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卷五十五·吴书十·程黄韩蒋周陈董甘凌徐潘丁传第十

吴书十

三国志五十五程黄韩蒋周陈董甘凌徐潘丁传第十 ◎刘咸炘曰：程普最长，黄、韩从坚，蒋、周、陈、董从策，甘、凌、潘、徐则权所用也，丁奉行辈最后。

晋平阳侯相 安汉陈寿 撰宋中书侍郎西乡侯 闻喜裴松之 注沔阳卢弼 集解 程普传、黄盖传、韩当传、甘宁传、凌统传 校录：朱义封 蒋钦传、周泰传、陈武传、董袭传、徐盛传、潘璋传、丁奉传 校录：瑜策子酱 复校：擎骥

65.1 程普

程普字德谋，右北平土垠人也。 右北平郡土垠，见《魏志·明纪》景初元年。 初为州郡吏，有容貌计略，善于应对。从孙坚征伐，讨黄巾于宛、邓，破董卓于阳人， 宛、邓、阳人，均见《孙坚传》。 攻城野战，身被创夷。

坚薨，复随孙策在淮南，从攻庐江，拔之，还俱东渡。策到横江、当利，破张英、于麋等，转下秣陵、湖熟、句容、曲阿，普皆有功， 横江、当利、秣陵、湖熟、曲阿，均见《孙策传》。句容，见《孙权传》赤乌八年。 增兵二千，骑五十匹。 ◎冯本、吴本、监本、毛本、官本“匹”作“四”，误。◎或曰：疑是“驷”字脱去“马”字。◎潘眉曰：当为“五十匹”。《韩当传》“授兵二千，骑五十匹”，吕范“增兵二千，骑五十匹”，可证。◎弼按：潘说是。 进破乌程、石木、波门、陵传、余杭， ◎乌程，见《孙坚传》。余杭，见《孙策传》。◎沈钦韩曰：石木、波门、陵传，当在乌程、余杭之间，今《湖州府志》无此地名。 普功为多。策入会稽，以普为吴郡都尉，治钱唐。 钱唐，见《孙坚传》。吴郡西部都尉，见《顾承传》。 后徙丹阳都尉，居石城。 ◎《郡国志》：扬州丹阳郡石城。◎《一统志》：故城，今安徽池州府贵池县西七十里铁店，亦曰苍埠潭。以东西两石山夹河如城而名。贵池、建德并汉石城地。吴黄武二年，韩当封石城侯。◎《元和志》云：吴大帝封韩当为石埭城侯，因置石埭县，本汉丹阳郡地，有两横石壅江如埭，因名。◎潘眉曰：石埭是县名，当为石埭侯，不为城侯，封制无城侯。◎周寿昌曰：吴时尚未有石埭名，又石城本县名，非城名。◎谢鍾英曰：丹阳郡无石埭县，《元和志》误。◎吴增僅曰：丹阳都尉治石城，韩当封此，当卒，子琮降魏，国除，于县境置虎林督，为重镇。◎杨守敬曰：○《寰宇记》：石埭本吴石城，韩当为石城侯，遂置石埭场。乃知《元和志》“石”下衍“埭”字，下“县”字为“场”字之误。◎石城，互见《孙策传》注，此与《魏志·文聘传》之石梵，〖即石城。〗《牵招传》之石城，同名异地。 复讨宣城、泾、安吴、陵阳、春谷诸贼，皆破之。 宣城、泾、陵阳，见《孙策传》。安吴，见《孙休传》永安四年。春谷，见《周瑜传》。 策尝攻祖郎，大为所围，普与一骑共蔽扞策，驱马疾呼，以矛突贼，贼披，策因随出。后拜荡寇中郎将， 荡寇中郎将，一人，吴置。 领零陵太守，从讨刘勋于寻阳，进攻黄祖于沙羡， 寻阳、沙羡，均见《孙策传》。 还镇石城。

策薨，与张昭等共辅孙权，遂周旋三郡，平讨不服。又从征江夏，还过豫章，别讨乐安。 乐安，见《孙权传》建安八年。 乐安平定，代太史慈备海昏， 海昏，见《孙策传》。 与周瑜为左右督，破曹公于乌林， ◎杭世骏曰：○《湘中记》云：君山有地道楂渚，对岸古城，孙权遣程普所立。◎弼按：○《孙皎传》：吕蒙说权曰：“周瑜、程普为左右部督，共攻江陵，虽事决于瑜，普自恃久将，且俱是督，遂共不睦。” 又进攻南郡，走曹仁。拜裨将军，领江夏太守，治沙羡，食四县。

先出诸将，普最年长，时人皆呼程公。 ◎顾炎武《日知录》卷二十云：○《方言》：凡尊老，周、晋、秦、陇谓之公。○《战国策》：孟尝君问：“冯公有亲乎？”○《史记》：文帝谓冯唐：“公奈何众辱我？”○《吴志》：时人呼程公。○盖尊老之称。 性好施与，喜士大夫。周瑜卒，代领南郡太守。权分荆州与刘备，普复还领江夏，迁荡寇将军，卒。 ◎《吴书》曰：普杀叛者数百人，皆使投火，即日病疠，百余日卒。 权称尊号，追论普功，封子咨为亭侯。

65.2 黄盖

黄盖字公覆，零陵泉陵人也。 零陵郡治泉陵，见《蜀志·先主传》建安十三年。 ◎《吴书》曰：故南阳太守黄子廉之后也， ◎何焯曰：○《风俗通义》：颍川黄子廉每饮马，辄投钱于水。○然则公覆之祖，自颍川徙零陵也。◎杭世骏曰：○黄溍《笔记》云：陶靖节诗：“昔在黄子廉，弹寇佐名州。”汤伯纪注云：“《三国志·黄盖传》注‘南阳太守子廉之后’，刘潜夫《诗话》亦云‘子廉之名，仅见《盖传》’。”按，后汉尚书令黄香之孙守亮字子廉，为南阳太守，注及《诗话》举其孙而遗其祖，岂未深考欤？子廉乃守亮之字，亦非名也。◎赵一清曰：黄香是江夏安陆人，香子琼，琼子琬，无守亮其人者。且东京人二名者亦少，不知黄氏何从为此说也？ 枝叶分离，自祖迁于零陵，遂家焉。盖少孤，婴丁凶难，辛苦备尝，然有壮志，虽处贫贱，不自同于凡庸，常以负薪余间，学书疏，讲兵事。 初为郡吏，察孝廉，辟公府。孙坚举义兵，盖从之。坚南破山贼，北走董卓，拜盖别部司马。坚薨，盖随策及权，擐甲周旋，蹈刃屠城。

诸山越不宾，有寇难之县，辄用盖为守长。石城县吏， 石城，见《程普传》。 特难检御，盖乃署两掾，分主诸曹。教曰：“令长不德，徒以武功为官，不以文吏为称。今贼寇未平，有军旅之务，一以文书委付两掾，当检摄诸曹，纠擿谬误。两掾所署，事入诺出，若有奸欺，终不加以鞭杖，宜各尽心，无为众先。”初皆布威，夙夜恭职；久之，吏以盖不视文书，渐容人事。盖亦嫌外懈怠，时有所省，各得两掾不奉法数事。乃悉请诸掾吏，赐酒食，因出事诘问。两掾辞屈，皆叩头谢罪。盖曰：“前已相敕，终不以鞭杖相加，非相欺也。”遂杀之。县中震慄。后转春谷长，寻阳令。 春谷，见《周瑜传》。寻阳，见《孙策传》。 凡守九县，所在平定。迁丹阳都尉， 丹阳都尉，见《程普传》。 抑强扶弱，山越怀附。

盖姿貌严毅，善于养众，每所征讨，士卒皆争为先。建安中，随周瑜拒曹公于赤壁，建策火攻，语在《瑜传》。 ◎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七十六：百人山在汉阳府西南七十里，相传周瑜与黄盖诈曹公，大军所起处也。南滨江有百人矶。○《水经注》：鹦鹉州之下尾，江水溠洄洑浦，是曰黄军浦。昔吴将黄盖军师所屯，故浦得其名。 ◎《吴书》曰：赤壁之役，盖为流矢所中，时寒堕水，为吴军人所得，不知其盖也，置厕床中。 ◎《汉书·汲黯传》：大将军青侍中，上踞厕视之。◎孟康曰：厕，床边侧也。 盖自强以一声呼韩当，当闻之，曰：“此公覆声也。”向之垂涕，解易其衣，遂以得生。 拜武锋中郎将。 ◎盖行武锋校尉，见《孙策传》注引《吴录》。◎洪饴孙曰：武锋中郎将，一人，吴置。◎沈家本曰：《孙策传》注载策表，称行武锋校尉黄盖，是时策讨黄祖于沙羡县，盖从行，乃建安四年也。本传不叙为武锋校尉及讨黄祖事，考策表同列名者周瑜、吕范、程普、孙权、韩当各传，皆叙征刘勋、讨黄祖事，而《盖传》独未之及，乃史文之疏也。 武陵蛮夷反乱，攻守城邑，乃以盖领太守。时郡兵才五百人，自以不敌，因开城门，贼半入，乃击之，斩首数百，余皆奔走，尽归邑落。诛讨魁帅，附从者赦之。自春讫夏，寇乱尽平， ◎何焯曰：我整彼乱，以练习击乌合，乃可如此用奇。 诸幽邃巴、醴、由、诞邑侯君长， ◎潘眉曰：巴、醴当是巴陵、醴陵，由、诞未详。◎赵一清曰：○巴、醴、油、诞四水名，由即油水，诞即澹水也。《水经注》：澧水又东，澹水出焉。王仲宣《赠士孙文始诗》所云“悠悠澹澧”者也。 皆改操易节，奉礼请见，郡境遂清。后长沙益阳县为山贼所攻，盖又平讨。加偏将军，病卒于官。

