作“大”。 今操恶直丑正,寔繁有徒,包藏祸心,篡盗已显。既宗室微弱,帝族无位,斟酌古式,依假权宜,上臣大司马、汉中王。臣伏自三省,受国厚恩,荷任一方,陈力未效,所获已过,不宜复忝高位以重罪谤。群寮见逼,迫臣以义。臣退惟寇贼不枭,国难未已,宗庙倾危,社稷将坠,成臣忧责碎首之负。 郝经《续后汉书》“成”作“诚”。 若应权通变,以宁靖圣朝,虽赴水火,所不得辞,敢虑常宜,以防后悔。辄顺众议,拜受印玺,以崇国威。仰惟爵号,位高宠厚,俯思报效,忧深责重,惊怖累息,如临于谷。尽力输诚,奖厉六师,率齐群义,应天顺时,扑讨凶逆,以宁社稷,以报万分,谨拜章因驿上还所假左将军、宜城亭侯印绶。” ◎胡三省曰:左将军及宜城亭侯,皆操所表授也。 于是还治成都。 ◎何焯曰:还治成都,当时未必怀安,但与高祖气焰差异,或以得其地不得其民,故不久驻邪? 拔魏延为都督,镇汉中。 ◎《典略》曰:备于是起馆舍,筑亭障,从成都至白水关,四百余区。 白水关见前。 时关羽攻曹公将曹仁,禽于禁于樊。俄而孙权袭杀羽,取荆州。 互见《吴志·孙权传》、《吕蒙传》、《陆逊传》。时在建安二十四年十二月,至是南郡、零陵、宜都、武陵四郡,全为吴有矣。

二十五年, 元本、冯本未提行。 魏文帝称尊号,改年曰黄初。或传闻汉帝见害,先主乃发丧制服,追谥曰孝愍皇帝。 ◎李清植曰:《纲目》既以蜀汉为正统,则当以此谥为正。今《纲目》不书“愍”,而书“献”,盖犹沿《通鉴》之误。◎周寿昌曰:献帝殂于魏明帝青龙二年,此尚是建安二十五年,山阳公尚存也。敌国兵争,传闻无实,此谥自然不得据为典要,故《纲目》特取孝献之谥以纪实,后世因之,并非沿误。◎梁章钜曰:本书《甘皇后传》及《晋书·刘元海载记》并称“孝愍”,此外无闻。 是后在所 ◎刘家立曰:在所,似是“所在”。 并言众瑞,日月相属, ◎韩慕庐曰:是时正位,名号甚正,牵引图书,得毋辞费?◎弼按:此皆沿光武尚图谶之习。 故议郎阳泉侯刘豹、青衣侯向举、 ◎赵一清曰:○《宋书·州郡志》广汉太守领县有阳泉,蜀分绵竹立。○《续郡国志》:蜀郡属国汉嘉,故青衣,阳嘉二年改。◎沈家本曰:《续志》庐江郡有阳泉侯国,未详所封何人,疑豹即是,其后盖以王子封侯而传国者。至广汉之阳泉,蜀时所分,非此侯国邑。先主未称尊之时,惟张飞封新亭侯,黄忠封关内侯。至如汉寿之封,出于孝愍;马超为都亭侯,亦因其旧。他未闻承制封拜,此阳泉侯必非蜀所封,其国邑不必定在蜀。《续志》既有阳泉侯国,豹是其后,可无疑也。下青衣侯向举当亦东汉末所封,其始终不可得而详矣。 偏将军张裔、黄权、 ◎沈家本曰:《裔传》不言为偏将军。 大司马属殷纯、 大司马之属也。《华阳国志》“殷”作“阴”。 益州别驾从事赵莋、治中从事杨洪、从事祭酒何宗、 ◎潘眉曰:按常璩言,宗通推步图谶,讚立先主,杨义亦言“宗援引图谶,劝先主即尊号”,然则《劝进表》即宗所撰欤? 议曹从事杜琼、劝学从事张爽、尹默、谯周等 ◎何焯曰:○顾亭林言:《谯周传》“建兴中,丞相领益州牧,命周为劝学从事”,与此前后不同。○案:周卒于晋泰始六年,年七十二,当昭烈即位之初,年仅二十三,未必与劝进之列,从本传为是。◎赵一清曰:○《周群传》:群子巨。○此表不知何人所作,而云“臣父群”,岂周氏之子列名于中,传写者误为谯周邪?◎沈家本曰:“谯周”疑“周群”之讹,下文“臣父群”当作“臣群父”。惟群本传言为儒林校尉,不言为劝学从事。◎钱仪吉曰:“谯周”当为“周巨”。 上言:“臣闻《河图》、《洛书》,五经谶、纬,孔子所甄,验应自远。谨案《洛书甄曜度》曰:‘赤三日 ◎潘眉曰:赤家有三日,高祖、光武、先主也。昔王莽嫌三日见于谶,改“曡”为“疊”,至是卒合三日之谶。 德昌,九世会备,合为帝际。’《洛书宝号命》曰:‘天度帝道备称皇,以统握契,百成不败。’《洛书录运期》曰:‘九侯七杰争命民炊骸,道路籍籍履人头,谁使主者玄且来。’《孝经钩命决录》曰:‘帝三建九会备。’