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卷六·魏书六·董二袁刘传第六

魏书六

三国志六董二袁刘传第六 ◎宋本、元本、冯本作“董二袁刘传第六”,监本、官本分列诸人名,后同。◎杭世骏曰:○董卓之死在献帝初平三年,操未秉政,三国未分。谢承、华峤、司马彪、袁山松之徒撰《后汉书》,皆为立传。陈寿乃阑入《魏志》,何也?○刘知几云:汉之有董卓,犹秦之有赵高。昔(军)〈车〉令之诛,既不列汉史;何太师之毙,独刊魏书?○或曰:《魏志》之首传董卓,明祸首也。傥亦西汉世家项籍之意乎?◎周寿昌曰:董卓、袁绍、袁术、刘表诸人,皆非魏臣,而《魏志》特为列传者,盖卓首乱者也。卓擅乱时,操尚未秉政,三国未分,似卓全无关于魏,不知因卓之乱,而操始擅朝政,魏与蜀、吴分鼎,汉遂以亡。纪卓,所以纪乱源也。至绍、术、表,则皆操交兵拓地之所,魏之强由此,故亦传于魏臣之前。又案,卓此传较诸《后汉书》稍略,盖卓前半立功边城,及其强很暴虐弑逆之罪,俱在汉朝,故范史不能不详载,以著其所以倾汉者。若陈《志》则详记于何进召之入京以后,其翦裁去取,足征史笔之洁。◎王鸣盛曰:董卓、袁绍、袁术等传以范《书》较之,范之详几倍于陈寿。凡裴松之所采以入注者,皆范氏取入正文者也。陈之精简,固胜于范,然范瞻而不秽,亦不厌其繁。

晋平阳侯相 安汉陈寿 撰宋中书侍郎西乡侯 闻喜裴松之 注沔阳卢弼 集解 董卓传、袁绍传 校录:魔纱兔 袁术传 校录:成刚 刘表传 校录:鬼谷王诩 复校:擎骥

16.1 董卓

董卓字仲颖, ◎章怀注引《卓别传》曰:卓父君雅,为颍川轮氏尉,生卓及弟旻。故卓字仲颖,旻字叔颖。◎刘攽曰:案注言,卓与弟旻生颍川,明当作“颍”。◎何焯校作“颍”。 陇西临洮人也。 ◎《郡国志》:凉州陇西临洮。◎《水经注》:洮水东迳临洮县故城北。◎《元和郡县志》:故城,即岷州城。◎《一统志》:临洮故城,今甘肃巩昌府岷州治。 ◎《英雄记》曰:卓父君雅,由微官为颍川纶氏尉。 ◎《郡国志》:豫州颍川郡轮氏县,建初四年置。◎齐召南曰:《前志》颍川郡有轮氏,疑县不自建初所置也。但《前志》作“纶”,此《志》作“轮”。◎《一统志》:纶氏故城,今河南河南府登封县西南七十里。◎《续百官志》:县尉,大县二人,小县一人;尉主盗贼。◎李祖楙曰:汉时守、相、丞、尉皆命于朝廷,曹掾以下则用本郡之人,由郡县自辟除之,常居门下,故诸掾常以门下为号。 有三子:长子擢,字孟高,早卒;次即卓;卓弟旻,字叔颖。 少好侠,尝游羌中,尽与诸豪帅相结。后归耕于野,而豪帅有来从之者,卓与俱还,杀耕牛与相宴乐。诸豪帅感其意,归相敛,得杂畜千余头以赠卓。 ◎《吴书》曰:郡召卓为吏,使监领盗贼。胡尝出钞,多虏民人,凉州刺史成就辟卓为从事, ◎《续百官志》:州刺史皆有从事史、假佐。◎沈家本曰:后汉本传言为州兵马掾。 使领兵骑讨捕,大破之,斩获千计。并州刺史段颎荐卓公府, 熲,毛本作“颖”,误。 司徒袁隗辟为掾。 ◎《续百官志》:司徒掾属三十一人。 汉桓帝末,以六郡良家子为羽林郎。 ◎《续百官志》:羽林郎,比三百石,常宿卫侍从,常还汉阳、陇西、安定、北地、上郡、西河凡六郡良家补。 卓有才武, 才,监本、官本作“材”。 膂力少比, 宋本、元本“膂”作“旅”。膂,脊骨也。 双带两鞬,左右驰射。 ◎章怀注:○引《方言》曰:所以藏箭谓之服,藏弓谓之鞬。○《左氏传》云:右属櫜鞬。 为军司马, 此中郎将之军司马也。范《书·卓传》“从中郎将张奂为军司马”,可证。 从中郎将张奂征并州有功, ◎梁章鉅曰:《后汉书·董卓传》“从张奂击汉阳叛羌,破之,拜郎中”,案汉阳在凉州,此云“并州”,恐误。◎潘眉说同。◎弼按:范《书·张奂传》“奂督幽、并、凉三州,先零羌钞三辅,奂遣司马尹端、董卓并击,大破之,三州清定”,是不专指凉州也。 拜郎中,赐缣九千匹,卓悉以分与吏士。 ◎范《书·卓传》曰:“为者则己,有者则士。”乃悉分与吏兵,无所留。◎《张奂传》:奂有勋名,董卓慕之,使其兄遣缣百匹,奂恶卓为人,绝而不受。 迁广武令, ◎《郡国志》:并州雁门郡广武。◎三国魏移雁门郡治此。◎《一统志》:广武故城,今山西代州西四十五里。 蜀郡北部都尉, ◎《郡国志》:边郡往往置都尉,稍有分县,治民比郡。◎沈家本曰:蜀郡北部尉,《后汉书·西南夷传》云“冉駹夷者,武帝所开。元鼎六年以为汶山郡。至地节三年,宣帝乃省并蜀郡为北部都尉。灵帝时,复分蜀郡北部为汶山郡云”。卓迁此官在桓帝末,故尚为北部都尉也。 西域戊己校尉, ◎范《书·明帝纪》:永平十七年,初置西域都护戊己校尉。◎章怀注:元帝置戊己校尉。戊己,中央也,镇覆四方,见《汉官仪》。亦处西域,镇抚诸国。 免。征拜并州刺史、河东太守。 ◎《英雄记》曰:卓数讨羌、胡,前后百余战。 迁中郎将,讨黄巾,军败抵罪。 ◎范《书卓传》:中平元年,拜东中郎将,持节代卢植击张角于下曲阳,军败抵罪。◎惠栋曰:○《江表传》:卓不从鉅鹿太守郭典计,故败。◎弼按:○《续百官志》刘昭注:汉末又有四中郎将,皆帅师征伐,不知何时置。董卓为东中郎将,卢植为北中郎将,献帝以曹操为南中郎将。〖◎案:操,疑作“植”。〗◎《通鉴》胡注云:汉有三署中郎将:五官及左、右署。又有使匈奴中郎将。北中郎将创置于此时,盖以讨河北黄巾也。◎又云:卓为东中郎将,四中郎将始于此。◎李祖楙曰:汉末中郎将有加号者,如《朱雋传》镇贼中郎将、平难中郎将是;《刘焉传》镇夷、征东二中郎将,乃随征伐之事,还则免焉。◎弼按:范《书》于卓还迁中郎将,加一“东”字,较陈《志》为密,故《通鉴》采之。 韩遂等起凉州, 韩遂,事见《武帝纪》建安二十年注引《典略》。 复为中郎将,西拒遂。于望垣硖北, ◎潘眉曰:“西拒遂”句绝。时张温别使卓讨先零羌于望垣硖北,为羌胡所围。韩遂自在榆中,非拒遂于望垣硖北也。榆中属金城郡,望垣属汉阳郡。◎沈家本曰:潘说诚是,然范《书》云“边章、韩遂等大盛,朝廷复以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拜卓破虏将军,与荡寇将军周慎并统于温,屯美阳。章、遂亦进兵美阳,温、卓与战,辄不利。十一月夜,有渡星如火,光长十余丈,照章、遂营中,驴马尽鸣。贼以为不祥,欲归金城。卓闻之喜,明日乃与右扶风鲍鸿等并兵俱攻,大破之,斩首数千级,章、遂败走榆中”,此西拒遂之事,此传略而不言,遽接云“于望垣硖北为羌胡所围”,语太简,则不明也。◎弼按:○榆中,在今甘肃兰州府金县西北。〖◎钱坫云:在东北。〗望垣,在今甘肃秦州西北。○范《书·卓传》:张温使卓将兵三万讨先零羌,卓于望垣硖北为羌胡所围。○据此,潘说为是。 为羌胡数万人所围,粮食乏绝。卓伪欲捕鱼,堰其还道, ◎范《书·卓传》“堰”作“鄢”。◎章怀云:其字义同,但异体耳。 当所渡水为池,使水渟满数十里,默从堰下过其军而决堰。比羌、胡闻知追逐,水已深,不得渡。时六军上陇西,五军败绩,卓独全众而还,屯住扶风。 ◎《郡国志》:司隶右扶风治槐里。◎建安十八年属雍州。◎《一统志》:槐里故城,今陕西西安府兴平县东南十里。◎《吴志·孙坚传》:边章、韩遂作乱凉州,中郎将董卓拒讨无功。中平三年,遣司空张温西讨章等。温以诏书召卓,卓良久乃诣温。温责让卓,卓应对不顺。孙坚前耳语温曰:“卓不怖罪而鸱张大语,宜以召不时至,陈军法斩之。”温不纳。坚数卓三罪,温不忍发。◎语见《坚传》。 拜前将军, ◎范《书·卓传》:中平五年,拜卓前将军。◎在封侯之后。 封斄乡侯, ◎章怀注:斄县故城,在今雍州武功县。字或作“邰”,音台。◎《郡国志》:右扶风郿有邰亭。◎刘昭注:○《史记》曰:封弃于邰。徐广曰:今斄乡。◎李殿学曰:邰、斄,古同音,俱读如今斄字。◎马与龙曰:○《左传·昭九年》杜注:骀,在武功县所治斄城。○《括地志》:故斄城,一名武功城。○《寰宇记》:后汉省斄县,复自渭水南移武功县于斄故城,因谓之武功城。○据此,则斄与武功为一地。董卓封斄乡侯,即此。◎弼按:斄为郿属,故卓进封郿侯。◎《一统志》:郿县故城,今陕西凤翔府郿县东北。◎胡玉缙曰:○《说文·邑部》“邰”云:炎帝之后,姜姓所封,周弃外家国,从邑,台声,右扶风斄县是也。《诗》曰:“有邰家室。”○段注: 段注,谓段玉裁《说文》注。 周人作邰,汉人作斄。古今语小异,故古今字不同。《郡国志》无斄县,郿下曰“有邰亭”,盖斄县并入郿也。邰亭,杜预谓之釐乡,徐广谓之斄乡,今陕西乾州武功县县西南二十二里故斄城,是段说视李、马说为瞭。◎惠栋曰:○《山阳公载记》云:孤昔与周慎西征,慎围边、韩于金城。孤语张温,求引所将兵为慎作后驻,温不听。孤上言其形势,知慎必不克。温又使孤讨先零叛羌,以为西方可一时荡定。孤皆知其不然而不得止。后果如孤策。○其以此封都乡侯也。 征为并州牧。 并州牧,见《武纪》建安十年。 ◎《灵帝纪》曰:中平五年,征卓为少府, ◎范《书·卓传》:六年,征卓为少府,不肯就,上书言“所将湟中义从及秦胡兵皆诣臣曰‘牢直不毕,禀赐断绝,妻子饥冻。’牵挽臣车,使不得行。羌胡敝肠狗态,臣不能禁止,辄将顺安慰,增异复上。”朝廷不能制,颇以为虑。 敕以营吏士属左将军皇甫嵩,诣行在所。卓上言:“凉州扰乱,鲸鲵未灭,此臣奋发效命之秋。吏士踊跃,恋恩念报,各遮臣车,辞声恳恻,未得即路也。辄且行前将军事,尽心慰恤,效力行陈。” ◎范《书·皇甫嵩传》:中平五年,凉州贼王国围陈仓,复拜嵩为左将军,督前将军董卓,各率二万人拒之。卓欲速进赴陈仓,嵩不听。贼众疲敝,果自解去。嵩进兵击之。卓谓不可。嵩独进击之,使卓为后拒,连战,大破之。卓大惭恨,由是忌嵩。 六年,以卓为并州牧, ◎侯康曰:范《书》征卓为少府及拜并州牧同在六年,此则征少府先一年,小有参差。 又敕以吏兵属皇甫嵩。卓复上言:“臣掌戎十年,士卒大小,相狎弥久,恋臣畜养之恩,乐为国家奋一旦之命,乞将之州,效力边陲。”卓再违诏敕,会为何进所召。 ◎范《书·皇甫嵩传》:嵩从子郦说嵩曰:“本朝失政,天下倒悬,能安危定倾者,唯大人与董卓耳。今怨隙已结,势不俱存。卓被诏委兵,而上书自请,此逆命也。又以京师昏乱,踌蹰不进,此怀奸也。且其凶戾无亲,将士不附。大人今为元帅,仗国威以讨之,上显忠义,下除凶害,此桓、文之事也。”嵩曰:“专命虽罪,专诛亦有责也。不如显奏其事,使朝廷裁之。”于是上书以闻。帝让卓,卓又增怨于嵩。

灵帝崩,少帝即位。大将军何进与司隶校尉袁绍谋诛诸阉官,太后不从。进乃召卓使将兵诣京师, ◎《通鉴考异》曰:《何进传》“召卓屯关中上林苑”,按时卓已驻河东,若屯上林,则更为西去,非所以胁太后也。今从《卓传》。◎杭世骏曰:○《后汉书·种劭传》:董卓至渑池,而进意更狐疑,遣劭赍诏止之,卓不受,遂前止河南。劭迎劳之,因譬令还军,卓疑有变,使其军士以兵胁劭,劭怒称诏大呼叱之,军士皆披,遂前责卓。卓辞屈,乃还军夕阳亭。○章怀注:夕阳亭在河南城西。 并密令上书曰:“中常侍张让等窃幸乘宠,浊乱海内。昔赵鞅兴晋阳之甲,以逐君侧之恶。 ◎《公羊传》:晋赵鞅取晋阳之甲以逐荀寅与士吉,射荀寅与士吉。射者曷为者也?君侧之恶人也。此逐君侧之恶人,曷为以叛书之?无君命也。 臣辄鸣钟鼓如洛阳, ◎章怀注:鸣钟鼓者,声其罪也。 即讨让等。”欲以胁迫太后。卓未至,进败。 范《书·卓传》“卓得召,即时就道,并上书曰‘中常侍张让等窃幸承宠,浊乱海内。臣闻扬汤止沸,莫若去薪;溃痈虽痛,胜于内食。昔赵鞅兴晋阳之甲,以逐君侧之恶人。今臣辄鸣钟鼓如洛阳,请收让等,以清奸秽’”云云,与此小异。 ◎《续汉书》曰:进字遂高,南阳人,太后异母兄也。进本屠家子,父曰真。真死后,进以妹倚黄门得入掖庭,有宠,光和三年立为皇后,进由是贵幸。 ◎范《书·灵帝纪》:光和三年,立贵人何氏为皇后。◎章怀注:南阳宛人,车骑将军何贡女也,◎洪亮吉曰:贡,当作“真”,传写误。后本屠家,立一岁后使赠此职,此注即云“车骑将军女”,恐非。◎弼按:○范《书·皇后纪》:光和四年,追号何后父真为车骑将军。○不作“贡”。 中平元年,黄巾起,拜进大将军。◎《典略》载卓表曰:臣伏惟天下所以有逆不止者,各由黄门常侍张让等侮慢天常,操擅王命,父子兄弟并据州郡,一书出门,便获千金, 章怀注引此“侮慢”作“慆慢”,“操擅”作“擅操”,“便获”作“高获”。 京畿诸郡数百万膏腴美田皆属让等, ◎范《书·宦者传》:张让、赵忠等十二人皆为中常侍,封侯贵宠,父子兄弟布列州郡,所在贪残,为人蠹害。当之官者先至西园谐价,然后得去。 至使怨气上蒸,妖贼蜂起。臣前奉诏讨於扶罗, 於夫罗,事见《武纪》初平三年注引《魏书》。 将士饥乏,不肯渡河,皆言欲诣京师先诛阉竖以除民害,从台阁求乞资直。臣随慰抚,以至新安。 ◎《郡国志》:司隶弘农郡新安。◎《一统志》:新安故城,今河南河南府渑池县东,今改为搭泥镇。◎《方舆纪要》:今新安县西。 臣闻扬汤止沸,不如灭火去薪, ◎《前书》:枚乘谏吴王曰:“欲汤之沧,一人炊之,百人扬之,无益也。不如绝薪止火而已。”◎沧,音则亮翻,寒也。 溃痈虽痛,胜于养肉, ◎范《书》作“胜于内食”。◎《通鉴》胡注:言癕疽蕴结,破之虽痛,胜于内食肌肉,浸淫滋大也。 及溺呼船,悔之无及。 中常侍段珪等 章怀注引《山阳公载记》“段”作“殷”,范《书》、《通鉴》俱作“段”。 劫帝走小平津, ◎章怀注:小平津在今巩县西北。◎杜佑曰:巩县西北有小平县故城,又北有津,曰小平津。◎范《书·灵帝纪》“中平元年置八关都尉官”,小平津八关之一。◎《方舆纪要》:小平津城在孟津县西北,汉平阴县城北有河津,曰小平津,津上有城。张让等将帝步出榖门,至小平津,让等投河死。帝夜从小平津步至雒舍。雒舍在芒山之北,驿舍也。◎《水经注》:平县俗谓之小平,小平津亦曰河阳津。 卓遂将其众迎帝于北芒, ◎《水经·榖水注》引《魏志》曰:明帝欲平北芒,令登台见孟津,侍中辛毗谏而止。◎严衍曰:北芒山在河南府城北七十里,连亘四百余里,东汉诸陵多在焉。◎《一统志》:北邙山在河南府洛阳县,东接孟津、郾师、巩三县界,亦作芒山。◎谢鍾英曰:芒山在今河南府北二十里。 还宫。 ◎范《书·灵帝纪》云:让、珪等复劫少帝及陈留王。◎《卓传》云:段珪等劫少帝及陈留王。◎黄山曰:少为未成乎帝之名。帝辩,安帝嫡长,〖◎弼按:“安”字误。〗即位已再改元,未闻失德,贼臣董卓废而弑之。卓诛,原当复号立谥,遭时纷乱,大礼未行,岂奚齐庶孽可比? ◎张璠《汉纪》曰:帝以八月庚午为诸黄门所劫,步出榖门, ◎《水经·榖水注》:榖水又东迳广莫门北,汉之榖门也,北对芒阜,连岭修亘,苞总众山。◎胡三省曰:榖门,位在子,雒阳正北门也。 走至河上,诸黄门既投河死。时帝年十四, ◎范《书·灵帝纪》云:年十七。◎《皇后纪》:何后生皇子辩,养于史道人家,号曰史侯。◎《献帝春秋》曰“灵帝数失子,不欲正名,养道人史子助家”,故年龄记载互异。又按《皇后纪》,帝初平元年死,时年十八,则十七为是。 陈留王年九岁, ◎范《书·皇后纪》:光和四年,王美人生皇子协;中平六年,封陈留王。 兄弟独夜步行欲还宫,闇暝,逐萤火而行,数里,得民家以露车载送。 ◎胡三省曰:露车者,上无巾盖,四旁无帷裳,盖民家以载物者尔。 辛未,公卿以下与卓共迎帝于北芒阪下。 ◎范《书·灵帝纪》云“辛未,让、珪等劫少帝、陈留王走小平津”,下文又云“辛未,还宫”,盖误。◎《通鉴》云:庚午,让、珪等将帝与陈留王步出榖门;辛未,帝还宫。 ◎《献帝春秋》曰:先是童谣曰:“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芒。” ◎《续五行志一》云:献帝未有爵号,此为“非侯非王上北芒”者也。◎弼按:献帝是时已封渤海王,徙陈留王,安得谓非王乎?《五行志》所载,多不足信。 卓时適至,屯显阳苑。 ◎胡三省曰:显阳苑,桓帝延熹二年所造,在雒阳西。◎惠栋曰:○《蔡邕集》:起显阳苑于城西,人徒冻饥,不得其命者甚众。 闻帝当还,率众迎帝。◎《典略》曰:帝望见卓兵,涕泣。群公谓卓曰:“有诏却兵。”卓曰: “公诸人为国大臣,不能匡正王室,至使国家播荡, ◎胡三省曰:东都群臣谓天子为国家。 何却兵之有!”俱入城。◎《灵帝纪》曰:卓与帝语,语不可了。 ◎胡三省曰:了,晓解也。 乃更与陈留王语,问祸乱由起;王答,自初至终,无所遗失。卓大喜,乃有废立意。◎《英雄记》曰:河南中部掾闵贡扶帝及陈留王上至雒舍止。 ◎《汉官仪》:诸郡置五部督邮以监属县,河南尹置四部督邮,中部为掾。 帝独乘一马,陈留王与贡共乘一马,从雒舍南行。公卿百官奉迎于北芒阪下,故太尉崔烈在前导。卓将步骑数千来迎, 局本“千”误作“十”。 烈呵使避,卓骂烈曰:“昼夜三百里来,何云‘避’,我不能断卿头邪?”前见帝曰:“陛下令常侍小黄门作乱乃尔,以取祸败,为负不小邪?”又趋陈留王,曰:“我董卓也,从我抱来。”乃于贡抱中取王。◎《英雄记》曰:一本云王不就卓抱,卓与王并马而行也。 时进弟车骑将军苗为进众所杀, ◎《英雄记》云:苗,太后之同母兄,先嫁朱氏之子。 ◎《五行志》作“皇后异父兄朱苗”。◎惠栋曰:○陶宏景云:苗字叔达。 进部曲将吴匡, 匡子班,为吴壹族弟,见杨戏《季汉辅臣赞》注。 素怨苗不与进同心,又疑其与宦官通谋,乃令军中曰:“杀大将军者,车骑也。”遂引兵与卓弟旻共攻杀苗于朱爵阙下。 ◎潘眉曰:○《古今注》:永平二年十一月,初作北宫朱爵南司马门。○《百官志》:北宫朱爵司马,主南掖门。《汉官典职》曰:偃师去洛四十五里,望朱爵阙其上,郁然与天连。○朱爵阙,北宫之南门也。时袁术与吴匡烧南宫九龙门,欲胁出张让等。让等将太后、天子及陈留王从复道走北宫。何苗、袁绍屯北宫朱爵阙下,吴匡等遂引兵攻杀苗于阙下。◎弼按:范《书·灵帝纪》、《何进传》“朱爵”作“朱雀”,“爵”与“雀”同。 进、苗部曲无所属,皆诣卓。卓又使吕布杀执金吾丁原,并其众,故京都兵权唯在卓。 ◎章怀注引《英雄记》曰:原字建阳,为人粗略,有勇善射,受使不辞,有警急,追寇虏辄在前。 ◎《九州春秋》曰:卓初入洛阳,步骑不过三千,自嫌兵少,不为远近所服,率四五日,辄夜遣兵出四城门,明日陈旌鼓而入,宣言云:“西兵复入至。”洛中人不觉,谓卓兵不可胜数。

先是,进遣骑都尉太山鲍信 宋本、元本、冯本、官本作“先是”,吴本、毛本作“先时”。信,事见子勋《传》。 所在募兵,適至,信谓绍曰:“卓拥强兵,有异志,今不早图,将为所制;及其初至疲劳,袭之可禽也。”绍畏卓,不敢发,信遂还乡里。