盖当官决断，事无留滞，国人思之。 ◎《吴书》曰：又图画盖形，四时祠祭。 及权践阼，追论其功，赐子柄爵关内侯。

65.3 韩当

韩当字义公，辽西令支人也。 辽西令支，见《魏志·公孙瓒传》。 令，音郎定反。支，音巨兒反。 以便弓马，有膂力，幸于孙坚，从征伐周旋，数犯危难，陷敌擒虏，为别部司马。 ◎《吴书》曰：当勤苦有功，以军旅陪隶，分于英豪， ◎官本考证曰：分，疑作“介”。 故爵位不加。终于坚世，为别部司马。 及孙策东渡，从讨三郡， ◎《太史慈传》：孙策从骑士三，皆韩当、宋谦、黄盖辈也。 迁先登校尉， 先登校尉，一人，吴置。 授兵二千，骑五十匹。从征刘勋，破黄祖，还讨鄱阳，领乐安长， 鄱阳、乐安，均见《孙权传》建安八年。 山越畏服。后以中郎将与周瑜等拒破曹公，又与吕蒙袭取南郡，迁偏将军，领永昌太守。 ◎永昌郡，见《蜀志·后主传》建兴三年。◎钱大昕曰：永昌郡属益州，盖遥领之。下文“领冠军太守”，冠军属南阳，权亦未有其地。 宜都之役， 宜都郡治夷道，见《蜀志·先主传》章武二年。 与陆逊、朱然等共攻蜀军于涿乡， ◎谢鍾英曰：涿乡当在夷陵县西，今宜昌府西。 大破之，徙威烈将军， 威烈将军，一人，吴置。 封都亭侯。曹真攻南郡，当保东南。在外为帅，厉将士同心固守，又敬望督司，奉遵法令，权善之。黄武二年，封石城侯， 石城，详见《程普传》。 迁昭武将军，领冠军太守， 冠军，见《魏志·邓哀王冲传》。 后又加都督之号。将敢死及解烦兵万人， ◎吴有解烦督。◎钱大昭曰：解烦兵，犹《陈表传》言无难士也。《张温传》“特以绕帐、帐下、解烦兵五千人付之”，陈修尝为解烦督，《胡综传》“立解烦二部，详领左部，综领右部督”。 讨丹阳贼，破之。会病卒，子综袭侯领兵。

其年，权征石阳， 石阳，见《孙策传》。 以综有忧，使守武昌，而综淫乱不轨。权虽以父故不问，综内怀惧， ◎《吴书》曰：综欲叛，恐左右不从，因讽使劫略，示欲饶之，转相放效，为行旅大患。后因诈言被诏，以部曲为寇盗见诘让，云“将吏以下，当并收治”，又言恐罪自及。 ◎官本《考证》曰：自及，元本作“及己”。 左右因曰：“惟当去耳。”遂共图计，以当葬父，尽呼亲戚姑姊，悉以嫁将吏，所幸婢妾，皆赐与亲近，杀牛饮酒歃血，与共盟誓。 载父丧，将母家属部曲男女数千人奔魏。 互见《孙权传》黄武六年。 魏以为将军，封广阳侯。 ◎广阳，见《魏志·荀彧传》。◎潘眉曰：广阳，晋县名，陈承祚据晋时县名书之耳，当为陵阳侯。晋咸康四年，以避杜皇后讳，始改广阳。三国时不得为广阳也。此是魏封，吴则封周泰为陵阳侯。◎弼按：《郡国志》“幽州广阳郡广阳”，三国魏属燕国，荀彧孙甝封广阳乡侯，是汉、魏皆有广阳也。潘说误。 数犯边境，杀害人民，权常切齿。东兴之役，综为前锋， ◎赵一清曰：○《水经·沔水注》云：栅水东南，积而为窦湖，湖东有韩纵山，山上有城。○“纵”即“综”也。 军败身死，诸葛恪斩送其首，以白权庙。

65.4 蒋钦

蒋钦字公奕，九江寿春人也。 寿春，见《魏志·文纪》黄初五年。 孙策之袭袁术， ◎陈景云曰：“袭”字当作“依”或“就”字之误。◎卢明楷曰：《孙策传》袁术僭号，策止以书责而绝之，未有袭术之事，疑有误。◎赵一清曰：何焯校改“袁术”为“李术”。案孙权传注引《江表传》策表用李术为庐江太守，则不应以兵袭之。袁术、李术皆于本传不相合，或“袭”字误。◎周寿昌曰：李术本策所表用，因策亡背叛，孙权始讨诛之。 钦随从给事。及策东渡，拜别部司马， ◎《古今刀剑录》云：蒋钦拜别部司马，造一刀，文曰“司马”，隶书。 授兵。与策周旋，平定三郡，又从定豫章。调授葛阳尉， ◎赵一清曰：○《宋书·州郡志》：葛阳吴立，属鄱阳内史。◎洪亮吉曰：葛阳，吴分余汗东界立。○《太平寰宇记》：城在葛水之北，故名。◎谢鍾英曰：○《寰宇记》：建安十五年置，即弋阳县。○《方舆纪要》：今广信府弋阳县治。○鍾英按，蒋钦从策平豫章，调授葛阳尉，在兴平元年。乐史谓 “建安十五年置”者，误也。 历三县长，讨平盗贼，迁西部都尉。 ◎《传》言“迁西部都尉”，未言何郡。以下文平会稽冶贼事推之，当为会稽西部都尉也。或“西部”上失“会稽”二字，或“会稽”二字误倒在“西部都尉”下。然以《贺齐传》领南部都尉例之，则本文自如是也。◎《汉书·地理志》：会稽郡钱唐，西部都尉治。◎后汉分会稽为吴郡，程普为吴郡都尉，治钱唐，见《普传》。◎《宋书·州郡志》：会稽太守，秦立，治吴。汉顺帝永建四年，分会稽为吴郡，会稽移治山阴。东阳太守，本会稽西部都尉，吴孙皓宝鼎元年立。◎宋郑缉之《东阳记》云：此境于会稽西部尝置都尉理于此，吴宝鼎元年始分会稽置东阳郡。 会稽治贼吕合、秦狼等为乱， ◎宋本“治”作“冶”。◎何焯云：即东冶贼也。◎弼按：互见《吕岱传》，作“东冶”。 钦将兵讨击，遂禽合、狼，五县平定，徙讨越中郎将， 讨越中郎将，一人，吴置，讨山越也。 以经拘、昭阳为奉邑。 ◎钱大昕曰：按吴诸将食邑，如孙皎赐沙羡、云杜、南新市、竟陵为奉邑，孙韶食曲阿、丹徒二县，吕蒙食下雋、刘阳、汉昌、州陵，徐盛赐临城县为奉邑，朱治以娄、由拳、无锡、毗陵为奉邑，吕范以彭泽、柴桑、历阳为奉邑，又改溧阳、怀安、宁国之类，皆县名也。经拘、昭阳，汉时无此县名。《宋志》邵陵郡有邵阳县，吴立，曰昭阳，即钦所食邑矣。经拘未详。◎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八十一：昭阳在宝庆府东五十里，后汉析昭陵县置，属零陵郡。○一清案，经拘，晋、宋志皆不载，疑此文有误。盖钦屯宜城，故其子壹封宜城侯，其食邑当在丹阳，不得远届湘、郢也。汉丹阳郡有泾县，有句容，经拘、昭阳或是乡亭之名。下云“以芜湖田给钦妻子”是也。又凡封侯，乃有奉邑，蒋钦不侯，或史失之。◎弼按：奉邑解在《周瑜传》。 贺齐讨黟贼， 黟，各本均作“黝”，误，元本作“黟”，是。黟，见《孙策传》。贺齐讨黟、歙，见《孙权传》建安十三年。 钦督万兵，与齐并力，黟贼平定。从征合肥，魏将张辽袭权于津北， ◎《水经注》：合肥东有逍遥津，水上旧有梁。 钦力战有功， 此建安二十年事，见《孙权传》。 迁荡寇将军，领濡须督。 濒江要地置督。 后召还都，拜津右护军， “津”字疑衍。吴置中、左、右护军各一人。 典领辞讼。权尝入其堂内，母疏帐缥被， ◎《说文》：缥，帛青白色也。 妻妾布裙。权叹其在贵守约，即敕御府为母作锦被，改易帷帐，妻妾衣服悉皆锦绣。 权谓蒋钦“富贵荣显，更能折节好学”，见《吕蒙传》注引《江表传》。