臣父群未亡时, ◎钱大昕曰:此奏列名者有刘豹、向举、张裔、黄权、殷纯、赵莋、杨洪、何宗、杜琼、张爽、尹默、谯周等,而忽称“臣父”,果何人之父邪?《华阳国志》云“周群父未亡时”,似当从之。又案《周群传》云“子巨,亦传其术”,或“臣”为“巨”之误,而上脱“周”字邪?◎潘眉曰:《华阳国志》作“周群父未亡时”,则周舒也。然舒亦著名于时,何以不竟称周舒?《宋书·符瑞志》云“先是,术士周群言”云云,为群无疑,非舒也。“臣父群”,“父”字当改“周”。◎钱仪吉曰:上文“谯周”即“周巨”之误,此文“臣”当为“巨”,“巨”上无“周”字。又按《华阳国志》,群是年举茂才,如谓群甫亡,则巨方居忧,不得与于劝进之列。《周群传》“父舒,少学术于广汉杨厚,名亚董扶、任安”,然据《宋符瑞志》“先是,术士周群”云云,则《华阳国志》亦未足据。◎沈家本曰:凡奏中未列名,则称臣而不书姓;不列名者,称名而不称臣。其大较也。如改“臣父群”为“臣周群”,若奏中未列名,则不必加“臣”字;若奏中列名,不必言“周”。潘说进退皆未当也,窃疑“父群”二字传写误倒,当云“臣群父未亡时”,与《华阳国志》之言亦不相悖。上文“谯周”之名,则“周群”之讹,传写夺“群”字,而又误添 “谯”字也。若周巨,则传中未言为何官,而先主王汉中之时周群见在,距此时不过一年,未必遽卒,恐又不当作“周巨”也。 言西南数有黄气,直立数丈,见来积年,时时有景云祥风,从璿玑下来应之,此为异瑞。又二十二年中,数有气如旗,从西竟东,中天而行,《图》、《书》曰‘必有天子出其方’。加是年太白、荧惑、填星,常从岁星相追。近汉初兴,五星从岁星谋;岁星主义,汉位在西,义之上方,故汉法常以岁星候人主。当有圣主起于此州,以致中兴。时许帝尚存,故群下不敢漏言。顷者荧惑复追岁星,见在胃昴毕;昴毕为天纲,《经》曰‘帝星处之,众邪消亡’。圣讳豫睹,推揆期验,符合数至,若此非一。臣闻圣王先天而天不违,后天而奉天时,故应际而生,与神合契。愿大王应天顺民,速即洪业,以宁海内。”

太傅许靖、安汉将军麋竺、军师将军诸葛亮、太常赖恭、光禄勋黄权、少府王谋等 ◎钱大昕曰:上文已有偏将军黄权,不应重见,考杨戏《辅臣赞》注“先主为汉中王,用零陵赖恭为太常,南阳王柱为光禄勋,王谋为少府”,此传三人连名,必是王柱,非黄权也。《黄权传》亦无除光禄勋事。◎潘眉曰:王柱,当作“黄柱”。 上言:“曹丕篡弑,湮灭汉室,窃据神器,劫迫忠良,酷烈无道。人鬼忿毒,咸思刘氏。今上无天子,海内惶惶,靡所式仰。群下前后上书者八百余人, ◎潘眉曰:前载一百二十人,后十二人及此六人而已,考《太平御览》卷十五引《蜀志》云“刘毅、白攀等上言:‘建安二十二年,必有天子出其方’”,今《蜀志》无此文,然则讹脱不少矣。 《御览》小变本传文而引之,此“刘毅、白攀”乃为 “刘豹、向举”之形讹,遂成阙文之疑。 咸称述符瑞,图、谶明征。间黄龙见武阳赤水,九日乃去。 ◎犍为郡治武阳,见《刘焉传》。◎赵一清曰:○《寰宇记》卷七十四云:黄龙庙在眉州彭山县东二十八里长江村导江东岸。○《华阳国志》云:建安二十四年,黄龙见舞阳赤水,仍立庙,今有石碑存。○《鼎录》曰:时龙见武阳之水九日,因铸一鼎,像龙形,流水中。 《孝经援神契》曰‘德至渊泉则黄龙见’,龙者,君之象也。《易》乾九五‘飞龙在天’, 毛本“五”作“三”,误。 大王当龙升,登帝位也。又前关羽围樊、襄阳,襄阳男子张嘉、王休献玉玺,玺潜汉水,伏于渊泉,晖景烛燿,灵光彻天。夫汉者,高祖本所起定天下之国号也,大王袭先帝轨迹,亦兴于汉中也。今天子玉玺神光先见,玺出襄阳,汉水之末,明大王承其下流,授与大王以天子之位,瑞命符应,非人力所致。昔周有乌鱼之瑞, ◎《史记》:武王渡河,白鱼入于王舟,有火自上复于下,至于王屋,流为乌,其色赤,其声魄云。 咸曰休哉。二祖受命,《图》、《书》先著,以为征验。今上天告祥,群儒英俊,并进河、洛,孔子谶记咸悉具至。伏为大王 宋本“为”作“惟”。 出自孝景皇帝中山靖王之胄,本支百世, 宋本“支”作“枝”。 