于是以久不雨,策免司空刘弘而卓代之, ◎章怀注引《汉官仪》曰:弘字子高,安众人。◎汪文台曰:○《御览·百九十六》引《续汉书》云:卓住兵屯显阳苑,使者就拜司空。 俄迁太尉,假节钺虎贲。 ◎范《书·献帝纪》、《卓传》迁太尉假节钺,在废帝之后,《献帝纪》作“加鈇钺虎贲”。◎章怀注:○引《礼记》曰:诸侯赐鈇钺,然后专杀。○《说文》曰:鈇,莝刀也。○《苍颉篇》曰:鈇,斧也。○加鈇钺者,得专杀也。 遂废帝为弘农王。寻又杀王及何太后。 ◎范《书·皇后纪》:董卓议太后踧破永乐宫,至令忧死,逆妇姑之礼,乃迁于永安宫,因进酖,弑而崩。董卓令帝出奉常亭举哀,公卿皆白衣会,不成丧也。卓乃置弘农王于阁上,使郎中令李儒进酖,曰:“服此药,可以辟恶。”王曰:“我无疾,是欲杀我耳?”不肯饮。强饮之,不得已,乃与妻唐姬及宫人饮讌别。酒行,王悲歌曰:“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蕃。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適幽玄!”因令唐姬起舞,姬抗袖而歌曰:“皇天崩兮后土穨,身为帝兮命夭摧。死生路异兮从此乖,奈我茕独兮心中哀!”〖袁宏《纪》“奈”作“悼”。〗因泣下呜咽,坐者皆歔欷。王谓姬曰:“卿,王者妃,势不复为吏民妻。自爱,从此长辞!”遂饮药而死。 立灵帝少子陈留王,是为献帝。 ◎范《书·盖勋传》:勋与卓书曰:“昔伊尹、霍光权以立功,犹可寒心。足下小丑,何以终此?贺者在门,吊者在庐,可不慎哉!” ◎《献帝纪》曰:卓谋废帝,会群臣于朝堂,议曰:“大者天地,次者君臣,所以为治。今皇帝闇弱,不可以奉宗庙,为天下主。欲依伊尹、霍光故事,立陈留王,何如?”尚书卢植曰:“案《尚书》,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之桐宫。 ◎《尚书·太甲上篇》:营于桐宫。◎《正义》曰:经称“营于桐宫,密迩先王”,知桐是汤葬地也。往居墓侧,与放逐事同,故亦称“放”也。 昌邑王立二十七日,罪过千余,故霍光废之。今上富于春秋,行未有失,非前事之比也。”卓怒,罢坐,欲诛植,侍中蔡邕劝之,得免。九月甲戌,卓复大会群臣曰:“太后逼迫永乐太后,令以忧死, ◎范《书·卓传》作“太后蹙迫永乐太后,至令忧死”。◎章怀注:太后,灵帝何皇后也。永乐太后,孝仁董皇后,灵帝之母也。 逆妇姑之礼,无孝顺之节。 ◎《左传》曰:妇养姑者也。亏姑以成妇,逆莫大焉。 天子幼质,软弱不君。昔伊尹放太甲,霍光废昌邑,著在典籍,佥以为善。今太后宜如太甲,皇帝宜如昌邑。陈留王仁孝,宜即皇帝祚。 ◎宋本、元本、冯本作“宜即尊皇祚”。◎范《书·卓传》:卓因集议废立,百僚大会,卓乃奋首而言曰:“大者天地,其次君臣,所以为政。皇帝闇弱,不可以奉宗庙,为天下主。今欲依伊尹、霍光故事,更立陈留王,如何?”公卿以下莫敢对。卓又抗言曰:“昔霍光定策,延年按剑。有敢沮大议,皆以军法从之。”坐者震动。尚书卢植独曰:“昔太甲既立不明,昌邑罪过千余,故有废立之事。今上富于春秋,行无失德,非前事之比也。”卓大怒,罢坐。明日复集群僚于崇德前殿,遂胁太后,策废少帝,曰: “皇帝在丧,无人子之心,威仪不类人君,今废为弘农王。”乃立陈留王,是为献帝。又议太后蹙迫永乐太后,至令忧死,逆妇姑之礼,无孝顺之节,迁于永安宫,遂以弑崩。◎袁宏《后汉纪》云:卓以废帝议示太傅袁隗,隗报如议。◎又云:太傅袁隗解帝玺绶。◎《通鉴》采之。 ◎《献帝起居注》载策曰:“孝灵皇帝不究高宗眉寿之祚,早弃臣子。皇帝承绍,海内侧望,而帝天姿轻佻,威仪不恪,在丧慢惰,衰如故焉; ◎《左传·襄公三十一年》:比及葬,三易衰,〈衰〉衽如故衰。◎杜注:言其嬉戏无度也。 凶德既彰,淫秽发闻,损辱神器,忝污宗庙。皇太后教无母仪,统政荒乱。永乐太后暴崩,众论惑焉。三纲之道,天地之纪,而乃有阙,罪之大者。陈留王协,圣德伟茂,规矩邈然,丰下兑上,有尧图之表;居丧哀戚,言不及邪,岐嶷之性,有周成之懿。休声美称,天下所闻,宜承洪业,为万世统,可以承宗庙。废皇帝为弘农王,皇太后还政。”尚书读册毕,群臣莫有言,尚书丁宫曰: ◎范《书·王允传》:丁彦思、蔡伯喈但以董公亲厚,并尚从坐。◎洪亮吉曰:丁宫,疑即丁彦思,但无确据耳。◎柳从辰曰:《灵纪》中平四年,光禄勋沛国丁宫为司空,注云“宫字元雄”,不云“字彦思”也。案,宫中平五年迁司空,六年七月始罢,董卓废帝迁太后即九月事,宫甫能罢相,何以在尚书?是《起居注》亦有未足据者矣。◎惠栋曰:宫先为苍梧太守,见《吴志·士燮传》。◎弼按:据《士燮传》,宫为交州刺史,非苍梧太守也,惠说误。 “天祸汉室,丧乱弘多。昔祭仲废忽立突,《春秋》大其权。 ◎《春秋·桓公十一年》:宋人执郑祭仲。◎杜注:听迫胁以逐君,罪之也。忽,昭公也。突,厉公也。◎《公羊传》:贤祭仲,以为知权也。◎丁宫盖用《公羊》说。 今大臣量宜为社稷计,诚合天人,请称万岁。”卓以太后见废,故公卿以下不布服,会葬,素衣而已。 ◎李慈铭曰:“请称万岁”句下有脱文,“卓以太后见废”以下乃言弑何太后后事也。 卓迁相国, ◎黄山曰:自孝哀改丞相为大司徒,光武承之,不更置相。献帝复置相,自董卓始,至曹操终矣。卓为相国而不省司徒,务自矜高,于官制惽然也。司徒王允卒能以其权阴制之。操为丞相,并废三公,使大权归于一己,固自以为优于卓,而实则甘心为卓之所为而已。 封郿侯, 郿县,见前“斄乡侯”注。 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剑履上殿,解见《武纪》建安十七年。 又封卓母为池阳君, ◎《郡国志》:司隶左冯翊池阳。◎《一统志》:池阳故城,今陕西西安府泾阳县西北。 置家令、丞。 ◎范《书·卓传》作“置丞、令”。◎刘放曰:案《汉书》内皆言“令、丞”,此不合倒之。◎沈家本曰:○《续汉志》:公主每立家令一人、丞一人。○此比其母于公主乎? 卓既率精兵来,適值帝室大乱,得专废立,据有武库甲兵,国家珍宝,威震天下。 ◎杭世骏曰:《元和郡县制》:洛阳董卓宅在永和里,掘地辄得金玉宝玩。后魏邢峦掘得丹砂及钱,铭曰“董太师之物”。 卓性残忍不仁,遂以严刑胁众,睚眦之隙必报,人不自保。 ◎《魏书》曰:卓所愿无极,语宾客曰:“我相,贵无上也。” ◎胡三省曰:自言非人臣之相,其悖逆如此。 ◎《英雄记》曰:卓欲震威,侍御史扰龙宗诣卓白事,不解剑, ◎胡三省曰:扰龙,姓也,盖古扰龙氏之后。 立挝杀之,京师震动。发何苗棺,出其尸,枝解节弃于道边。 ◎何焯校云:“节”下疑有脱字。 又收苗母舞阳君杀之,弃尸于苑枳落中,不复收敛。 ◎梁章钜曰:上文言“杀苗于阙下”,此言“弃苗母之尸”,明是两事,而《后汉书·何进传》言“吴匡等攻杀苗,弃其尸于苑中”,盖范史误合之。◎弼按:○范《书·盖勋传》:公卿以下,莫不卑下于卓,唯勋长揖争礼,见者皆为失色。卓问司徒王允曰:“欲得快司隶校尉,谁可作者?”允曰:“唯有盖京兆耳。”卓曰:“此人明智有余,然不可假以雄职。”乃以为越骑校尉。卓又不欲令久典禁兵,复出为颍川太守。未及至郡,征还京师。时河南尹朱雋为卓陈军事。卓折雋曰:“我百战百胜,决之于心,卿勿妄说,且污我刀。”勋曰:“昔武丁之明,犹求箴谏,况如卿者,而欲杜人之口乎!”卓曰:“戏之耳。”勋曰:“不闻怒言可以为戏。”卓乃谢雋。勋虽强直不屈,而内厌于卓,不得意,疽发背卒,时年五十一,遗令勿受卓赙赠。 尝遣军到阳城, ◎《郡国志》:豫州颍川郡阳城。◎《水经注》:颍水经阳城县故城南。◎《一统志》:阳城故城,今河南府登封县东南。 时適二月社, ◎《礼记·月令篇》云:仲春之月,择元日命民社。◎郑注:社,后土也。使民祀焉,神其农业也。祀社日用甲。◎《月令广义》云:立春后五戊为春社,立秋后五戊为秋社。◎《汉书·陈平传》:里中社,平为宰,分肉甚均。◎社日,又见《王脩传》。 民各在其社下,悉就断其男子头,驾其车牛,载其妇女财物,以所断头系车辕轴,连轸而还洛,云攻贼大获,称万岁。入开阳城门, 上文言“遣军到阳城”,下言“连轸而还洛”,系入洛阳之城门。案《续百官志》,雒阳城十二门,有开阳门。此为入洛阳城之开阳门,“城”字疑衍。观前言“帝出榖门”,不言 “出榖城门”,可证。然范《书·卓传》有“孙坚进洛阳宣阳城门”之语,则释为入洛阳之开阳城门,亦可通。 焚烧其头,以妇女与甲兵为婢妾。 ◎胡三省曰:甲兵,谓甲兵之士。 至于奸乱宫人公主,其凶逆如此。 ◎范《书·卓传》:是时洛中戚室第相望,金帛财产,家家殷积。卓纵放兵士,突其庐舍,淫略妇女,剽虏资物,谓之“搜牢”。人情崩恐,不保朝夕。及何后葬,开文陵,卓悉取藏中珍物。又奸乱公主,妻略宫人,虐刑滥罚,睚眦必死,群僚内外莫能自固。◎范《书·列女传》:皇甫规妻,善属文,能草书,时为规答书记,众人怪其工。及规卒时,妻年犹盛,而容色美。后董卓为相国,承其名,娉以軿辎百乘,马二十匹,奴婢钱帛充路。妻乃轻服诣卓门,跪自陈清,辞甚酸怆。卓使傅奴侍者悉拔刀围之,而谓曰:“孤之威教,欲令四海风靡,何有不行于一妇人乎?”妻知不免,乃立骂卓曰:“君羌胡之种,毒害天下,犹未足邪!妾之先人,清德奕世。皇甫氏文武上才,为汉忠臣。君亲非其趣使走吏乎?敢欲行非礼于尔君夫人邪!”卓乃引车庭中,以其头悬轭,鞭扑交下。妻谓持杖者曰:“何不重乎?速尽为惠。”遂死车下。后人图画,号曰“礼宗”云。

初,卓信任尚书周毖、 ◎范《书·卓传》作“吏部尚书汉阳周珌”。章怀注引《英雄记》 “珌”作“毖”,音祕。◎钱大昕曰:○王懋竑云:汉时尚书六曹止称尚书,不以曹名官也。吏部则东汉初无此称,此范史之误。○予案:灵帝末,梁鹄为选部尚书,见《续汉百官志》注,而《蜀志·许靖传》亦云“以汉阳周毖为吏部尚书”,似汉末已有吏部之称矣。《英雄纪》云“周毖,武威人”,范《书》与《蜀志》俱云“汉阳”,未知孰是。◎惠栋曰:袁宏《纪》云“侍中周毖”。◎弼按:范《书·献帝纪》云“董卓杀城门校尉伍琼、督军校尉周珌”,章怀注“珌,音必”,又引《东观记》曰“周珌,豫州刺史慎之子也”,“《续汉书》、《魏志》并作‘毖’,音祕”。一书所引,前后歧异如此。又按本志《袁绍传》作“侍中周毖”。余详见《蜀志·许靖传》。 城门校尉伍琼等,用其所举韩馥、刘岱、孔伷、张资、张邈等,出宰州郡。 ◎范《书·卓传》:以尚书韩馥为冀州刺史,侍中刘岱为兖州刺史,陈留孔伷为豫州刺史,颍川张咨为南阳太守。◎章怀注:馥字文节,颍川人。岱字公山,东莱牟平人。伷字公绪,《九州春秋》“伷”作“胄”。《献帝春秋》“咨”作“资”,后为孙坚所杀。◎《通鉴》作 “以韩馥为冀州牧”。 而馥等至官,皆合兵将以讨卓。卓闻之,以为毖、琼等通情卖己,皆斩之。 ◎范《书·卓传》:初平元年,馥等到官,与袁绍之徒十余人,各兴义兵,同盟讨卓,而伍琼、周珌阴为内主。卓欲徙都长安,伍琼、周珌又固谏之。卓因大怒曰:“卓初入朝,二子劝用善士,故相从,而诸君到官,举兵相图。此二君卖卓,卓何用相负!”遂斩琼、珌。 ◎《英雄记》曰:毖字仲远,武威人。 ◎《郡国志》:凉州武威郡治姑臧。◎《一统志》:姑臧故城,今甘肃凉州府武威县治。 琼字德瑜,汝南人。◎谢承《后汉书》曰:伍孚字德瑜,少有大节,为郡门下书佐。 ◎门下,解见前。◎《晋书·职官志》:郡置书佐。 其本邑长有罪,太守使孚出教,敕曹下督邮收之。 ◎《续百官志》:郡监属县,有五部督邮,曹掾一人。 孚不肯受教,伏地仰谏曰:“君虽不君,臣不可不臣,明府奈何令孚受教,敕外收本邑长乎?更乞授他吏。”太守奇而听之。后大将军何进辟为东曹属, ◎《续百官志》:东西曹掾,比四百石,余掾比三百(名)〈石〉,属比二百石。◎《汉书音义》曰:正曰掾,副曰属。 稍迁侍中、河南尹、越骑校尉。董卓作乱,百僚震栗。孚著小铠,于朝服里挟佩刀见卓,欲伺便刺杀之。语阕辞去, ◎阕,终也,止也,尽也。◎《礼记·文王世子篇》:有司告以乐阕。 卓送至閤中, ◎《尔雅·释宫》:小闺谓之閤。 孚因出刀刺之。卓多力,退却不中,即收孚。卓曰:“卿欲反邪?”孚大言曰:“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汝乱国篡主,罪盈恶大,今是吾死日,故来诛奸贼耳,恨不车裂汝于市朝以谢天下。”遂杀孚。◎谢承记孚字及本郡,则与琼同,而致死事乃与孚异也, ◎吴金华曰:前既云“则与琼同”,则后当云“乃与琼异”,后一“孚”字当为传写之误。 不知孚为琼之别名,为别有伍孚也?盖未详之。 ◎范《书·卓传》:越骑校尉汝南伍孚忿卓凶毒,志手刃之,乃朝服怀佩刀以见卓。孚语毕辞去,卓起送至阁,以手抚其背,孚因出刀刺之,不中。卓自奋得免,急呼左右执杀之,而大诟曰:“虏欲反耶!”孚大言曰:“恨不得磔裂奸贼于都市,以谢天地!”言未毕而毙。◎章怀注引谢承《书》曰:伍孚字德瑜,汝南吴房人,质性刚毅,勇壮好义,力能兼人。◎何焯曰:孚与琼疑是一人,因其被害,时人造此事以归之耳。裴注采谢承《书》,亦致疑及此。◎惠栋曰:依范《书·卓传》,则孚与琼为两人。◎陈景云曰:城门校尉伍琼被杀在关东义兵初起、卓未西迁之前,而《荀攸传》载卓徙都后,攸与越骑校尉伍琼等同谋刺卓,事垂就而觉,则当日自有两伍琼。谢承所记乃与荀攸同谋刺卓之人,故称孚,官悉与《志》合,则孚为琼之别名无疑也。至二人名字并同者,是犹同时有二刘岱皆字公山也。◎侯康曰:蔡中郎《京兆樊惠渠颂》有伍琼,光和时为京兆县令。

河内太守王匡, 冯本、官本“内”作“南”,各本俱作“内”,范《书》、《通鉴》作“内”。袁宏《后汉纪》作“南”。按《郡国志》首列“河南尹”,《百官志》亦曰“河南尹”,盖京尹别于外郡之太守也。此称“太守”,自以作“河内”为是。《武纪》初平元年及《夏侯惇传》注引《魏书》俱称“河内太守王匡”。匡,事详见《武纪》初平元年注。 遣泰山兵屯河阳津,将以图卓。卓遣疑兵若将于平阴渡者,潜遣锐众从小平北渡,绕击其后, ◎范《书》“平”下有“津”字。◎《水经注》:平县俗谓之小平。◎注见前。 大破之津北,死者略尽。卓以山东豪杰并起,恐惧不宁。 ◎范《书·卓传》:时长沙太守孙坚亦率豫州诸群兵讨卓。卓遣将胡轸、吕布攻之。布与轸不相能,坚追击之,轸、布败走。卓遣将李傕诣坚求和,坚拒绝不受,进军大谷,距洛九十里。卓自出与坚战于诸陵墓间,卓败走。卓谓长史刘艾曰:“关东诸将数败矣,无能为也。唯孙坚小戆,诸将军宜慎之。”◎《吴志·孙坚传》:卓遣李傕等来求和亲。坚曰:“卓逆天无道,荡覆王室,今不夷汝三族,县示四海,则吾死不瞑目,岂将与乃和亲耶!” 初平元年二月,乃徙天子都长安。焚烧洛阳宫室,悉发掘陵墓,取宝物。 ◎范《书·卓传》:于是尽徙洛阳人数百万口于长安,步骑驱蹙,更相蹈藉,饥饿寇掠,积尸盈路。卓自屯留毕圭苑中,悉烧宫庙官府居家,二百里内无复孑遗。又使吕布发诸帝陵及公卿已下冢墓,收其珍宝。◎惠栋曰:○魏文帝《典论》曰:丧乱以来,汉氏诸陵无不发掘,至乃烧取玉柙金缕,骸骨并尽。◎王補曰:纵兵发掘帝陵,滔天之罪,汉之董卓、唐之温韬,一也。韬赐死于德州,卓然脐于郿坞,天道不爽矣。 ◎华峤《汉书》曰: ◎《晋书·华峤传》:峤字叔骏,才学深博,少有令闻。元康初,迁尚书。以峤博闻多识,属书典实,有良史之志,转秘书监,班同中书。寺为内台,中书、散骑、著作及治礼音律,天文数术,南省文章,门下撰集,皆典统之。初,峤以《汉纪》烦秽,慨然有改作之意。会为台郎,典官制事,由是得遍观秘籍,遂就其绪。起于光武,终于孝献,一百九十五年,为帝纪十二卷、皇后纪二卷、十典十卷、传七十卷,及三谱、序传、目录,凡九十七卷。峤以皇后配天作合,前史作《外戚传》以继末编,非其义也,故易为《皇后纪》,以次帝纪。又改志为典,而改名《汉后书》,奏之。诏朝臣会议,咸以峤文质事核,有迁、固之规,藏之秘府。元康三年卒,追赠少府,谥曰简。所撰书十典未成而终。永嘉丧乱,峤书存者五十余卷。◎《隋书·经籍志》:《后汉书》十七卷,本九十七卷,今残缺,晋少府卿华峤撰。◎《唐志》作“三十一卷”。◎《文心雕龙·史传篇》云:若司马彪之详实,华峤之准当,则其冠也!◎《史通·正史篇》云:推其所长,华氏居最,晋室东徙,三惟一存。◎《序例篇》云:峤言辞简质,叙致温雅,味其宗旨,亦孟坚之亚欤?◎章宗源曰:蔚宗撰史,实本华峤,故亦易《外戚》为《后妃》,而《肃宗纪》论、二十八将论、《桓谭冯衍传》论、《袁安传》论、《刘赵淳于传》序、《班彪传》论,章怀并注为华峤之辞。◎沈家本曰:本传称“《汉后书》”,《隋志》曰“《后汉书》”,裴注但称“《汉书》”,其省文欤? 卓欲迁都长安, ◎范《书·杨彪传》:关东兵起,董卓惧,欲迁都以违其难。◎章怀注:违,避也。 召公卿以下大议。司徒杨彪曰:“昔盘庚五迁,殷民胥怨, ◎章怀注:盘庚,殷王之名也。胥,相也。迁都于亳,殷人相与怨恨。汤迁亳,仲丁迁嚣,河亶甲居相,祖乙居耿,并盘庚五迁也。 故作三篇以晓天下之民,而今海内安稳, 何焯校“而”作“今”。 无故移都,恐百姓惊动,麋沸蚁聚为乱。” ◎章怀注:○如麋粥之沸也。○《诗》云:如沸如羹。 卓曰:“关中肥饶,故秦得并吞六国。今徙西京,设令关东豪强敢有动者,以我强兵踧之,可使诣沧海。” ◎章怀注:言不敢避艰险也。 彪曰:“海内动之甚易,安之甚难。又长安宫室坏败,不可卒复。”卓曰:“武帝时居杜陵, ◎《郡国志》:司隶京兆尹杜陵。◎《一统志》:杜陵故城,今西安府咸宁县东南。 南山下,有成瓦窑数千处, 局本“窑”作“窯”。 引凉州材木东下, 监本“州”作 “川”,误。 以作宫室,为功不难。”卓意不得,便作色曰:“公欲沮我计邪?边章、韩约有书来, ◎潘眉曰:○边章,即边允。韩约,即韩遂。○《献帝春秋》云:陇西以爱憎露布冠韩约、边允名,以为贼。州购约、允,各千户侯。约、允被购,约改为遂,允改为章。◎弼按:互见《武纪》建安二十年注。 欲令朝廷必徙都。若大兵来下, ◎何焯校本作“东下”。◎陈景云云:此言边、韩自两州拥兵而来,故曰“东下”。 我不能复相救,公便可与袁氏西行。”彪曰:“西方自彪道径也,顾未知天下何如耳!”议罢,卓敕司隶校尉宣璠以灾异劾奏,因策免彪。 ◎范《书·杨彪传》作“宣播”,《献帝纪》称“廷尉宣播”,章怀注引《献帝春秋》“播”作“璠”。◎《卓传》:卓讽朝廷,使光禄勋宣璠持节拜卓为太师。◎章怀注:璠,音烦,又音甫袁反。◎惠栋曰:播后为廷尉,李傕之乱,为所杀也。 ◎《续汉书》曰:太尉黄琬、司徒杨彪、司空荀爽俱诣卓,卓言:“昔高祖都关中,十一世后中兴,更都洛阳。从光武至今复十一世,案《石苞室谶》, ◎《通鉴》作“《石包谶》”。◎胡三省曰:当时纬书之外,又有《石包室谶》,盖时人附益为之,如《孔子闭房记》之类。◎惠栋曰:石包室中之谶也。苏竟与刘龚书曰“孔丘秘经,为汉赤制。元包幽室,文隐事明”,盖此类也。 宜复还都长安。”坐中皆惊愕,无敢应者。彪曰:“迁都改制,天下大事,皆当因民之心,随时之宜。昔盘庚五迁,殷民胥怨,故作三篇以晓之。往者王莽篡逆,变乱五常,更始、赤眉之时,焚烧长安,残害百姓,民人流亡,百无一在。光武受命,更都洛邑,此其宜也。今方建立圣主,光隆汉祚,而无故捐宫庙,弃园陵,恐百姓惊愕,不解此意,必麋沸蚁聚以致扰乱。《石苞室谶》,妖邪之书,岂可信用?”卓作色曰:“杨公欲沮国家计邪?关东方乱,所在贼起。崤函险固,国之重防。又陇右取材,功夫不难。杜陵南山下有孝武故陶处,作砖瓦,一朝可办。宫室官府,盖何足言!百姓小民,何足与议。若有前却,我以大兵驱之,岂得自在!”百寮皆恐怖失色。琬谓卓曰:“此大事。杨公之语,得无重思?” ◎范《书·杨彪传》:荀爽见卓意壮,恐害彪等,因从容言曰:“相国岂乐此邪?山东兵起,非一日可禁,故当迁以图之,此秦、汉之势也。”卓意小解。爽私谓彪曰:“诸君坚争不止,祸必有归,故吾不为也。” 卓罢坐,即日令司隶奏彪及琬,皆免官。 ◎范《书·黄琬传》:琬退而驳议之曰:“昔周公营洛邑以宁姬,光武卜东郡以隆汉。天之所启,神之所安。大业既定,岂宜妄有迁动,以亏四海之望?”时人惧卓暴怒,琬必及害,固谏之。琬对曰:“昔白公作乱于楚,屈庐冒刃而前;崔杼弑君于齐,晏婴不惧其盟。吾虽不德,诚慕古人之节。”琬竟坐免。 大驾即西。卓部兵烧洛阳城外面百里,又自将兵烧南北宫 ◎惠栋曰:东京有南北宫,相去七里,中央作大屋,复道,三道行,天子从中道,从官来左右,十步一卫。◎杭世骏曰:○《太平御览》引《续汉书》曰:卓烧南北宫,雒阳城无支瓦尺木。○《古今刀剑录》曰:董卓少时耕野,得一刀,无文字,四面隐起作山云文,削玉如泥。及卓贵,示五官郎将蔡邕,邕曰:“此项羽之刀也。” 及宗庙、府库、民家,城内扫地殄尽。又收诸富室,以罪恶没入其财物;无辜而死者,不可胜计。◎《献帝记》曰: 记,应作“纪”。 卓获山东兵,以猪膏涂布十馀匹,用缠其身,然后烧之,先从足起。 ◎范《书·卓传》:卓所得义兵士卒,皆以布缠裹,倒立于地,热膏灌杀之。 获袁绍豫州从事李延,煮杀之。 ◎范《书·卓传》:生禽颍川太守李旻,烹之。◎惠栋曰:○《英雄记》:卓攻得李旻、张安,毕圭苑中生烹之,二人临入鼎,相谓曰:“不同日生,乃同日烹。” 卓所爱胡,恃宠放纵,为司隶校尉赵谦所杀。卓大怒曰: “我爱狗,尚不欲令人呵之,而况人乎!”乃召司隶都官挝杀之。 ◎元本“都”作“部”,误。◎范《书·献帝纪》:初平元年二月,以光禄勋赵谦为太尉。◎章怀注引谢承《书》曰:谦字彦信,太尉赵戒之孙,蜀郡成都人也。◎与司隶校尉赵谦当别为一人。◎《续百官志》:司隶都官从事,主察举百官犯法者。◎蔡质《汉仪》曰:都官,主雒阳百官朝会,与三府掾同。◎《博物记》曰:中兴以来,都官从事多出之河内,掊击贵戚。 卓至西京,为太师,号曰尚父。 ◎潘眉曰:○汉制,三公之上惟有太傅为上公,无太师。○应劭《汉官仪》曰:太师,古官也。平帝元年,孔光以太傅见授。诏太师无朝,十日一赐餐,赐灵寿杖,省中施坐设几,太师入省中用杖,自是而阙。○至卓自尊为太师,位在太傅上。范《书》云“位在诸侯王上”。◎杭世骏曰:○虞荔《鼎录》曰:董卓为太师,铸一鼎,其文曰“太师鼎”,古隶书。 乘青盖金华车,爪画两轓,时人号曰竿摩车。 ◎章怀注:金华,以金为华饰车也。爪者,盖弓头为爪形也。轓,音甫袁反。《广雅》云:“车箱也。”画为文彩。《续汉志》曰: “轓长六尺,下屈广八寸。”又云:“皇太子青盖金华蚤画轓。”竿摩,谓相逼近也。今俗以事干人者,谓之“相干摩”。 周一良以“车”、“爪”二字误倒,说详彼。 ◎《太平御览》卷八百八十引《献帝春秋》云:初平二年,地震,董卓问蔡邕,邕曰:“天为阳,故转运于上;地为阴,故安靖于下。震是失其性,以阴而为阳也。明公车不当青盖,宜改之以应变。”卓改为绿盖。◎范《书·蔡邕传》:邕对曰:“前春郊天,公奉引车驾,乘金华青盖,爪画两轓,远近以为非宜。”卓于是改乘皂盖车。 ◎《魏书》曰:言其逼天子也。◎《献帝纪》曰;卓既为太师,复欲称尚父,以问蔡邕。邕曰:“昔武王受命,太公为师,辅佐周室,以伐无道,是以天下尊之,称为尚父。今公之功德诚为巍巍,宜须关东悉定,车驾东还,然后议之。”乃止。京师地震,卓(入)〈又〉问邕。邕对曰:“地动阴盛,大臣踰制之所致也。公乘青盖车,远近以为非宜。”卓从之,更乘金华皂盖车也。 卓弟旻为左将军,封鄠侯; ◎《郡国志》:司隶右扶风鄠。◎刘昭注:古扈国。◎《一统志》:鄠县故城,今陕西西安府鄠县北二里。 兄子璜为侍中、中军校尉,典兵;宗族内外并列朝廷。 ◎范《书·卓传》:其子孙虽在髫龀,男皆封侯,女为邑君。◎《太平御览》卷三百五十六引《卓别传》云:卓孙年七岁,爱以为己子,为作小铠胄,使骑駃騠马,与玉甲一具,俱出入,以为麟驹凤雏;至杀人之子,如搔虱耳。 ◎《英雄记》曰:卓侍妾怀抱中子,皆封侯,弄以金紫。孙女名白,时尚未笄,封为渭阳君。于郿城东起坛,从广二丈余,高五六尺,使白乘轩金华青盖车,都尉、中郎将、刺史、二千石在郿者,各令乘轩簪笔, ◎《史记·滑稽传》:西门豹簪笔罄折。◎《正义》云:簪笔,谓以毛装簪头,长五寸,插在冠前,谓之为笔,言插笔备礼也。 为白导从,之坛上,使兄子璜为使者,授印绶。 公卿见卓,谒拜车下,卓不为礼。召呼三台尚书以下自诣卓府启事。 ◎胡三省曰:○三台,尚书台、御史台、符节台也。○《晋书》曰: 胡氏此引,当为谢灵运之《晋书》。 《汉官》:“尚书为中台,御史为宪台,谒者为外台,是谓三台。”◎范《书·蔡邕传》:三日之间,周历三台。◎钱大昕曰:《百官志》“御史中丞为御史台率”,《风俗通》云“尚书、御史台皆以官苍头为吏”,是尚书、御史皆称台也。又《百官志》“谒者仆射为谒者台率,符节令为符节台率”,则汉时称台亦不止尚书、御史矣。《袁绍传》“坐召三台”注曰引《晋书》云“《汉官》以尚书、御史、谒者为三台”,然伯喈未授谒者,何以便有三台之称? ◎《山阳公载记》曰:初,卓为前将军,皇甫嵩为左将军,俱征韩遂,各不相下。后卓征为少府、并州牧,兵当属嵩,卓大怒。及为太师,嵩为御史中丞,拜于车下。卓问嵩:“义真服未乎?” ◎嵩字义真。◎范《书·皇甫嵩传》:卓还长安,公卿百官迎谒道次。卓风令御史中丞以下皆拜,以屈嵩,既而抵手言曰:“义真犕未乎?”◎犕,古服字。 嵩曰:“安知明公乃至于是!”卓曰:“鸿鹄固有远志,但燕雀自不知耳。”嵩曰:“昔与明公俱为鸿鹄,不意今日变为凤皇耳。”卓笑曰:“卿早服,今日可不拜也。”◎张璠《汉纪》曰:卓抵其手谓皇甫嵩曰:“义真怖未乎?”嵩对曰:“明公以德辅朝廷,大庆方至,何怖之有?若淫刑以逞,将天下皆惧,岂独嵩乎?”卓默然,遂与嵩和解。 ◎何焯曰:《山阳公载记》之语尤近实。观义真后此,其气已衰,未必能为是言,仅足以避凶人之锋耳。 筑郿坞,高与长安城埒, ◎范《书·卓传》:又筑坞于郿,高厚七丈,号曰“万岁坞”。◎章怀注:今按,坞旧基高一丈,周迴一里一百步。◎惠栋曰:○《风俗通》云:营居曰坞,安古切。◎潘眉曰:按长安城高三丈五尺,〖见《三辅黄图》。〗依章怀说,坞仅高一丈,不能与长安城埒。盖章怀所见者,唐时故基,非卓时之丈尺也。当时实高三丈五尺,与长安城正相等。范史云“高厚七丈,号‘万岁坞’”,其坞高三丈五尺,厚亦三丈五尺,故云“高厚七丈”也。◎弼按《通鉴》云“高厚七丈”,多一“皆”字。 积谷为三十年储, ◎《英雄记》曰:郿去长安二百六十里。 ◎《元和郡县志》:在郿县东北十六里。◎《水经注》:渭水自郿县故城又东迳郿坞北。◎《通典》曰:郿,汉县,秦宁公徙居平阳,即此。斜水自北入渭,董卓郿坞在此,高厚七丈,号曰“万岁坞”。 云:“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 ◎洪迈《容斋随笔》卷十四云:董卓一败扫地,岂容老于坞耶?公孙瓒筑京于易,以为足以待天下之变,不知卫梯舞于楼上,城岂可保耶?曹爽自谓“不失作富家翁”,不知诛灭在旦暮耳。 尝至郿行坞,公卿已下祖道于横门外。 横,音光。 ◎赵一清曰:○《三辅黄图》:长安北出西头第一门曰横门。○即光门也。 卓豫施帐幔饮,诱降北地反者数百人, ◎《郡国志》:凉州北地郡治富平。◎《一统志》:富平故城,今西安府富平县东北,汉县在今甘肃宁夏府界,三国魏移置于此。◎《宋书·傅弘之传》:北地郡,汉末失土,寄寓冯翊,置富平县。 于坐中先断其舌,或斩手足,或凿眼,或镬煮之, ◎杭世骏曰:○《卓别传》云:卓会公卿,召诸降贼,责曰:“何不鑿眼?”应声眼皆落地。 未死,偃转杯案间。会者皆战栗亡失匕箸, ◎匕,音比。◎《说文》:相与比叙也,亦用以取饭。◎《蜀志·先主传》:先主方食,失匕箸。 而卓饮食自若。 ◎范《书·卓传》:诸将有言语蹉跌,便戮于前,又稍诛关中旧族,陷以叛逆。 太史望气,言当有大臣戮死者。故太尉张温时为卫尉,素不善卓,卓心怨之,因天有变,欲以塞咎,使人言温与袁术交关,遂笞杀之。 ◎范《书·卓传》:前温出屯美阳,令卓与边章等战,无功,温召,又不时应命。既到,而辞对不逊。孙坚劝温斩之,温不能从,而卓犹怀忌恨,故及于难。温字伯慎,少有名誉,累登公卿,亦与司徒王允共谋诛卓,事未及发而见害。◎《汉官仪》曰:温,穰人,封互乡侯。太史奏言有大臣诛死,董卓取温笞杀于而压之。〖见《窦武传》注。〗◎胡三省曰:张温不能斩卓于西征之时,反死于卓手,可哀也已。 ◎《傅子》曰:灵帝时牓门卖官,于是太尉段熲、司徒崔烈、太尉樊陵、司空张温之徒,皆入钱,上千万,下五百万,以买三公。熲数征伐,有大功,烈有北州重名,温有杰才,陵能偶时,皆一时显士,犹以货取位,而况于刘嚣、唐珍、张颢之党乎? ◎范《书·灵帝纪》:光和元年,初开西邸卖官,自关内侯、虎贲、羽林,入钱各有差。私令左右卖公卿,公千万,卿五百万。◎《崔寔传》:寔从兄烈,有重名于北州,历位郡守、九卿。灵帝时,开鸿都门榜卖官爵,公卿州郡下至黄绶各有差。其富者则先入钱,贫者到官而后倍输,或因常侍、阿保别自通达。是时段颎、樊陵、张温等,虽有功勤名誉,然皆先输货财而后登公位。烈时因傅母入钱五百万,得为司徒。及拜日,天子临轩,百寮毕会。帝顾谓亲幸者曰:“悔不小靳,可至千万。”程夫人于傍应曰:“崔公冀州名士,岂肯买官?赖我得是,反不知姝邪?”烈于是声誉衰减。◎《山阳公载记》曰:时卖官,二千石二千万,四百石四百万,其以德次应选者半之,或三分之一。于西园立库以贮之。◎桓范《世论》云:灵帝置西园之邸卖爵,号曰“礼钱”,钱积如屋,封涂漆书。◎华峤《书》:曹嵩时赂中官及输西园钱一亿万,故位至太尉。 ◎《风俗通》曰: 应劭撰《风俗通》,详见《王粲传》注引华峤《汉书》。 司隶刘嚣,以党诸常侍,致位公辅。◎《续汉书》曰:唐珍,中常侍唐衡弟。张颢,中常侍张奉弟。 ◎范《书·宦者传》:唐衡,颍川郾人,为小黄门史。与诛梁冀,衡迁中常侍,封汝阳侯。五人同日封,谓之“五侯”。◎又《蔡邕传》:永乐门史霍玉,依阻城社,又奸邪闻。太尉张颢,为玉所进。 法令苛酷,爱憎淫刑,更相被诬,冤死者千数。百姓嗷嗷,道路以目。 ◎《魏书》曰:卓使司隶校尉刘嚣籍吏民有为子不孝,为臣不忠,为吏不清,为弟不顺,有应此者皆身诛,财物没官。於是爱憎互起, 吴本、毛本“互”作“立”。 民多冤死。 悉椎破铜人、钟虡, 钟虡,解见《明纪》景初元年注。 及坏五铢钱。 ◎李贤曰:光武中兴,除王莽货泉,更用五铢钱。◎孔颖达曰:五铢者,其重五铢,凡十黍为一参,十参为一铢,二十四铢为一两,钱边作五铢字。◎《献帝春秋》曰:灵帝作钱,犹五铢,面有四道,连于边轮。识者以为妖,窃言:“钱有四道,京师将破坏,此钱四出,散于四方乎?”还如其言。 更铸为小钱,大五分,无文章,肉好 ◎《尔雅》:肉倍好谓之璧。◎郭注:肉,边也。好,孔也。 无轮郭,不磨鑢。于是货轻而物贵,谷一斛至数十万。自是后钱货不行。 ◎《汉书·武帝纪》:元封二年,作甘泉通天台、长安飞廉馆。◎应劭曰:飞廉,神禽,能至风气者也。明帝永平五年,至长安迎取飞廉并铜马,置上西门外,名曰平乐馆。董卓悉销以为钱。◎范《书·卓传》:卓又坏五铢钱,更铸小钱,悉取洛阳及长安铜人、钟虡、飞廉、铜马之属,以充铸焉。故货贱物贵,谷石数万。又钱无轮郭文章,不便人用。时人以为秦始皇见长人于临洮,乃铸铜人。卓,临洮人也,而今毁之,虽成毁不同,凶暴相类焉。◎章怀注:○钟虡,以铜为之,故贾山上书云“悬石铸钟虡”。《前书音义》曰:虡,鹿头龙身,神兽也。○张璠《纪》曰:太史灵台及永安候铜兰楯,卓亦取之。◎惠栋曰:○潘岳《关中纪》云:秦取天下兵器,铸以为铜人十二,置之诸宫。汉时皆在长安,卓坏以为钱,余二人徙在青门台东宫前。钟虡四枚,皆在汉高祖庙中。◎赵一清曰:○《太平御览》卷七百十二引《三辅故事》:卓坏铜人十枚为小钱、熨斗。○又《洛阳伽蓝记》:修梵寺北有永和里,董卓之宅也。里南北皆有池,卓之所造,水冬夏不竭。