初，钦屯宣城， 宣城，见《孙策传》。 尝讨豫章贼。芜湖令徐盛 芜湖，见《太史慈传》。 收钦屯吏，表斩之，权以钦在远不许，盛由是自嫌于钦。曹公出濡须，钦与吕蒙持诸军节度。盛常畏钦因事害己，而钦每称其善。盛既服德，论者美焉。 ◎《江表传》曰：权谓钦曰：“盛前白卿，卿今举盛，欲慕祁奚邪？” ◎祁奚事解见《吕蒙传》。◎沈家本曰：此与《吕蒙传》权谓蒙语相同，恐一事耳而传之不同耳。 钦对曰：“臣闻公举不挟私怨，盛忠而勤强，有胆略器用， 毛本“用”作“一”，误。 好万人督也。今大事未定，臣当助国求才，岂敢挟私恨以蔽贤乎！”权嘉之。

权讨关羽，钦督水军入沔，还，道病卒。权素服举哀，以芜湖民二百户、田二百顷，给钦妻子。子壹封宣城侯，领兵拒刘备有功，还赴南郡，与魏交战，临阵卒。壹无子，弟休领兵，后有罪失业。

65.5 周泰

周泰字幼平，九江下蔡人也。 下蔡，见《魏志·蒋济传》。 与蒋钦随孙策为左右，服事恭敬，数战有功。策入会稽，署别部司马，授兵。权爱其为人，请以自给。策讨六县山贼，权住宣城， 宜城，见《孙策传》。 使士自卫，不能千人，意尚忽略，不治围落，而山贼数千人卒至。权始得上马，而贼锋刃已交于左右，或斫中马鞍，众莫能自定。惟泰奋击，投身卫权， ◎官本《考证》曰：监本讹作“奋激没身”，今改正。◎弼按：冯本亦“击”误作“激”。 胆气倍人，左右由泰并能就战。贼既解散，身被十二创，良久乃苏。是日无泰，权几危殆。策深德之，补春谷长。 春谷，见《周瑜传》。 后从攻皖，及讨江夏，还过豫章，复补宜春长， 皖、宜春，均见《孙策传》。 所在皆食其征赋。

从讨黄祖有功。后与周瑜、程普拒曹公于赤壁，攻曹仁于南郡。荆州平定，将兵屯岑。 ◎赵一清曰：○《水经·沣水注》：涔水出作唐县西南天门郡界，南流迳涔平屯。○盖屯戍之名，在今沣州东北。本文似有脱误。 曹公出濡须，泰复赴击，曹公退，留督濡须，拜平虏将军。 ◎《刀剑录》云：周幼平击曹公军胜，拜平虏将军。因造一刀，铭背曰“幼平”。◎胡三省曰：平虏将军，盖孙氏创置。◎弼按：汉有平虏将军刘勋，见《魏志·武纪》建安十八年注，非孙氏创置也。 时朱然、徐盛等皆在所部，并不伏也， 《通鉴》“伏”作“服”，下文“于是盛等乃伏”，《通鉴》亦作“服”。 权特为案行至濡须坞，因会诸将，大为酣乐。权自行酒到泰前，命泰解衣，权手自指其创痕，问以所起。泰辄记昔战斗处以对，毕，使复服，欢宴极夜。其明日，遣使者授以御盖。 ◎《江表传》曰：权把其臂，因流涕交连， 元本“连”作“涟”。 字之曰：“幼平，卿为孤兄弟战如熊虎，不惜躯命，被创数十，肤如刻画，孤亦何心不待卿以骨肉之恩，委卿以兵马之重乎！卿吴之功臣，孤当与卿同荣辱，等休戚。幼平意快为之， 各本皆作“威平”，误。 勿以寒门自退也。” ◎胡三省曰：寒门，言出所微也。 即敕以己常所用御帻青缣盖赐之。坐罢，住驾，使泰以兵马导从出，鸣鼓角作鼓吹。 鼓吹，解见《蜀志·刘封传》。 于是盛等乃伏。后权破关羽，欲进图蜀，拜泰汉中太守、 ◎赵一清曰：此是遥领。 奋威将军，封陵阳侯。 陵阳，见《孙策传》。 黄武中卒。子邵以骑都尉领兵。曹仁出濡须，战有功，又从攻破曹休，进位裨将军，黄龙二年卒。弟承领兵袭侯。

65.6 陈武

陈武字子烈，庐江松滋人。 ◎《汉书·地理志》：庐江郡松兹，侯国。◎《一统志》：松兹废县，在今安徽安庆府宿松县北。《晋志》属安丰郡。又江西九江、湖广荆州俱有松兹，与此不同。◎钱大昕曰：班《志》庐江郡有松兹县，《续汉志》无之，则东京已省此县，疑汉末复置也。今荆州府之松滋县，盖沿其名，非汉、魏之松滋也。◎谢鍾英曰：松滋县，今霍丘县东十五里。◎弼按：按文，“人”下少“也”字，《董袭传》同。 孙策在寿春，武往脩谒，时年十八，长七尺七寸， ◎赵一清曰：○《御览》卷四百四十六引《陈武别传》云：武时无人察者，顿丘阎遐荐之于军府。或问：“武当今可与谁为辈？”遐曰：“方谢道坚不足比，徐世璋有余。”道坚、世璋皆同时知名士也。武闻之笑曰：“乃处我季孟间乎？” 因从渡江，征讨有功，拜别部司马。策破刘勋，多得庐江人，料其精锐，乃以武为督，所向无前。及权统事，转督五校。 ◎《续百官志》：北军中候，掌监五营。◎即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校尉也。◎刘昭注：大驾卤簿，五校在前，各有鼓吹一部。◎是时权尚未即尊，不得有五校，或亦如无难督、解烦督耳。 仁厚好施，乡里远方客多依托之。尤为权所亲爱，数至其家。累有功劳，进位偏将军。建安二十年，从击合肥，奋命战死。权哀之，自临其葬。 ◎《江表传》曰：权命以其爱妾殉葬，复客二百家。◎孙盛曰：昔三良从穆，秦师以之不征； ◎《左传·文公六年》：秦伯任好卒，〖任好，秦穆公名。〗以子车氏之三子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君子是以知秦之不复东征也。 魏妾既出，杜回以之僵仆。 ◎《左传·宣公十五年》：魏颗败秦师于辅氏，获杜回，秦之力士也。初，魏武子有嬖妾，无子。武子疾，命颗曰：“必嫁是。”疾病则曰：“必以为殉。”及卒，颗嫁之。及辅氏之役，颗见老人结草以亢杜回，杜回踬而颠，故获之。夜梦之曰：“余，而所嫁妇人之父也。” 祸福之报，如此之效也。权杖计任术，以生从死，世祚之促，不亦宜乎！ ◎何焯曰：殉妾之事固非，孙盛之论，亦奢阔无当。

子（修）[脩]有武风，年十九，权召见奖厉，拜别部司马，授兵五百人。时诸新兵多有逃叛，而（修）[脩]抚循得意，不失一人。权奇之，拜为校尉。建安末，追录功臣后，封（修） [脩]都亭侯，为解烦督。 《韩当传》有解烦兵，当有解烦督。 黄龙元年卒。

弟表，字文奥，武庶子也，少知名，与诸葛恪、顾谭、张休等并侍东宫，皆共亲友。尚书暨艳亦与表善，后艳遇罪，时人咸自营护，信厚言薄，表独不然，士以此重之。徙太子中庶子拜翼正都尉。 ◎陈景云曰：徙，当作“从”。中庶子乃陈表初除之官，非迁改也。此与张休从中庶子转右弼都尉同。 兄脩亡后，表母不肯事脩母，表谓其母曰：“兄不幸早亡，表统家事，当奉嫡母。母若能为表屈情，承顺嫡母者，是至愿也；若母不能，直当出别居耳。” ◎或曰：按表是语，必武妻性严，而无出之妾，难望其容畜者。命爱妾殉葬，或其妾本有从死之志，而权特假之以为名耳。 表于大义公正如此。由是二母感寤雍穆。表以父死敌场，求用为将，领兵五百人。表欲得战士之力，倾意接待，士皆爱附，乐为用命。时有盗官物者，疑无难士施明。明素壮悍，收考极毒，惟死无辞， 元本“惟”作“虽”。 廷尉以闻。权以表能得健儿之心，诏以明付表，使自以意求其情实。表便破械沐浴，易其衣服，厚设酒食，欢以诱之。明乃首服，具列支党。表以状闻。权奇之，欲全其名，特为赦明，诛戮其党。迁表为无难右部督， ◎洪饴孙曰：无难督，吴所立营兵之名。 封都亭侯，以继旧爵。表皆陈让，乞以传脩子延，权不许。嘉禾三年，诸葛恪领丹阳太守，讨平山越，以表领新安都尉， ◎陈景云曰：安，当作“都”。是时新都犹未改新安，又《诸葛瑾传》注引《吴书》亦云 “新都都尉陈表”，尤明证也。◎钱大昕曰：孙权于建安十三年立新都郡。晋太康平吴，始改新安。此云“新安”，盖“新都”之讹。因下文有会稽新安县，相涉而误耳。◎弼按：○陈、钱说均是。○《宋书·州郡志》：新安大守，汉献帝建安十三年，孙权分丹阳立，曰新都。晋武帝太康元年更名。○是本传所作“新都”也。新都郡，见《孙权传》建安十三年。梁章钜谓“陈《志》作于晋时，郡名宜从晋”云云，说误，不录。 与恪参势。初，表所受赐复人得二百家， ◎何焯曰：所谓复人者，不知是有罪之人乎？若以正户羸民补其处，是真以平民当将家为僮仆，较之后世所谓驱户，其虐又有甚焉。江左遗黎，又何堪孙氏之政乎？ 在会稽新安县。 ◎赵一清曰：《宋书·州郡志》东阳大守领新安。是时尚未立东阳郡，故新安仍属会稽。◎钱大昕曰：○此新安即衢州信安县。○沈约《志》：东阳郡信安县，汉献帝初平三年分太末立，曰新安。晋武帝太康元年，更名东阳。○本会稽西部都尉，故云会稽新安县。若新都郡本丹阳之地，不得系以会稽也。◎谢锺英曰：○《方舆纪要》：今浙江衢州府城西。 表简视其人，皆堪好兵，乃上疏陈让，乞以还官，充足精锐。诏曰：“先将军有功于国，国家以此报之，卿何得辞焉？”表乃称曰：“今除国贼，报父之仇，以人为本。空枉此劲锐以为僮仆，非表志也。”皆辄料取以充部伍。所在以闻，权甚嘉之。下郡县，料正户羸民以补其处。表在官三年，广开降纳，得兵万余人。事捷当出，会鄱阳民吴遽等为乱，攻没城郭，属县摇动，表便越界赴讨，遽以破败，遂降。陆逊拜表偏将军，进封都乡侯，北屯章坑。 章阬，解见《顾承传》。 年三十四卒。家财尽于养士，死之日，妻子露立，太子登为起屋宅。子敖年十七，拜别部司马，授兵四百人。敖卒，脩子延复为司马代敖。延弟永，将军，封侯。始施明感表，自变行为善，遂成健将，致位将军。