乾祇降祚,圣姿硕茂, 元本“姿”作“哲”。 神武在躬,仁覆积德,爱人好士,是以四方归心焉。考省《灵图》,启发谶、纬,神明之表,名讳昭著。宜即帝位,以纂二祖,绍嗣昭穆,天下幸甚。臣等谨与博士许慈、议郎孟光,建立礼仪,择令辰,上尊号。”即皇帝位于成都武担之南。 ◎郝经《续后汉书》“即”字上有“王乃”二字。◎弼按:按文,应增此二字。《通鉴》亦云“汉中王即皇帝位于武担之南”。◎《诸葛亮传》:二十六年,群下劝先主称尊号,先主未许。亮进言,先主于是即皇帝位。◎《费诗传》:群臣议推汉中王称尊号,诗上疏谏,忤指左迁。 ◎《蜀本纪》曰: ◎《华阳国志·序志》曰:司马相如、严君平、扬子云、阳城子玄、郑伯邑、尹彭城、谯常侍、任给事等,各集传记以作本纪,略举其隅。◎侯康曰:《蜀志·秦宓传》注引谯周《蜀本纪》曰“禹本汶山广柔县人也,生于石纽,其地名刳兒坪”,《先主传》注亦引之,其文与扬雄《蜀王本纪》同,则无以定其必为谯书也。◎姚振宗曰:《蜀本纪》之书,据常道将言,则司马长卿倡为之,诸家递有增益,郑伯邑名廑,尹彭城名贡,并详见《后汉·艺文志·地理类》。任给事名熙,入晋不仕,见《后贤志》。自司马氏以迄任氏,为《蜀本纪》者凡八家。◎沈家本曰:《蜀本纪》,隋、唐志不著录,别有扬雄《蜀王本纪》一卷。 武都有丈夫化为女子,颜色美好,盖山精也。蜀王娶以为妻,不习水土,疾病欲归国,蜀王留之,无几物故。蜀王发卒之成都 宋本作“武都”。 担土,于成都郭中葬,盖地数亩,高七丈, 宋本作“十丈”。 号曰武担也。 ◎《后汉书·方术传·任文公传》:公孙述时,蜀武担石折。◎章怀注:○武担山在今益州成都县北百二十步。○扬雄《蜀王本纪》云:武都丈夫化为女子,颜色美绝,盖山精也。蜀王纳以为妃,无几物故。乃发卒之武都担土,葬于成都郭中,号曰武担。以石作镜一枚,表其墓。○《华阳国志》曰:王哀念之,遣五丁之武都担土为妃作冢,盖地数亩,高七丈,其石俗今名为石笋。 ◎臣松之案:武担,山名,在成都西北,盖以乾位在西北,故就之以即阼。 ◎《一统志》:武担山在今四川成都府成都县城内西北隅。 为文曰: 此文刘巴所作,见《刘巴传》。 “惟建安二十六年四月丙午, ◎康发祥曰:建安本无二十六年,盖其年为章武元年、魏黄初二年也。文未便遽称章武,故云。◎弼按:不用延康年号者,或以延康为曹氏所改也。郭宗昌《金石史》谓《纲目》不应削去延康,近于迂论。 皇帝备 ◎赵一清曰:“备”上当依《宋书·礼志三》校增“臣”字。 敢用玄牡,昭告皇天上帝后土神祇:汉有天下,历数无疆。曩者王莽篡盗,光武皇帝震怒致诛,社稷复存。今曹操阻兵安忍,戮杀主后,滔天泯夏,罔顾天显。操子丕,载其凶逆,窃居神器。群臣将士以为社稷堕废,备宜修之,嗣武二祖,龚行天罚。备虽否德, “虽”字,《宋书·礼志》作“惟”。 惧忝帝位。询于庶民,外及蛮夷君长,佥曰‘天命不可以不答,祖业不可以久替,四海不可以无主’。率土式望,在备一人。备畏天明命,又惧汉邦将湮于地, ◎官本《考证》曰:邦,疑作“祚”。◎周寿昌曰:高祖讳邦,此必不能称“汉邦”,应是“室”字之误。 谨择元日,与百寮登坛,受皇帝玺绶。修燔瘗,告类于天神,惟神飨 宋本“飨”作“嚮”。“飨”上《宋书·礼志》有“尚”字。 祚于汉家,永绥四海!” ◎《魏书》曰:备闻曹公薨,遣掾韩冉奉书吊之, 宋本“之”作“并”,属下句读。 致赙赠之礼。文帝恶其因丧求好,敕荆州刺史斩冉,绝使命。◎《典略》曰:备遣军谋掾韩冉赍书吊,并贡锦布。冉称疾,住上庸。上庸致其书,適会受终,有诏报答以引致之。备得报书,遂称制。 ◎郝经曰:此皆魏自夸之辞,非实事也。昭烈与操、丕不共戴天,方讨贼修复,岂吊丧致贡,与修好乎?◎潘眉曰:《魏书》言 “斩冉,绝使命”,《典略》言“有诏报答以引致之”,二说不同,《典略》为确。考王朗与许靖书云“得因无嫌,道初开通,展叙旧情,以达声问”,又曰“正值天命受于圣主之会”,正在此时。