三年四月,司徒王允、尚书仆射士孙瑞、 ◎范《书·王允传》:士孙瑞,字君策。◎《三辅决录》注:瑞字君荣。◎详见后。按《王允传》,当时同谋者尚有司隶校尉黄琬、尚书郑泰、尚书杨瓒。 卓将吕布共谋诛卓,是时天子有疾新愈,大会未央殿, ◎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五十三:未央宫在西安府西南十八里,长安故城西南隅。萧何起,王莽改曰“王路堂”,更始初被焚,董卓劫迁车驾入长安,复辑未央宫居之。◎潘眉曰:未央宫之殿,载在《长安志》者甚多,此指前殿路寝,见诸侯群臣处也。 布使同郡骑都尉李肃等 ◎章怀注引《献帝纪》曰:肃,吕布同郡人也。◎《通鉴考异》云:袁《纪》作“李顺”。 将亲兵十余人伪著卫士服守掖门。布怀诏书。卓至,肃等格卓,卓惊呼:“布所在?” ◎吴金华曰:所在,尤何在。 布曰:“有诏!” ◎牛运震曰:范书作“有诏讨贼”,语意为备。 遂杀卓,夷三族。 ◎本志《吕布传》注云“四月二十三日杀卓”,范《书·献帝纪》作“四月辛巳”,《通鉴》作“丁巳”。◎章怀注引《九州春秋》曰:布素使秦谊、陈卫、李黑等伪作宫门卫士,持长戟。卓到宫门,黑等长戟挟叉卓车,或叉其马。卓惊呼布,布素施铠于衣中,持矛即应声刺卓,堕于车。 主薄田景 范《书·卓传》作“田仪”, 《通鉴》亦作“田仪”。 《九州春秋》作“田景”。 前趋卓尸,布又杀之。凡所杀三人,余莫敢动。 ◎范《书·卓传》:三年四月,帝疾新愈,大会未央殿。卓朝服升车,既而马惊堕泥,还入更衣。其少妻止之,卓不从,遂行。乃陈兵夹道,自垒及宫,左步右骑,屯卫周匝,令吕布等扞卫前后。王允乃与士孙瑞密表其事,使瑞自书诏以授布,〖◎《通鉴》胡注:使尚书仆射自书诏,惧谋泄也。〗令骑都尉李肃与布同心勇士十余人,伪著卫士服于北掖门内以待卓。卓将至,马惊不行,怪惧欲还。吕布劝令进,遂入门。肃以戟刺之,卓衷甲不入,伤臂堕车,顾大呼曰:“吕布何在?”布曰:“有诏讨贼臣。”卓大骂曰:“庸狗,敢如是邪!”布应声持矛刺卓,趣兵斩之。主簿田仪及卓仓头前赴其尸,布又杀之。驰赍赦书,以令宫陛内外。士卒皆称万岁,百姓歌舞于道。长安中士女卖其珠玉衣装市酒肉相庆者,填满街肆。使皇甫嵩攻卓弟旻于郿坞,杀得母妻男女,尽灭其族。乃尸卓于市。天时始热,卓素充(满)〈肥〉,脂流于地。守尸吏然火置卓脐中,光明达曙,如是积日。诸袁门生又聚董氏之尸,焚灰扬之于路。坞中珍藏有金二三万斤,银八九万斤,锦绮缋(谷)〈縠〉纨素奇玩,积如丘山。 ◎《英雄记》曰:时有谣言曰:“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犹不生。”又作《董逃》之歌。又有道士书布为“吕”字以示卓,卓不知其为吕布也。 ◎《续五行志一》云:献帝践阼之初,京都童谣曰:“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案,“千里草”为“董”,“十日卜”为“卓”。凡别字之体,皆从上起,左右离合,无有从下发端者也。今二字如此者,天意若曰:卓自下摩上,以臣陵君也。青青者,暴盛之貌也。不得生者,亦旋破亡。◎又云:灵帝中平中,京都歌曰:“承乐世,董逃;游四郭,董逃;蒙天恩,董逃;带金紫,董逃;行谢恩,董逃;整车骑,董逃;垂欲发,董逃;与中辞,董逃;出西门,董逃;瞻宫殿,董逃;望京城,董逃;日夜绝,董逃;心摧伤董逃。”案,董,谓董卓也。言虽跋扈,纵其残暴,终归逃窜,至于灭族也。◎刘昭注引杨孚《卓传》曰:卓改为“董安”。◎又引《风俗通》曰:卓以“董逃之歌”主为己发,大禁绝之,死者千数。 ◎《通志》曰:《董逃行》,古辞。云吾谒从高山,山头危险,道路难言,五岳之上皆以黄金为宫阙,多灵兽仙草,以人君多欲寿,考求长生不死之药,故令天神拥护。疑此辞作于汉武之时,盖武帝有求仙之兴。董逃者,古仙人也,后汉游童竞歌之,有董卓之乱,卒以“逃亡”,此则谣谶之言,因其所尚之歌,故有是事实,非起于后汉也。 ◎《太平御览》卷八百二十引华峤《后汉书》曰:有人书“回”字于布上,负而行于市,歌曰“布乎!布乎!”有告卓者,卓不悟。◎又卷七百三十五引《幽明录》云:董卓信巫,军中尝有巫,都言祷求福利,言从卓求布,仓卒无布,有手巾,言曰:“可用耳!”便书 “布”上,如作两口,一口大,一口小,相累以举卓曰:“慎此也!”后为吕布所杀,乃知吕布也。 卓当入会,陈列步骑,自营至宫,朝服导引行其中。 ◎胡三省曰:魏秘书监秦静云: “汉氏承秦,改六冕之制,俱玄冠绛衣而已。”晋名曰五时朝服,有四时朝服,又有朝服。 马踬不前,卓心怪欲止,布劝使行,乃衷甲而入。 ◎胡三省曰:衷甲者,被甲于内,而加衣甲上。 卓既死,当时日月清净,微风不起。旻、璜等及宗族老弱悉在郿,皆还,为其群下所斫射。卓母年九十,走至坞门曰:“乞脱我死”,即斩首。袁氏门生故吏,改殡诸袁死于郿者, 袁氏为卓所戮,事详《袁绍传》。 敛聚董氏尸于其侧而焚之。暴卓尸于市。卓素肥,膏流浸地,草为之丹。守尸吏暝以为大炷, ◎胡三省曰:炷,灯也,烬所著者。 置卓脐中以为灯,光明达旦,如是积日。后卓故部曲收所烧者灰,并以一棺棺之,葬于郿。卓坞中金有二三万斤,银八九万斤,珠玉锦绮奇玩杂物皆山崇阜积,不可知数。 长安士庶咸相庆贺, ◎杭世骏曰:○《卓别传》云:吕布杀卓,百姓相对欣喜抃舞,皆卖家中珠环、铱服、牀榻以买酒食,自相庆贺。长安酒肉为之踊贵。 诸阿附卓者皆下狱死。 ◎谢承《汉书》曰:蔡邕在王允坐,闻卓死,有叹惜之音。允责邕曰:“卓,国之大贼,杀主残臣,天地所不祐,人神所同疾。君为王臣,世受汉恩,国主危难,曾不倒戈,卓受天诛,而更嗟痛乎?”便使收付廷尉。邕谢允曰:“虽以不忠, 局本“以”作“似”。 犹识大义,古今安危,耳所厌闻,口所常玩,岂当背国而向卓也?狂瞽之词,(瞽,非盲者,意不达理事也。晏子曾云:“弃老取少谓之瞽”,与此同。)谬出患入,愿黥首为刑以继汉史。” ◎范《书·邕传》:邕前在东观,与卢植、韩说等撰补《后汉记》,会遭事流离,不及得成,因上书自陈,奏其所著十意。◎章怀注:犹《前书》十志也。◎胡三省曰:邕乞续《汉书》诸志,盖其所志者在此。 公卿惜邕才,咸共谏允。允曰:“昔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作谤书,流于后世。 ◎李贤曰:凡史官记事,善恶必书。谓迁所记,但是汉家不善之事,皆为谤也。非独指武帝之身,即高祖善家令之言,武帝算缗榷酤之类是也。《班固集》云:“史迁著书,成一家之言,至以身陷刑,故微文讥刺,贬损当是,非义士也。” 方今国祚中衰,戎马在郊,不可令佞臣执笔在幼主左右,后令吾徒并受谤议。”遂杀邕。 ◎范《书·邕传》:卓为司空,闻邕名高,辟之,称疾不就。卓大怒,詈曰:“我力能族人,蔡邕遂偃蹇者,不旋踵矣。”又切敕州郡举邕诣府。邕不得已,到,署祭酒,甚见敬重。举高第,补侍御史,又转持书御史,〖◎钱大昕曰:范史本是“治书”,章怀避讳,改作“持”。〗迁尚书。三日之间,周历三台。迁巴郡太守,复留为侍中,拜左中郎将,封高阳乡侯。卓重邕才学,厚相遇待,每集宴,辄令邕鼓琴赞事,邕亦每存匡益。然卓多自佷用,邕恨其言少从,谓从弟谷曰:“董公性刚而遂非,终难济也,吾欲东奔兖州,若道远难达,且遁逃山东以待之,何如?”谷曰:“君状异恒人,每行观者盈集。以此自匿,不亦难乎?”邕乃止。及卓被诛,邕在司徒王允坐,殊不意言之而叹,有动于色。允勃然叱之曰:“董卓国之大贼,几倾汉室。君为王臣,所宜同忿,而怀其私遇,以忘大节!今天诛有罪,而反相伤痛,岂不共为逆哉?”即收付廷尉治罪。邕陈辞谢,乞黥首刖足,继成汉史。士大夫多矜救之,不能得。太尉马日磾驰往谓允曰:“伯喈旷世逸才,多识汉事,当续成后史,为一代大典。且忠孝素著,而所坐无名,诛之无乃失人望乎?”允不从,邕遂死狱中。允悔,欲止而不及。时年六十一。搢绅诸儒莫不流涕。北海郑玄闻而叹曰:“汉世之事,谁与正之!”◎《魏书·地形志》:邕冢在陈留小黄县。◎乐史云:在开封县东北四十五里。邕死狱中,葬于此。◎柳从辰曰:○《河南通志》:邕墓在今尉氏县东北二十五里。◎沈铭彝曰:邕荐董卓表,极为推重,收邕时不闻以此罪之,当由王允未见此表耳,而流传至今,为后世增一口实,才之为累如此。〖◎弼按:邕表,见本集。〗◎韩菼曰:栾布哭彭,朱诩葬董,伯喈一叹,未足为累。且十年亡命,三日尚书,朝廷伸国讨,国士感私恩,不妨并美也。◎《通鉴辑览》曰:邕始节尚有可观,后附董卓,隐忍依违,坐上之叹,遂至噬脐。古称不息恶木阴,何未之闻也? ◎臣松之以为:蔡邕虽为卓所亲任,情必不党。宁不知卓之奸凶,为天下所毒,闻其死亡,理无叹惜。纵复令然,不应反言于王允之坐。斯殆谢承之妄记也。史迁纪传,博有奇功于斯世, 宋本、元本无“斯”字。 而云王允谓孝武应早杀迁,此非识者之言。但迁为不隐孝武之失,直书其事耳,何谤之有乎?王允之忠正,可谓内省不疚者矣,既无惧于谤,且欲杀邕,当论邕应死与不,岂可虑其谤己而枉戮善人哉!此皆诬罔不通之甚者。 ◎惠栋曰:○《商芸小说》云:初,允数与邕会议,允词常屈,由是衔邕。后允诛卓,并收邕,众人争之,不能得。◎何焯曰:裴松之以为伯喈“不应发叹于子师坐,此谢承妄记”,是则商芸所载为得其实也。 ◎张璠《汉纪》曰:初,蔡邕以言事见徙, ◎官本《考证》曰:以言事见徙,各本俱误,从《后汉书》改正。◎陈景云曰:“从”当作“徙”。邕徙朔方事,详范史。 名闻天下,义动志士。及还,内宠恶之。 ◎范《书·邕传》:邕自徙就还路,五原太守王智饯之。酒酣,智起舞,邕不为报。智者,中常侍王甫弟也。密告邕谤讪朝廷,内宠恶之。 邕恐,乃亡命海滨,往来依太山羊氏, ◎范《书·邕传》:邕亡命江海,远迹吴会。◎《晋书·景献羊皇后传》:后,泰山南城人。父衜,上党太守。后母陈留蔡氏,汉左中郎将邕之女也。◎何焯曰:羊祜为蔡邕外孙,盖以婚姻依之。 积十年。卓为太尉,辟为掾,以高第为侍御史治书,三日中遂至尚书。 ◎胡三省曰:邕举高第,补侍御史,又转治书御史,迁尚书。三日之间,周历三台。◎柳从辰曰:袁宏《纪》作“三月之间”,是也。《御览·二百十二》、《书钞·六十》引谢承《书》亦作“三月”。迁转虽速,亦当无一日一台之理。范《书》既云“周历”,则是已历三官,非未拜而又徙官,自不可以日计。作“月”固较长,但范《书》后论云“信宿三迁”,似仍作“日”也。 后迁巴东太守, ◎巴东,见《武纪》建安二十年注。◎潘眉曰:蔡邕以初平三年卒,时未有巴东郡,当依范史作“巴郡太守”。至建安六年,始分巴郡为巴东、巴西二郡,邕已殁九年矣。 卓上留拜侍中,至长安为左中郎将。卓重其才,厚遇之。每有朝廷事,常令邕具草。及允将杀邕,时名士多为之言,允悔欲止,而邕已死。

初,卓女婿中郎将牛辅 ◎胡三省曰:《姓谱》:牛,本自殷,周封微子于宋,其裔司寇牛父败狄于长丘,死之,其子孙以王父字为氏。 典兵别屯陕, ◎《郡国志》:司隶弘农郡陕。◎《一统志》:陕县故城,今河南陕州治。 分遣校尉李傕、郭汜、 ◎胡三省曰:傕,克角翻。汜,音祀,又孚梵翻。 张济略陈留、颍川诸县。卓死,吕布使李肃至陕,欲以诏命诛辅。辅等逆与肃战,肃败走弘农,布诛肃。 ◎范《书·卓传》:初,卓以牛辅子婿,素所亲信,使以兵屯陕。辅分遣其校尉李傕、郭汜、张济将步骑数万,击破河南尹朱雋俊于中牟,因掠陈留、颍川诸县,杀略男女,所过无复遗类。 ◎《魏书》曰:辅恇怯失守,不能自安。常把辟兵符,以鈇锧致其旁,欲以自强。见客,先使相者相之,知有反气与不,又筮知吉凶,然后乃见之。中郎将董越来就辅,辅使筮之,得兑下离上,筮者曰:“火胜金,外谋内之卦也。”即时杀越。◎《献帝纪》云: 宋本“纪”作“记”,误。 筮人常为越所鞭,故因此以报之。 其后辅营兵有夜叛出者,营中惊,辅以为皆叛,乃取金宝,独与素所厚友胡赤儿等 ◎陈景云曰:范《书·卓传》注引《魏志》作“攴胡”,当从之。攴胡乃胡号,赤儿其名也。《晋书·怀帝纪》有“攴胡五斗”。◎弼按:范《书·卓传》注乃引《献帝纪》,非引《魏志》,乃作“支胡”,与陈说异。何焯校本“友”改“攴”,云“攴胡,胡号也”。◎赵一清曰:支胡,胡号也,“友”字误,支字亦非。◎吴翊寅曰:支即氐之误,古氐、支同音,“月氐”亦作“月支”,可证。赵氏以为胡号,是也。 唐长孺以“支胡”为“月氏胡”之省称,说详彼。 五六人相随,踰城北渡河,赤儿等利其金宝,斩首送长安。 ◎范《书·卓传》注:○《献帝纪》曰:辅帐下支胡赤儿等素待之过急,尽以家宝与之,自带二十余饼金,大白珠璎。胡谓辅曰:“城北已有马,可去也。”以绳系辅腰,踰城悬下之;未及地丈许,放之。辅伤腰不能行,诸胡共取其金并珠,斩首诣长安。

比傕等还, ◎胡三省曰:傕等自陈留、颍川还也。 辅已败,众无所依,欲各散归。既无赦书,而闻长安中欲尽诛凉州人,忧恐不知所为。用贾诩策,遂将其众而西,所在收兵,比至长安, 比,及也。 众十余万。 ◎范《书·卓传》:傕、汜等以王允、吕布杀董卓,故忿怒并州人,并州人其在军者,〖◎弼按:“其”字疑衍。〗男女数百人,皆诛杀之。牛辅既败,众无所依,欲各散去。傕等恐,乃先遗使诣长安,求乞赦免。王允以为一岁不可再赦,不许之。傕等益怀忧惧,不知所为。武威人贾诩时在傕军,说之曰:“闻长安中议欲尽诛凉州人,诸君若弃军单行,则一亭长能束君矣。不如相率而西,以攻长安,为董公报仇。事济,奉国家以正天下;若其不合,走未后也。”傕等然之,各相谓曰:“京师不赦我,我当以死决之。若攻长安,克,则得天下矣;不克,则抄三辅妇女财物,西归乡里,尚可延命。”众以为然,于是共结盟,率军数千,晨夜西行。王允闻之,乃遣卓故将胡轸、徐荣击之于新丰,荣战死,轸以众降。◎谢承《后汉书》云:董卓死,陕中诸将共相要,遣使诣长安相闻,求乞大赦。尚书令王允等以为杀卓时已赦,今复求乞,一岁不可再赦。傕等曰:“京师不赦我,我当以死决之。若攻长安克,则可得天下;不克,则抄三辅妇女财物,西上陇西归乡里,作贼延命,尚可数年!”于是帅兵西向长安。◎本志《贾诩传》裴注云:是时元恶既枭,天地始开,厉阶重结,大梗殷流,非由贾诩片言乎?自古兆乱,未有如此之甚。◎《通鉴辑览》曰:傕、汜之变始于贾诩报仇一言,诩虽自为救命计,而其祸至于不可收复,则罪实浮于傕、汜。◎黄山曰:范《书·卓传》云王允以为一岁不可再赦,不许之。案《献帝纪》初平三年正月大赦天下,四月诛卓,五月又大赦天下,李傕等陷长安,六月又大赦天下。方傕等乞赦时,是岁已再更赦矣《允安得为是言乎?且卓诛后,允原无意罪其部曲,故胡轸、徐荣并得无嫌,是其证也。惟傕、汜复从牛辅拒败李肃军,又杀并州男女数百人,新有罪。及辅败,从求特赦,事容有之。允固疑特赦非所以安之,故仍不许。傕、汜辈因造此言以胁众耳。◎又曰:允遣卓故将往,仍欲自明无猜,而适以僨事,坐轻敌致败也。不思傕、汜之来,求生于死,正所困兽之思鬭,诚令皇甫嵩深沟高垒拒之于前,而使朱雋率一军以规其后,更遣徐荣等诱降其众,贾诩虽智,尚安所施乎?◎柳从辰曰:○袁《纪》:允与士孙瑞议赦卓部曲。案,允既虑特赦反启其疑,必无更议罢凉州兵事,当是或疑凉州人内不自安,有议罢者,抑有议抚留者耳。惟允果不欲启其疑,即当奏帝请诏一切不问,并简拔其材俊抚而用之,则人情自安,何为茫无料理,傕等乞赦反拒之邪?则史言前后不讐矣。 ◎《九州春秋》曰:傕等在陕,皆恐怖,急拥兵自守。胡文才、 胡轸字文才,见《吴志·孙坚传》注引《英雄记》。轸事又见本志《张既传》引《三辅决录》注。 杨整修 ◎惠栋曰:杨整修,即杨定也,兴平元年为安西将军,二年迁后将军。 皆凉州大人, ◎章怀云:大人,谓大家豪右。◎又曰:大人,长老之称,言尊事之也。 而司徒王允素所不善也。及李傕之叛,允乃呼文才、整修使东解释之,不假借以温颜,谓曰:“关东鼠子 ◎严衍曰:时董越屯渑池,牛辅屯安邑,皆在潼关之东,故曰关东鼠子。 欲何为邪?卿往呼之。” 范《书·卓传》注引此作“即往晓之”。 于是二人往,实召兵而还。 与卓故部曲樊稠、李蒙、王方等合, ◎袁宏《纪》曰:蒙后为傕所杀。 围长安城。十日城陷,与布战城中,布败走。傕等放兵略长安老少,杀之悉尽,死者狼籍。诛杀卓者,尸王允于市。 ◎范《书·卓传》:长安城峻不可攻,守之八日。吕布军有叟兵内反,引傕众得入。城溃,放兵虏掠,死者万余人。杀卫尉种拂等。吕布战败出奔。王允奉天子保宣平城门楼上。于是大赦天下。李傕、郭汜、樊稠等皆为将军。遂围门楼,共表请司徒王允出,问:“太师何罪?”允穷蹙乃下,后数日见杀。 ◎张璠《汉纪》曰:布兵败,驻马青琐门外, ◎《离骚》“欲少留此灵琐兮”注云:琐,门镂也。门如连琐,以青画之,则曰“青琐”。◎章怀注引《前书音义》曰:以青画户边镂中,天子制也。◎《三辅黄图》:未央宫有青琐门。◎卫瓘注《吴都赋》曰:青琐,户边青镂也。一曰天子门内有眉,格再重,里青画曰琐。 谓允曰:“公可以去。” 范《书·允传》“去”下有“乎”字。 允曰:“安国家,吾之上愿也, 范《书·允传》作“若蒙社稷之灵,上安国家,吾之愿也”。 若不获,则奉身以死。朝廷幼主恃我而已,临难苟免,吾不为也。努力谢关东诸公,以国家为念。” 范《书·允传》“幼主”作“幼少”,“不为”作“不忍”,“诸公”下有“勤”字。 傕、汜入长安城,屯南宫掖门,杀太仆鲁馗、 ◎馗,音逵。范《书·献帝纪》作“鲁旭”。◎《鲁恭传》:长子谦,谦子旭,官至太仆,与司徒王允谋诛董卓。及李傕入长安,旭与允俱遇害。◎赵一清曰:旭,即“馗”也,字异耳。 大鸿胪周奂、 ◎《三辅决录》注曰:奂字文明,茂陵人。 城门校尉崔烈、 烈为故太尉,其输钱为公、导送少帝事并详前。 越骑校尉王颀, 颀,音祈。范《书·献帝纪》“太仆鲁旭”上有“太常种拂”,“校尉王颀”下云“并战殁”。范《书·卓传》云“卫尉种拂”,与此异。 吏民死者不可胜数。 ◎范《书·献帝纪》吏民死者万余人。◎又云:李傕杀司隶校尉黄琬。◎《琬传》:徙西都,转司隶校尉,与司徒王允同谋诛卓。及卓将李傕、郭汜攻破长安,遂收琬下狱,死,时五十二。 司徒王允挟天子上宣平城门避兵, ◎《三辅黄图》曰:长安城东面北头门号宣平门。◎庾子山云 “望宣平之贵里”, 子山,庾信之字。 言贵戚所居也。 傕等于城门下拜,伏地叩头。帝谓傕等曰:“卿无作威福,而乃放兵纵横,欲何为乎?” ◎袁山松《书》云:允谓傕等曰:“臣无作威作福,将军乃放纵,欲何为乎?”傕等不应,自拜署为将军。◎《通鉴》云:帝谓傕等曰:“卿等放兵纵横,欲何为乎?” 傕等曰:“董卓忠于陛下,而无故为吕布所杀。臣等为卓报雠,弗敢为逆也。请事竟,诣廷尉受罪。”允穷逼出见傕,傕诛允及妻子宗族十余人。长安城中男女大小莫不流涕。 ◎范《书·允传》:允死时年五十六,长子侍中盖,次子景、定,及宗族十余人,皆见诛害,唯兄子晨、陵得脱归乡里。天子感恸,百姓丧气,莫敢收允尸者,唯故吏平陵令赵戩弃官营丧。戩字叔茂,长陵人。 戩,事详范《书·王允传》所附传。 ◎惠栋曰:戩,岐从子也。 允字子师,太原祁人也。 ◎《郡国志》:并州太原郡祁。◎《一统志》:祁县故城,在今山西太原府祁县东南五里。 少有大节,郭泰见而奇之,曰: “王生一日千里,王佐之才也。”泰虽先达,遂与定交。三公并辟,历豫州刺史,辟荀爽、孔融为从事,迁河南尹、尚书令。及为司徒,其所以扶持王室,甚得大臣之节,自天子以下,皆倚赖焉。卓亦推信之,委以朝廷。 ◎范《书·允传》:董卓迁都关中,允悉收敛兰台、石室图书秘纬要者以从。既至长安,皆分别条上。又集汉朝旧事所当施用者,一皆奏之。经籍具存,允有力焉。时董卓尚留洛阳,朝政大小,悉委之于允。允矫情屈意,每相承附,卓亦推心,不生乖疑,故得扶持王室于危乱之中,臣主内外,莫不倚恃焉。 ◎华峤曰:夫士以正立,以谋济,以义成,若王允之推董卓而分其权,伺其间而弊其罪。当此之时,天下之难解矣,本之皆主于忠义也,故推卓不为失正,分权不为不义,伺间不为狙诈,是以谋济义成,而归于正也。 ◎范《书·允传》论亦同,盖蔚宗本华峤《书》也。◎范《书》赞曰:子师图难,晦心倾节。功全元丑,身残余孽。时有隆夷,事亦工拙。◎章怀注:矫性屈意于董卓。诛卓为工,被杀为拙也。◎《通鉴辑览》曰:诛首恶,赦胁从,非特自安,亦所以安朝廷也。允不审权变,自复骄傲,且议赦议罢,毫无断制,以致酿成乱阶,无足深惜。 葬卓于郿,大风暴雨震卓墓,水流入藏,漂其棺椁。 ◎范《书·卓传》:傕等葬董卓于郿,并收董氏所焚尸之灰,合敛一棺而葬之。葬日,大风雨,霆震卓墓,流水入藏,漂其棺木。◎章怀注引《献帝起居注》曰:冢户开,大风暴雨,水土流入,杼出之。棺向入,辄复风雨,水溢郭户。如是者三四,冢中水半所,稠等共下棺,又风雨益暴甚,遂闭户,户闭,大风复破其冢。◎周寿昌曰:《献帝纪起居注》所云更详悉痛快,足见天生恶人以造乱,而流毒过甚,亦天之所痛恨,而不能稍贷也。◎赵一清曰:○《北齐书·魏兰根传》:丁母忧,将葬常山郡境,先有董卓祠,祠有柏树。兰根以卓凶逆不道,不应遗祠至今,乃伐柏树以为椁材。人或劝之不伐,兰根尽取之,了无疑惧。 傕为车骑将军、池阳侯,领司隶校尉,假节。汜为后将军、美阳侯。稠为右将军、万年侯。 ◎池阳,见前。◎《郡国志》:右扶风美阳。左冯翊万年。◎《一统志》:美阳故城,今陕西乾州武功县西南。万年故城,今西安府临潼县东北七十里。◎钱坫曰:汉美阳县在今扶风县北二十五里崇正镇。今武功县西北七里美阳城,乃后魏徙置也。 傕、汜、稠擅朝政。 ◎范《书·卓传》:傕加稠、汜开府,与三公合为六府,皆参选举。◎章怀注引《献帝起居注》曰:傕等各欲用其所举,若一违之,便忿愤恚怒,主者患之,乃以次第用其所举,先是傕起,汜次之,稠次之,三公所举终不见用。◎王先谦曰:此时实五府并建,盖多拥空名。 ◎《英雄记》曰:傕,北地人。汜,张掖人,一名多。 ◎刘艾《献帝纪》曰:傕字稚然。◎北地,见前。张掖,见《文纪》延康元年。傕、汜皆边鄙小人,董卓余孽,误于贾诩之策,遂为乱阶。 济为骠骑将军、平阳侯, 平阳,见《武纪》卷首。 屯弘农。 ◎范《书·献帝纪》、《卓传》皆云“张济为镇东将军”,与此异。◎赵一清曰:作 “镇东”是。后乃骠骑耳。