65.7 董袭

董袭字元代，会稽余姚人， 余姚，见《孙策传》。 长八尺，武力过人。 ◎谢承《后汉书》称袭志节慷慨，武毅英烈。 孙策入郡， 会稽郡也。 袭迎于高迁亭， 高迁亭，见《孙静传》。 策见而伟之，到署门下贼曹。时山阴宿贼黄龙罗、周勃聚党数千人， ◎钱大昭曰：以下文“斩罗勃首”证之，则“周”字衍。◎弼按：罗、勃如为二人名，则“周”字不衍。 策自出讨，袭身斩罗、勃首，还拜别部司马，授兵数千，迁扬武都尉。 扬武都尉，一人，吴置。 从策攻皖，又讨刘勋于寻阳，伐黄祖于江夏。

策薨，权年少，初统事，太妃忧之，引见张昭及袭等，问江东可保安否，袭对曰：“江东地势，有山川之固，而讨逆明府，恩德在民。讨虏承基， ◎钱大昭曰：曹公表权为讨虏将军，故有是称。 大小用命，张昭秉众事，袭等为爪牙，此地利人和之时也，万无所忧。”众皆壮其言。鄱阳贼彭虎等众数万人，袭与凌统、步骘、蒋钦各别分讨。袭所向辄破，虎等望见旌旗，便散走，旬日尽平，拜威越校尉， 威越校尉，一人，吴置。 迁偏将军。

建安十三年，权讨黄祖。祖横两蒙冲 蒙冲，解见《周瑜传》。 挟守沔口， ◎何焯曰：挟，《御览》作“侠”。◎朱邦衡曰：○“挟”、“侠”、“夹”古字通。○《仪礼·士丧礼》：妇人侠床，东（西）〈面〉。○《汉书·叔孙通传》：殿下郎中侠陛。○是皆挟守之义也。◎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七十六：汉水东与大江会于大别山北，其地名汉口，山阴石上有石穴二处，谓之锁穴。黄祖横两蒙冲守沔口，即此穴也。◎弼按：沔口即夏口，见《魏志·武纪》建安十三年，又见《文聘传》。 以栟闾大绁系石为矴， ◎胡三省曰：○栟闾，榈也。○郭璞曰：落获也，中作器索。○栟，卑盈翻。绁，音薛，长绳也。矴，丁安翻，錘舟石。 上有千人，以弩交射，飞矢雨下，军不得前。袭与凌统俱为前部，各将敢死百人，人被两铠，乘大舸船， ◎胡三省曰：○《方言》：南楚江湘凡船大者谓之舸，小者谓之槎。○舸，嘉我翻。 突入蒙冲里。袭身以刀断两绁，蒙冲乃横流，大兵遂进。祖便开门走，兵追斩之。 骑士冯则追枭祖首，见《孙权传》。 明日大会，权举觞属袭曰：“今日之会，断绁之功也。” ◎此与王濬然烧铁锁之功何异？彼乃顺流而下，如入无人之境；此则逆流而上，身为众矢之的。非董袭武力过人，不能抽刀断绁，孙权之举觞相属，固是以奖厉士气，然别无旌功录异之典，或史有阙文欤？◎赵一清曰：○《刀剑录》：董元代少果勇，自打铁作一刀。后讨黄祖于蒙冲河，元代引刀断冲头为二流，拜大司马，号“断蒙刀”。○一清案：蒙冲，舟舰名也，今以为河名，云断为二流，妄诞甚矣。◎弼按：赵氏引书辨正极少，此为仅见，所论极是。

曹公出濡须，袭从权赴之，使袭督五楼船住濡须口。夜卒暴风，五楼船倾覆，左右散走舸， 走舸，解见《周瑜传》。 乞使袭出。袭怒曰：“受将军任，在此备贼，何等委去也！敢复言此者斩！”于是莫敢干。其夜船败，袭死。权改服临丧，供给甚厚。

65.8 甘宁

甘宁字兴霸，巴郡临江人也。 ◎《郡国志》：益州巴郡临江。◎《一统志》：今四川忠州治。 ◎《吴书》曰：宁本南阳人， ◎《史记·甘茂传》：茂，下蔡人。◎《晋书·甘卓传》：卓，秦丞相茂之后。曾祖宁，为吴将。◎据此二传，宁为甘茂之后，初亦下蔡人也。 其先客于巴郡。宁为吏举计掾，补蜀郡丞， ◎赵一清曰：○《蜀志·刘焉传》注引《英雄记》曰：璋将沈弥、娄发、甘宁反，击璋不胜，走入荆州。○正宁为蜀郡丞时也。 顷之，弃官归家。 少有气力，好游侠，招合轻薄少年，为之渠帅；群聚相随，挟持弓弩，负眊带铃， ◎“眊”字解见《蜀志·诸葛亮传》注引《魏略》。◎《国语》：晋攻狄，叔虎被羽先升，败之。◎韦昭曰：羽，鸟羽。系于背，若今将军负眊矣。 民闻铃声，即知是宁。 ◎《吴书》曰：宁轻侠杀人，藏舍亡命，闻于郡中。其出入，步则陈车骑，水则连轻舟，侍从被文绣，所如光道路，住止常以缯锦维舟，去或割弃，以示奢也。 人与相逢，及属城长吏，接待隆厚者乃与交欢；不尔，即放所将夺其资货，于长吏界中有所贼害，作其发负， ◎或曰：发，疑作“废”。◎废负，见《吕蒙传》。胡三省谓“废”是废职事，“负”是罪负。 至二十余年。 刘璋于兴平元年为益州刺史，甘宁击璋，走荆州依刘表，在建安初年，中间安得有二十余年？疑衍“二”字，否则史文为误。 止不攻劫，颇读诸子，乃往依刘表，因居南阳，不见进用，后转托黄祖，祖又以凡人畜之。 ◎胡三省曰：畜，养也。 ◎《吴书》曰：宁将僮客八百人就刘表。表儒人，不习军事。 监本作“不智也事”，大误。 时诸英豪各各起兵，宁观表事势，终必无成，恐一朝土崩， 《通鉴》“土崩”作“众散”。 并受其祸， ◎胡三省曰：聚而不用，其祸必至。 欲东入吴。黄祖在夏口， 夏口，见《魏志·武纪》建安十三年。 军不得过，乃留依祖，三年，祖不礼之。 宋本作“祖三年不礼之”。 权讨祖，祖军败奔走，追兵急，宁以善射，将兵在后，射杀校尉凌操。 ◎胡三省曰：○《姓谱》：卫康叔支子为周淩人，子孙以为氏。 祖既得免，军罢还营，待宁如初。祖都督苏飞数荐宁，祖不用，令人化诱其客，客稍亡。宁欲去，恐不获免，独忧闷不知所出。飞知其意，乃要宁，为之置酒，谓曰：“吾荐子者数矣，主不能用。 冯本、毛本“主”作“王”，误。 日月逾迈，人生几何，宜自远图，庶遇知己。”宁良久乃曰：“虽有其志，未知所由。”飞曰：“吾欲白子为邾长， ◎邾县，见《孙权传》赤乌四年。◎胡三省曰：○邾县，属江夏郡。○《地道记》曰：楚灭邾，徙其君于此。○贤曰：邾故城在今复州竟陵县东。○飞盖开其奔吴之路也。长，知两翻。○宋白曰：黄州，汉邾县也。◎弼按：以在黄州者为是。 于是去就，孰与临版转丸乎？”宁曰：“幸甚。”飞白祖，听宁之县。招怀亡客并义从者，得数百人。