章武元年夏四月,大赦,改年。 ◎改年,即改元。◎《宋书·历志》:刘氏在蜀,不见改历,当是仍用汉四分法。◎蒋超伯曰:○陶宏景《刀剑录》:蜀主刘备以章武元年岁次辛丑,采金牛山铁,铸八剑,各长三尺六寸,一备自服,一与天子禅,一与梁王理,一与鲁王永,一与诸葛亮,一与关云长,一与张飞,一与赵云。唐尚书郎李章武,本名方古,因理第掘得一剑,上有“章武”字,以为孔明所佩剑也,乃改名章武,即八剑之一也。 以诸葛亮为丞相,许靖为司徒。置百官,立宗庙,祫祭高皇帝以下。 ◎臣松之以为:先主虽云出自孝景,而世数悠远,昭穆难明,既绍汉祚,不知以何帝为元祖以立亲庙。于时英贤作辅,儒生在宫,宗庙制度,必有宪章,而载记阙略,良可恨哉! ◎《宋书·礼志三》云:备绍世而起,亦未辨继何帝为祢,亦无祖宗之号。刘禅面缚,北地王谌哭于昭烈之庙,此则备庙别立也。◎李清植曰:光武中兴,继体元帝,故成、哀、平三帝以及南顿君以上四亲皆别立庙。先主行辈尊于孝愍,又当别有四亲之庙,故裴注云然。但是时旧都未复,诸事草创,所谓祫祭高皇帝以下者,殆循东京同堂异室之制而行之耳。至于稽古礼文之事,疑未遑暇,故隋王通曰“诸葛亮而无死,礼乐其有兴乎”,盖指此类,未必记载之有阙略也。◎何焯曰:臣子一例,昭烈当日盖以孝愍为祢,而于本生则仍光武南顿君之例,此可以意推而知也。 五月,立皇后吴氏,子禅为皇太子。六月,以子永为鲁王,理为梁王。 ◎皆遥领也,后同。◎《晋书·地理志上》云:刘备章武元年,亦以郡国封建诸王,或遥采嘉名,不由捡土地所出,其户二十万,男女口九十万。孙权亦取中州嘉号,封建诸王。◎胡三省曰:自此迄于南北朝,大率类此。◎《晋志》又云:建安二十一年,刘备分巴郡立固陵郡。蜀章武元年,又改固陵为巴东郡,巴西郡为巴郡,又分广汉立梓潼郡,分犍为立江阳郡,以蜀郡属国为汉嘉郡,以犍为属国为朱提郡。 车骑将军张飞为其左右所害。初,先主忿孙权之袭关羽,将东征,秋七月,遂帅诸军伐吴。 ◎《赵云传》注引《云别传》:云谏曰:“国贼是曹操,非孙权也。且先灭魏,则吴自服。不应置魏,先与吴战。”先主不听,遂东征。◎于慎行曰:诸葛瑾笺云“陛下以关羽之亲,何如先帝?荆州大小,孰与海内?俱应仇疾,孰当先后?”此数言者,即腹心之臣,借箸熟数,亦何以踰?而先主不悟,甘心失策,岂非天哉!◎黄恩彤曰:外结孙权,隆中之对早策及此矣。乃荆州之失,伐吴之举,顿与初策相左,当亦武侯所扼腕太息者也。故猇亭既败,即许吴以和。建兴元年,复遣邓芝固好,不得不用初策矣。 孙权遣书请和, 遣,一本作“遗”。 先主盛怒不许,吴将陆议、 陆议即陆逊。 李异、 ◎赵一清曰:此李异,疑即刘璋将降吴者。 刘阿等屯巫、秭归; ◎《郡国志》:荆州南郡巫,西有白帝城。◎郭璞曰:有巫山。◎《水经·江水注》:江水又东迳巫县故城南,县故楚之巫郡也。秦省郡立县,以隶南郡。吴孙休分为建平郡,治巫城。城缘山为墉,周十二里一百一十步,东西北三面皆带傍深谷,南临大江,故夔国也。◎胡三省曰:巫县汉属南郡,吴初属宜都郡,后孙休分立建平郡,巫属焉。◎《一统志》:巫县故城,今四川夔州府巫山县东,盖吴、蜀之界也。◎秭归,详见《魏志·文纪》黄初三年,今湖北宜昌府归州治。 将军吴班、冯习自巫攻破异等,军次秭归,武陵五谿蛮夷遣使请兵。 ◎武陵蛮为槃瓠之种落,见范《书·南蛮传》,事涉荒诞,文繁不录。《马援传》“刘尚击武陵五溪蛮夷”,即此。◎《水经·沅水注》:武陵有五溪,谓雄溪、樠溪、无溪、酉溪、辰溪其一焉,夹溪悉是蛮左所居,〖◎《刊误》曰:六朝人称蛮郡曰左郡,蛮县曰左县,故城蛮左为五溪蛮也。〗故谓此蛮五溪蛮也。◎洪亮吉曰:○《太平寰宇记》引《蜀志》:蜀先主于武陵五溪立黔安郡,领五县,后主又增一县。◎谢鍾英曰:《三国志》无先主置黔安郡事。先主败后五陵属吴,后主亦无由增县。宋黔州今彭水县,五溪蛮在辰州府境,相去五百余里,而乐史云“先主于五溪蛮置黔安郡”,即今黔州。五溪、黔州混而为一,道里未晰,何知郡县?洪氏不辨其妄,亦信古之过也。