是岁,韩遂、马腾等降,率众诣长安。以遂为镇西将军,遣还凉州,腾征西将军,屯郿。侍中马宇与谏议大夫种邵、左中郎将刘范等谋, ◎范《书·卓传》作“右中郎将”。◎惠栋曰:本纪及《种邵传》皆云“左中郎将”。◎李贤曰:范,焉之子。 欲使腾袭长安,己为内应,以诛傕等。腾引兵至长平观, ◎章怀注引《前书音义》曰:长平,陂名也,上有观,在池阳宫南,去长安五十里,今泾水南原眭城是也。〖见《献帝纪》兴平元年注。〗◎又曰:长平,阪名也,在池阳南。有长平观,去长安五十里。〖见《卓传》注。〗◎又云:长平,陵名也,有观,在长安西十五里。〖见《种邵传》。〗◎弼案:章怀此注,同一事实,同一地名,而一释为陂,一释为阪,一释为陵;一云去“长安五十里”,一云“在长安西十五里”;一云 “在池阳宫南”,一云在“池阳南”。前后歧异如此。 宇等谋泄,出奔槐里。 槐里,见前。 稠击腾,腾败走,还凉州;又攻槐里,宇等皆死。 ◎范《书·卓传》:初,卓之入关,要韩遂、马腾共谋山东。遂、腾见天下方乱,亦欲倚卓起兵。兴平元年,马腾从陇右来朝,进屯霸桥。时腾私有求于傕,不获而怒,遂与侍中马宇、右中郎将刘范、前凉州刺史种邵、中郎将杜禀合兵攻傕,连日不决。韩遂闻之,乃率众来,欲和腾、傕,既而复与腾合。◎《种暠传》:种子拂,字颖伯。初平元年,代荀爽为司空,以地震策免,复为太常。李傕、郭汜之乱,长安城溃,百官多避兵冲。拂挥剑而出曰:“为国大臣,不能止戈除暴,致使凶贼兵刃向宫,去欲何之!”遂战而死。子邵,字申甫,为侍中。卓既擅权,而恶邵强力,遂左转议郎,出为益、凉二州刺史。会父拂战死,竟不之职。服终,征为少府、大鸿胪,皆辞不受。曰:“昔我先父以身徇国,吾为臣子,不能除残复怨,何面目朝觐明主哉!”遂与马腾、韩遂及左中郎刘范、谏议大夫马宇共攻李傕、郭汜,以报其仇。与汜战于长平观下,军败,邵等皆死。腾、遂还凉州。◎《献帝纪》注引袁宏《纪》曰:是时马腾以李傕等专乱,以益州刺史刘焉宗室大臣,遣使招引共诛傕。焉遣子范将兵就腾。故凉州刺史种邵,拂之子太常也,拂为傕所害,邵欲报仇,遂为此战。 时三辅民尚数十万户,傕等放兵劫略,攻剽城邑,人民饥困,二年间相啖食略尽。 ◎范《书·卓传》云:时长安中盗贼不禁,白日虏掠。傕、汜、稠乃参分城内,各备其界,犹不能制,而其子弟纵横,侵暴百姓。◎《献帝纪》云:是岁,谷一斛五十万,豆、麦一斛二十万,人相食啖,白骨委积。帝使侍御史侯汶出太仓米豆,为饥人作縻,经日而死者无数。帝疑赋恤有虚,乃亲于御坐前量试作縻,乃知非实。◎章怀注引袁宏《纪》曰:时敕侍中刘艾取来米豆五升,于御前作縻,得满三盂,于是诏尚书曰: “米豆五升,得满三盂,而人委顿,何也?” ◎《献帝(记)〈纪〉》曰:是时新迁都,宫人多亡衣服,帝欲发御府缯以与之,李傕弗欲,曰:“宫中有衣,胡为复作邪?”诏卖厩马百余匹,御府大司农出杂缯二万匹,与所卖厩马直,赐公卿以下及贫民不能自存者。李傕曰: “我邸阁储偫少。”乃悉载置其营。 ◎李冶《敬斋古今黈》卷四云:邸阁者,乃军屯蹊要,储蓄资粮之所。此二字他书无有,见于汉末及《三国志》。其所明著者凡十一。《董卓传》注引《献帝纪》“李傕曰‘我邸阁储偫少’”,又《张既传》“置烽燧、邸阁以备胡”,又《王基传》“取雄父邸阁,收米三十余万斛”,又《毌丘俭传》“南顿有大邸阁,计足军人四十日粮”, 此亦《王基传》之语,李氏失之。 又蜀后主建兴十一年,运米集斜谷口邸阁。又《魏延传》“横门邸阁与散民之谷足周食也”,又《邓芝传》“芝为郫邸阁督”,又《孙策传》“尽得邸阁粮谷、战具”,又《孙权传》赤乌四年“烧安城邸阁”,又赤乌八年“通会市,作邸阁”,又《周鲂传》“修立邸阁,辇赀运粮,以为军储”云云。◎余详见《王基传》注。 贾诩曰: “此上意,不可拒。”傕不从之。

诸将争权,遂杀稠,并其众。 ◎《九州春秋》曰:马腾、韩遂之败,樊稠追至陈仓。 陈仓,见《武纪》建安二十年。 遂语稠曰:“天地反覆,未可知也。本所争者非私怨,王家事耳。与足下州里人, ◎胡三省曰:韩遂金城人,与樊稠皆凉州人也。 今虽小违,要当大同,欲相与善语以别。邂逅万一不如意,后可复相见乎!”俱却骑前接马,交臂相加,共语良久而别。傕兄子利随稠,利还告傕:“韩、樊交马语,不知所道,意爱甚密。”傕以是疑稠与韩遂私和而有异意。 ◎范《书·卓传》:遂、腾走还凉州,稠等又追之。韩遂使人语稠曰:“天下反覆未可知,相与州里,今虽小违,要当大同,欲共一言。”乃骈马交臂相加,笑语良久。军还,利告傕曰:“樊、韩骈马笑语,不知其辞,而意爱甚密。”于是傕、稠始相猜疑。◎袁宏《纪》:初,樊稠击马腾等,李利战不甚用力,稠叱之曰“人欲截汝父头,何敢如此!我不能斩卿邪?”利等怒,共谮之于傕。傕见稠勇而得众心,亦忌之。 稠欲将兵东出关,从傕索益兵。因请稠会议,便于坐杀稠。 ◎章怀注引《献帝纪》曰:稠果勇而得众心,疾害之。醉酒,潜使外生骑都尉胡封于坐中拉杀稠。 汜与傕转相疑,战斗长安中。 ◎《典略》曰:傕数设酒请汜,或留汜止宿。汜妻惧傕与汜婢妾而夺己爱, ◎官本《考证》云:袁宏《汉纪》“婢妾”下多“私”字。 思有以离间之。会傕送馈, ◎胡三省曰:饷食曰馈。 妻乃以豉为药。汜将食,妻曰:“食从外来,倘或有故!”遂摘药示之,曰: ◎《通鉴》“摘”作“擿”。◎胡三省曰:擿,挑也。 “一栖不二雄, ◎沈钦韩曰:○《韩非子·扬权篇》:一栖两雄,其斗 。○惠氏引此,误作“《有度篇》”。 我固疑将军之信李公也。” ◎胡三省曰:以鸡为喻,一栖而两雄,必斗。 他日傕复请汜,大醉。汜疑傕药之,绞粪汁饮之 ◎胡三省曰:粪汁解众毒。 乃解。于是遂生嫌隙,而治兵相攻。 傕质天子于营,烧宫殿城门,略官寺,尽收乘舆服御物置其家。 《山阳公载记》曰:时弓弩并发,矢下如雨,及御前所止,高楼殿前帷簾也。 ◎《献帝起居注》曰:初,汜谋迎天子幸其营, ◎范《书·卓传》:安西将军杨定者,故卓部曲将也,惧傕忍害,乃与汜合谋迎天子幸其营。 夜有亡告傕者,傕使兄子暹将数千兵围宫,以车三乘迎天子。 范《书》作“迎天子皇后”。 杨彪曰:“自古帝王无在人臣家者。举事当合天下心, 范《书》作“当上顺天心”。局本无 “下”字。 诸君作此,非是也。”暹曰:“将军计定矣。”于是天子一乘,贵人伏氏一乘,贾诩、左灵一乘,其余皆步从。 ◎范《书·卓传》:帝于是遂幸傕营,彪等皆徒从。乱兵入殿。掠宫人什物,傕又徙御府金帛乘舆器服,而放火烧宫殿宫府,居人悉尽。 是日,傕复移乘舆幸北坞, ◎章怀注:○引服虔《通俗文》曰:营居曰坞,一曰庳城也。○《山阳公载记》曰:时帝在南坞,傕在北坞。时流矢中傕左耳,乃迎帝幸北坞,帝不肯从,强之乃行。◎胡三省曰:据傕、汜和后,然后帝得出长安宣平门,则北坞盖在长安城中,傕、汜于城中各筑坞而居也。◎惠栋曰:○《献帝春秋》:使虎贲王曹等三百人以轺车三乘载帝及伏后幸傕营,及迎宫人、公卿家属入坞。○栋案:王曹,当作“王昌”。◎赵一清曰:○范《书·献帝纪》:兴平二年三月丙寅,李傕胁帝幸其营,焚宫室。夏四月甲午,立贵人伏氏为皇后。丁酉,郭汜攻李傕,矢及御前。是日,李傕移帝幸北坞。○则幸傕营与幸北坞不同日也。○又《卓传》注引《献帝纪》曰:汜与傕将张苞、张龙谋诛傕,汜将兵夜攻傕门,候开门纳汜兵,苞等烧屋,火不然,汜兵弓弩并发,矢及天子楼帷帘中。 使校尉监坞门,内外隔绝。诸侍臣皆有饥色,时盛暑热,人尽寒心。帝求米五斛、牛骨五具以赐左右, ◎沈钦韩曰:牛骨之肩全者为一具。 傕曰:“朝餔上饭,何用米为?”乃与腐牛骨,皆臭不可食。帝大怒,欲诘责之。 ◎章怀注引《献帝纪》曰:傕令门设反关,校尉守察。盛夏炎暑,不能得冷水,饥渴流离。上以前移宫人及侍臣,不得以谷米自随,入门有禁防,不得出市,困乏,使就傕索粳米五斛、牛骨五具,欲为食,赐宫人左右。傕不与米,取久牛肉、牛骨给,皆已臭蟲,不可啖食。 侍中杨琦上封事曰:“傕,边鄙之人,习于夷风,今又自知所犯悖逆,常有怏怏之色,欲辅车驾幸黄白城以纾其愤。 吴金华疑“辅”当作“转”,说详彼。 臣愿陛下忍之,未可显其罪也。”帝纳之。初,傕屯黄白城,故谋欲徙之。 ◎范《书·卓传》:傕寻复欲徙帝于池阳黄白城。◎《水经·渭水注》:黄白城,本秦曲梁宫也。◎惠栋曰:○乐史云:黄白城在耀州三原县西南十五里,秦曲梁宫在城内。三原,本汉池阳地。○王伯厚云:李傕乱政,天子东迁,三辅饥歉,乃移保黄白城,即此。◎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五十三:黄白城在西安三原县西南二十里。◎潘眉曰:黄白城在池阳,时李傕封池阳侯,故欲帝幸黄白城。 傕以司徒赵温不与己同, ◎赵一清曰:○《后汉书·赵典传》:温字子柔。 乃内温坞中。温闻傕欲移乘舆,与傕书曰:“公前托为董公报仇,然实屠陷王城,杀戮大臣,天下不可家见而户释也。今争睚眥之隙, ◎章怀注:○睚,音语解反。眥,音仕懈反。○《广雅》:睚,裂也。○或谓裂眥嗔目貌。○《史记》曰:范睢睚眦之怨必报。◎胡三省曰:○睚,牛懈翻,怒视也。眥,疾智翻,目际也。○毛晃曰:厓眥,举目相忤貌。亦作“眦”,士懈翻。 以成千钧之仇, ◎章怀注:二十斤为钧,言其重也。 民在涂炭,各不聊生,曾不改寤,遂成祸乱。朝廷仍下明诏,欲令和解,诏命不行,恩泽日损,而复欲辅乘舆于黄白城,此诚老夫所不解也。于《易》,一过为过,再为涉,三而弗改,灭其顶,凶。 ◎胡三省曰:○《易·大过》上六曰:过涉灭顶,凶。○温依此而分一、再、三之义。◎章怀注引王弼曰:处大过之极,过之甚者也。涉难过甚,故至于灭顶,凶也。〖见范《书·赵典传》。〗◎惠栋曰:○《风俗通》:涉始于足,足率长十寸,十寸则尺,一跃三尺,法天地人,再跃则涉。所谓一为过,二为涉。○章怀引王注与温语无涉。 不如早共和解,引兵还屯,上安万乘,下全生民,岂不幸甚!”傕大怒,欲遣人害温。其从弟应,温故掾也, ◎赵一清曰:《赵典传》作“董卓从弟应”,盖范史之疏。 谏之数日,乃止。帝闻温与傕书,问侍中常洽曰:“傕弗知臧否,温言太切,可为寒心。”对曰:“李应已解之矣。”帝乃悦。 ◎常洽字茂尼,江原人,为傕所杀。赵温,蜀郡成都人。◎《华阳国志》云:曹公入徙天子都许,政出诸侯,礼待温,居公位十五年。◎范《书·赵典传》:建安十三年,温以辟司空曹操子丕为掾,操怒,奏温辟忠臣子弟,选举不实,免官。 傕使公卿诣汜请和,汜皆执之。 ◎范《书·卓传》:帝使杨彪与司空张喜等十余人和傕、汜,汜不从,遂质留公卿。◎惠栋曰:○袁宏《纪》:尚书王隆、光禄勋刘渊、卫尉士孙瑞、太仆韩融、廷尉宣璠、大鸿胪荣郃、大司农朱雋、将作大匠梁邵、屯骑校尉姜宣等。○邵,一作“劭”。 ◎华峤《汉书》曰:汜飨公卿,议欲攻傕。杨彪曰: “群臣共斗,一人劫天子,一人质公卿,此可行乎?”汜怒,欲手刃之,中郎将杨密及左右多谏,汜乃归之。 ◎范《书·卓传》:汜欲手刃彪,彪曰:“卿尚不奉国家,吾岂求生邪!” 相攻击连月,死者万数。 ◎《献帝起居注》曰:傕性喜鬼怪左道之术,常有道人及女巫歌讴击鼓下神,祠祭六丁,符劾厌胜之具,无所不为。又于朝廷省门外为董卓作神坐,数以牛羊祠之,讫,过省閤问起居, ◎袁宏《纪》:傕信鬼神,昼夜祭祀,为董卓设坐,三牲祠之。祠毕,过问帝起居。 求入见。傕带三刀, 官本“三”作“二”。 手复与鞭合持一刃。侍中、侍郎见傕带仗,皆惶恐,亦带剑持刀, 何焯校改作“刃”。 先入在帝侧。傕对帝,或言“明陛下”,或言“明帝”,为帝说郭汜无状,帝亦随其意答应之。傕喜,出言:“明陛下真贤圣主。”意遂自信,自谓良得天子欢心也。 ◎胡三省曰:良,信也。 虽然,犹不欲令近臣带剑在帝边,谓人言:“此曹子将欲图我邪?而皆持刀也。”侍中李祯,傕州里, 州里,解见《武纪》初平元年注。 素与傕通,语傕:“所以持刀者,军中不可不尔,此国家故事。”傕意乃解。天子以谒者仆射皇甫郦 ◎《续百官志》:谒者仆射,一人,比千石,为谒者台率,主谒者。天子出,奉引。古重习武,有主射以督录之,故曰仆射。◎《汉官仪》曰:秦官也。谒,请也。仆,主也。古重武事,故设主射以督课之也。◎郦,嵩从子。袁宏《纪》“郦”作“丽”。 凉州旧姓,有专对之才,遣令和傕、汜。郦先诣汜,汜受诏命。诣傕,傕不肯,曰:“我有吕布之功, 袁宏《纪》“吕”上有“诛”字,《册府元龟》“吕”上有“讨”字。 辅政四年,三辅清静,天下所知也。郭多,盗马虏耳,何敢乃欲与吾等邪?必欲诛之。君为凉州人,观吾方略士众,足办多不?多又劫质公卿,所为如是,而君苟欲利郭多,李傕有胆自知之。”郦答曰:“昔有穷后羿恃其善射,不思患难,以至于毙。近董公之强,明将军目所见,内有王公以为内主,外有董旻、承、璜以为鲠毒, ◎“鲠毒”二字疑误。袁宏《纪》作“内有三公以为主,外有纵横以为党”。◎胡玉缙曰:○鲠,读为更。毒,读为督。言外有旻、承、璜以更相督治也。○《后汉书·段熲传》“至今为鲠”李贤注:“鲠”与“梗”同。○《周礼》“女祝以时招梗,禬禳”之事,杜子春读“梗”为“更”。是同声相通。○《汉书·张骞传》:身毒在大夏东南。○师古曰:今之天竺。○后汉杜笃《论都赋》“摧天督”李注:即天竺国。○是毒、督只一声之转。◎赵一清曰:卓弟旻,兄子璜。此云“旻、承、璜”,岂谓董承邪?承是河间人,不与卓同郡望,盖因卓同姓,故遂及之。《卓传》云“李傕以故牛辅部曲董承为安集将军”,则是时承实在行间也。 吕布受恩而反图之,斯须之间,头悬竿端, 袁宏《纪》作“身首异处”。 此有勇而无谋也。今将军身为上将,把钺仗节, 袁《纪》作“抱钺持节”。 子孙握权,宗族荷宠,国家好爵而皆据之。今郭多劫质公卿,将军胁至尊,谁为轻重邪?张济与郭多、杨定有谋,又为冠带所附。杨奉,白波帅耳,犹知将军所为非是,将军虽拜宠之,犹不肯尽力也。”傕不纳郦言,而呵之令出。郦出,诣省门, ◎胡三省曰:天子所居曰禁中,亦曰省中。省门,即禁门也。 白傕不肯从诏,辞语不顺。侍中胡邈为傕所幸,呼传诏者令饰其辞。又谓郦曰:“李将军于卿不薄,又皇甫公为太尉,李将军力也。”郦答曰:“胡敬才,卿为国家常伯,辅弼之臣也,语言如此,宁可用邪?”邈曰:“念卿失李将军意,恐不易耳!我与卿何事者?”郦言:“我累世受恩,身又常在帏幄,君辱臣死,当坐国家,为李傕所杀,则天命也。”天子闻郦答语切,恐傕闻之,便敕遣郦。郦裁出营门,傕遣虎贲王昌呼之。昌知郦忠直,纵令去,还答傕,言:“追之不及。”天子使左中郎将李固持节拜傕为大司马,在三公之右。 ◎章怀注亦引《献帝起居注》,“李固”作“李国”。◎潘眉曰:大司马即太尉,既改大司马为太尉,又置大司马在太尉之上,非古制也。 傕自以为得鬼神之力,乃厚赐诸巫。