于是归吴。 ◎《通鉴》建安十三年追述甘宁入吴事。◎《通鉴考异》曰：《吴志·孙权传》建安八年、十二年皆尝讨黄祖，《凌统传》父操死时统年十五，摄父兵，后击麻、保屯，刺杀陈勤。按周瑜、孙瑜传，以十一年击麻、保屯，则操死似在八年，然后五年宁乃奔权，似晚。今无年月可据，追言之。 周瑜、吕蒙皆共荐达，孙权加异，同于旧臣。宁陈计曰： “今汉祚日微，曹操弥憍，终为篡盗。南荆之地。山陵形便，江川流通，诚是国之西势也。 ◎胡三省曰：谓在吴之西据上流之形势。 宁已观刘表，虑既不远，儿子又劣， ◎胡三省曰：言又弱于表也。 非能承业传基者也。至尊当早规之，不可后操图之。 ◎《通鉴》作“至尊当早图之，不可后操”。◎胡注：言若不先图刘表，必为操所图也。 图之之计，宜先取黄祖。祖今年老，昏耄已甚，财谷并乏，左右欺弄，务于货利，侵求吏士，吏士心怨，舟船战具，顿废不脩， ◎胡三省曰：○顿，坏也。○《左传》：甲兵不顿。○顿，读曰钝。 怠于耕农，军无法伍。至尊今往，其破可必。一破祖军，鼓行而西，西据楚关， ◎胡三省曰：楚关，扞关也。蜀伐楚，楚为扞关以拒之，故曰楚关。◎弼按：扞关，详见《魏志·文纪》黄初三年注引《魏书》。 大势弥广，即可渐规巴蜀。” 此即公瑾关蜀之策，宜其识拔推荐也。 权深纳之。张昭时在坐，难曰：“吴下业业， ◎胡三省曰：业业，危惧之意。 若军果行，恐必致乱。”宁谓昭曰：“国家以萧何之任付君，君居守而忧乱，奚以希慕古人乎？” ◎胡三省曰：言固有攸当者，张昭不得以强辞距也。 权举酒属宁曰：“兴霸，今年行讨，如此酒矣，决以付卿。卿但当勉建方略，令必克祖，则卿之功，何嫌张长史之言乎。” ◎胡三省曰：昭为权长史，权之此言，既以奖甘宁之气，又以全张昭之体。不有居者，谁守社稷；不有行者，谁扞牧圉。 权遂西，果禽祖，尽获其士众。遂授宁兵，屯当口。 ◎《通鉴》云：凌统怨甘宁杀其父操，常欲杀宁。孙权令宁屯于他所。◎弼按：后文注引《吴书》云“权令宁徙屯半州”，是屯当口在先，徙屯半州在后，《通鉴》似误为一事也。◎赵一清曰：宁屯始属孙皎，皎督夏口；后因酒失求属吕蒙，蒙督濡须，观本传后文知之。当口必在夏口相近，或曰当口或即当利口。 ◎《吴书》曰：初，权破祖，先作两函，欲以盛祖及苏飞首。飞令人告急于宁，宁曰：“飞若不言，吾岂忘之？”权为诸将置酒，宁下席叩头，血涕交流，为权言： “飞畴昔旧恩， ◎胡三省曰：旧恩，谓荐而不用，又开之使奔吴也。 宁不值飞，固已损骸于沟壑， 宋本“捐”作“殒”，毛本“骸”作“骇”，误。 不得致命于麾下。今飞罪当夷戮，特从将军乞其首领。” 本传称至尊，此称将军。此时权未即尊，似以称将军为是。 权感其言，谓曰：“今为君致之，若走去何？” ◎《通鉴》“致”作“置”，何焯校改作“赦”。◎官本《考证》曰：致，疑作“置”。陈、范二史此二字多通用。若走去何，监本讹作“若走云何”，今改正。◎弼按：作“置”是，作“赦”非，下文有“赦”字也。 宁曰：“飞免分裂之祸，受更生之恩，逐之尚必不走，岂当图亡哉！若尔， ◎胡三省曰：亡，谓亡走也。尔，犹言如此也。 宁头当代入函。”权乃赦之。 毛本“乃”作“当”，误。

后随周瑜拒破曹公于乌林。攻曹仁于南郡，未拔，宁建计先径进取夷陵， ◎夷陵，汉属南郡，吴改曰西陵，属宜都郡，见《魏志·文纪》黄初元年。◎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七十八：夷陵州本属楚地，秦属南郡，两汉因之。魏武平荆州，置临江郡。蜀改为宜都郡。吴黄武元年，改夷陵曰西陵，以为重镇焉。◎何焯曰：既取夷陵，则江路通利，进可以战，退可以守。 往即得其城，因入守之。时手下有数百兵，并所新得，仅满千人。曹仁乃令五六千人围宁。宁受攻累日，敌设高楼，雨射城中，士众皆惧，惟宁谈笑自若。遣使报瑜，瑜用吕蒙计，帅诸将解围。后随鲁肃镇益阳，拒关羽。羽号有三万人，自择选锐士五千人，投县上流十余里浅濑，云欲夜涉渡。肃与诸将议。宁时有三百兵，乃曰：“可复以五百人益吾，吾往对之，保羽闻吾欬唾，不敢涉水，涉水即为吾禽。” 宋本“为”作“是”。 肃便选千兵益宁，宁乃夜往。羽闻之，住不渡，而结柴营，今遂名此处为关羽濑。 ◎按《孙权传》、《吕蒙传》，皆云破朱光在前，据关羽在后，与此传异。◎赵一清曰：○《水经·资水注》云：益阳县有关羽濑，所谓关羽濑也，南对甘宁故垒，昔关羽屯军水北，孙权令鲁肃、甘宁拒之于是。甘宁谓肃曰：“羽闻吾欬唾之声，不敢渡也，渡则成禽矣。”羽夜闻宁处分，曰：“兴霸声也。”遂不渡。 权嘉宁功，拜西陵太守，领阳新、下雉两县。 ◎阳新、下雉二县，见《孙权传》黄初二年。此西陵与夷陵改名之西陵同名异地。建安二十年置郡，黄初二年阳新、下雉属武昌郡，西陵郡即废省矣。◎杨守敬曰：此西陵郡当在江南，疑《水经注》桑步下所谓“南阳”者，即此西陵郡之误。◎钱大昕曰：此西陵郡盖分江夏郡之地，阳新县亦吴置，今兴国州地也。陆抗拜镇军将军，都督西陵，步阐为西陵督，此西陵即汉之夷陵县，黄武元年改名，与此非一地。◎赵一清曰：西陵郡后并入武昌，见《孙权传》。《方舆纪要》卷二十八：甘公城在宁国府南陵县北七里，甃甓甚工，缭以漳水，可容数千人，四旁门址犹有存者。或曰吴将甘宁尝屯此，俗讹为甘罗城。

后从攻皖，为升城督。宁手持练，身缘城，为吏士先，卒破获朱光。计功，吕蒙为最，宁次之， 互见《吕蒙传》。 拜折冲将军。 ◎洪饴孙曰：折冲将军，一人，第五品。 后曹公出濡须，宁为前部督，受敕出斫敌前营。权特赐米酒众殽，宁以料赐手下百余人食。 宋本“以”作“乃”。 食毕，宁先以银碗酌酒，自饮两碗，乃酌与其都督。都督伏，不肯时持。宁引白削置膝上， ◎“削”有二义。一为简札之义。◎《后汉书·苏竟传》：走昔以摩研编削之才。◎章怀注：○《说文》曰：编，次也。○削，谓简也，一曰削书刀也。◎惠栋曰：颜之推云：古者书误则削之，故《左传》云“削而投之”，是也。或即谓札为削。王褒《童约》曰“书削代牍”。◎王先谦曰：削，谓简是也。◎一为剑削之义。◎《方言》云：剑削，自河而北燕、赵之间谓之室，自关而东或谓之廓，或谓之削，自关而西谓之鞞。◎钱绎《笺疏》云：○《说文》：削，鞞也。○《玉篇》：韒，刀韒也。○鞘与削同。○《广雅》：室、郭，剑削也。○《燕策》云：拔剑，剑长，操其室。○郭、廓，古今字。○案：削、室、廓、鞞，皆外卫之通名。○《释名》云：刀室曰削。削，峭也。其形峭杀，里刀体也。○《史记·货殖传》：洒削，薄技也。○颜师古注《汉书》曰：削，谓刀剑室也。主为洒刷之，去其垢也。是刀亦名削也。◎弼按：甘宁引白削置膝上，二义皆可通，以后义为近是。 呵谓之曰： “卿见知于至尊，熟与甘宁？甘宁尚不惜死，卿何以独惜死乎？”都督见宁色厉，即起拜持酒，通酌兵各一银碗。 宋本作“即起拜待酒，次通酌兵各一银碗”。 至二更时，衔枚出斫敌。敌惊动，遂退。宁益贵重，增兵二千人。 ◎何焯曰：甘宁可为特将，督万兵临敌场，吴人未竟其用。 ◎《江表传》曰：曹公出濡须，号步骑四十万，临江饮马。权率众七万应之，使宁领三千人为前部督。 冯本、毛本“部”作“都”，误。 权密敕宁，使夜入魏军。宁乃选手下健儿百余人，径诣曹公营下，使拔鹿角，踰垒入营，斩得数十级。北军惊骇鼓譟，举火如星，宁已还入营，作鼓吹，称万岁。因夜见权，权喜曰：“足以惊骇老子否？聊以观卿胆耳。”即赐绢千匹，刀百口。权曰：“孟德有张辽，孤有兴霸，足相敌也。”停住月余，北军便退。