二年春正月,先主军还秭归,将军吴班、陈式水军屯夷陵,夹江东西岸。 夷陵,详见《魏志·文纪》黄初三年,今湖北宜昌府东湖县。东江水自此南行,故云“夹江东西岸”也。 二月,先主自秭归率诸将进军,缘山截岭, ◎《通鉴》“岭”作“领”。◎胡三省曰:领,古“岭”字,通。 于夷道猇亭 许交反。 驻营, ◎《郡国志》:荆州南郡夷道。◎《水经·江水篇》:江水又东南过夷道县北,夷水从很山县南东北注之。◎郦注云:夷道县,汉武帝伐西南夷,路由此出,故曰夷道。魏武分南郡置临江郡,刘备改曰宜都郡,治在县东四百步。故城吴丞相陆逊所筑。为二江之会。◎习凿齿曰:魏武平荆州,分南郡枝江以西为临江郡。建安十五年,刘备改为宜都。◎《吴录》:刘备分南郡立宜都郡,领夷道、很山、夷陵三县。◎《孙权传》:建安二十四年,陆逊别取宜都,屯夷陵,守峡口以备蜀。◎郡遂入吴。◎《一统志》:夷道故城,今湖北荆州府宜都县西北,猇亭在宜都县北三十里大江东岸,一名兴善坊,今名虎脑背市。◎《方舆纪要》:猇亭,今宜都县西,地险隘,古戍守处也。 自佷山 佷,音恒。 通武陵, ◎《水经·夷水注》:○夷水又东迳佷山县故城南。县即山名也。○孟康曰:佷,音恒。○出药草,今世以银为音也。◎胡三省曰:佷山县,前汉属武陵郡,后汉属南郡,吴属宜都郡。◎《一统志》:佷山在今湖北宜昌府长阳县西北八十里。◎《方舆纪要》:佷山城在长阳县西六十五里同昌市。◎武陵郡,见前。 遣侍中马良安慰五谿蛮夷,咸相率响应。 ◎《马良传》:先主东征吴,遣良入武陵招纳五溪蛮夷,蛮夷渠帅皆受印号,咸如意指。◎《陆逊传》:备以金银爵赏诱劝诸夷。 镇北将军黄权督江北诸军,与吴军相拒于夷陵道。 ◎《黄权传》:权督江北军以防魏师,先主自在江南。及吴将军陆议乘流断围,南军败绩,先主引退,而道隔绝,权不得还,故率将所领降于魏。 夏六月,黄气见自秭归十余里中,广数十丈。 ◎《宋书·五行志》云:近黄祥也。 后十余余日,陆议大破先主军于猇亭,将军冯习、张南等皆没。 ◎《陆逊传》:备从巫峡建平连围至夷陵界,使将军冯习为大督,张南为前部。陆逊斩张南、冯习,破其四十余营。◎姚范曰:《魏志·武纪》“建安十年,袁熙焦触、张南叛攻熙、尚”,即此张南邪? 先主自猇亭还秭归,收合离散兵,遂弃船舫,由步道还鱼复,改鱼复县曰永安。 ◎鱼复见前。◎《陆逊传》:备因夜遁,仅得入白帝城。备大惭恚,曰:“吾乃为逊所折辱,岂非天邪!”◎《孙桓传》:桓投刀奋命,与逊努力,备踰山越险,仅乃得免,忿恚叹曰:“吾初至京城,桓尚小儿,而今迫孤乃至此也!”◎钱振鍠曰:街亭之役,不用魏延、吴懿,而用马谡,自以致败。夷陵之役,吴虽用新进之陆逊,然其下朱然、潘璋、韩当、徐盛等人,大致宿将也。先主所用,则为冯习、张南、辅匡、赵融、傅彤、吴班,又有杜路、刘宁等,绝大不知名,宜其败矣。 吴遣将军李异、刘阿等踵蹑先主军,屯驻南山。 ◎谢鍾英曰:南山当在奉节县东北。 秋八月,收兵还巫。 巫,见前。 司徒许靖卒。冬十月,诏丞相亮营南北郊于成都。孙权闻先主住白帝,甚惧,遣使请和。先主许之,遣太中大夫宗玮报命。冬十二月,汉嘉太守黄元闻先主疾不豫, ◎“疾”字疑衍。◎《郡国志》:益州蜀郡属国治汉嘉。◎范《书·西南夷传》:灵帝时以蜀郡属国为汉嘉郡。◎《晋志》以为蜀章武元年置汉嘉郡,误。〖谢鍾英以汉嘉县为阳嘉县,亦误。〗◎胡三省曰:汉嘉郡本前汉青衣郡地,属蜀郡。后汉顺帝阳嘉二年改为汉嘉县,属蜀郡属国,蜀分为汉嘉郡。◎弼按:胡云“蜀分为汉嘉郡”,盖沿《晋志》之误。◎《一统志》:汉嘉故城,在今四川雅州府雅安县北。 举兵拒守。