傕将杨奉与傕军吏宋果等谋杀傕,事泄,遂将兵叛傕。傕众叛,稍衰弱。 ◎胡三省曰:果如皇甫郦之言。◎袁宏《纪》云:侍中杨琦,黄门侍郎丁冲、钟繇,尚书左丞鲁充,尚书郎韩斌,与傕将杨奉、军吏杨帛谋共杀傕,会傕以他事诛帛,奉将所领归汜。 张济自陕和解之,天子乃得出,至新丰、霸陵间。 ◎范《书·杨震传》:长子牧,牧孙奇,灵帝时为侍中、卫尉,从献帝西迁。李傕胁帝归其营,奇与黄门侍郎钟繇诱傕部曲将宋晔、杨昂,令反傕,傕由此孤弱,帝乃得东。◎《卓传》:张济欲迁帝权幸宏农,帝亦思旧京,因遣使敦请傕,求东归,十反乃许。◎章怀注引袁宏《纪》曰:济使天官令孙笃、校尉张式宣谕十反。◎弼按:袁《纪》作“使太官令狐笃、绥民校尉张裁宣谕十反”,与章怀注所引多异。◎又按:○袁《纪》云:羌胡数来阙省,问曰:“天子在此中邪?李将军许我宫人美女皆何所在?”帝患之,使侍中刘艾谓宣义将军贾诩曰:“卿前奉职公忠,故仍升荣宠。今羌胡满路,宜思方略。”诩乃召大帅饮食之,许以封赏,羌胡乃引去,傕由此单弱。”◎《郡国志》:司隶京兆尹新丰。◎《一统志》:新丰故城,今陕西西安府临潼县东北。◎霸陵,见《明纪》景初元年“霸城”注。 ◎《献帝起居注》曰:初,天子出到宣平门,当度桥, ◎胡三省曰:宣平门,长安城东出北门第一门。◎赵一清曰:○《水经·渭水注》:霸水又北迳枳道,在长安县东十三里。水上有桥,谓之霸桥。◎潘眉曰:○《三辅黄图》:宣平门外有饮马桥。 汜兵数百人遮桥,问:“是天子邪?”车不得前。傕兵数百人皆持大戟在乘舆车左右,侍中刘艾大呼云:“是天子也。”使侍中杨琦高举车帷。帝言诸兵:“汝不却,何敢迫近至尊邪?”汜等兵乃却。既度桥,士众咸呼万岁。 ◎袁宏《纪》曰:七月甲子,车驾出宣平门,汜兵数百人前曰:“此天子非也?”左右皆将戟欲交。侍中刘艾前曰:“是天子也。”使参乘高举帷。〈帝曰〉:“诸兵何敢逼至尊邪?”汜兵乃却,士众皆称万岁。夜到霸陵,从者皆饥,张济赋给,各有差。傕出屯河阳。◎弼按:范《书·卓传》作“李傕出屯曹阳”,《通鉴》作“屯池阳”。 郭汜复欲胁天子还都郿。 郿县,见前。 天子奔奉营,奉击汜,破之。汜走南山, ◎胡三省曰:自新丰骊山西接终南,谓之南山。◎袁宏《纪》云:郭汜欲令车驾幸高陵,公卿及济以为宜幸弘农,大会议之,不决。诏尚书郭浦谕汜曰:“朕遭艰难,越在西都,感惟宗庙灵爽,何日不叹!天下未定,厥心不革。武夫宣威,儒德合谋,今得东移,望远若近,视险如夷。弘农近郊庙,勿有疑也。”汜不从。◎章怀注引《帝王纪》曰:帝以尚书郎郭溥喻汜,汜以屯部未定,乞须留之。溥因骂汜曰:“卿真庸人贱夫!为国上将,今天子有命,何须留之?吾不忍见卿所行,请先杀我以章卿恶!”汜得溥言切,意乃少喻。 奉及将军董承以天子还洛阳。傕、汜悔遣天子,复相与和,追及天子于弘农之曹阳。 ◎曹阳,见《武纪》兴平二年。◎惠栋曰:○晋灼《汉书注》:曹阳亭也,在弘农东十二里。○杜佑云:陕郡西四十五里有曹阳涧。◎杭世骏曰:○《太平寰宇记》云:李傕、郭汜等追乘舆,与战于东涧,天子幸曹阳墟次田中,今谓之“曹阳涧”,武帝改为“好阳涧”。◎王補曰:○是时沮授劝袁绍西迎大驾,即宫邺都,见《绍传》。○補按:《绍传》车驾为李傕所追于曹阳,授进是谋。考之袁《纪》、《通鉴》,实为兴平二年之冬十二月。及曹操奉迎车驾,则帝已还洛阳,时为建安元年八月。帝以庚申出轘辕而东,己巳幸曹操营,遂迁都许。是授谋发于操未奉迎之前者且数月矣,格于郭图、淳于琼之梗议,绍不果从,而遂为操所先,卒如授料。 奉急招河东故白波帅韩暹、胡才、李乐等合,与傕、汜大战。 ◎薛莹《书》曰:黄巾郭泰等起于西河白波谷,时谓之白波贼。 奉兵败,傕等纵兵杀公卿百官,略宫人入弘农。 ◎赵一清曰:《后汉书·灵帝纪》:傕、汜等追乘舆,战于东涧,王师败绩,杀光禄勋邓泉、卫尉士孙瑞、廷尉宣播、大长秋苗祀、步兵校尉魏桀、侍中朱展、射声校尉沮儁。杨奉、董承引白波帅胡才、李乐、韩暹及匈奴右贤王去卑,率师奉迎,与李傕等战,破之,车驾乃进。傕等复来追战,王师大败,杀略宫人,少府田芬、大司农张义等皆战殁。○又《卓传》:张济合傕、汜共追乘舆,大战于弘农东涧。承、奉军败,百官士卒死者不可胜数,皆弃其妇女辎重,御物符策典籍,略无所遗。射声校尉沮儁被创坠马。李傕谓左右曰:“尚可活不?”儁骂之曰: “汝等凶逆,逼迫天子,乱臣贼子,未有如汝者!”傕使杀之。承、奉密遣使招故白波帅李乐、韩暹、胡才及南匈奴右贤王去卑,并率众来,与承、奉共击傕等,大破之,乘舆乃得进。傕等复来战,奉等大败,死者甚于东涧。”○一清案:此所叙,似误合两战为一事。 ◎《献帝纪》曰:时尚书令士孙瑞为乱兵所害。◎《三辅决录》注曰:瑞字君荣, 荣,一作“策”,见范《书·王允传》。惟本传前云“尚书仆射”,此云“尚书令”,范《书·献帝纪》又作“卫尉”。 扶风人,世为学门。瑞少传家业,博达无所不通,仕历显位。卓既诛,迁大司农,为国三老。 三老,见《高贵乡公纪》甘露三年。 每三公缺,瑞常在选中。 ◎范《书·王允传》:瑞以允自专讨董卓之劳,故归功不侯,所以获免于难。◎司马光曰:士孙瑞有功不伐,以保其身,可不谓之智乎? 太尉周忠、皇甫嵩,司徒淳于嘉、赵温,司空杨彪、张喜等为公,皆辞拜让瑞。天子都许,追论瑞功,封子萌澹津亭侯。 ◎赵一清曰:○范《书·卓传》注引《三辅决录》云:萌封津亭侯。◎弼按:王粲诗有“悠悠澹澧”之语。 萌字文始,亦有才学,与王粲善。临当就国,粲作诗以赠萌,萌有答,在《粲集》中。 ◎《三辅决录》赵岐注云:萌年十五,能属文。父瑞知王允必败,京师不可居,乃命萌将家属至荆州依刘表。去无几,果为傕等所杀。及天子都许昌,追论诛董卓之功,封萌为澹津亭侯。 天子走陕, ◎陕,见前。◎杜佑曰:陕,春秋虢国之地,所谓北虢也。◎《水经·河水注》:李傕、郭汜追战于弘农涧,天子露次曹阳。杨奉、董承外与傕和,内引白波李乐等破傕,乘舆得进。复来战,奉等大败,兵相连缀四十余里,方得达陕。 北渡河, ◎范《书·献帝纪》作“夜度河”。◎《伏后纪》:帝乃潜夜度河走。◎章怀注:○度所在今陕州陕县北。○《水经》曰:铜翁仲所没处,是献帝东迁潜度所。◎汪文台曰:○《御览·八百十七》引华峤《书》云:董承夜潜过,白:“先具舟船为应。”帝步出营,临河岸,高不得下。时伏德扶中宫,一手持十匹绢,乃取德娟连续挽而下,余人匐匍岸策,或自投而亡。 失辎重,步行,唯皇后、贵人从,至大阳,止人家屋中。 ◎范《书·卓传》:同济唯皇后、宋贵人、杨彪、董承及后父执金吾伏完等数十人。其宫女皆为傕兵所掠夺,冻溺死者甚众。既到太阳,止于人家。◎《郡国志》:司隶河东郡大阳。◎《一统志》:大阳故城,在今山西解州平陆县东北十五里。 ◎《献帝纪》曰:初,议者欲令天子浮河东下, ◎袁宏《纪》曰:是时虎贲羽林行者不满百人,傕、汜绕营叫呼,吏士失色,各有分散之意。李乐惧,欲令车驾御船过砥柱出孟津。 太尉杨彪曰:“臣弘农人,从此已东,有三十六滩,非万乘所当从也。” ◎《水经注》:河水迳大阳县南,又东过底柱间。底柱,山名也。昔禹治洪水,山陵当水者鑿之,故破山以通河。河水分流,包山而过,山见水中,若柱然,故曰底柱。三穿既决,水势疏分,指状表目,亦曰三门。山在虢城东北,大阳城东。自底柱而下,至五户滩,其间一百二十里,有一十九滩,水流濬急,破舟船,自古所患。河水又东过平阴县北,又东过河阳县南,则孟津也。 刘艾曰: 袁《纪》作“宗正刘艾”,范《书》作“侍中刘艾”。 “臣前为陕令,知其危险,有师犹有倾覆,况今无师?太尉谋是也。” ◎袁《纪》云:旧故有河师,犹时有倾危。 乃止。及当北渡,使李乐具船。天子步行趋河岸,岸高,不得下,董承等谋欲以马羁相续以系帝腰。时中宫仆伏德扶中宫,一手持十匹绢,乃取德绢连续为辇。 ◎范《书·伏后纪》:后手持缣数匹,董承使符节令孙徽以刃胁夺之,杀傍侍者,血溅后衣。 行军校尉尚弘多力, 袁宏《纪》作“向弘”。 令弘居前负帝,乃得下登船。其余不得渡者甚众,复遣船收诸不得渡者,皆争攀船,船上人以刃栎断其指,舟中之指可掬。 ◎袁宏《纪》:既至河边,士卒争赴舟,董承、李乐以戈击破之。傕见河北有火,遣骑候之,適见上渡河,呼曰:“汝等将天子去邪?”董承惧。射之,以被为幔。既渡,幸李乐营。 奉、暹等遂以天子都安邑, ◎安邑,见《武纪》兴平二年注。◎惠栋曰:○《献帝春秋》:乘舆到安邑,使侍中史跱、太仆韩融奉诏,诏张济悉遣宫人、公卿以下、妇女及乘舆、服物、车马诸见略者,皆诣安邑。 御乘牛车。太尉杨彪、太仆韩融近臣从者十余人。 ◎范《书·卓传》:河内太守张杨使数千人负米贡饷。帝乃御牛车,因都安邑。河东太守王邑奉献绵帛,悉赋公卿以下。封邑为列侯。◎范《书·韩韶传》:子融,字元长,献帝初至太仆。◎互见《管宁传》注引《先贤行状》。 以暹为征东、才为征西、乐征北将军,并与奉、承持政。 ◎袁宏《纪》:拜胡才为征北将军,领并州牧;李乐为征西将军,领凉州牧;韩暹为征东将军,领幽州牧。皆假节、开府如三公。◎范《书·卓传》:拜胡才征东将军,张杨为安国将军,皆假节开府。其垒壁群竖,竞求拜职,刻印不给,至乃以锥画之。或赍酒肉就天子燕饮。 遣融至弘农,与傕、汜等连和,还所略宫人公卿百官,及乘舆车马数乘。是时蝗虫起,岁旱无谷,从官食枣菜。 ◎袁宏《纪》作“后宫食枣菜”。◎范《书·伏后纪》:既至安邑,御服穿敝,唯枣栗为粮。◎范《书·卓传》:初,帝入关,三辅户口尚数十万。自傕、汜相攻,天子东归后,长安城空四十余日。强者四散,羸者相食,二三年间,关中无复人迹。 ◎《魏书》曰:乘舆时居棘篱中,门户无关闭。天子与群臣会,兵士伏篱上观,互相镇压以为笑。诸将专权,或擅笞杀尚书。司隶校尉出入,民兵抵掷之。诸将或遣婢诣省閤,或自赍酒啖,过天子饮,侍中不通,喧呼骂詈,遂不能止。又竞表拜诸营壁民为部曲,求其礼遗。医师、走卒,皆为校尉,御史刻印不供,乃以锥画,示有文字,或不时得也。 ◎范《书·卓传》章怀注引此作“诸将或遣婢诣省问”。◎刘攽曰:问,当作“閤”。◎周寿昌曰:此时天子居棘篱中,有何省閤可诣乎?省问,即存问,恐《魏书》本如是,不必作“閤”字也。 诸将不能相率,上下乱,粮食尽。奉、暹、承乃以天子还洛阳。出箕关,下轵道, ◎赵一清曰:○《水经·河水注》:濝水出垣县王屋西山濝溪,夹山东南流,迳故城东,即濝关也。献帝自陕,北渡安邑,东出濝关,即是关也。○《方舆纪要》卷四十一:箕关,在山西绛州垣曲县东北七十里。○又卷四十九:河南怀庆府济源县南十三里有轵城,即轵道也。 张杨以食迎道路,拜大司马。语在《杨传》。 ◎范《书·卓传》:建安元年春,诸将争权,韩暹遂攻董承,承奔张杨,杨乃使承先缮修洛宫。七月,帝还至洛阳,幸杨安殿。张杨以为己功,故因以“杨”名殿。乃谓诸将曰:“天子当与天下共之,朝廷自有公卿大臣,杨当出扞外难,何事京师?”遂还野王。杨奉亦出屯梁。乃以张杨为大司马,杨奉为车骑将军,韩暹为大将军,领司隶校尉,皆假节钺。暹与董承并留宿卫。 天子入洛阳,宫室烧尽,街陌荒芜,百官披荆棘,依丘墙间。州郡各拥兵自卫, ◎吴金华曰:自卫,百衲本、殿本并袁《纪》等作“自为”,于义为长。自为有营私自立之义。 莫有至者。饥穷稍甚,尚书郎以下,自出樵采, ◎《续百官志》:尚书侍郎,三十六人,四百石,一曹有六人,主作文书起草。◎蔡质《汉仪》曰:尚书郎初从三署诣台试,初上台称守尚书郎,中岁满称尚书郎,三年称侍郎。 或饥死墙壁间。

太祖乃迎天子都许。 ◎范《书·卓传》:暹矜功恣睢,干乱政事,董承患之,潜召兖州牧曹操。操乃诣阙贡献,禀公卿以下,因奏韩暹、张杨之罪。暹惧诛,单骑奔杨奉。帝以暹、杨有翼车驾之功,诏一切勿问。于是封卫将军董承、辅国将军伏完等十余人为列侯,赠沮俊为弘农太守。曹操以洛阳残荒,遂移帝幸许。◎惠栋曰:○王应麟云:汉颍川许县,本许国,魏文帝改曰许昌。○《春秋佐助期》曰:汉以许昌失天下。○郦元曰:魏承汉历,改名许昌。◎王補曰:备叙群凶劫持车驾流离颠沛之状,及曹氏挟帝之由,以明卓虽伏诛,其祸实卓致之也。 暹、奉不能奉王法,各出奔,寇徐、扬间,为刘备所杀。 ◎范《书·卓传》:杨奉、韩暹欲要遮车驾,不及,曹操击之,奉、暹奔袁术,遂纵暴扬、徐间。明年,左将军刘备诱奉斩之。暹惧,走还并州,道为人所杀。 ◎《英雄记》曰:备诱奉与相见,因于坐上执之。暹失奉,势孤,时欲走还并州,为杼秋屯帅张宣所邀杀。 ◎杼秋,见《明纪》景初二年。◎章怀注引《九州春秋》曰:暹失奉,孤特,与千余骑欲归并州,为张宣所杀。◎弼按:○《通鉴》作“特与十余骑归并州,为杼秋令张宣所杀”。 ◎余按:卢引《通鉴》,张裂“孤特”一词,失之。孤特,孤立也。 ○胡注:杼秋县,前汉属梁国,后汉属沛国。 董承从太祖岁余,诛。 ◎范《书·卓传》:帝忌操专逼,乃密诏董承,使结天下义士共诛之。承遂与刘备同谋,未发,会备出征,承更与偏将军王服、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结谋。事泄,承、服、辑、硕皆为操所诛。◎弼按:承召操在建安元年,承死在建安五年,不止岁余也。 建安二年,遣谒者仆射裴茂率关西诸将诛傕,夷三族。 ◎裴茂,事见《武纪》建安十九年注,又见《裴潜传》引《魏略》。◎范《书·献帝纪》:建安三年,遣谒者裴茂率中郎将段煨讨李傕,夷三族。◎惠栋曰:○茂,字巨光,河东闻喜人,裴潜之父也。○《世系》云:燉煌太守裴遵,自云中从光武平陇、蜀,徙居河东安邑。安、顺之际,徙河东闻喜。曾孙晔,并州刺史、度辽将军,生子茂也。◎孙愐曰:裴,伯益之后,封乡,因以为氏。后徙封解邑,乃去“邑”从“衣”。至燉煌太守裴遵,始自云中徙居河东。◎胡三省曰:董卓之党,于是尽矣。◎范《书·卓传》:以段煨为安南将军,封閺乡侯。◎章怀注:閺乡,今虢州县也。《说文》“閺”,今作“阌”,流俗误也。◎赵一清曰:安南,当作“安西”。 ◎《典略》曰:傕头至,有诏高县。 汜为其将五习所袭,死于郿。 ◎范《书·卓传》:为其将伍习所杀。◎钱大昭曰:五、伍,古字通。《左氏传》“伍参”,《汉书·人表》作“五参”。 济饥饿,至南阳寇略,为穰人所杀, 穰,见《武纪》建安二年。 从子绣摄其众。 ◎《通鉴》:张济自关中引兵入荆州界、攻穰城,〖穰县属南阳郡。〗为流矢所中,死。济族子建忠将军绣代领其众。 才、乐留河东,才为怨家所杀,乐病死。遂、腾自还凉州,更相寇。后腾入为卫尉,子超领其部曲。十六年,超与关中诸将及遂等反,太祖征破之。语在《武纪》。遂奔金城,为其将所杀。 遂为鞠演、蒋石等所杀,见《武纪》建安二十年。 超据汉阳,腾坐夷三族。赵衢等举义兵讨超,超走汉中从张鲁,后奔刘备,死于蜀。

16.2 袁绍

袁绍字本初,汝南汝阳人也。 ◎《郡国志》:豫州汝南郡汝阳。◎《前书》作“女阳”。◎师古曰:女,读曰“汝”。◎《水经》:颍水东过西华县北,又南过女阳县北。◎郦注云:县故城南有汝水支流,故县得厥称。○阚骃曰:本汝水别流,其后枯竭,号曰“死汝水”,故其字无“水”。○余按:汝、女乃方俗之音,故字随读改,未必一如阚氏之说,以穷通损字也。◎《一统志》:汝阳故城,今河南陈州府商水县西北。 高祖父安,为汉司徒。自安以下四世居三公位,由是势倾天下。 ◎胡三省曰:袁安为司空、司徒,子敞为司空,孙汤为司空、司徒、太尉,汤子逢为司空,少子隗亦为三公,是累世贵宠也。◎朱邦衡曰:绍虽与卓、术有间,然无匡辅汉室之志,而又刚愎无谋,以丧厥身,皆乱贼之无成者耳。陈氏列为一传,可为特识。◎弼按:绍之误国,在召卓兵,合传之意,或在于此。 ◎华峤《汉书》曰:安字邵公,好学有威重。明帝时为楚郡太守, ◎《郡国志》:徐州彭城国。◎刘昭注:高帝置为楚,章帝改。◎钱大昕曰:袁安为楚郡太守,然则国除之后本为楚郡,至肃宗遗诏徙封六安王恭为彭城王,乃更彭城国也。◎彭城,见《武纪》建安三年。 治楚王狱,所申理者四百余家,皆蒙全济, ◎范《书·袁安传》:永平十三年,楚王英谋为逆,事下郡复考。明年,三府举安能理剧,拜楚郡太守。是时英辞所连及系者数千人,显宗怒甚,吏案之急,迫痛自诬,死者甚众。安到郡,不入府,先往案狱,理其无明验者,条上出之。府丞掾史皆叩头争,以为阿附反虏,法与同罪,不可。安曰:“如有不合,太守自当坐之,不以相及也。”遂分别具奏。帝感悟,即报许,得出者四百余家。 安遂为名臣。章帝时至司徒,生蜀郡太守 蜀郡,见《武纪》卷首。 京。京弟敞为司空。 京,字仲誉。敞,字叔平。 京子阳,太尉。 ◎阳,范《书·袁绍传》作“汤”,各本皆作“阳”,官本作“汤”。◎潘眉曰:《桓帝纪》“司空袁汤为司徒”,又“司徒袁汤为太尉”,又“太尉袁汤免”,字皆作“汤”。◎周寿昌曰:作“阳”者,因“汤”字近而误。◎弼按:汤字仲河,子逢字周阳,隗字次阳,似无父名阳而子以阳为字者,以作“汤”为是。又按汤初为陈留太守,有《陈留耆旧传》,见袁宏《纪》。 阳四子:长子平, 范《书·袁安传》“汤长子成,早卒;次子逢,逢弟隗”不言有长子平,然章怀注引《风俗通》云“汤有子十二人”,则当有长子平也。 平弟成,左中郎将, ◎范《书·袁安传》作“左中郎”。◎钱大昕曰:“左中郎”似失之。◎何焯云:“左中郎”当有“将”字,范《书·袁安传》作“五官中郎将”。 并早卒;成弟逢,逢弟隗,皆为公。 ◎惠栋曰:案《西岳华山碑》,逢尝历弘农、京兆二郡太守,在桓帝延熹中。 ◎《魏书》曰:自安以下,皆博爱容众,无所拣择;宾客入其门,无贤愚皆得所欲,为天下所归。绍即逢之庶子,术异母弟也, 宋本、元本、冯本“弟”作“兄”。 出后成为子。 ◎章怀注:引袁山松《书》曰:绍,司空逢之孽子,出后伯父成。○《魏书》亦同。◎洪亮吉曰:案《魏书》并云“术异母(弟)〈兄〉”,观术与公孙瓒书言“绍非袁氏之子”,则“孽子”之言或信。〖◎弼按:公孙瓒上疏数绍罪云“绍母亲为传婢,地实微贱”。〗然案《英雄记》,绍生而父死,后追行父服。范史亦载幼孤追服之事。今考逢以灵帝光和二年罢司空,复为执金吾而卒。绍中平三年〖◎弼按:“三”字当系“五”字之误。〗已为佐军校尉,相距不过九年,且前又历官郎令,复遭母忧,与追父服,六年后更历侍御史、虎贲中郎将而为校尉,则逢卒时绍久已逾成人,安得云“幼孤”与“生而父死”之说乎?绍断非逢子可知。《魏书》为“术异母兄弟”亦无所征,当以陈、范两书为是。裴松之注陈《志》,于绍为逢子犹置疑词,盖亦不深考也。◎弼按:范《书·袁安传》云“成子绍,逢子术”,又云“逢卒,子基嗣”,又云“卓忿绍、术背己,遂诛隗及术兄基等”,《献帝纪》章怀注云“基,袁术之母兄”,陈《志·术传》云“术为绍之从弟”,皇甫谧《逸士传》云“袁绍与弟术丧母,归葬汝南,会者三万人”,当时各家纪载传闻异辞,裴注存疑,盖有故矣。 ◎《英雄记》曰:成字文开,壮健有部分,贵戚权豪自大将军梁冀以下皆与结好,言无不从。 ◎范《书·绍传》:绍壮健,好结交,大将军梁冀以下莫不善之。◎何焯曰:此指其父成,衍“绍”字。◎洪亮吉曰:案《英雄记》所云,则范《书·绍传》“壮健”、“好结交”二语当属绍父成,下云“绍少为郎”,始叙明绍。 故京师为作谚曰:“事不谐,问文开。” 绍有姿貌威容, 宋本、元本、冯本“貌”作“儿”。 能折节下士,士多附之,太祖少与交焉。以大将军掾为侍御史, 大将军掾,见《甄后传》。侍御史,见《文纪》延康元年。 ◎《英雄记》曰:绍生而父死,二公爱之。幼使为郎, 郎,见《武纪》卷首。 弱冠除濮阳长, ◎濮阳,见《武纪》初平二年。◎范《书·许劭传》:同郡袁绍,公族豪侠,去濮阳令归,车徒甚盛,将入郡界,乃谢遣宾客,曰:“吾舆与服岂可使许子将见?”遂以单车归家。 有清名。遭母丧,服竟,又追行父服,凡在冢庐六年。 ◎周寿昌曰:绍为庶出,此必其嫡母也。然汉臣久不服亲丧,绍为母服三年丧,又能追行父服,此正绍少年养名之时也。观《献帝春秋》云“董卓收绍母及姊妹婴孩以上五十余人下狱死”,足征绍之生母惨死在后,而绍荡然忘哀,视行嫡母服时又一人矣。 礼毕,隐居洛阳,不妄通宾客,非海内知名,不得相见。又好游侠, ◎何焯云:游侠之归,必为乱首,诸袁是已。曹操所语王儁者,上之人当图之于未形也。◎儁,事见《武纪》建安十三年注。 与张孟卓、何伯求、吴子卿、许子远、伍德瑜等皆为奔走之友。不应辟命。 ◎惠栋曰:孟卓名邈,伯求名颙,子远名攸,子卿未详其名。◎弼按:何颙,事见本志《武纪》卷首,又见荀彧、荀攸传及注。《隋志》有《何颙使君家传》一卷。《英雄记》德瑜名琼,谢承《后汉书》德瑜名孚,见前《董卓传》注。 中常侍赵忠谓诸黄门曰:“袁本初坐作声价,不应呼召而养死士,不知此儿欲何所为乎?”绍叔父隗闻之,责数绍曰:“汝且破我家!”绍于是乃起应大将军之命。 ◎范《书·绍传》:绍有姿貌威容,爱士养名。既累世台司,宾客所归,加倾心折节,莫不争赴其庭,士无贵贱,与之抗礼,辎軿柴毂,填接街陌。内官皆恶之。后辟大将军何进掾,为侍御史、虎贲中郎将。◎惠栋曰:《英雄记》:绍举高第,迁侍御史,弟术为尚书,绍不欲为台下,告病求退。◎沈家本曰:范《书·绍传》云“叔父太傅隗闻而呼绍,以忠言责之,绍终不改”,与此注不同。 ◎臣松之案:《魏书》云“绍,逢之庶子,出后伯父成”。如此记所言,则似实成所生。夫人追服所生,礼无其文,况于所后而可以行之!二书未详孰是。 稍迁中军校尉, ◎范《书·绍传》:中平五年,初置西园八校尉,以绍为佐军校尉。◎乐资《山阳公载记》曰:虎贲中郎将袁绍为中军校尉。◎洪颐煊曰:《何进传》作 “中军校尉袁绍”,《盖勋传》、《五行志》俱作“佐军校尉袁绍”。 至司隶。 范《书·何进传》及《通鉴》皆言“进于是以绍为司隶校尉,假节,专命击断”,在召董卓之后。

灵帝崩,太后兄大将军何进与绍谋诛诸阉官, ◎《续汉书》曰:绍使客张津说进曰: ◎惠栋曰:津字子云,南阳人,后为交州刺史,见《吴志》。 “黄门、常侍秉权日久,又永乐太后与诸常侍专通财利, ◎范《书·何进传》:黄门、常侍又与长乐太后专通奸利。◎章怀注:灵帝母董太后居长乐宫。◎弼按:范《书·董后纪》“后居南宫嘉德殿,宫称永乐”,又云“请永乐宫迁宫本国”,以作“永乐”为是。 将军宜整顿天下,为海内除患。”进以为然,遂与绍结谋。 太后不从。乃召董卓,欲以胁太后。 ◎范《书·公孙瓒传》:瓒上疏曰: “袁绍昔为司隶,招来不轨,疑误社稷,至令丁原焚烧孟津,董卓造为乱始,绍罪一也。”◎《续汉书》曰:绍诈令武猛都尉丁原放兵数千人,为贼于河内,称黑山伯,上事以诛赵忠等为辞,烧平阴、河津莫府人舍,以怖动太后。◎何焯曰:绍劝进召董卓,为谋不臧,汉室破坏,而袁宗先受其殃,天下之罪魁也! 常侍、黄门闻之, 常侍、黄门,见《武纪》卷首。 皆诣进谢,唯所错置。时绍劝进便可于此决之, ◎胡三省曰:劝进于此时悉诛之也。 至于再三,而进不许。 ◎何焯曰:进意既同,绍为司隶,乘让、忠之出,选爪牙武吏执取渠魁,尽之于狱,反掌可以集事。徒王甫既诛,阳球旋亦受祸,欲措其身于万全之地,惟望进之早断,不敢自决耳。◎弼按:绍时为司隶校尉,假节,专命击断,可行其职权,不必谋进,何说是也。◎又按:何进之谋诛阉官乃与黄门蹇硕争权,欲藉以除之耳,非真有扫清奸秽之志、为国家去毒贼也。蹇硕既诛,中常侍郭胜等又亲信何氏,故其计久不决,绍谋亦不用也。 令绍使洛阳方略武吏检司诸宦者。又令绍弟虎贲中郎将术选温厚、虎贲二百人, ◎赵一清曰:○杨子《方言》:燕、齐之间,养马者谓之娠。○郭注:今之温厚也。 当入禁中,代持兵黄门陛守门户。中常侍段珪等矫太后命,召进入议,遂杀之,宫中乱。 ◎范《书·何进传》:进与绍定筹策,而以其计白太后。太后不听。进难违太后意。绍又为画策,多召四方猛将及诸豪杰,使并引兵向京城,以胁太后。进然之。遂召董卓屯上林苑,桥瑁屯成皋,使武猛都尉丁原烧孟津,火照城中,皆以诛宦官为言。太后犹不从。进于是以绍为司隶校尉,假节,专命击断;从事中郎王允为河南尹。绍使洛阳方略武吏司察宦者,而促董卓等使驰驿上,欲进兵平乐观。太后乃恐,悉罢中常侍、小黄门,使还里舍,唯留进素所私人,以守省中。诸常侍、小黄门皆诣进谢罪,惟所措置。进谓曰:“天下匈匈,正患诸君耳。今董卓垂至,诸君何不早各就国?”袁绍劝进便于此决之,至于再三。进不许。绍又为书告诸州郡,诈宣进意,使捕案中官亲属。进谋积日,颇泄,中官惧而思变。张让子妇,太后之甥也。子妇言于舞阳君,入白太后,乃诏诸常侍皆复入直。八月,进入长乐白太后,请尽诛诸常侍以下,选三署郎入守宦官庐。张让等使人潜听,具闻其语,乃率常侍段珪、毕岚等数十人,持兵窃自侧闼入,伏省中,及进出,因诈以太后诏召进。入坐省闼,让等诘进曰:“天下愦愦,亦非独我曹罪也。今乃欲灭我曹种族,不亦太甚乎?”于是尚方监渠穆拔剑斩进于嘉德殿前。让、珪等为诏,以故太尉樊陵为司隶校尉,少府许相为河南尹。尚书得诏板,疑之,曰:“请大将军出共议。”中黄门以进头掷与尚书,曰:“何进谋反,已伏诛矣。” ◎《九州春秋》曰:初,绍说进曰:“黄门、常侍累世太盛,威服海内,前窦武欲诛之而反为所害,但坐言语漏泄,以五营士为兵故耳。 ◎《续百官志》:北军中候,一人,掌监五营。◎谓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校尉也。 五营士生长京师,服畏中人,而窦氏反用其锋,遂果叛走归黄门,是以自取破灭。 ◎范《书·窦武传》:营府兵素畏服中官。◎胡三省曰:营府,谓五营校尉府也。 今将军以元舅之尊,二府并领劲兵, 范《书·何进传》作“兄弟并领劲兵”。时进为大将军,弟苗为车骑将军。 其部曲将吏,皆英雄名士,乐尽死力,事在掌握,天赞其时也。今为天下诛除贪秽,功勋显著,垂名后世,虽周之申伯,何足道哉? ◎章怀注:○申伯,周申后父也。○《诗·大雅》曰:唯申及甫,唯周之翰。 今大行在前殿, ◎章怀注:○人主崩,未有谥,故称大行也。○《前书音义》曰:大行者,不反之辞也。 将军以诏书领兵卫守,可勿入宫。” 范《书·何进传》作“将军宜受诏领禁兵,不宜轻出入宫省”。 进纳其言,后更狐疑。绍惧进之改变,胁进曰:“今交构已成,形势已露,将军何为不早决之?事留变生,后机祸至。”进不从,遂败。 术将虎贲烧南宫嘉德殿青琐门,欲以迫出珪等。 ◎章怀注:嘉德殿在南宫九龙门内。◎范《书·绍传》:术烧南宫九龙门。◎袁宏《纪》作“青琐门”。青琐门,解见《董卓传》注引张璠《汉纪》“吕布驻马青琐门外”。 珪等不出,劫帝及帝弟陈留王走小平津。 小平津,见《董卓传》。 绍既斩宦者所署司隶校尉许相, ◎侯康曰:○《后汉书·灵帝纪》云:中平六年,司隶校尉袁绍勒兵收伪司隶校尉樊陵、河南尹许相及诸阉人,无少长皆斩之。○此云“司隶校尉许相”,误也。许相以谄事宦官,致位台司,封侯,见范《书·许劭传》。◎沈家本曰:疑此传“司隶校尉”下夺“樊陵河南尹”五字。 遂勒兵捕诸阉人, ◎章怀注引《山阳公载记》曰:绍与王匡等并力入端门,于承明堂上格杀中常侍高望等二人。 无少长皆杀之。或有无须而误死者,至自发露形体而后得免。 ◎严衍曰:发露者,自解下衣,举其阴以示人,明非宦官也。 宦者或有行善自守而犹见及。其滥如此。死者二千余人。 ◎范《书·何进传》:或有无须而误死者,至自发露然后得免者二千余人。◎刘攽曰:案文少一“死”字,是时宦官死者二千余人耳。若无须发露得免者二千余人,则死者何可胜计矣!◎惠栋曰:依《魏志》,“免”下脱一“死”字。 急追珪等,珪等悉赴河死。 ◎范《书·灵帝纪》:尚书卢植追让等,斩数人,其余投河而死。◎章怀注引《献帝春秋》云:河南中部掾闵贡见天子出,率骑追之,北到河上,〖《御览》作 “比晓,到河上”。〗天子饥渴,贡宰羊进之,厉声责让等曰:“君以阉官之隶,刀锯之贱,越从污泥,扶侍日月,卖弄国恩,阶贱为贵,劫迫帝王,荡覆王室,假息漏刻,游魂河津。自亡新以来,奸臣贼子未有如君者。今不速死,吾射杀汝!”让等惶怖,叉手再拜叩头,向天子辞曰:“臣等死,陛下自爱!”遂投河而死。 帝得还宫。