宁虽麤猛好杀， 各本“麤”作“麄”，误。宁麤暴好杀，又见《吕蒙传》。 然开爽有计略，轻财敬士，能厚养健儿，健儿亦乐为用命。建安二十年，从攻合肥，会疫疾，军旅皆已引出，唯车下虎士千余人，并吕蒙、蒋钦、凌统及宁，从权逍遥津北。张辽觇望知之，即将步骑奄至。宁引弓射敌，与统等死战。宁厉声问鼓吹何以不作，壮气毅然，权尤嘉之。 ◎杭世骏曰：○《江表传》云：孙权攻合肥不下而还，休兵皆上道，权与吕蒙等在后。魏将张辽奄至，鼓吹惊怖，不能复鸣，甘宁刀欲斫之，于是使作。 ◎《吴书》曰：凌统怨宁杀其父操，宁常备统，不与相见。权亦命统不得雠之。尝于吕蒙舍会，酒酣，统乃以刀舞。宁起曰：“宁能双戟舞。”蒙曰：“宁虽能，未若蒙之巧也。”因操刀持楯， 元本“楯”作“矟”。 以身分之。后权知统意，因令宁将兵，遂徙屯于半州。 半州，见《张昭传》、《薛综传》。甘宁、凌统分别将兵，遂各为名将；魏延、杨仪互不相下，遂为乱阶。诸葛不忍偏废，或亦蜀中人才之乏欤？

宁厨下儿曾有过，走投吕蒙。蒙恐宁杀之，故不即还。后宁赍礼礼蒙母，临当与升堂，乃出厨下儿还宁。宁许蒙不杀。斯须还船，缚置桑树，自挽弓射杀之。 此亦麤猛好杀之一端。 毕，敕船人更增舸缆，解衣卧船中。蒙大怒，击鼓会兵，欲就船攻宁。宁闻之，故卧不起。蒙母徒跣出谏蒙曰：“至尊待汝如骨肉，属汝以大事，何有以私怒而欲攻杀甘宁？宁死之日，纵至尊不问，汝是为臣下非法。”蒙素至孝，闻母言，即豁然意释，自至宁船，笑呼之曰：“兴霸，老母待卿食，急上！”宁涕泣歔欷曰：“负卿。”与蒙俱还见母，欢宴竟日。

宁卒，权痛惜之。 ◎潘眉曰：甘宁之勇烈功绩，与魏典韦相上下，韦不封侯，宁亦不封侯，酬功之典，均为未副也。陈《志》以程、黄、韩、蒋、周、陈、董、甘、凌、徐、潘、丁为一卷，考韩当封石埭侯，周泰封陵阳侯，徐盛封芜湖侯，潘璋封溧阳侯，丁奉封安丰侯，皆及身封侯。追论程普功，封子咨为亭侯；追论黄盖功，赐子柄爵关内侯；追录凌统功，封子烈为亭侯，烈有罪，弟封复袭爵；又蒋钦子壹封宣城侯，陈武子脩封都亭侯，表封都乡侯，皆封其子。不封侯者惟董袭、甘宁。《袭传》不言有子，或其人本无胤嗣。若甘宁则身未封侯，而其子于未得罪前亦不加追录，则所以待宁者，不亦薄乎！ 子瓌，以罪徙会稽，无几死。 ◎潘眉曰：○《晋书·甘卓传》：宁子名述，仕吴为尚书；述子昌，太子太傅。○述当是瓌之弟，史缺不书，亦其疏也。

65.9 凌统

凌统字公绩，吴郡余杭人也。 ◎余杭，见《孙策传》，吴改属吴兴郡。◎谢鍾英曰：凌统墓在吴县东北二十五里，碑云“统字公绩，吴兴余杭人”，据此，可证承祚书“吴郡余杭”，为仍旧也。 父操，轻侠有胆气，孙策初兴，每从征伐，常冠军履锋。守永平长， 永平，见《妃嫔传·全夫人传》。 平治山越，奸猾敛手，迁破贼校尉。 破贼校尉，一人，吴置。 及权统军，从讨江夏。入夏口，先登，破其前锋，轻舟独进，中流矢死。 操为甘宁所射杀，见《宁传》注引《吴书》。

统年十五，左右多称述者，权亦以操死国事，拜统别部司马，行破贼都尉， 破贼都尉，一人，吴置。 使摄父兵。后从击山贼， 郝经《续书》“后”作“复”。 权破保屯先还，余麻屯万人， 麻、保二屯，见《孙瑜传》。 统与督张异等留攻围之，克日当攻。先期，统与督陈勤会饮酒，勤刚勇任气，因督祭酒， 何焯校改“祭”作“察”。 陵轹一坐，举罚不以其道。统疾其侮慢，面折不为用。勤怒詈统，及其父操，统流涕不答，众因罢出。勤乘酒凶悖，又于道路辱统。统不忍，引刀斫勤，数日乃死。及当攻屯，统曰：“非死无以谢罪。”乃率厉士卒，身当矢石，所攻一面，应时披坏，诸将乘胜，遂大破之。还，自拘于军正。权壮其果毅，使得以功赎罪。

后权复征江夏，统为前锋，与所厚健儿数十人共乘一船，常去大兵数十里。行入右江，斩黄祖将张硕，尽复船人。 ◎宋本“复”作“获”，◎或曰：疑作“覆”。 还以白权，引军兼道，水陆并集。时吕蒙败其水军，而统先搏其城，于是大获。权以统为承烈都尉， 承烈都尉，一人，吴置。 与周瑜等拒破曹公于乌林，遂攻曹仁，迁为校尉。虽在军旅，亲贤接士，轻财重义，有国士之风。

又从破皖，拜荡寇中郎将，领沛相。与吕蒙等西取三郡，反自益阳，从往合肥， 何焯校改“往”作“征”。 为右部督。时权彻军， 何焯校改“彻”作“撤”。 前部已发，魏将张辽等奄至津北。 合肥东，逍遥津北。 权使追还前兵，兵去已远，势不相及，统率亲近三百人陷围，扶扞权出。敌已毁桥，桥之属者两版，权策马驱驰，统复还战，左右尽死，身亦被创，所杀数十人，度权已免，乃还。桥败路绝，统被甲潜行。权既御船，见之惊喜。统痛亲近无反者，悲不自胜。权引袂拭之，谓曰：“公绩，亡者已矣，苟使卿在，何患无人？” ◎《吴书》曰：统创甚，权遂留统于舟，尽易其衣服。其创赖得卓氏良药，故得不死。 拜偏将军，倍给本兵。时有荐同郡盛暹于权者，以为梗概大节， 冯本“梗”作“便”，误。 有过于统，权曰：“且令如统足矣。”后召暹夜至，时统已卧，闻之，摄衣出门，执其手以入。其爱善不害如此。

统以山中人尚多壮悍，可以威恩诱也，权令东占且讨之，命敕属城，凡统所求，皆先给后闻。统素爱士，士亦慕焉。得精兵万余人，过本县， 余杭县也。 步入寺门， 官寺门也。 见长吏怀三版， ◎蔡质《汉仪》曰：三署郎见光禄勋，执版拜。◎本志《朱治传》：执版交拜。 恭敬尽礼，亲旧故人，恩意益隆。事毕当出，会病卒，时年四十九。 ◎陈景云曰：统父操以建安八年战没，统时年十五，及十一年，即预讨麻、屯之捷，至年四十九，则吴赤乌中也。统自摄领父兵，屡立战功，若赤乌中尚在，则从合肥还二十年间，统之宣力行间多矣，何更无功可录乎？据《骆统传》，凌统死后复领其兵，在随陆逊破蜀以前，计统之年，殆未踰三十。此“四”字当是“二”字之误。 权闻之，拊床起坐，哀不能自止，数日减膳，言及流涕， ◎《朱然传》：自创业功臣疾病，权意之所钟，吕蒙、凌统最重，然其次矣。 使张承为作铭诔。 ◎赵一清曰：○《寰宇记》卷九十一：皋亭山在苏州吴县东北二十五里，山东有吴凌统墓，有石碑云：“忠毅果敢，常为前锋。”◎潘眉曰：汉法有谥始有诔，故郑君《檀弓注》云“诔其行以为谥”，又云“诔其赴敌之功以为谥”。今凌统无谥而作诔，非古也。◎黄安涛曰：东吴将相有谥者甚少，考陈《志》，惟张昭谥曰文侯，昭子承谥曰定侯，顾雍谥曰肃侯，其余如周瑜、鲁肃诸人皆无谥。陆逊至孙休时始追谥曰昭侯，顾谥者止此四人者。若蜀汉则诸葛亮、蒋琬、费祎、关羽、张飞、庞统、黄忠、赵云、法正、陈祗、夏侯霸等皆得美谥，宜时论以为荣也。