三年春二月,丞相亮自成都到永安。三月,黄元进兵攻临邛县。 ◎临邛,见《刘焉传》注。◎胡三省曰:临邛县,汉属蜀郡,蜀既分置汉嘉郡,则此时当属汉嘉。邛,渠容翻。◎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七十二:临邛废县,今邛州治。秦置县,属蜀郡,汉因之,三国汉属汉嘉郡。○一清案:临邛,汉、晋皆属蜀郡,窃谓黄元举兵攻临邛城,未可即据为临邛属汉嘉也。 遣将军陈 音笏。 讨元,元军败,顺流下江,为其亲兵所缚,生致成都,斩之。 ◎互见《杨洪传》。◎康发祥曰:猇亭败后,赖有此捷,陈曶之功,大可存录。 先主病笃,托孤于丞相亮,尚书令李严为副。夏四月癸巳, ◎潘眉曰:先主以四月二十四日殂。四月朔戊午,二十四日辛巳,非癸巳也。 先主殂于永安宫, ◎《水经·江水注》:江水又东迳南乡峡,东迳永安宫南,刘备终于此,诸葛亮受遗处也。其间平地可二十许里,江山迥阔,入峡所无。城周十余里,背山面江。◎《寰宇记》:先主于永安县七里,别置永安宫,在平地。◎《入蜀记》:夔州在山麓沙上,所谓鱼复永安宫也。◎《一统志》:永安宫城,今四川夔州府奉节县治。◎《方舆纪要》:今夔州府学宫。◎黄恩彤曰:《吴志》于权书 “薨”,《魏志》于丕书“崩”,史为晋讳,强以天王书“崩”之例予之耳。于蜀独书“先主殂于永安宫”,盖书“崩”则碍于帝魏之嫌,是二帝也;书“薨”则没其帝蜀之义,是无帝也。故祖《尚书》“帝乃殂落”之文,以尊异之。 时年六十三。 ◎姚范曰:先主生于桓帝延熹四年辛丑。 ◎《诸葛亮集》 ◎《诸葛亮传》:亮言教书奏,多有可观,别为一集。◎陈寿《奏上诸葛集》云:删除重复,随类相从,凡为二十四篇。◎《文心雕龙·诏策篇》:诸葛孔明之详约,教之善也。◎又《章表篇》云:孔明之辞后主,志尽文畅,表之英也。◎《隋书·经籍志》:蜀丞相诸葛亮《集》二十五卷,梁二十四卷。◎《唐经籍志》:《诸葛亮集》二十四卷。◎《艺文志》同。◎《宋史·艺文志》:《诸葛亮集》十四卷。◎武威张澍缉本《序》曰:明王士祺集《武侯全书》二十卷。杨时伟以王书无累,更撰《诸葛忠武全书》十卷,亦无财择。本朝朱璘辑《诸葛武侯集》二十卷,遂宁张鹏翮之《忠武志》全袭之,庸俗诗文盈污篇牍,侯之著作,反多遗漏。澍搜采散佚,较诸本增益倍蓰,编文集四卷,附录二卷,别撰《诸葛故事》五卷,都为十一卷。◎姚振宗曰:《诸葛集》,张氏所举四本之外,又有明崇祯时武侯三十六世孙羲辑本二十三卷,《道藏辑要》中刻之。严氏《全三国文》辑本二卷,凡教、军令、表、疏、上书、上言、公文、笺书、诫、论议、算计、兵要、兵法、木牛流马法、记、序、赞、铭、杂文五十五篇,综九十一首。◎沈家本曰:传中详录其书之篇名,古未有此式,足见陈寿之重诸葛氏也。传中多隐微之词,寿自以蜀人,又对晋人而言,不得不如此。粗心人读之,则以寿为轻视武侯,皆不谅作史者之苦心也。 载先主遗诏敕后主曰:“朕初疾但下痢耳,后转杂他病,殆不自济。人五十不称夭, 短折曰夭。 年已六十有余,何所复恨,不复自伤,但以卿兄弟为念。射君到, ◎何焯曰:射君即射援,见上表中列名。◎钱大昭曰:即扶风射文雄也。 说丞相叹卿智量,甚大增修,过于所望,审能如此,吾复何忧!勉之,勉之!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何焯曰:《易·系辞下传》云“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小人以小善无益而弗为也,以小恶无伤而勿去也,故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昭烈以此为诫,则不甚乐读书特少年之事,其后则知书之要矣。贾谊《新书·审微篇》“善不可谓小而无益,不善不可谓小而无伤”,此二语亦《系传》。 惟贤惟德,能服于人。 《通鉴》作“可以服人”。 汝父德薄,勿效之。 ◎《通鉴》作“不足效也”。◎胡三省曰:自汉以下,所以诏敕嗣君者,能有此言否? 可读《汉书》、《礼记》, 《汉书》为本朝之掌故,《礼记》为治身之要籍。 间暇历观诸子及《六韬》、《商君书》,益人意智。闻丞相为写《申》、《韩》、《管子》、《六韬》一通已毕, ◎姜宸英曰:武侯为军师将军,文事武备,倥偬未暇,而能手写《申》、《韩》、《管子》、《六韬》以遗后主,今书生反不能之,可愧孰甚。