董卓呼绍,议欲废帝,立陈留王。是时绍叔父隗为太傅,绍伪许之,曰:“此大事,出当与太傅议。”卓曰:“刘氏种不足复遗。”绍不应,横刀长揖而去。 ◎赵一清曰:○范《书·绍传》注引《英雄记》曰:绍揖卓去,坐中惊愕。卓新至,见绍大家,故不敢害。○一清案:《续百官志》注引蔡质《汉仪》曰:“司隶校尉每会,后到先去。”绍时为司隶,故用此仪径去。 ◎《献帝春秋》曰:卓欲废帝,谓绍曰:“皇帝冲闇,非万乘之主。 ◎冯本“乘”作 “机”。◎官本《考证》曰:监本讹作“万机”,今改正。 陈留王犹胜,今欲立之。人有少智, 宋本、元本“少”作“小”,《通鉴》同。 大或痴,亦知复何如,为当且尔? ◎胡三省曰:且尔,尤言且如此也。卓意欲废汉自立。 卿不见灵帝乎?念此令人愤毒!” ◎范《书·绍传》:卓议欲废立,谓绍曰:“天下之主,宜得贤明,每念灵帝,令人愤毒。董侯似可,今当立之。”◎章怀云:毒,恨也。◎惠栋曰:献帝为董太后所养,故云“董侯”。 绍曰;“汉家君天下四百许年,恩泽深渥,兆民戴之来久。 《通鉴》无“来久”二字,何校改作“永久”。 ◎吴金华曰:来久,表示由来已久,当时习语。何校失之。 今帝虽幼冲,未有不善宣闻天下,公欲废嫡立庶, 宋本、元本、冯本“嫡”作“適”。 恐众不从公议也。”卓谓绍曰: “竖子!天下事岂不决我? 范《书》作“卓按剑叱绍曰‘竖子敢然!天下之事,岂不在我’”。 我今为之,谁敢不从?尔谓董卓刀为不利乎!”绍曰:“天下健者,岂唯董公?”引佩刀横揖而出。 范《书》作“横刀长揖径出”,《通鉴》作“引佩刀横揖径出”。 ◎臣松之以为:绍于时与卓未构嫌隙,故卓与之谘谋。若但以言议不同,便骂为竖子,而有推刃之心,及绍复答,屈强为甚,卓又安能容忍而不加害乎?且如绍此言,进非亮正,退违诡逊,而显其竞爽之旨,以触哮阚之锋,有志功业者,理岂然哉!此语妄之甚矣。 ◎郝经曰:时卓暴戾,气凌一时,决计废立而绍忤之,故致忿骂。绍亦一时之杰,揖之而去,亦其宜也。是不为妄。◎弼按:竖子之语,正类犷悍武夫所言。《英雄记》言“卓新至,见绍大家,故不敢害”,可释松之之疑。 绍既出,遂亡奔冀州。 ◎范《书·绍传》:绍悬节于上东门,而奔冀州。◎胡三省曰:悬所假司隶节也。 侍中周毖、城门校尉伍琼、 ◎《通鉴》作“尚书武威周毖、城门校尉汝南伍琼”。◎《考异》曰:范《书》云“吏部尚书汉阳周毖、侍中汝南伍琼”,袁《纪》“侍中周珌”,今从《魏志》及《英雄记》。◎弼按:范《书·绍传》作“侍中周珌、城门校尉伍琼”,《献帝纪》作“城门校尉伍琼、督军校尉周珌”。◎章怀云:○珌,音必。《东观记》曰:周珌,豫州刺史慎之子也。《续汉书》、《魏志》并作“毖”,音袐。◎余见《董卓传》。 议郎何颙等,皆名士也,卓信之, ◎何焯曰:东汉崇尚信义,一时名士风流最盛。凶暴如卓,亦信用之,习俗之移人如此。 而阴为绍,乃说卓曰:“夫废立大事,非常人所及。绍不达大体,恐惧故出奔,非有他志也。今购之急,势必为变。袁氏树恩四世,门世故吏遍于天下,若收豪杰以聚徒众,英雄因之而起,则山东非公之有也。不如赦之,拜一郡守,则绍喜于免罪,必无患矣。”卓以为然,乃拜绍勃海太守,封邟乡侯。 ◎勃海,见《武纪》初平元年。◎范《书·黄琼传》“封琼为邟乡侯”章怀注:○《说文》云:邟,颍川县也。○汉颍川有周承休侯国,元始二年更名曰邟,音亢。◎沈钦韩曰:二汉志颍川均无邟县,《说文》盖讹乡为县也。◎弼按:○范《书·绍传》:绍犹称兼司隶。后绍上书云:“卓结外援,即臣勃海,申以军号。”○章怀注引《山阳公载记》曰:董卓以绍为前将军,封邟乡侯。绍受侯,不受前将军。

绍遂以勃海起兵,将以诛卓。语在《武纪》。绍自号车骑将军,主盟, ◎《通鉴》:绍自号车骑将军,诸将皆板授官号。◎胡注:时卓挟天子,绍等罔攸禀命,故权宜板授官号。 与冀州牧韩馥立幽州牧刘虞为帝, ◎何焯曰:绍此举更误。方起兵讨卓,以废弑少帝为辞,乃欲尊立疏宗,蹈其覆辙,终以献帝君臣之好不固,狐疑未即奉迎。曹操先之,使号令为他人所假,不战而成败异势矣。 遣使奉章诣虞,虞不敢受。后馥军安平, ◎《郡国志》:冀州安平国安平,故属涿。◎《一统志》:故城,今直隶深州安平县治。 为公孙瓒所败。瓒遂引兵入冀州,以讨卓为名,内欲袭馥。馥怀不自安。 ◎《英雄记》曰:逢纪说绍曰:“将军举大事而仰人资给,不据一州,无以自全。”绍答云:“冀州兵强,吾士饥乏,设不能辨, 官本“辨”作“办”。 无所容立。”纪曰:“可与公孙瓒相闻,导使来南,击取冀州。公孙必至而馥惧矣,因使说利害,为陈祸福,馥必逊让。于此之际,可据其位。”绍从其言,而瓒果来。 ◎范《书·绍传》:绍客逢纪谓绍曰:“夫举大事,非据一州,无以自立。今冀部强实,而韩馥庸才,可密要公孙瓒将兵南下,馥闻必骇惧;并遣辩士为陈祸福,馥迫于仓卒,必可因据其位。”绍然之,益亲纪,即以书与瓒。瓒遂引兵而至,外托讨董卓,而阴谋袭馥。 会卓西入关,绍还军延津, 延津,见《武纪》建安五年。 因馥惶遽,使陈留高幹、颍川荀谌等说馥曰: ◎范《书》作“绍乃使外甥陈留高幹及颍川荀谌等说馥”,《通鉴》作“使外甥陈留高幹及馥所亲颍川辛评、荀谌、郭图等说馥”。◎谢承《书》:幹字元才,才志宏逸,文武秀出。父躬,蜀郡太守,赐司隶校尉。◎范《书·臧洪传》:昔张景明登坛喢血,奉辞奔走,卒使韩馥让印。◎章怀注:○引《英雄记》云:袁绍使张景明、郭公则、高元才等说韩馥,使让冀州与绍。○然则馥之让位,景明亦有其功。◎赵一清曰:景明名导,见《水经注》。 “公孙瓒乘胜来向南,而诸郡应之,袁车骑引军东向, ◎《通鉴》胡注:自河内至延津为东向。 此其意不可知,窃为将军危之。”馥曰:“为之奈何?”谌曰:“公孙提燕、代之卒,其锋不可当。袁氏一时之杰,必不为将军下。夫冀州,天下之重资也,若两雄并力,兵交于城下,危亡可立而待也。夫袁氏,将军之旧,且同盟也,当今为将军计,莫若举冀州以让袁氏。袁氏得冀州,则瓒不能与之争,必厚德将军。冀州入于亲交,是将军有让贤之名,而身安于泰山也。愿将军勿疑!” ◎范《书·绍传》:谌曰:“君自料宽仁容众,为天下所附,孰与袁氏?”馥曰:“不如也。”“临危吐决,智勇迈于人,又孰与袁氏?”馥曰:“不如也。” “世布恩德,天下家受其惠,又孰与袁氏?”馥曰:“不如也。”谌曰:“勃海虽郡,其实州也。今将军资三不如之势,久处其上,袁氏一时之杰,必不为将军下也。” 馥素恇怯,因然其计。馥长史耿武、 ◎《通鉴考异》曰:《九州春秋》作“耿彧”。 别驾闵纯、治中李历谏馥曰: ◎章怀注引《英雄记》曰:耿武字文威,闵纯字伯典。后袁绍至,馥从事十人弃馥去,惟恐在后,独武、纯仗刀拒,兵不能禁。绍后令田丰杀此二人。◎钱大昕曰:范《书·绍传》亦载此事。同时进谏者有骑都尉沮授,而无李历。◎王補曰:《魏志》言谏者有李历而无沮授,《通鉴》从之。观授之附绍,意当日未必谏也,当以《魏志》为是。◎柳从辰曰:据袁《纪》,谏馥者实四人,沮授、李历皆在。 “冀州虽鄙,带甲百万,谷支十年。袁绍孤客穷军,仰我鼻息, ◎胡三省曰:鼻息,气一出入之顷也。鼻气嘘之则温,吸之则寒,故云然。 譬如婴儿在股掌之上,绝其哺乳,立可饿杀。奈何乃欲以州与之?”馥曰:“吾,袁氏故吏,且才不如本初,度德而让,古人所贵,诸君独何病焉!”从事赵浮、程奂 范《书》作“涣”。 请以兵拒之,馥又不听。乃让绍。 ◎《九州春秋》曰:馥遣都督从事赵浮、程奂将强弩万张屯河阳。 范《书》、《通鉴》均作“屯孟津”。 浮等闻馥欲以冀州与绍,自孟津驰东下。时绍尚在朝歌清水口, ◎胡三省曰:据《水经》,清水出河内修武县,迳获嘉汲县而入于河,不至朝歌;惟淇水则迳朝歌耳。盖俗亦呼淇水为清水。据《九州春秋》,绍时在朝歌清水口,浮等自孟津东下,则两军皆舟行大河而向邺也。清水口即淇口,南岸即延津。◎赵一清曰:《寰宇记》卷五十六:清水与淇水合,东入白沟。淇口水出共山,东至卫县西一里,又南流二十三里,与清水合入河,谓之淇水口。 浮等从后来,船数百艘,众万余人,整兵鼓 《英雄记》“鼓”上有“骇”字。 夜过绍营,绍甚恶之。浮等到,谓馥曰:“袁本初军无斗粮,各已离散, 《英雄记》“已”作“欲”。 虽有张杨、於扶罗新附, ◎吴本、毛本作“於浮罗”,误。◎钱大昭曰:《张杨传》作“於夫罗”,“浮”、“夫”声相近。 未肯为用,不足敌也。小从事等请自以见兵拒之,旬日之间,必土崩瓦解;明将军但当开閤高枕, 《英雄记》“开閤”作“闭户”。 何忧何惧?”馥不从,乃避位,出居赵忠故舍。遣子赍冀州印绶于黎阳与绍。 绍遂领冀州牧。 ◎范《书·绍传》:绍承制以馥为奋威将军,而无所将御。

从事沮授 沮,音菹。 说绍曰: ◎范《书·绍传》:绍引沮授为别驾,因谓授曰“今贼臣作乱,朝廷迁移,吾历世受宠,志竭力命,兴复汉室。然齐桓非夷吾不能成霸,句践非范蠡无以存国。今欲与卿戮力同心,共安社稷,将何以匡济之乎?”◎胡三省曰:沮,千余翻,又音诸,姓也,黄帝史官沮诵之后。◎《存砚楼集》,近宜兴储大文撰,有《沮授补传》,见《史通通释》卷二小注。 “将军弱冠登朝,则播名海内;值废立之际,则忠义奋发;单骑出奔,则董卓怀怖; 范《书》“怖”作“惧”。 济河而北,则勃海稽首。 ◎范《书》“首”作“服”。◎章怀注:稽,音启。 振一郡之卒, 范《书》“振”作“拥”。 撮冀州之众, ◎《广雅》曰:撮,持也。 威震河朔, 范《书》“震”作“陵”。 名重天下。虽黄巾猾乱,黑山跋扈,举军东向,则青州可定;还讨黑山,则张燕可灭; ◎范《书》“名重天下”下作 “若举军东向,则黄巾可扫;还讨黑山,则张燕可灭”。◎章怀注:黑山,在今卫州卫县西北。◎弼按:章怀又引《九州春秋》载张燕事,与本志《张燕传》同,不录。黑山,见《武纪》初平二年。 回众北首,则公孙必丧; ◎范《书》“众”作“师”,“丧”作“禽”。◎柳从辰曰:袁《纪》作“刘虞必丧”。今按,授欲使绍合四州之地,而绍夺冀州在初平二年,其实幽州南属刘虞,不属公孙瓒,袁《纪》作“刘虞”,似亦可通。然虞不喜争战,非绍所忌”,《魏志》原作“则公孙必丧”,陈《书》出袁《纪》前,自可信。 震胁戎狄,则匈奴必从。 范《书》“必从”作“立定”。 横大河之北,合四州之地, ◎官本《考证》云:监本 “州”误作“川”。 收英雄之才, 范《书》“才”作“士”。 拥百万之众,迎大驾于西京, 范《书》“西京”作“长安”。 复宗庙于洛邑,号令天下,以讨未复, 范《书》“以”作 “诛”。 以此争锋,谁能敌之?比及数年,此功不难。” ◎或曰:授此说甚正,绍若能从之,河汾复唐之功也。惜绍既非其才,又怀挟自私,遂至败亡。 绍喜曰:“此吾心也。” ◎《左传》:秦伯曰:“是吾心也。” 即表授为监军、奋威将军。 ◎范《书》作“即表授为奋武将军,使监护诸将”,《通鉴》从之。◎潘眉曰:前汉任千秋为奋威将军,汉末魏武行奋武将军,奋威、奋武皆有,未知孰是。◎赵一清曰:范《书·绍传》作“奋武将军”是也。时以韩馥为奋威将军,不得回授沮生也。◎周寿昌曰:范《书·绍传》明云“以馥为奋威将军”,而无所将御,是仅畀以虚衔,而不与军事。至授则表为此官,即以监护诸将,安知非绍特以此相形,激馥使去邪?据此,作“奋威”为是。◎弼按:吕布为奋威将军,《宋书·百官志》云“奋武将军,吕布为之”,盖此类杂号将军本无定员,故记载亦互有歧异也。 ◎《献帝纪》曰:沮授,广平人, 广平,见《武纪》建安十七年。 少有大志,多权略。仕州别驾, 州别驾,见《武纪》初平三年。 举茂才, ◎《续百官志》:诸州常以八月巡行所部郡国,考殿最。◎刘昭注:○胡广曰:州又状州中吏民茂才异等,岁举一人。◎弼按:郡国举孝廉,口二十万人举一人,按人口比例;茂才则州举一人,视孝廉尤殊异也。 历二县令,又为韩馥别驾,表拜骑都尉。 骑都尉,见《武纪》卷首。 袁绍得冀州,又辟焉。◎《英雄记》曰:是时年号初平,绍字本初,自以为年与字合,必能克平祸乱。 卓遣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脩赍诏书喻绍,绍使河内太守王匡杀之。 ◎郑樵《通志》卷二十七《氏族略》:胡母氏,妫姓,齐宣王封母弟于母乡,其乡本胡国,因曰胡母氏。◎范《书·献帝纪》章怀注引《风俗通》云:胡母,姓,本陈胡公之后也,公子完奔齐,遂有齐国。齐宣王母弟别封母乡,远本胡国,近取母邑,故曰胡母氏。◎《史记索隐》:胡母,姓也。母,音无。◎赵一清曰:范《书·绍传》:卓遣大鸿胪韩融、少府阴循、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瑰譬解绍等诸军。绍使王匡杀班、瑰、吴循等,袁术亦执杀阴循,惟韩融以名德免。○注引《海内先贤传》曰:韩融字元长,颍川人。○《楚国先贤传》曰:阴循字元基,南阳新野人。○一清案:循、脩二字,古多以形近相乱。◎钱大昕曰:范《书·献帝纪》“循”皆作 “脩”,《魏志》亦作“吴脩”,当以“脩”为正。◎弼按:《通鉴》亦作“吴脩”。王匡,事见《武纪》初平元年注。◎沈家本曰:范《书·献帝纪》袁术、王匡杀胡母班等在初平元年六月,而绍得冀州在二年七月,此叙杀班等于得冀州之后,与范《书》不同。 ◎《汉末名士录》曰: ◎沈家本曰:《汉末名士录》,《隋唐志》不著录,此注所引及《刘表传》注、《荀攸传》注所引,皆汉末人也。 班字季皮, 章怀注引此作“季友”,《风俗通》卷三作“胡母季皮”。 ◎吴金华曰:陶潜《集圣贤群辅录》载汉末之语“海内珍奇,胡母季皮”,“皮”、 “奇”二字古韵同隶支部,而“友”字古韵属止部,与“奇”字不叶,然则班字必为季皮无疑。 太山人,少与山阳度尚、东平张邈等八人 太山、山阳,见《武纪》初平元年。东平,见《武纪》初平三年。 并轻财赴义,振济人士,世谓之八厨。 ◎范《书·党锢传》:度尚、张邈、王考、刘儒、胡母班、秦周、蕃向、王章为八厨。厨者,言能以财救人者也。 ◎谢承《后汉书》曰:班,王匡之妹夫,董卓使班奉诏到河内,解释义兵。匡受袁绍旨,收班系狱,欲杀之以徇军。班与匡书云:“自古以来,未有下土诸侯举兵向京师者。《刘向传》曰 冯本“刘”上空格,误。 ‘掷鼠忌器’,器犹忌之,况卓今处宫阙之内,以天子为藩屏,幼主在宫,如何可讨?仆与太傅马公、太仆赵岐、少府阴脩俱受诏命。 ◎侯康曰:○《通鉴考异》云:范《书》初平元年六月,遣韩融等安集关东,袁术、王匡各执而杀之;三年八月,遣马日磾及赵岐抚慰天下。袁《纪》遣马、赵亦在三年八月,时董卓已死,而此书云“与马、赵俱受诏”,又云“恚卓迁怒”,自相乖迕,疑非班《书》。○案:温公之疑是也,马日磾为太傅在董卓诛后,赵岐为太仆,本传虽未明系何年,而本纪初平元年有太仆王允、太仆袁基,二年有太仆鲁旭,〖◎弼案:太仆鲁旭在初平三年,“二”字误。〗其下乃称太仆赵岐,则歧必代鲁旭为太仆者,亦在董卓伏诛后。今胡母班奉卓命抚集关东,而称马、赵为“太傅”、 “太仆”,岂非妄哉? 关东诸郡,虽实嫉卓,犹以衔奉王命,不敢玷辱。而足下独囚仆于狱,欲以衅鼓,此悖暴无道之甚者也。仆与董卓有何亲戚,义岂同恶?而足下张虎狼之口,吐长蛇之毒,恚卓迁怒,何甚酷哉!死,人之所难, 章怀注引此“甚”作“其”,“死”下有“者”字。 然耻为狂夫所害。若亡者有灵,当诉足下于皇天。夫婚姻者祸福之机,今日著矣。曩为一体,今为血仇。亡人子二人, 章怀注引此作“亡人二女”。 则君之甥,身没之后,慎勿令临仆尸骸也。”匡得书,抱班二子而泣。班遂死於狱。班尝见太山府君及河伯,事在《搜神记》,语多不载。 卓闻绍得关东,乃悉诛绍宗族太傅隗等。 ◎范《书·献帝纪》:初平元年三月戊午,董卓杀太傅袁隗、太仆袁基,夷其族。◎章怀注:隗,绍之叔父。基,袁术之母兄。◎又《绍传》注引《献帝春秋》曰:卓使司隶宣璠尽口收之,母及姊妹婴孩以上五十余人下狱死。◎又引《卓别传》曰:悉埋青城门外东都门内,而加书焉。又恐有盗取者,复以尸送郿藏之。◎范《书·袁安传》:诛隗及术兄基等男女二十余人。◎《通鉴》作 “尺口以上五十余人”。◎胡三省曰:尺,谓婴孩也。◎沈家本曰:时绍方得冀州,地在大河之北,而称“关东”者,对关中言也。范《书》本传卓之诛隗等在绍起山东之时,此叙于绍得冀州之后,先后不同。《献纪》书此事于初平元年三月戊午,日月皆备,似范《书》为是。然《卓传》注引《英雄记》“卓既死,诸袁门生故吏改殡诸袁死于郿者”,范《书·绍传》注引《卓别传》“悉埋青城门外东都门内,而加书焉。又恐有盗取者,复以尸送郿藏之”。青城门、东都门,并长安城门,见《黄图》。又似诸袁之死实在卓既入关之后者。或者卓先驱之入关,后又杀之乎?《袁术传》注引《吴书》绍与术议立刘虞为帝事,绍、术书中有“室家见戮,门户灭绝”之语,是隗等之死在绍等议立刘虞之先。《武纪》两书袁绍、韩馥谋立刘虞为帝,一在初平元年,一在二年春,并在绍得冀州之先。然则隗等之死,范《书》所载年月不误。 当是时,豪侠多附绍,皆思为之报,州郡蜂起, 宋本、元本、冯本“蜂”作“锋”,范《书》作“蜂”。 莫不假其名。馥怀惧,从绍索去,往依张邈。 ◎《英雄记》曰:绍以河内朱汉为都官从事。 ◎都官从事,见《董卓传》。◎胡三省曰:绍置都官从事,则犹领司隶校尉也。 汉先时为馥所不礼,内怀怨恨,且欲邀迎绍意, 宋本“邀”作“徼”,范《书》、《通鉴》同。 擅发城郭兵围守馥第,拔刃登屋。馥走上楼,收得馥大儿,槌折两脚。绍亦立收汉,杀之。馥犹有忧怖,故报绍索去。 后绍遣使诣邈,有所计议,与邈耳语。馥在坐上,谓见图构,无何起至溷自杀。 ◎范《书·绍传》:绍遣使诣邈,有所计议,因共耳语。馥时在坐,谓见图谋,无何,如厕自杀。◎章怀注引《九州春秋》曰:至厕,因以书刀自杀。◎周寿昌曰:韩馥前忌绍,后以冀州让之,乃绍反噬无恩,逼馥走死。后上表汉朝,犹言“故冀州牧韩馥怀挟逆谋,欲专权势,绝臣军粮”,又云“韩馥怀惧,谢咎归土”,其肆口诋讪,几同丧心,忘我大德,思我小怨,绍真无人心哉! ◎《英雄记》曰:公孙瓒击青州黄巾贼,大破之,还屯广宗, 广宗,见《后妃传·文德郭后传》。范《书·绍传》作“还屯槃河”,本志《瓒传》作“屯磐河”。 改易守令, ◎《瓒传》:以严纲为冀州,田楷为青州,单经为兖州,置诸郡县。 冀州长吏无不望风响应,开门受之。绍自往征瓒,合战于界桥南二十里。 ◎范《书·献帝纪》:初平三年正月,袁绍及公孙瓒战于界桥,瓒军大败。◎章怀注:今贝州宗城县东有古界城,近枯漳水,则界桥在此也。◎《水经·河水注》:大河古渎,东北迳广宗县故城南,又东北,迳界城亭北。◎胡三省:○此盖于河渎上作桥。○《水经·淇水注》:清河东北,迳界城亭东。水上有大梁,谓之界城桥。◎《一统志》:古界桥在今直隶广平府威县北。◎谢鍾英曰:据《水经注》,当在威县东北,广宗之东,老漳河上。 瓒步兵二万余人为方阵, 宋本、元本“二”作“三”,范《书·绍传》亦曰“瓒兵三万,列为方陈”。 骑为两翼,左右各五千余匹,白马义从为中坚,亦分作两校,左射右,右射左,旌旗铠甲,光照天地。 ◎范《书·绍传》:分突骑万匹,翼军左右,其锋甚锐。 绍令麹义以八百兵为先登,强弩千张夹承之, 汉尚书令鞠谭子閟,避难西平,改姓麹氏。义本韩馥将,叛降绍。 绍自以步兵数万结阵于后。义久在凉州,晓习羌斗,兵皆骁锐。瓒见其兵少,便放骑欲陵蹈之。 ◎范《书·绍传》云:瓒轻其兵少,纵骑腾之。 义兵皆伏楯下不动,未至数十步,乃同时俱起,扬尘大叫,直前冲突,强弩雷发,所中必倒,临阵斩瓒所署冀州刺史严纲甲首千余级。瓒军败绩,步骑奔走,不复还营。义追至界桥;瓒殿兵还战桥上, 范《书》作“敛兵”。 义复破之,遂到瓒营,拔其牙门, ◎章怀注:○《真人水镜经》曰:凡军始出,立牙竿必令完坚;若有折,将军不利。○牙门旗竿,军之精也。即《周礼·司常职》云“军旅会同置旌门”是也。◎惠栋曰:○《国语》云:执枹鼓,立于军门。○韦昭云:军门,立旌为门,若今牙门矣。○丁度云:古者军行有牙,尊者所在,后人因以所治为衙。 营中余众皆复散走。绍在后,未到桥十数里,下马发鞍,见瓒已破, ◎范《书·绍传》:闻瓒已破,发鞍息马。 不为设备,惟帐下强弩数十张,大戟士百余人自随。瓒部迸骑二千余匹卒至,便围绍数重,弓矢雨下。 ◎范《书·绍传》:瓒散兵二千余骑卒至,围绍数重,射矢雨下。 别驾从事田丰扶绍欲却入空垣,绍以兜鍪扑地曰:“大丈夫当前斗死,而入墙间,岂可得活乎?”强弩乃乱发,多所杀伤。瓒骑不知是绍,亦稍引却;会麹义来迎,乃散去。 ◎范《书·绍传》:田丰扶绍,使却入空垣。绍脱兜鍪抵地,曰:“大丈夫当前斗死,而反逃垣墙间邪?”促使诸弩竞发,多伤瓒骑。众不知是绍,颇稍引却。会麹义来迎,骑乃散退。三年,瓒又遣兵至龙凑挑战,绍复击破之。瓒遂还幽州,不敢复出。◎弼按:据范《书·绍传》,界桥之战实在初平二年冬,范《书·献纪》、《通鉴》皆系于三年正月,究其终也。 瓒每与虏战,常乘白马,追不虚发,数获戎捷,虏相告云“当避白马”。 ◎范《书·瓒传》:瓒常与善射之士数十人,皆乘白马,以为左右翼,自号“白马义从”。乌桓更相告语,避白马长史。 因虏所忌,简其白马数千匹,选骑射之士,号为白马义从;一曰胡夷健者常乘白马,瓒有健骑数千,多乘白马,故以号焉。绍既破瓒,引军南到薄洛津, ◎《史记》:赵武灵王曰:“吾国东有河、薄洛之水。”◎范《书·绍传》:绍引军南还。三月上巳,大会宾徒于薄落津。◎《郡国志》:冀州安平国经县西有漳水津,名薄落津。◎《水经·浊漳水注》:漳水又历经县故城西,水有故津,谓之薄落津。昔袁本初还自易京,上巳居此,率其宾从禊饮于斯津。◎《寰宇记》:落漠水即古薄落津,语讹为落漠。◎《一统志》:古薄落津即漳水,在今广宗县界,非即落漠水也。◎《方舆纪要》:今顺德府广宗县西。◎赵一清曰:○《续汉志》:廮陶县有薄落亭。○《一统志》:薄落亭在今赵州宁晋县东南,盖以漳水一名薄落河而名。 方与宾客诸将共会,闻魏郡兵反, 魏郡治邺,见《武纪》初平二年。 与黑山贼于毒共覆邺城,遂杀太守栗成。贼十余部,众数万人,聚会邺中。坐上诸客有家在邺者,皆忧怖失色,或以啼泣。 宋本“以”作“起”。 绍容貌不变,自若也。 ◎《献帝春秋》云:绍劝督引满投壶,言笑容貌自若。 贼陶升者,故内黄小吏也, 内黄,见《武纪》初平三年。 有善心,独将部众踰西城入,闭守州门,不内他贼, ◎范《书·绍传》:贼有陶升者,自号“平汉将军”,独反诸贼,将部众踰西城入,闭府门,具车重。 以车载绍家及诸衣冠在州内者,身自扞卫, 冯本“扞”作“杆”,误。 送到斥丘 ◎章怀注:○斥丘县属钜鹿郡,故城在今相州成安县东南。○《十三州志》云:土地斥卤,故曰斥丘。◎黄山曰:斥丘,前、续志均属魏郡,章怀或因《续志》钜鹿郡有斥章,故误记耳。◎惠栋曰:○斥,音尺,一音昌夜反。○阙骃云:在魏郡东八十里。○前志及《刘宽碑阴》皆作“ ”。◎谢鍾英曰:斥丘,两汉志属魏郡,魏《管辂传》“辂从兄孝国居于斥丘”,即此。◎《水经注》:漳水迳平阳城北,又东迳斥丘县北。◎《元和郡县志》:故城在成安县东南三十里。◎《一统志》:斥丘故城,今广平府成安县东南。 乃还。绍到,遂屯斥丘,以陶升为建义中郎将。乃引军入朝歌鹿场山苍岩谷 ◎场,宋本作“塲”,范《书·绍传》作“肠”,《郡国志》作“腹”。◎钱大昕曰:腹,当作“肠”。◎朝歌,见《武纪》建安十七年。范《书》“歌”作“哥”。◎章怀注:○朝歌故城,在今卫县西。○《续汉志》:朝歌有鹿肠山。◎两汉志朝歌县属河内郡。◎《元和郡县志》:魏黄初中置朝歌郡,属冀州。〖分河内郡置移属冀州。〗◎按:在今河南卫辉府淇县东北。◎谢鍾英曰:○朝歌故城,疑在淇县西北,地志相仍,以为在东北者,恐误。○《方舆纪要》:鹿肠山在濬县西北,与黑山相接。◎赵一清曰:○《水经·清水注》:清水又东与仓水合,水出西北方山,山西有仓谷,谷有仓玉珉石,故名焉。 讨于毒,围攻五日,破之,斩毒及长安所署冀州牧壺寿。 冯本“壺”作“壼”。 遂寻山北行,薄击诸贼左发丈八等,皆斩之。 ◎范《书·绍传》作“左髭文八”。◎潘眉曰:《张燕传》注引张璠《汉记》,《后汉书》朱儁、袁绍传,皆作“左髭丈八”,〖◎弼按:《绍传》作“文八”。〗此作“左发”,字之误也。此是一种贼号,《汉纪》谓左校、郭大贤、左髭丈八三部,盖左校一部,郭大贤一部,左髭丈八一部也。 又击刘石、青牛角、 ◎潘眉曰:“青”字误,当为“张”。张燕本姓褚,以冒牛角姓为张,故《张燕传》及章怀《后汉书》注引《九州春秋》并云“博陵张牛角”。◎沈家本曰:《张燕传》注引《九州春秋》无“青”字,范《书·袁绍传》、《朱儁传》并有 “青”字。据《张燕传》,张牛角先死于灵帝之世,则尔时之青牛角当别一贼号,不得遽谓 “青”字误。 黄龙、左校、郭大贤、李大目、于氐根等, ◎《张燕传》引《典略》:饶须者自称于羝根,眼大者自称李大目。 皆屠其屯壁,奔走得脱,斩首数万级。绍复还屯邺。初平四年,天子使太傅马日磾、太仆赵岐和解关东。 ◎沈家本曰:范《书·献纪》日磾等之使在三年八月,故《绍传》云“四年。初,天子遣太仆赵岐和解关东”,虽叙于四年,而冠以“初”字也。此云“四年”,恐误。 岐别诣河北,绍出迎于百里上,拜奉帝命。岐住绍营,移书告瓒。瓒遣使具与绍书曰:“赵太仆以周、召之德,衔命来征,宣扬朝恩,示以和睦,旷若开云见日,何喜如之?昔贾复、寇恂亦争士卒,欲相危害,遇光武之宽,亲俱陛见,同舆共出,时人以为荣。 ◎范《书·寇恂传》:贾复部将杀人于颍川,恂戮之。复曰:“见恂,必手剑之!”帝征恂。恂至引见,时复先在坐,欲起相避。帝曰:“天下未定,两虎安得私斗?今日朕分之。”于是并坐极欢,共车同出,结友而去。 自省边鄙,得与将军共同此福,此诚将军之眷而瓒之幸也。” ◎范《书》“眷”作“羞”,“幸”作“愿”。◎惠栋曰:“羞”字误,当依《英雄记》作“眷”。 麹义后恃功而骄恣,绍乃杀之。 绍杀义,事见《瓒传》注引《汉晋春秋》,谓义为瓒所诱也。范《书·绍传》绍大会薄落津及讨平魏郡黑山诸贼皆在初平四年天子使赵岐和解之后,《通鉴》从之。