二子烈、封，年各数岁，权内养于宫，爱待与诸子同，宾客进见，呼示之曰：“此吾虎子也。”及八九岁，令葛光教之读书，十日一令乘马，追录统功，封烈亭侯，还其故兵。后烈有罪免，封复袭爵领兵。 ◎孙盛曰：观孙权之养士也，倾心竭思，以求其死力，泣周泰之夷，殉陈武之妾，请吕蒙之命，育凌统之孤，卑曲苦志，如此之勤也。是故虽令德无闻，仁泽内著， 何焯校改“内”作“罔”。 而能屈强荆吴，僭拟年岁者，抑有由也。然霸王之道，期于大者远者，是以先王建德义之基，恢信顺之宇，制经略之纲，明贵贱之序，易简而其亲可久，体全而其功可大，岂委璅近务， ◎宋本“委”作“踒”。◎李龙官曰：踒，音窝，训折足也，于“璅”义无涉，当作“委”。 邀利于当年哉？《语》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其是之谓乎！ ◎何焯曰：仲谋之事，惟殉妾失礼，其他亦王者所不废，但非其本也。一部《周礼》，至纤至悉矣。孙盛之论，意则远而未密也。

65.10 徐盛

徐盛字文向，琅邪莒人也。 莒，见《魏志·吕布传》。 遭乱，客居吴，以勇气闻。孙权统事，以为别部司马，授兵五百人，守柴桑长， 柴桑，见《孙权传》黄初二年。 拒黄祖。祖子射，尝率数千人下攻盛。盛时吏士不满二百，与相拒击，伤射吏士千余人。已乃开门出战，大破之。射遂绝迹不复为寇。 元本“复”作“敢”。 权以为校尉、芜湖令。 芜湖令徐盛收蒋钦屯吏，表斩之，见《蒋钦传》。 复讨临成南阿山贼 成，当作“城”。临城，见《孙韶传》。 有功，徙中郎将，督校兵。

曹公出濡须，从权御之。魏尝大出横江，盛与诸将俱赴讨。时乘蒙冲，遇迅风，船落敌岸下，诸将恐惧，未有出者，盛独将兵上突斫敌，敌披退走，有所伤杀，风止便还，权大壮之。及权为魏称藩，魏使邢贞拜权为吴王。权出都亭候贞， ◎赵一清曰：○《寰宇记》卷九十：蔡州在昇州江亭县西十二里，周迴五十里。《丹阳记》云吴时客馆在蔡州上，以舍远使。又有临沧观在上元县劳山上，有亭七间，名曰新亭，吴所筑，古送别所。 贞有骄色，张昭既怒， 互见《张昭传》。 而盛忿愤，顾谓同列曰：“盛等不能奋身出命，为国家并许洛，吞巴蜀，而令吾君与贞盟，不亦辱乎！”因涕泣横流。贞闻之，谓其旅曰：“江东将相如此，非久下人者也。” ◎胡三省曰：观贞此言，善觇国者也。使还之日，当以复于魏主否？

后迁建武将军，封都亭侯，领庐江太守，赐临城县为奉邑。刘备次西陵，盛攻取诸屯，所向有功。曹休出洞口， 冯本“口”作“吕”，误。洞口，见《曹休传》。 盛与吕范、全琮渡江拒守。遭大风，船人多丧，盛收余兵，与休夹江。休使兵将就船攻盛，盛以少御多，敌不能克， ◎杭世骏曰：《吴书》称徐盛与曹休战，贼积茅草欲焚盛，盛烧船而去，贼一无所得。 各引军退。迁安东将军，封芜湖侯。后魏文帝大出，有渡江之志，盛建计从建业筑围，作薄落， ◎康发祥曰：草丛生曰薄落，藩也，盖以丛草为藩篱也。 围上设假楼，江中浮船。 事见《孙权传》黄武二年。 诸将以为无益，盛不听，固立之。文帝到广陵，望围愕然，弥漫数百里，而江水盛长，便引军退。诸将乃伏。 ◎干宝《晋纪》所云疑城，已注《孙权传》。◎《魏氏春秋》云：文帝叹曰：“魏虽有武骑千群，无所用也。”

黄武中卒。子楷，袭爵领兵。

65.11 潘璋

潘璋字文珪，东郡发干人也。 发干，见《魏志·管辂传》。 孙权为阳羡长， 阳羡，见《孙权传》卷首。 始往随权。性博荡嗜酒，居贫，好赊酤，债家至门，辄言后豪富相还。权奇爱之，因使召募， 毛本“募”作“璋”，误。 得百余人，遂以为将。讨山贼有功，署别部司马。后为吴大市刺奸，盗贼断绝，由是知名，迁豫章西安长。 西安，详见《太史慈传》。◎钱大昕曰：○两汉、晋、宋志豫章郡并无西安县。○《太平寰宇记》：西安县故城在分宁县西二十里，汉献帝建安中置，开皇元年废。○《寰宇记》又云，武宁县，古西安县也，后汉建安中分海昏县立西安县，晋太康元年改为豫宁。 刘表在荆州，民数被寇，自璋在事，寇不入境。比县建昌起为贼乱，转领建昌， 建昌，见《孙权传》黄武七年，又见《太史慈传》。 加武猛校尉， 武猛校尉，一人，吴置。 讨治恶民，旬月尽平，召合遗散，得八百人，将还建业。合肥之役，张辽奄至，诸将不备，陈武斗死，宋谦、徐盛皆披走，璋身次在后，便驰进，横马斩谦、盛兵走者二人，兵皆还战。权甚壮之，拜偏将军，遂领百校， ◎潘眉曰：百校，当为“五校”。 屯半州。 半州，见《张昭传》。

权征关羽，璋与朱然断羽走道，到临沮，住夹石。 临沮，见《关羽传》。夹石，见《王昶传》。 璋部下司马马忠禽羽，并羽子平、都督赵累等。权即分宜都至、秭归二县为固陵郡， ◎钱大昕曰：至，当作“巫”。《魏氏春秋》云“建安二十四年，吴分巫、秭归为固陵郡”是也。◎吴增僅曰：《吴志·潘璋传》权分宜都巫、秭归二县为固陵郡，以璋为太守。考其时为建安二十一年。今考《华阳国志》，先主改巴东为固陵郡，是时宜都属先主，故以宜都之巫县移入固陵。二十四年，关羽败后，巫县当入吴，还属宜都，故是年权分巫、秭归二县与蜀对置固陵也。及章武元年，先主伐吴，复得巫、秭归二县地，似吴之固陵，当以是废。二年，猇亭之役，吴复有二县，宜又还属宜都。故孙休时，又分宜都置建平也。◎宜都郡，见《先主传》章武二年。巫，见《先主传》章武元年。秭归，见《刘璋传》，又见《魏志·文纪》黄初三年。 拜璋为太守、振威将军，封溧阳侯。 溧阳，见《妃嫔传·何姬传》。 甘宁卒，又并其军。刘备出夷陵，璋与陆逊并力拒之，璋部下斩备护军冯习等，所杀伤甚众，拜平北将军、 ◎洪饴孙曰：平北将军，一人，第三品。 襄阳太守。

魏将夏侯尚等围南郡，分前部三万人作浮桥，渡百里洲上， 百里洲，即江陵中洲，见《魏志·张郃传》。 诸葛瑾、杨粲并会兵赴救，未知所出，而魏兵日渡不绝。璋曰：“魏势始盛，江水又浅，未可与战。”便将所领，到魏上流五十里，伐苇数百万束，缚作大筏，欲顺流放火，烧败浮桥。作筏適毕，伺水长当下，尚便引退。璋下备陆口。 陆口，见《孙权传》建安十五年。 权称尊号，拜右将军。

璋为人粗猛，禁令肃然，好立功夫， ◎官本“功夫”作“功业”。◎官本《考证》云：各本皆误，今改正。◎何焯曰：“夫”字疑。 所领兵马不过数千，而其所在常如万人。征伐止顿，便立军市，他军所无，皆仰取足。然性奢泰，末年弥甚，服物僭拟。吏兵富者，或杀取其财物，数不奉法。监司举奏，权惜其功而辄原不问。 黄武六年，孙权攻石阳，及至旋师，潘璋断后，夜出错乱，见《朱然传》。 嘉禾三年卒。子平，以无行徙会稽。璋妻居建业，赐田宅，复客五十家。

65.12 丁奉

丁奉字承渊，庐江安丰人也。 安丰，见《魏志·齐王纪》嘉平五年，又见《王基传》、《毌丘俭传》。 少以骁勇为小将，属甘宁、陆逊、潘璋等。数随征伐，战斗常冠军。每斩将搴旗，身被创夷。稍迁偏将军。孙亮即位，为冠军将军，封都亭侯。