◎又云:后主庸弱,故先主与亮皆欲其读此书。可见古人读书,皆以致用;儒生占毕,以资口谈,虽多亦奚以为!◎唐庚曰:学者责孔明不以经书辅导少主,乃用《六韬》、《管子》、《申》、《韩》之书。吾谓不然。人君不问拨乱守文,要以智略为先。后主宽厚仁义,襟量有余,而权略智谋,是其所短。当时识者咸以为忧。《六韬》述兵权略计,《管子》贵轻重权衡,《申子》核名实,《韩子》引绳墨,切事情,施之后主,正中其病矣。 未送,道亡,可自更求闻达。”临终时,呼鲁王与语:“吾亡之后,汝兄弟父事丞相,令卿与丞相共事而已。”

亮上言于后主曰: ◎刘咸炘曰:此等书法,皆本纪之制。 “伏惟大行皇帝迈仁树德,覆焘无疆,昊天不吊,寝疾弥留,今月二十四日奄忽升遐,臣妾号咷,若丧考妣。乃顾遗诏,事惟太宗, ◎郝经《续后汉书》作“大宗”。◎或曰:太宗,当作“大宗”,谓后主也。◎章学诚曰:汉昭烈皇帝庙号太宗,见本传。诸葛亮《请宣遗诏表》,人多习而不察。按孝文帝庙号太宗,不嫌重邪?◎见《章氏遗书·知非日札》。◎弼按:章说似不足据,如庙号太宗,本传无不书之理。 动容损益; ◎或曰:“动容”句未详。 百寮发哀,满三日除服,到葬期复如礼;其郡国太守、相、都尉、县令长,三日便除服。 ◎《宋书·礼志》曰:蜀丧礼异于汉也。 臣亮亲受敕戒,震畏神灵, 宋本“畏”作“威”。 不敢有违。臣请宣下奉行。”五月,梓宫自永安还成都,谥曰昭烈皇帝。 ◎胡三省曰:○《谥法》:昭德有劳曰昭,有功安民曰烈。 秋八月,葬惠陵。 ◎《寰宇记》卷七十二云:益州成都县有东陵,即蜀先主陵也。今有祠存,号曰东陵神。◎又云:惠陵东西七十步。齐高帝梦益州有天子卤簿,诏刺史傅单修立而卑小,故相国李回在镇,更改置守陵户,四时祭祀。◎严衍曰:○《酉阳杂俎》云:近有盗发先主墓者,见两人张镫对弈,侍卫十余人,盗惊惧拜谢。一人顾曰:“尔欲饮乎?”乃各饮以一杯,并乞以玉腰带数条,各与束之而出。盗至外,口已漆矣,带乃巨蛇也。视其穴,已平复如故。◎弼按:盗已口漆,所见为谁传?说部荒诞,不足据。◎又按严衍《资治通鉴补》云:初,吴既求和,吴王权乃送其妹孙夫人归汉。至滦江而帝崩,夫人乃投江死。土人哀之,为筑台于蟂矶而祀之。◎又按《一统志》云:蟂矶在芜湖县西七里江中,矶上有灵泽夫人祠,俗传以为昭烈夫人孙权妹云。黄庭坚文云:“矶有灵泽夫人庙,相传蜀先主孙夫人葬此。”◎弼按:孙夫人有如此节烈,何以陈《志》不载?裴注喜搜异闻,亦无一字。宋萧常《续后汉书》为孙夫人立传,亦未言及。《一统志》谓为俗传,诚有见矣。◎顾炎武曰:孙夫人还吴后不知所终,蟂矶之传殆妄。 ◎葛洪《神仙传》曰: ◎《晋书·葛洪传》:洪字稚川,丹阳句容人。洪少好学,家贫,躬自伐薪,以贸纸笔,夜则写书诵悉,遂以儒学知名。尤好神仙导养之法。从祖玄,吴时学道得仙,号曰葛仙公,以其炼丹秘术授弟子郑隐。洪就隐学,悉得其法。后师事南海太守鲍玄,玄亦内学,逆占将来,以女妻洪。洪传玄业,兼综练医术。太安中,洪破石冰别率,迁伏波将军。元帝为丞相,辟为掾,赐爵关内侯。干宝荐洪才堪国史,洪以年老,欲炼丹以祈遐寿,闻交阯出丹,求为句屚令,止罗浮山炼丹,自号抱朴子,因以名所著书,言黄白之事,名《内篇》;驳难通释,名《外篇》;其余所著碑、诔、诗、赋百卷,移檄、章表三十卷,神仙、良吏、隐逸、集异等传各十卷。又抄经史百家方技杂事三百一十卷,《金匮药方》百卷,《肘后要急方》四卷。洪博闻深洽,江左绝伦,著述篇章,富于班、马,精辩玄赜,析理入微。卒时年八十一,颜色如生,世以为尸解得仙云。◎《四库提要》云:晋葛洪撰《神仙传》十卷,据洪自序,盖于《抱朴子内篇》既成之后,因其弟子滕升问仙人有无而作,所录凡八十四人。诸家著录皆作十卷,与今本合。惟《隋志》称“葛洪《列仙传》”,其名独异,新、旧唐书并作“葛洪《神仙传》”,知今本《隋志》殆承上“列仙传赞”之文,偶然误刊,非书有二名也。裴松之《蜀志·先主传》注引李意其一条,《吴志·士燮传》注引董奉一条,《吴范刘惇赵达传》注引介象一条,并称葛洪所记。近为惑众。其书文颇行世,故撮举数事,载之篇末。是征引此书,以《三国志》注为最古也。 仙人李意其,蜀人也。传世见之,云是汉文帝时人。先主欲伐吴,遣人迎意其。意其到,先主礼敬之,问以吉凶。意其不答而求纸笔,画作兵马器仗数十纸已,便一一以手裂坏之;又画作一大人,掘地埋之,便径去。先主大不喜。而自出军征吴,大败还,忿耻发病死,众人乃知其意。其画作大人而埋之者,即是言先主死意。