初,天子之立非绍意,及在河东,绍遣颍川郭图使焉。图还说绍迎天子都邺,绍不从。 ◎《献帝传》曰:沮授说绍云: ◎范《书·绍传》:兴平二年,拜绍右将军。其冬,车驾为李傕等所追于曹阳,沮授说绍迎天子。 “将军累叶辅弼,世济忠义。今朝廷播越, ◎胡三省曰:○播,流也,迁也。越,颠坠也,走也。○贤曰:播,迁也。越,逸也。言失其所居。 宗庙毁坏,观诸州郡外托义兵,内图相灭, 范《书》作”内实相图”。 未有存主恤民者。 范《书》作“未有忧存社稷恤人之意”。 且今州城粗定, ◎《通鉴》作“州域”。◎胡注:谓冀州之域也。◎范《书》是句下有“兵强士附”四字。 宜迎大驾,安宫邺都,挟天子而令诸侯,畜士马以讨不庭, ◎胡三省曰:○不庭,谓不朝者。○杜预曰:下之事上皆成礼于庭中。○一曰:庭,直也。不庭,不直者。 谁能御之!” ◎章怀注:○《左传》:周襄王出奔于郑,狐偃言于晋文公曰:“求诸侯莫如勤王。诸侯信之,且大义也。继文之业,而信宣于诸侯,今为可矣。”文公从之,纳襄王,遂成霸业。 绍悦,将从之。郭图、淳于琼曰: ◎《九州春秋》:图字公则。◎《曹瞒传》:琼字仲简。 “汉室陵迟, ◎胡三省曰:王肃注《家语》曰:言若丘陵之渐逶迟。 为日久矣,今欲兴之,不亦难乎!且今英雄据有州郡,众动万计, 范《书·绍传》作“且英雄并起,各据州郡,连徒聚众,动有万计”。 所谓秦失其鹿,先得者王。 ◎章怀注引《史记》:蒯通曰:“秦失其鹿,天下共追之,高才者先得焉。” 若迎天子以自近,动辄表闻,从之则权轻,违之则拒命,非计之善者也。” ◎何焯曰:后之权衡不审,为此二语所误者多矣。 授曰:“今迎朝廷,至义也,又于时宜大计也,若不早图,必有先人者也。夫权不失机,功在速捷,将军其图之!”绍弗能用。 ◎胡三省曰:绍不能从授之言,果为曹操所先。帝既都许,乃欲移以自近,不亦晚乎!◎赵一清曰:前载沮授说绍有“迎大驾于西京,复宗庙于洛邑”之语。则奉迎汉帝,本沮生之谋。窃谓《献帝传》所言为审。◎弼按:《通鉴考异》云“从范《书》”,亦采沮授说绍迎天子之语。 ◎案:此书称郭图之计,则与本传违也。 ◎陈景云曰:“郭图”当作“沮授”。此书,谓《献帝传》,◎弼按:裴注所云之“本传”,皆谓陈志之传,如《袁术传》“术杀陈温”注云“本传”,《张邈传》“邈自杀”注云“本传”,皆同。◎林国赞曰:《献帝传》所云,与本传相反,《献帝传》是也。授初见绍,已劝绍迎天子计,授凡六出奇策,绍率不从。授谏绍勿兴官渡之役,图力折其说,绍遂举兵,寻又惑谮,分授兵与图及琼,寻又衔授辞疾,复尽省其兵属图。图于授,无一不相水火。袁氏诸臣,田丰外,莫忠于授,后以身殉。然正惟策出于授,绍故不从;若图,则无不从矣。图无计不左,末构谭攻尚,谭、尚拟和,又坚沮之,竟覆冀州,生平愦愦,焉能如此?范《书》从《献帝传》,似较精核。 会太祖迎天子都许, ◎杭世骏曰:○《典论》:大驾都许,使光禄大夫刘松北镇袁绍军,与子弟宴饮。常以盛夏三伏之际,昼夜酣饮。 收河南地,关中皆附。绍悔,欲令太祖徙天子都鄄城以自密近, ◎鄄城,见《武纪》初平四年。◎或曰:此同儿戏,可以谲操乎?止见其可笑耳。 太祖拒之。天子以绍为太尉,转为大将军,封邺侯, ◎章怀注引《献帝春秋》曰:使将作大匠孔融持节之邺,拜太尉绍为大将军,封邺侯。 ◎《献帝春秋》曰:绍耻班在太祖下,怒曰:“曹操当死数矣,我辄救存之, ◎胡三省曰:曹自荥阳汴水之败,收兵从绍于河内,绍表为东郡太守。吕布袭取兖州,绍复与操连和,欲令其遣家居邺也。 今乃背恩,挟天子以令我乎!”太祖闻,而以大将军让于绍。 ◎章怀注:太尉,位在大将军上。初,武帝以卫青征伐有功,以为大将军,欲尊宠之,故置大司马官号以冠之。其后霍去病、王凤等皆然。明帝以弟东平王苍有贤才,以为骠骑大将军,以王故,位公上。和帝以舅窦宪征匈奴,还迁大将军,在公上,以勋戚者。不拘常例焉。◎范《书·绍传》:建安元年,曹操迎天子都许,乃下诏书于绍,责以地广兵多而专自树党,不闻勤王之师而但擅相讨伐。绍上书曰:“臣闻昔有哀叹而霜陨,悲哭而崩城者。每读其书,谓为信然,于今况之,乃知妄作。何者?臣出身为国,破家立事,至乃怀忠获衅,抱信见疑,昼夜长吟,剖肝泣血,曾无崩城陨霜之应,故邹衍、杞妇何能感彻?臣以负薪之资,拔于陪隶之中,奉职宪台,擢授戎校。常侍张让等滔乱天常,侵夺朝威,贼害忠德,扇动奸党。故大将军何进忠国疾乱,义心赫怒,以臣颇有一介之节,可责以鹰犬之功,故授臣以督司,谘臣以方略。臣不敢畏惮强御,避祸求福,与进合图,事无违异。忠策未尽而元帅受败,太后被质,宫室焚烧,陛下圣德幼冲,亲遭厄困。时进既被害,师徒丧沮,臣独将家兵百余人,抽戈承明,辣剑翼室,虎吆群司,奋击凶丑,曾不浃辰,罪人斯殄。此诚愚臣效命之一验也。会董卓乘虚,所图不轨。臣父兄亲从,并当大位,不惮一室之祸,苟惟宁国之义,故遂解节出奔,创谋河外。时卓方贪结外援,招悦英豪,故即臣勃海,申以军号,则臣之与卓,未有纤芥之嫌。若使苟欲滑泥扬波,偷荣求利,则进可以享窃禄位,退无门户之患。然臣愚所守,志无倾夺,故遂引会英雄,兴师百万,饮马孟津,歃血漳河。会故冀州牧韩馥怀挟逆谋,欲专权势,绝臣军粮,不得踵系,至使猾虏肆毒,害及一门,尊卑大小,同日并戮。鸟兽之情,犹知号乎。臣所以荡然忘哀,貌无隐戚者,诚以忠孝之节,道不两立,顾私怀己,不能全功。斯亦愚臣破家徇国之二验也。又黄巾十万焚烧青、兖,黑山、张杨蹈藉冀域。臣乃旋师,奉辞伐畔。金鼓未震,狡敌知亡,故韩馥怀惧,谢咎归土,张杨、黑山,同时乞降。臣时辄承制,窃比窦融,以议郎曹操权领兖州牧。会公孙瓒师旅南驰,陆掠北境,臣即星驾席卷,与瓒交锋。假天之威,每战辄克。臣备公族子弟,生长京辇,颇闻俎豆,不习干戈;加自乃祖先臣以来,世作辅弼,咸以文德尽忠,得免罪戾。臣非与瓒角戎马之势,争战陈之功者也。诚以贼臣不诛,《春秋》所贬,苟云利国,专之不疑。故冒践霜雪,不惮劬勤,实庶一捷之福,以立终身之功。社稷未定,臣诚耻之。太仆赵岐衔命来征,宣明陛下含弘之施,蠲除细故,与下更新,奉诏之日,引师南辕。是臣畏怖天威,不敢怠慢之三验也。又臣所上将校,率皆清英宿德,令明显达,登锋履刃,死者过半,勤恪之功,不见书列。而州郡牧守,竞盗声名,怀持二端,优游顾望,皆列土锡圭,跨州连郡,是以远近狐疑,议论纷错者也。臣闻守文之世,德高者位尊;仓卒之时,功多者赏厚。陛下播越非所,洛邑乏祀,海内伤心,志士愤惋。是以忠臣肝脑涂地,肌肤横分而无悔心者,义之所感故也。今赏加无劳,以携有德;杜黜忠功,以疑众望。斯岂腹心之远图,将乃谗慝之邪说使之然也?臣爵为通侯,位二千石。殊恩厚德,臣既叨之,岂敢窥觊重礼,以希彤弓玈矢之命哉?诚伤偏裨列校,勤不见纪,尽忠为国,翻成重愆。斯蒙恬所以悲号于边狱,白起歔欷于杜邮也。太傅日磾位为师保,任配东征,而耗乱王命,宠任非所,凡所举用,皆众所捐弃。而容纳其策,以为谋主,令臣骨肉兄弟,还为仇敌,交锋接刃,构难滋甚。臣虽欲释甲投戈,事不得已。诚恐陛下日月之明,有所不照;四聪之听,有所不闻。乞下臣章,咨之群贤,使三槐九棘,议臣罪戾。若以臣今行权为衅,则桓、文当有诛绝之刑;若以众不讨贼为贤,则赵盾可无书弑之贬矣。臣虽小人,志守一介。若使得申明本心,不愧先帝,则伏首欧刀,褰衣就镬,臣之愿也。惟陛下垂《尸鸠》之平,绝邪谄之论,无令愚臣结恨三泉。”于是以绍为太尉,封邺侯。时曹操自为大将军,绍耻为之下,伪表辞不受。操大惧,乃让位于绍。二年,使将作大匠孔融持节拜绍大将军,锡弓矢节钺,虎贲百人,兼督冀、青、幽、并四州,然后受之。绍每得诏书,患有不便于己,乃欲移天子自近,使说操以许下埤湿,洛阳残破,宜徙都鄄城,以就全实。操拒之。田丰说绍曰:“徙都之计,既不克从,宜早图许,奉迎天子,动托诏令,响号海内,此算之上者。不尔,终为人所禽,虽悔无益也。”绍不从。◎何焯曰:先下诏责绍,所谓名其为贼也。然操以绍耻班在其下,遽让大将军于绍,则仍蓄力俟时,不先动以挑强寇,故能从容取布破备,无后忧耳。 绍让侯不受。顷之,击破瓒于易京,并其众。 ◎事在建安四年,详见本志《瓒传》。◎章怀注:《前书》易县属涿郡,《续汉志》属河间。瓒所居易京,故城在今幽州归义县南十八里。◎惠栋曰:○《水经注》云:易京城在易城西四五里,今楼基尚存,基上有井,世名易京楼,即瓒所保也。◎《一统志》:易县故城,今直隶保定府雄县西北。 ◎《典略》曰:自此绍贡御希慢, 吴金华疑“希慢”应作“希简”,说详彼。 私使主薄耿苞密白曰:“赤德衰尽,袁为黄胤,宜顺天意。”绍以苞密白事 ◎胡三省曰:白事,所白之事也。 示军府将吏。议者咸以苞为妖妄,宜诛。绍乃杀苞以自解。 ◎范《书·绍传》“苞”作“包”。◎章怀注引《献帝春秋》曰:袁,舜后,黄应代赤,故包有此言。◎王補曰:范《书·绍传》赞中“窥图讯鼎”,盖指此事。绍虽杀包以弭其迹,然以包白事示僚属,则其心可知矣。◎何焯曰:绍虽失计,不迎天子,然既已据有四州,若能外修职贡,内抚其民,以待时机,纵曹氏难图,犹足宰制大河以北,未至一败涂地也。 ◎《九州春秋》曰:绍延征北海郑玄而不礼, ◎何焯曰:许靖犹当加礼,况郑康成乎?◎弼案:○范《书·玄传》:袁绍总兵冀州,遣使邀玄,大会宾客,玄最后至,乃延升上坐。绍客多豪俊,并有才说,竞设异端,百家互起。玄依方辩对,咸出问表,皆得所未闻,莫不嗟服。时汝南应劭亦归于绍,因自赞曰:“故太山太守应中远,北面称弟子何如?”玄笑曰: “仲尼之门考以四科,回、赐之徒不称官阀。”劭有惭色。绍乃举玄茂才,表为左中郎将,皆不就。○本传所载如此,并无不礼之事。 赵融闻之曰: ◎姚范曰:何屺瞻云“赵”下当有脱字。余按,何意为“孔融”也。然《后书·何进传》有赵融为助军校尉,与袁绍同列西园八校尉,亦见《张杨传》注。 “贤人者,君子之望也。不礼贤,是失君子之望也。夫有为之君,不敢失万民之欢心,况于君子乎?失君子之望,难乎以有为矣。”◎《英雄记》载太祖作《董卓歌》,辞云:“德行不亏缺,变故自难常。郑康成行酒,伏地气绝, ◎王鸣盛曰:此乃曹欲甚袁之罪,故造此语。玄本传称“绍与曹操相拒官渡,逼玄随军,不得已,载病到元城县,疾笃不进而卒”,安有“行酒气绝”之事?◎梁章钜曰:此与前言“绍能折节下士,士多附之”之言相矛盾。 郭景图命尽于园桑。”如此之文,则玄无病而卒。余书不见,故载录之。 ◎《水经·河水注》:袁绍与曹操相御于官渡,绍逼大司农郑玄,载病随军,届此而卒。郡守已下受业者,衰绖赴者千余入。◎弼按:谓郑玄卒于元氏县之沙邱堰。 出长子谭为青州,沮授谏绍:“必为祸始。”绍不听,曰:“孤欲令诸儿各据一州也。” ◎何焯曰:绍不从迎天子之谋,所以先败;不听出长子之谏,所以速亡。史家撮举之,乃一传之纲也。 ◎《九州春秋》载授谏辞曰:“世称一兔走衢,万人逐之,一人获之,贪者悉止,分定故也。 ◎章怀注:○《慎子》曰:兔逐于街,百人追之,贪人俱存,人莫之非者,以兔未为定分也。积兔满市,过而不顾,非不欲兔也,分定之后,虽鄙不争。○《子思子》、《商君书》并载,其词略同。 且年均以贤,德均则卜,古之制也。 ◎章怀注引《左传》曰:王后无嫡则择立长,年均以德,德钧以卜。 愿上惟先代成败之戒,下思逐兔分定之义。”绍曰:“孤欲令四儿各据一州, ◎赵一清曰:绍三子谭、熙、尚,连外甥高幹数之,故云“四儿”。◎周寿昌曰:本传末注引《吴书》“尚有弟买,与尚俱走辽东”,是绍本有四子,或时尚幼,故以幹领并州而未授买。 以观其能。”授出曰:“祸其始此乎!” ◎胡三省曰:谭、尚之争,沮授固知之矣。 谭始至青州,为都督,未为刺史,后太祖拜为刺史。其土自河而西,盖不过平原而已。遂北排田楷, ◎胡三省曰:田楷,公孙瓒用为青州刺史。 东攻孔融, ◎范《书·孔融传》:融为北海相,在郡六年,刘备表领青州刺史。建安元年,为袁谭所攻,自春至夏,战士所余裁数百人。流矢雨集,戈矛内接。融隐几读书,谈笑自若。城夜陷,乃奔东山,妻子为谭所虏。 曜兵海隅,是时百姓无主,欣戴之矣。然信用群小,好受近言,肆志奢淫,不知稼穑之艰难。华彦、孔顺皆奸佞小人也,信以为腹心;王脩等备官而已。 王脩,《传》见后。 然能接待宾客,慕名敬士。使妇弟领兵在内,至令草窃市井而外虏掠田野。别使两将募兵下县,有赂者见免,无者见取,贫弱者多,乃至于窜伏丘野之中,放兵捕索,如猎鸟兽。邑有万户者,著籍不盈数百,收赋纳税,参分不入一。招命贤士,不就;不趋赴军期, 宋本“趋赴”作“强弃”。 安居族党,亦不能罪也。 又以中子熙为幽州,甥高幹为并州。 幹,陈留圉人,见《高柔传》注引谢承《书》。 众数十万,以审配、逢纪统军事,田丰、荀谌、许攸为谋主, 谌为荀彧之弟,见《彧传》及注。 颜良、文丑为将军, 宋本、元本、冯本“军”作“率”。 简精卒十万,骑万匹,将攻许。 ◎《世语》曰:绍步卒五万,骑八千。◎孙盛评曰:案魏武谓崔琰曰“昨案贵州户籍,可得三十万众”。由此推之,但冀州胜兵已如此,况兼幽、(州)〈并〉及青州乎?绍之大举,必悉师而起,十万近之矣。◎《献帝传》曰:绍将南师,沮授、田丰谏曰: 范《书》、《通鉴》俱作“沮授进谏”。 “师出历年, 范《书·绍传》此句上有“近讨公孙”四字。 百姓疲弊,仓庾无积,赋役方殷,此国之深忧也。宜先遣使献捷天子,务农逸民;若不得通,乃表曹氏隔我王路, ◎胡三省曰:王路,谓尊王之路也。 然后进屯黎阳,渐营河南, ◎何焯曰:师曲为老,欲其出有名也。 益作舟船,缮治器械,分遣精骑,钞其边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三年之中,事可坐定也。” ◎胡三省曰:使绍能用授言,曹其殆乎! 审配、郭图曰:“兵书之法,十围五攻,敌则能战。 ◎章怀注:十倍则围之,五倍则攻之。 今以明公之神武,跨河朔之强众, 跨,范《书》作“连”,《通鉴》作“引”。 以伐曹氏,譬若覆手。 ◎章怀注:○《前书》:陆贾谓南越王曰:“越杀王降汉,如反覆手耳。” 今不时取,后难图也。”授曰:“盖救乱诛暴,谓之义兵;恃众凭强,谓之骄兵。兵义无敌,骄者先灭。 ◎章怀注:○《前书》:魏相上书曰:“救乱诛暴,谓之义兵,兵义者王;敌加于己,不得已而起者,谓之应兵,兵应者胜;争恨小故,不忍忿怒者,谓之忿兵,兵忿者败;利人土地货宝者,谓之贪兵,兵贪者破;恃国家之大,矜人庶之众,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骄兵者灭。此非但人事,乃天道也。” 曹氏迎天子,安宫许都,今举兵南向,于义则违。且庙胜之策,不在强弱。 ◎《淮南子》曰:运筹于朝堂之中,决胜乎千里之外。 曹氏法令既行,士卒精练,非公孙瓒坐受围者也。今弃万安之术,而兴无名之兵, ◎章怀云:○《前书》:新城三老说高祖曰:“顺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无名,事故不成。”○《音义》曰:有名,伐有罪也。◎惠栋曰:○《礼记·檀弓》云:陈太宰噽曰:“师必有名。” 窃为公惧之!”图等曰:“武王伐纣,不曰不义,况兵加曹氏,而云无名?且公师武臣竭力, ◎沈家本曰:师武臣力,本《左传》,“竭”字衍文。 将士愤怒,人思自骋,而不及时早定大业,虑之失也。夫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章怀注:《史记》:范蠡谓句践曰:“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惠栋曰:《太公金匮》文也。 此越之所以霸,吴之所以亡也。监军之计,计在持牢, ◎范《书·绍传》“持牢”作“将军”,《通鉴》作“持牢”。◎胡三省曰:绍使授监护诸将,故称为监军。持牢,犹今南人言把稳也。◎梁玉绳云:范《书》“持牢”作“将牢”,〖◎弼按:范《书》各本皆作“将军”,当系梁氏所见之本不同。〗疑“持”字误,《晋书·姚苌载记》“陛下将牢太过耳”,可证。◎李良裘云:“将军”二字,传写之误。◎惠栋云:牢,重也。◎沈家本曰:持牢,盖持重之意。 “持”字不误。 而非见时知机之变也。”绍从之。图等因是谮授:“监统内外,威震三军,若其浸盛,何以制之?夫臣与主不同者昌,主与臣同者亡,此《黄石》之所忌也。 ◎范《书》、《通鉴》俱作“夫臣与主同者亡,此《黄石》之所忌也”。◎胡三省曰:臣与主同,言作威作福,与主无别也。《黄石》,即张良于下邳圯上所得之书也。 且御众于外,不宜知内。” ◎《淮南子》曰:国不可从外理,军不可从中御。 绍疑焉。乃分监军为三都督,使授及郭图、淳于琼各典一军,遂合而南。