魏遣诸葛诞、胡遵等攻东兴， 东兴，见《魏志·齐王纪》嘉平四年。 诸葛恪率军拒之。诸将皆曰：“敌闻太傅自来，上岸必遁走。”奉独曰：“不然。彼动其境内，悉许、洛兵大举而来，必有成规，岂虚还哉？无恃敌之不至，恃吾有以胜之。”及恪上岸，奉与将军唐咨、吕据、留赞等，俱从山西上。 毛本“山”作“上”，误。 奉曰：“今诸军行迟，若敌据便地，则难与争锋矣。” 《通鉴》此句下有“我请趋之”四字。 乃辟诸军使下道， ◎胡三省曰：辟读如闢。辟诸军，使避路而己军前进也。 帅麾下三千人径进。时北风，奉举帆二日至，遂据徐塘。 ◎《通鉴》作“二日即至东关，遂据徐塘”。◎胡注：徐塘，盖近东关。◎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二十六：徐塘在濡须水东，亦曰徐堨。○《诸葛诞传》“吴贼欲向徐堨”，即徐塘也。盖在东关之东。◎互见《魏志·诸葛诞传》。◎或曰：○徐塘，当是“涂塘”。○《孙权传》：遣军十万，作堂邑涂塘以淹北道。◎弼按：涂塘在今六合县地，徐塘在今含山县东南，实为两地，不得以字形相近而相混也，或说误。 天寒雪，敌诸将置酒高会， 《通鉴》作“时天雪，寒，胡遵等方置酒高会”。 奉见其前部兵少，相谓曰： 《通鉴》作 “谓其下曰”。 “取封侯爵赏，正在今日！”乃使兵解铠著胄，持短兵。敌人从而笑焉， ◎《诸葛恪传》：恪遣将军留赞、吕据、唐咨、丁奉为前部。 时天寒雪，魏诸将会饮，见赞等兵少，而解置铠甲，不持矛戟，但兜鍪刀楯，倮身缘遏，大笑之。 不为设备。奉纵兵斫之，大破敌前屯。会据等至，魏军遂溃。迁灭寇将军， 灭寇将军，一人，吴置。 进封都亭侯。 ◎陈景云曰：亭，当作“乡”。奉已封亭侯，更封乡侯，斯为进耳。如陈武、是仪进封都乡侯是也。◎潘眉曰：前已封都亭侯，此则都乡侯也。“亭”字误。 魏将文钦来降，以奉为虎威将军，从孙峻至寿春迎之，与敌追军战于高亭。 高亭，见《孙亮传》五凤二年。 奉跨马持矛，突入其阵中，斩首数百，获其军器。进封安丰侯。 封本县侯。

太平二年，魏大将军诸葛诞据寿春来降，魏人围之。 各本皆脱“将军诸葛诞据寿春来降，魏人”十二字，惟元本有之。官本《考证》及王鸣盛云元修宋本有此十二字，非也。 遣朱异、唐咨等往救，复使奉与黎斐解围。奉为先登，屯于黎浆，力战有功，拜左将军。 ◎王鸣盛曰：各本“太平二年”下作“魏大围之”，似所围者即奉也，下文何云“复使奉解围”乎？元修宋板“魏大”下有“将军诸葛涎据寿春来降，魏人”凡十二字，然后接“围之”云云，此脱去，故不可解。《文选》陆机《辨亡论》李善注引《吴志》正与宋板同，而善所引于“奉为先登”之下，即云“黎斐力战有功”云云，此作史者因黎斐无传，故于《丁奉传》中带叙黎斐事耳。俗刻误衍“屯于”二字，又误“斐”为“浆”，遂以“黎浆”为地名，而力战有功拜左将军似皆为奉事矣。岂知上文奉先为偏将军、冠军将军、灭寇将军，封都亭侯，又为虎威将军，进封安丰侯，何待此时方拜左将军乎？下文叙建衡元年战事毕，即云“三年卒”，其下乃又说“奉有功骄矜”云云，俗刻脱“卒”字，又不可读矣。◎侯康曰：王氏据宋本及《文选》注补十二字是矣，至以“屯于”二字为衍文，改“黎浆”为“黎斐”，则恐不然。《通鉴》亦作“进屯黎浆”。《水经·肥水注》“芍陂渎水东注黎浆水，黎浆东迳黎浆亭南。文钦之叛，吴军北入，诸葛绪拒之于黎浆”，即此水也。〖◎案：此事载《邓艾传》。〗东注肥水，谓之黎浆水口也。是黎浆实有其地。又《诸葛诞传》称诞等渡黎浆水，《晋书·石苞传》“诸葛诞举兵淮南，吴遣大将朱异、丁奉等来迎，诞等留辎重于都陆，轻兵渡黎水”，黎水即黎浆水之省文。诸葛诞所以渡此者，正以丁奉屯黎浆水故也。参考诸传，佐证显明，《选》注乃涉上文“黎斐”而误，未可据彼单词，轻改旧史也。〖《孙晧传》注引《辩亡论》及《晋书·陆机传》皆作“钟离斐”，何焯疑为“钟离牧”之误。〗◎弼按：王氏据元本补脱文，侯氏辩正王说之误，均是。惟于王氏所云拜左将军事未论及。按前后左右将军在各杂号将军之上，丁奉由虎威将军因力战有功进拜左将军，史文无误，王氏失辞矣。黎浆，见《魏志·诸葛诞传》。◎沈家本曰：侯氏之考黎浆也详矣，然谓《选》注为误，恐又不然。李善因黎斐而引《吴志》，则所云“力战有功”者，自谓黎斐，非谓丁奉也。恐今本“屯于黎浆”之下，尚有夺文耳。 孙休即位，与张布谋，欲诛孙綝，布曰：“丁奉虽不能吏书，而计略过人，能断大事。”休召奉告曰：“綝秉国威，将行不轨，欲与将军诛之。”奉曰：“丞相兄弟友党甚盛，恐人心不同，不可卒制，可因腊会，有陛下兵以诛之也。” ◎《通鉴》作“有陛兵以诛之”。◎胡注：卒，读曰“猝”。陛兵，宿卫之兵，夹殿陛者，所谓陛戟之士。 休纳其计，因会请綝，奉与张布目左右斩之。迁大将军，加左右都护。永安三年，假节领徐州牧。六年，魏伐蜀，奉率诸军向寿春，为救蜀之势。蜀亡，军还。

休薨，奉与丞相濮阳兴等从万彧之言，共迎立孙晧，迁右大司马、左军师。 ◎洪饴孙曰：吴以三公领之，不属丞相。 宝鼎三年，晧命奉与诸葛靓攻合肥。奉与晋大将石苞书，构而间之，苞以征还。 ◎《晋书·石苞传》：自诸葛诞破灭，苞便镇抚淮南，士马强盛。边境多务，苞既勤庶事，又以威惠服物。淮北监军王琛轻苞素微，又闻童谣曰“宫中大马几作驴，大石压之不得舒”，因是密表苞与吴人交通。先时望气者云东南有大兵起，及琛表至，武帝甚疑之。会荆州刺史胡烈表吴人欲大出为寇，苞亦闻吴师将入，乃筑垒遏水以自固。帝闻之，谓羊祜曰：“吴人每来，常东西相应，无缘偏尔，岂石苞果有不顺乎？”祜深明之，而帝犹疑焉。会苞子乔为尚书郎，上召之，经日不至。帝谓为必叛，欲讨苞而隐其事，遂下诏以苞不料贼势，筑垒遏水，劳扰百姓，策免其官，遣太尉义阳王望率大军征之，以备非常；又勅征东将军琅邪王伷自下邳会寿春。苞用掾孙铄计，放兵步出，住都亭待罪。帝闻之，意解。及苞诣阙，以公还第。苞自耻受任无效，而无怨色。 建衡元年，奉复帅众治徐塘，因攻晋谷阳。 ◎《郡国志》：豫州沛国谷阳。◎《一统志》：今安徽凤阳府灵壁县西南。◎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二十一：谷阳城在宿州灵壁县西北七十五里，汉县，属沛郡。应劭曰：“县在谷水之阳。”谷水，即睢水也。晋省。◎《通鉴》：晋泰始六年春，吴丁奉入涡口。◎《考异》曰：○《吴志·丁奉传》：建衡元年，攻晋谷阳。○《晋帝纪》不载。本传不言入涡口，疑是一事。 谷阳民知之，引去，奉无所获。晧怒，斩奉导军。三年，卒。 ◎各本皆无“卒”字。◎陈景云曰：“三年”下各本均脱“卒”字。奉卒于建衡三年，见《孙晧传》。〖钱大昕说同。〗◎赵一清曰：○《宋书·五行志》：孙晧宝鼎元年，野豕入右司马丁奉营。后奉见遣攻谷阳，无功，晧怒，斩其导军。及举大众北出，奉及万彧等相谓曰：“若至华里，不得不各自还也。”此谋泄，奉时虽已死，晧追讨谷阳事，杀其子温，家属皆远徙。◎事亦见《陆凯传》注。 奉贵而有功，渐以骄矜，或有毁之者，晧追以前出军事，徙奉家于临川。 ◎互见《孙晧传》凤皇元年注引《江表传》。临川，见《孙亮传》太平二年。◎沈家本曰：万彧、留平与丁奉同谋，而奉先卒，故晧之毒酒独不及饮奉。然奉家之徙，当以此，或之毁，盖泄其密语也。《宋书·五行志》亦载其事，言晧追讨谷阳事，杀其子温，家属皆远徙。此传不言杀子温事，恐陈氏之疏也。又奉与陆凯、丁固谋废皓不果，事见《凯传》。 奉弟封，官至后将军，先奉死。 ◎杭世骏曰：○《宋书·王僧绰传》：初，太社西空地一区，吴时丁奉宅，孙晧流徙其家。江左初，为周顗、苏峻宅，其后为袁悦宅，又为章武王司马秀宅，皆以凶终。后给臧焘，亦颇遇丧祸，故是称为凶地。僧绰尝以正远自居，谓地无吉凶，请以为第。始就造作，未及成而败。

评曰：凡此诸将，皆江表之虎臣，孙氏之所厚待也。以潘璋之不脩，权能忘过记功，其保据东南，宜哉！陈表将家支庶，而与胄子名人比翼齐衡，拔萃出类，不亦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