评曰:先主之弘毅宽厚,知人待士,盖有高祖之风,英雄之器焉。及其举国托孤于诸葛亮,而心神无贰,诚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轨也。 ◎或曰:诚古今盛事,三代而下,未多见也。 机权幹略,不逮魏武,是以基宇亦狭。然折而不挠,终不为下者,抑揆彼之量 毛本“抑”作“仰”误。 必不容己,非唯竞利,且以避害云尔。 ◎《华阳国志》譔曰:汉末大乱,雄桀并起。若董卓、吕布、二袁、韩、马、张杨、刘表之徒,兼州连郡,众踰万计,叱咤之间,皆自谓汉祖可踵,桓、文易迈;而魏武神武幹略,戡屠荡尽。于时先主名微人鲜,而能龙兴凤举,伯豫君徐,假翼荆楚,翻飞梁益之地,克胤汉祚,而吴、魏与之鼎峙。非英才命世,孰克如之!然必以曹氏替汉,宜扶信顺以明至公。还乎名号,为义士所非。及其寄死,托孤于诸葛亮而心神无贰,陈子以为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轨也。◎《艺文类聚》卷二十二、《太平御览》卷四百四十七并引张辅《名士优劣论》云:世人见魏武皇帝处〖当作“据”。〗有中土,莫不谓胜刘玄德也。余以玄德为胜。夫拨乱之主,当先以能收相获将为本,一身善战不足恃也。世人以玄德为吕布所袭,为武帝所走,举军东下为陆逊所覆,虽曰为吕布所袭,未若武帝为徐荣所败,失马被创之危也。玄德还据徐州,形势未合。在荆州,刘景升父子不能用其计,举州降魏。手下步骑不满数千,为武帝大众所走,未若武帝为吕布北骑所擒,突火之急也。玄德为陆逊所覆,未若武帝为张绣所困,挺身逃遁,以丧二子也。若令高祖死于彭城,世人方之不及项羽远矣;武帝获于宛下,将复谓不及张绣矣。而其安忍无亲,荀文若、杨德祖之徒多见贼害,孔文举、桓文林等以宿恨见杀,董公仁、贾文和恒以佯愚自免,良将不能任,行兵三十余年无不亲征,功臣谋士曾无列土之封,仁爱不加亲戚,惠泽不流百姓,岂若玄德威而有恩,勇而有义,宽宏而大略乎?诸葛孔明达治知变,殆王佐之才,玄德无强盛之势,而令委质;张飞、关羽皆人杰也,服而使之。夫明暗不相为用,臧否不相为使,武帝虽处安强,不为之用也,况在危急之间,势弱之地乎?若令玄德据有中州,将与周室比隆,岂徒三桀而已哉!◎郝经议曰:三王家天下,其子若孙,与其族属,传继绍复,则统纪在焉。不幸而草窃间贰,攘夺叨据,终非其有。故羿、浞割夏则少康兴,犬戎毙周则平王立。吴、楚僭号,诸侯不王,孔子作《春秋》,加王于正,以大一统。历五伯迄显、赧二周王,室余七邑,天下群起而称王称帝,周之统自若也。汉得天统,莽篡而在光武,操窃而在昭烈,魏、吴虽僭,犹夫吴、楚也。昭烈天资仁厚,宇量弘毅,岿然一世之雄,以兴复汉室为己任,崎岖百折,偾而益坚,颠沛之际,信义逾明,故能终系景命,信大义于天下。任贤使能,洒落诚尽,使诸葛亮以死自效,复见三代君臣,高、光为不亡矣。国贼未讨,境土未复,而偾军崩殂,哀哉!赞曰:于赫汉道,灭于阉丑,运踰百六,载罹阳九,裂土分曜,搴枢解纽,凶婪诈慝,攘据叨有。严翼昭烈,仁诚迪哲,弘我炎正,桓桓秉钺。纂高系光,讨贼立国,权兢请盟,丕岂其敌!燕南三士,隆中一贤,左提右挈,百折弥坚。崦嵫返照,腾辉揭天,皇矣帝统,既绝复传。◎姜宸英曰:《先主传》始终无贬词,与《孙权传》不同,尚有故君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