先是,太祖遣刘备诣徐州拒袁术。术死,备杀刺史车胄, 胄,元本、冯本作“胃”,误。 引军屯沛。绍遣骑佐之。太祖遣刘岱、王忠击之,不克。建安五年,太祖自东征备。田丰说绍袭太祖后, ◎范《书·绍传》:五年,左将军刘备杀徐州刺史车胄,据沛以背曹操。操惧,乃自将征备。田丰说绍曰:“与公争天下者,曹操也。操今东击刘备,兵连未可卒解,今举军而袭其后,可一往而定。兵以几动,斯其时也。”◎胡三省曰:绍攻公孙瓒而操乘间东取吕布,操击刘备而绍不能袭许,此其所以败也。◎何焯曰:若用田丰之言,即使许不可拔,而绍据临大河以争其北,徐州出兵扰其东南,过于彭越之在梁地,操奔命不遑矣。 绍辞以子疾,不许。丰举杖击地曰:“夫遭难遇之机,而以婴儿之病失其会,惜哉!” ◎范《书·绍传》:丰举杖击地曰:“嗟乎,事去矣!”绍闻而怒之,从此遂疏焉。◎王補曰:沮授、田丰智略与荀彧等,而彧言如石投水,授、丰所谋如枘凿之不纳,此袁、曹成败所由异也。 太祖至,击破备;备奔绍。 ◎《蜀志·先主传》:五年,曹公东征先主,先主败绩。曹公尽收其众,虏先主妻子,并禽关羽以归。先主走青州。青州刺史袁谭,先主故茂才也,将步骑迎先主。先主随谭到平原,谭驰使白绍。绍遣将道路奉迎,身去邺二百里,与先主相见。 ◎《魏氏春秋》载绍檄州郡文曰: ◎胡三省曰:案《文选》陈琳《为袁绍檄豫州》,盖帝都许,许属颍川郡,豫州部属也。故《选》专以“檄豫州”为言。◎沈家本曰:《文选》此文檄首有“左将军领豫州刺史郡国相守”云云,如为所告之人,则其时偏檄州郡,不应独举豫州,如为立言之人,则檄乃绍之辞,不应称“左将军”云云也。未详其义。◎弼按:《通鉴》作 “移檄州郡”,是时备方奔绍,自以“移檄州郡”为是。《文选》“左将军豫州刺史郡相国守”云云,乃以豫州刺史列郡国相守之前,仍通告文字,《文选》此文篇末有“州郡各整戎马”之语,可证。 ◎余按:窃以为《文选》“左将军领豫州刺史”与“郡国相守”间脱一“告”字。刘备为朝廷策立之豫州刺史,又逢奔绍,故绍借其名以告喻豫州诸郡国,以示正道也。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 《文选》下有“是以有非常之人”六语。 六语为:“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 曩者强秦弱主,赵高执柄,专制朝命, 《文选》“命”作“权”。 威福由己, 《文选》下有“时人迫拹,莫敢正言”二语。 终有望夷之祸, ◎文选“祸”作“败”,下有“祖宗焚灭”四字。◎李贤曰:○胡亥斋望夷宫,赵高令其婿阎乐逼胡亥自杀。○张华曰:望夷宫在长陵西北长平观,东临泾水,作之以望北夷。 汙辱至今。 《文选》下有“永为世凿”四字。 及臻吕后, 《文选》下有“季年”二字。 禄、产专政, ◎《文选》下有“内兼二军,外统梁、赵”二语。◎李贤曰:吕后以兄子禄为赵王、上将军,产为梁王、相国,各领南北军。 擅断万机,决事省禁,下陵上替,海内寒心。于是绛侯、朱虚兴威奋怒,诛夷逆乱, 《文选》“威”作“兵”,“乱”作“暴”。 尊立太宗,故能道化 《文选》作“王道”。 兴隆,光明显融, 范《书》作“融显”。 此则大臣立权之明表也。 ◎李善曰:明表,谓明白之表仪也。 司空曹操,祖父腾,故中常侍, 《文选》作“祖父中常侍腾”。 与左琯、 宋本作“悺”。 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 ◎李贤曰:贪财为饕,贪食为餮。 伤化虐民。父嵩,乞丐携养,因赃假位, ◎范《书》“假”作“买”。◎惠栋曰:《陈琳集》作“假”。◎何焯曰:○范《书·宦官传》:嵩,灵帝时货赂中官及输西园钱一亿万,故位至太尉。 舆金辇璧, 范《书》“璧”作“宝”。 输货权门,窃盗鼎司, ◎李善曰:○《周易》曰:鼎金铉。○郑玄《尚书注》曰:鼎,三公象。 倾覆重器。操赘阉遗丑, ◎范《书》“赘”作“奸”。◎钱大昕曰:○奸,当作“赘”。○《汉书》如淳注:淮南俗,卖子与人作奴婢,名曰赘子。操父嵩本夏侯氏,为中常侍曹腾养子,故云“赘”也。◎李善曰:赘,谓假相连属也。 本无令德, 《文选》“令”作“懿”。 僄狡锋侠, ◎《方言》曰:僄,轻也。◎锋侠,言如其锋之利也。 上卢引“《方言》”、“锋侠”二语,当出自章怀注。 ◎《文选》作“ 狡锋协”。 好乱乐祸。幕府昔统鹰扬, ◎《汉书·霍光传》:又擅调益幕府校尉。◎师古曰:幕府,大将军也。◎李善注引《汉书音译》曰:卫青征匈奴,大克获,帝就拜大将军于幕中,故曰幕府。◎钱大昕曰:汉制,将军出征有莫府,而列将军在京师者亦有莫府之称。范《书》、《文选》“昔”作“董”。◎向曰: 向,吕向也,为注《文选》之六臣之一。 幕府,谓绍也。董,督也。鹰,鸷鸟也。言绍督理鸷鸟,扫除阉官也。 扫夷凶逆。 ◎《文选》“夷”作“除”。◎李贤曰:谓绍诛诸阉人也。 续遇董卓侵官暴国, ◎《左传》:栾鍼谓栾书曰:“侵官,冒也。”◎吕延济曰:暴国,谓卓迁献帝于西京也。 于是提剑挥鼓,发命东夏, ◎惠栋曰:东夏,即勃海也。绍于勃海起兵。 方收罗英雄,弃瑕录用, 《文选》无“方”字,“录”作 “取”。范《书》“收”作“广”。 故遂与操参咨策略, 《文选》作“同谘合谋”,下有“授以裨师”四字。 谓其鹰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虑, 《文选》“虑”作“略”。 轻进易退,伤夷折衄, 宋本作“衂”,《文选》同。 数丧师徒。 ◎李贤曰:操引兵西,将据成皋,到荥阳汴水遇卓将徐荣,战不利,士卒死伤多,操为流矢所中,所乘马被创,曹洪以马与操,得夜遁。又为吕布所败。 幕府辄复分兵命锐,修完补辑,表行东郡太守、 李善注本无“太守”二字,六臣注本有之。 六臣本《文选》,宋人合五臣注本与李善注本为一,故称六臣本。六臣者,吕延济﹑刘良﹑张铣﹑吕向﹑李周翰,并李善为六也。 兖州刺史, 《文选》作“领兖州刺史”。 被以虎文, ◎《续汉志》曰:虎贲将冠鹖冠,虎文单衣。◎李善注:羊质虎文也。 授以偏师, 《文选》无此句。 奖蹙威柄, ◎范《书》“蹙”作“就”。◎惠栋曰:就,亦训“成”,与“蹙”同义。蹙,子六反。◎李善曰:蹙,成也。言奖成其威柄也。◎官本作“奖就”,据陈琳本集改正。◎朱臶曰:当本作“就”,误加“足”旁坐“蹴”,又误为“蹙”耳。 冀获秦师一克之报。 ◎《文选》“克”作“剋”。◎《左传》:晋败秦师于殽,秦伯伐晋,济河焚舟,取王官及郊,晋人不出,遂霸西戎。 而操遂乘资跋扈,肆行酷裂, 元本“裂”作“烈”。范《书》无“操”字。《文选》“乘”作“承”,“酷裂”作“凶忒”。 割剥元元,残贤害善。故九江太守边让, 让,事见《武纪》建安二十五年注引《曹瞒传》。 英才俊逸, 《文选》“逸”作“伟”。 天下知名, 范《书》无此句。 以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身被枭县之戮, ◎《文选》作“身首被枭悬之诛”。◎臣瓒《汉书注》:悬首于木曰枭。 妻孥受灰灭之咎。 ◎李善注引《魏志》曰:太祖在兖州,陈留边让言议颇侵太祖,太祖杀让,族其家。◎胡克家曰:袁本《文选》“《魏志》”作“《魏书》”, 袁本《文选》,谓明嘉靖袁褧本《文选》。 但未必非引王沈《魏书》也。 自是士林愤痛,民怨弥重, 范《书》作“人怨天怒”。 一夫奋臂,举州同声,故躬破于徐方,地夺于吕布,彷徨 官本作“彷徨”。 东裔,蹈据无所。幕府唯 五臣本《文选》作“推”。 强幹弱枝之义,且不登叛人之党, ◎《左传》:且不登叛人。◎杜预注曰:登,成也。◎李周翰曰:叛人,谓吕布也。 故复援旌擐甲, 范《书》“旌”作“旍”。“旍”与“旌”本一字,解见《明纪》景初元年“旍阳”注。 席卷赴征,金鼓响震,布众破沮, ◎《文选》“赴”作“起”,“破”作“奔”。◎李善曰:绍征吕布,诸史不载,盖史略也。◎惠栋曰:章怀注以为操破布,失之。 拯其死亡之患,复其方伯之任, 《文选》“任”作“位”。 是则幕府无德于兖土之民,而有大造于操也。 范《书》无“之民”二字。 后会銮驾东反,群虏乱政。 范《书》“后会”作“会后”。《文选》 “东反”作“反旆”,“乱政”作“寇攻”。 时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离局, ◎李贤曰:北鄙之警,谓公孙瓒攻绍也。○《左传》曰:局,部也。○杜预注:远其部曲为离局。 故使从事中郎徐勋就发遣操, ◎何焯曰:绍不听郭图、沮授之言,天子在曹阳,去邺甚近,不肯奉迎,乃为操所先,故檄中极意弥缝,然天下人岂可尽欺乎? 使缮修郊庙,翼卫幼主。而便放志专行,胁迁省禁,卑侮王官, ◎《文选》作“操便放志,专行胁迁,当御省禁,卑侮王室”,范《书》作“威劫省禁,卑侮王僚”。官,宋本作“宫”。◎陈景云曰:若作“王宫”,复上“省禁”,疑系“官”字之误。◎官本《考证》同。 败法乱纪,坐召三台, ◎《文选》“召”作“领”。◎应劭《汉官仪》曰:尚书为中台,御史为宪台,谒者为外台。◎沈家本曰:《董卓传》“召呼三台尚书以下”,所谓“坐召三台”也,则“召”字是。 专制朝政,爵赏由心,刑戮在口,所爱光五宗,所恶灭三族, ◎范《书》“恶”作“怨”。◎李贤曰:五宗,谓上至高祖,下至孙。三族,谓父族、母族、妻族。 群谈者蒙显诛, 《文选》“蒙”作“受”。 腹议者蒙隐戮,道路以目,百寮钳口, 《文选》此二句倒。 尚书记朝会, ◎范《书》“朝”作“期”。◎章怀注:贾谊曰:“大臣特以簿书不报,期会之间,以为大故。” 公卿充员品而已。故太尉杨彪,历典三司, ◎冯本“三”作“二”,范《书》、《文选》作“二司”。◎章怀曰:○《续汉书》曰:彪代董卓为司空,又代黄琬为司徒。◎赵一清曰:彪为司空、司徒,故曰“二司”,“三”字误。◎沈家本曰:彪又为太尉,太尉即大司马更名,与司空、司徒为东汉之三公,彪实历典三司,未可遂以“三”字为误。 享国极位, 范《书》 “享国”作“元纲”。 操因睚眦,被以非罪, 《文选》作“因缘眦睚”。 榜楚并兼, 《文选》作“参并”。 五毒俱至, 《文选》作“备至”。 触情放慝, 《文选》作“任忒”。 不顾宪章。 《文选》作“宪纲”。 又议郎赵彦,忠谏直言,议有可纳, 《文选》“议”作“义”。 故圣朝含听,改容加锡, 《文选》作“加饰”。 操欲迷夺时权, 《文选》“权”作“明”。 杜绝言路,擅收立杀,不俟报闻。又梁孝王,先帝母弟, 《文选》作“母昆”。 坟陵尊显,松柏桑梓, ◎顾炎武曰:《容斋随笔》谓《小雅》“惟桑与梓,必恭敬止”并无乡里之说,后人文字作乡里事用。愚考之张衡《南都赋》云“永世克孝,怀桑梓焉;真人南巡,睹旧礼焉”,汉人之文,必有所据。魏钟会与蒋斌书“桑梓之敬,古今所敦”。按古人桑梓之说,不过敬老之义,此于《诗》为兴体,言桑梓尤当敬养,而况父母为人子之所瞻依。 犹宜恭肃,而操率将校吏士亲临发掘,破棺裸尸,略取金宝,至(今)〈令〉圣朝流涕,士民伤怀。 ◎何焯曰:此事不知信否。《文选》注《曹瞒传》云:“曹操破梁孝王棺,收金宝,天子闻之哀泣。”似缘此檄而实之。 又署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 ◎又署,《文选》作“操又特置”。◎杭世骏曰:○《宋书·废帝》曰:以魏武帝有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乃置此二官。 所过堕突, 《文选》“堕”作“隳”。 无骸不露。身处三公之官, 《文选》“官”作“位”。 而行桀虏之态,殄国虐民,毒流人鬼。 范《书》、《文选》“殄”作“汙”,“流”作“施”。 加其细政苛惨,科防互设,缯缴充蹊, ◎范《书》“缯”作“矰”,《文选》作“罾”。◎沈家本曰: “矰缴”之“矰”,当从“矢”,古人借用“缯”字。《淮南·俶真》“今缯缴机而在上”,《三辅黄图》“饮飞具缯缴以射凫雁”,是也。罾,渔网也,与“矰缴”字异义。 坑阱塞路,举手挂网罗,动足蹈机陷, 《文选》“蹈”作“触”。 是以兖、豫有无聊之民,帝都有嗟吁之怨。 范《书》“民”作“人”,“嗟吁”作“呼嗟”。 历观古今书籍,所载贪残虐烈无道之臣, 《文选》作“历观载籍,无道之臣,贪残酷烈”。 于操为甚。幕府方诘外奸,未及整训,加意含覆, 《文选》作“加绪含容”。 冀可弥缝。而操豺狼野心,潜苞祸谋,乃欲挠折栋梁, 《文选》作“摧挠”。 孤弱汉室,除灭中正, 范《书》作“除忠害善”,《文选》“中”作 “忠”。 专为枭雄。往岁伐鼓北征,讨公孙瓒,强御桀逆, 《文选》无“讨”字,“岁”作 “者”,“御”作“寇”。 拒围一年。操因其未破,阴交书命,欲托助王师,以相掩袭, 《文选》作“外助王师,内相掩袭”。范《书》“相”作“见”。 故引兵造河,方舟北济。会其行人发露, 各本均误作“路”,官本作“露”。 瓒亦枭夷,故使锋芒坐缩, 范《书》、《文选》皆作“挫缩”。 厥图不果。屯据敖仓,阻河为固, ◎章怀注引《献帝春秋》曰:操引军造河,托言助绍,实图袭邺,以为瓒援。会瓒破灭,绍亦觉之,以军退屯于敖仓。◎惠栋曰:○《太康地志》云:秦建敖仓于成皋。○《括地志》云:敖仓,在荥阳县西五里,石门之东,北临汴水,南带三皇山。◎《文选》“厥图不果”下有“尔乃大军过荡西山,屠各、左校,皆束手奉质,争为前登,犬羊残丑,消沦山谷。于是操师震慴,晨夜逋遁”八语。 乃欲以螳蜋之斧,御隆车之隧。 ◎章怀注:○《韩诗外传》曰:齐庄公猎,有螳蜋举足将持其轮,问其御曰:“此何虫?”对曰:“此螳蜋也。此虫知进而不知退,不量其力,而轻就敌。”○《庄子》曰:螳蜋怒臂以当车辙,不知其不胜任也。○隧,道也。 幕府奉汉威灵,折冲宇宙,长戟百万,胡骑千群, 冯本“千”作“于”,误。 奋中黄、育、获之材,骋良弓劲弩之势, ◎李善注引《尸子》:中黄伯曰:“余左执太行之獶,而右搏彫虎。◎吕延济曰:中黄伯、夏育、乌获,皆古之力士也。 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济、漯,大军汎黄河以角其前,荆州下宛、叶而掎其后, ◎章怀曰:绍甥高幹为并州刺史,故言越太行山而来助。绍长子谭为青州刺史。济、漯,二水名。荆州,谓刘表,与袁绍交,故云“下宛、叶”。 雷震虎步,并集虏庭,若举炎火以焫飞蓬,覆沧海而沃熛炭,有何不消灭者哉? ◎范《书》“焫”作 “焚”,“沃”作“注”。◎《声类》曰:焫,烧也。◎《说文》曰:熛,火飞也。◎《文选》无“消”字,此句下有“操军吏士,其可战者”八十六字。 其文曰:“又操军吏士,其可战者,皆出自幽冀,或故营部曲,咸怨旷思归,流涕北顾。其余兖豫之民,及吕布、张杨之遗众,覆亡迫胁,权时苟从,各被创夷,人为仇敌。若回旆方徂,登高冈而击鼓吹,扬素挥以启降路,必土崩瓦解,不俟血刃。” 当今汉道陵迟,纲弛纪绝。 《文选》“当”作“方”。范《书》作“纲弛网绝”,《文选》作“纲维弛绝”,此句下有“圣朝无一介之辅”四十八字。 其文曰:“圣朝无一介之辅,股肱无折冲之势。方畿之内,简练之臣,皆垂头搨翼,莫所凭恃。虽有忠义之佐,胁于暴虐之臣,焉能展其节?” 操以精兵七百,围守宫阙,外称陪卫,内以拘执, 局本“以”作“肆”。范《书》“执”作“质”。《文选》作“又操持部曲精兵七百,围守宫阙,外托宿卫,内实拘执”。 惧其篡逆之祸,因斯而作。乃忠臣肝脑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会也,可不勖哉!” 《文选》“祸”作“萌”,此下有“操又矫命称制”百五十字。 其文曰:“操又矫命称制,遣使发兵。恐边远州郡,过听而给与,违众旅叛,举以丧名,为天下笑,则明哲不取也。即日幽、并、青、冀四州并进。书到荆州,便勒现兵,与建忠将军协同声势。州郡各整戎马,罗落境界,举武扬威,并匡社稷,则非常之功,于是乎著。其得操首者,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部曲偏裨将校诸吏降者,勿有所问。广宜恩信,班扬符赏,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有拘逼之难。如律令。”〖因不知卢氏所用《文选》版本为何,故上诸补文多与卢氏计字数不合。〗 此陈琳之辞。

绍进军黎阳, ◎黎阳,见《武纪》建安四年。◎杭世骏曰:○《古今刀剑录》云:袁绍在黎阳,梦神授一宝刀,及觉,果在卧所,铭曰“思召”。绍解之曰:“思召,绍字也。”袁绍遗垒在滑县东北十五里,每大营左右环以二小营,大营九,小营十八。 遣颜良攻刘延于白马。 ◎白马,见《武纪》建安五年。◎章怀注:白马,县,属东郡,今滑州县也,故城在今县东。◎惠栋曰:○高诱云:白马,津名。○《水经注》云:河过黎阳县南,为白马津,津之东南有白马城。○李吉甫云:白马故关,在卫州黎阳县一里,后更名黎阳津。◎黄山曰:今卫辉府滑县东二十里。案,杜预《左传注》:“东郡白马县有黎阳津,有滑台。”《括地志》:“黎阳津一名白马津,在滑州白马县北三十里。”《后汉书·绍传》与《魏志》皆但云“白马”,不言“白马津”,又举县自可概津。章怀释为县名,系依传例,不必如惠氏说也。如必说白马为津,则黎阳亦可说津,转嫌无别矣。 沮授又谏绍:“良性促狭,虽骁勇不可独任。”绍不听。太祖救延,与良战,破斩良。 ◎章怀曰:○《蜀志》云:曹操使张辽及关羽为先锋,羽望见良麾盖,策马刺良万众之中,斩其首还,诸将莫能当,遂解白马围。 ◎《献帝传》曰:绍临发,沮授会其宗族,散资财以与之曰:“夫势在则威无不加,势亡则不保一身,哀哉!”其弟宗曰:“曹公士马不敌,君何惧焉!” ◎惠栋曰:魏武帝《军策令》云“袁本初铠马万领,吾大铠二十领;本初马铠三百具,吾不能有十具”,故云不敌也。 授曰:“以曹兖州之明略,又挟天子以为资,我虽克公孙,众实疲弊,而将骄主忲, ◎胡三省曰:忲,他盖翻,侈也。 军之破败,在此举也。杨雄有言,‘六国蚩蚩,为嬴弱姬’,今之谓也。” ◎章怀注:《法言》之文也。赢,秦姓。姬,周姓。《方言》:“蚩,悖也。”六国悖惑,侵弱周室,遂为秦所并也。 绍渡河,壁延津南, ◎延津,见《武纪》建安五年,又见《于禁传》。◎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四十九:延津关,旧在卫辉府新乡县东南,所谓大河北岸之延津也。袁绍以颜良败于白马,自黎阳渡河,迫操军屯延津,谓此延津也。 使刘备、文丑挑战。太祖击破之,斩丑,再战,禽绍大将。绍军大震。 ◎《献帝传》曰:绍将济河,沮授谏曰:“胜负变化,不可不详。今宜留屯延津,分兵官渡, ◎官渡,见《武纪》建安四年。范《书》作“官度”。◎章怀注云:官渡,在今郑州中牟县北。◎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四十七:官渡水在中牟县北中牟台下。鸿沟自荥阳下分为二渠,一为官渡水。又北则为黄河。○胡氏谓官渡即黄河,故沮授曰“悠悠黄河,吾其济乎”。案,袁绍败后,幅巾渡河,则黄河在官渡北矣。◎黄山曰:官渡,在今开封府中牟县东六里。 若其克获,还迎不晚, ◎胡三省曰:还迎留屯大军也。 设其有难,众弗可还。”绍弗从。授临济叹曰:“上盈其志,下务其功,悠悠黄河,吾其不反乎!” ◎范《书》作“吾其济乎”。◎惠栋曰:言不反也。 遂以疾辞。 范《书》作“遂以疾退”。 绍恨之,乃省其所部兵属郭图。 太祖还官渡。沮授又曰:“北兵数众而果劲不及南, 范《书》“数”作“虽”,“南”下有“军”字。 南谷虚少而货财不及北; 范《书》“货财”作“资储”。 南利在于急战,北利在于缓搏。 范《书》“搏”作“师”。 宜徐持久,旷以日月。”绍不从。连营稍前,逼官渡,合战,太祖军不利,复壁。 范《书》作“复还坚壁”。 绍为高橹,起土山,射营中,营中皆蒙楯,众大惧。 ◎章怀曰:○《释名》云:楼橹者,露上无覆屋也。○今官度台北土山犹在,台之东绍旧营遗基并在焉。楯,今之旁排液。○扬雄《羽猎赋》曰:蒙楯负羽。○《献帝春秋》曰:绍令军中各持三尺绳,曹操诚禽,但当缚之。◎刘攽曰:诚,当作“成”。 太祖乃为发石车,击绍楼,皆破,绍众号曰霹雳车。 ◎章怀曰:以其发石声震烈,呼为霹雳,即今抛车也。〖《通鉴》胡注作“砲车”。〗◎张晏曰:○《范蠡兵法》:飞石重十二斤,为机发,行三百步。◎操盖祖其遗法耳。 此为胡三省注文。 ◎《魏氏春秋》曰:以古有矢石,又传言“旝动而鼓”,《说》曰 ◎《官本考证》云:《太平御览》引作“《说文》曰”。◎赵一清曰:“说”下脱“文”字。 “旝,发石也”,于是造发石车。 ◎侯康曰:《左传·庄五年》〖◎弼按:“庄”当作“桓”。〗《正义》贾逵以旝为发石,一曰飞石,引《范蠡兵法》作飞石之事证之,《说文》亦云“建大木,置石其上,发机以槌敌”,与贾同。◎潘眉曰:○《释文》云:旝,《说文》作“檜”。○按,今《说文》作“旝”,在部,与《释文》所引异。◎胡玉缙曰:○侯氏引《说文》,以为与贾逵同,其说良是。官本《考证》及赵氏未知“说曰”即贾说,以为“说”下脱文字,非也。○黄以周《礼说·旝》云:《说文》“旝”字次“旞”之后,在“旃”之前。旜为旗,而旃为旗之曲柄,所以旃〖◎段云:当为“展”。旃、展双声。〗表士众,旝厕其间,以为旗之大木,所以发磓石者也。“旝建大木”,连篆读之,其义自明。〖《说文》多此例。〗其引《春秋》者,存师说也。并引《三家诗》“其旝如林”者,明师说之所自也。盖《三家诗》必有说“所建发石车之木,其多如林”者矣。《大唐类要·武功部》载《魏武帝令》引《春秋传》“檜动而鼓”,《说文》曰“檜,发石车也”,此即《释文》所谓“亦作‘檜’”之本也。《太平御览·兵部》亦引此令,“檜”字作“旝”,而注曰“一云从木,会声”〖今本“木”误“衣”。〗此即据《类要》文以校之也。严氏、王氏又据此,以为《说文》篆下有“发石车也”四字,殊不知《魏武(今)〈令〉》之作“檜”,从贾读也。其所引“说”,即贾说也。《说文》作“旝”,不作“檜”,其引《说文》曰“檜”,文字衍也。〖古人引注多云“说曰”。〗《魏志》“太祖乃为发石车”,裴注引《魏氏春秋》云“以古有矢石,又传言‘旝动而鼓’,说曰:’发石也。’于是为发石车”,“说”下无“文”字,“发石”下无“车”字,此可订《类要》、《御览》之讹,并可决严、王之非矣。○黄说考辩甚核。 绍为地道,欲袭太祖营。太祖辄于内为长堑以拒之,又遣奇兵袭击绍运车,大破之,尽焚其谷。 ◎赵一清曰:《武帝纪》云“用荀攸计,遣徐晃、史涣邀击,大破之”,《曹仁传》“仁与史涣等钞绍运车”,即此传所谓“奇兵”。 太祖与绍相持日久,百姓疲乏,多叛应绍,军食乏。会绍遣淳于琼等将兵万余人北迎运车,沮授说绍:“可遣将蒋奇别为支军于表,以断曹公之钞。” ◎章怀曰:以支军为琼等表援。◎胡三省曰:支,别也。表,外也。 绍复不从。琼宿乌巢, ◎乌巢,见《武纪》建安五年。◎黄山曰:乌巢,唐酸枣县,今卫辉府延津县治。◎弼按:范《书·绍传》是时许攸进袭许之策,绍不能用,攸遂奔操,说使袭取淳于琼等。范《书》详述于此关键,最为重要。曹用其谋而胜,袁拒其言而败,宜曹公闻许攸来,跣足出迎也。 去绍军四十里。太祖乃留曹洪守,自将步骑五千候夜潜往攻琼。绍遣骑救之,败走。破琼等,悉斩之。 ◎惠栋曰:○《献帝起居注》曰:斩大将淳于琼等八人。 太祖还,未至营,绍将高览、张郃等率其众降。 张郃有传,见后。 绍众大溃,绍与谭单骑退渡河。 ◎范《书·绍传》:绍与谭等幅巾乘马,与八百骑度河,至黎阳北岸,入其将军蒋义渠营。至帐下,把其手曰:“孤以首领相付矣。”义渠避帐而处之,使宣令焉。众闻绍在,稍复集。 余众伪降,尽坑之。 ◎张璠《汉纪》云:杀绍卒凡八万人。 ◎《通鉴》云:前后所杀七万余人。◎胡三省引《献帝起居注》:曹公上言,凡斩首七万余级。 沮授不及绍渡,为人所执,诣太祖, ◎《献帝传》云:授大呼曰:“授不降也,为军所执耳!”太祖与之有旧,逆谓授曰:“分野殊异,遂用圮绝, ◎《通鉴》胡注:○引皇甫谧曰:黄帝推分星次以定律度,天有十二次,日月之所躔也,地有十二分,王侯之所国也。○分,扶问翻。圮,当作“否”。否,隔也。 不图今日乃相禽也!”授对曰:“冀州失策, ◎胡注:绍牧冀州,故称之。 以取奔北。授智力俱困,宜其见禽耳。”太祖曰:“本初无谋,不用君计,今丧乱过纪, ◎章怀曰:十二年曰纪。 国家未定,当相与图之。”授曰:“叔父、母、弟,县命 县,读曰悬。 袁氏,若蒙公灵,速死为福。”太祖叹曰:“孤早相得,天下不足虑。” 太祖厚待之。后谋还袁氏,见杀。

初,绍之南也,田丰说绍曰: ◎范《书·绍传》:曹操畏绍过河,乃急击刘备,遂破之。绍于是进军攻许。田丰以既失前机,不宜便行。◎王補曰:曹操击刘备于沛,丰劝绍举军袭其后。及备败奔绍,绍进军攻许,丰力沮之。此兵机之微也。 “曹公善用兵, ◎范《书·绍传》此句上有“曹操既破刘备,则许下非复空虚”二语。◎弼按:操击备,许下空虚,故可袭许;官渡之役,两军相持,操悉师拒绍,故许攸亦进袭许之谋。 变化无方,众虽少,未可轻也,不如以久持之。将军据山河之固,拥四州之众,外结英雄,内修农战,然后简其精锐,分为奇兵, ◎章怀云:○《孙子兵法》: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注云:正者当敌,奇者击其不备。 乘虚迭出,以扰河南,救右则击其左,救左则击其右,使敌疲于奔命,民不得安业;我未劳而彼已困,不及二年,可坐克也。今释庙胜之策, ◎《通鉴》胡注:○定策于庙堂之上。○《孙子》曰:未战而庙胜,得算多也。 而决成败于一战,若不如志,悔无及也。”绍不从。 ◎《通鉴辑览》曰:田丰乘虚迭出之谋,与晋荀罃三驾敝楚之术同。罃计行而晋霸,丰不用而绍亡。明人所见略同,成事在乎审势,信矣。 丰恳谏,绍怒甚,以为沮众,械系之。 ◎王補曰:既拒沮授之谏,又不纳田丰之策而械系之。绍之败形已决,故操闻丰不从戎而喜也。 绍军既败,或谓丰曰:“君必见重。”丰曰:“若军有利,吾必全;今军败,吾其死矣。”绍还,谓左右曰:“吾不用田丰言,果为所笑。”遂杀之。 ◎范《书·绍传》:田丰曰:“公貌宽而内忌,不亮吾忠,而吾数以至言迕之。若胜而喜,必能赦我;战败而怨,内忌将发。若军出有利,当蒙全耳;今既败矣,吾不望生。”◎《通鉴辑览》曰:既知不用人之言而致败,乃以见笑杀之,如此矜忌,其得善终,幸矣,尚冀子能克家哉!◎杭世骏曰:○《水经注》曰:渠水又东迳田丰祠北,袁本初惭不纳其言害之,时人嘉其诚谋无辜见戮,故立祠于是,用表袁氏覆灭之宜。 ◎《先贤行状》曰:丰字元皓,钜鹿人,或云勃海人。 《先贤行状》,见《武纪》建安十三年。钜鹿,见《武纪》建安十七年。勃海,见《武纪》初平元年。 丰天姿瑰杰,权略多奇。少丧亲,居丧尽哀,日月虽过,笑不至矧。 ◎《礼·曲礼》:笑不至矧。◎郑注:齿本曰矧,大笑则见。 博览多识,名重州党。初辟太尉府,举茂才,迁待御史。阉宦擅朝,英贤被害,丰乃弃官归家。袁绍起义,卑辞厚币以招致丰。丰以王室多难,志存匡救,乃应绍命,以为别驾。劝绍迎天子,绍不纳。绍后用丰谋,以平公孙瓒。逢纪惮丰亮直,数谗之于绍,绍遂忌丰。绍军之败也,土崩奔北,师徒略尽,军皆拊膺而泣曰:“向令田丰在此,不至于是也。”绍谓逢纪曰:“冀州人闻吾军败,皆当念吾,惟田别驾前谏止吾,与众不同,吾亦惭见之。”纪复曰:“丰闻将军之退,拊手大笑,喜其言之中也。”绍于是有害丰之意。初,太祖闻丰不从戎,喜曰:“绍必败矣。”及绍奔遁,复曰:“向使绍用田别驾计,尚未可知也。”◎孙盛曰:观田丰、沮授之谋,虽良、平何以过之?故君贵审才,臣尚量主;君用忠良,则霸王之业隆,臣奉闇后,则覆亡之祸至:存亡荣辱,常必由兹。丰知绍将败,败则己必死,甘冒虎口以尽忠规,烈士之于所事,虑不存己。夫诸侯之臣,义有去就,况丰与绍非纯臣乎!《诗》云“逝将去汝,適彼乐土”,言去乱邦,就有道可也。 ◎王補曰:禄山闻房琯诸王分镇之谋,拊膺叹曰:“吾不能得天下矣!”曹操闻丰不从戎而喜,又言“向使绍用其别驾计,尚未可知。”一谋之善,足以破贼胆而挫雄心,握军政者须于此探其几焉。◎又曰:曹操征乌桓,群臣谏之不从,及见克而归,召前谏者厚赏之,曰“孤乘危以侥幸,虽得之不可为常。诸君之谏,万安之计也,是以相赏,后勿难言。”观袁绍既败于官渡,必杀田丰,可知二人之兴亡所由矣。 绍外宽雅,有局度,忧喜不形于色,而内多忌害,皆此类也。

冀州城邑多叛,绍复击定之。自军败后发病,七年,忧死。 ◎潘眉曰:《魏志》载荀彧沮董昭等九锡议,太祖心不能平,彧以忧薨。裴注引《傅子》言“明帝疏刘子扬,遂发狂以忧死”。两处“忧”字不误,此传云“七年忧死”,“忧”乃“夏”字之讹,绍以夏五月死,见《武纪》。◎周寿昌曰:予案《后汉书》作“七年夏,薨”,潘氏谓“忧死”之“忧”为“夏”字之误。然绍以兵败发病忧死,亦合情事。观《刘表传》只称“表病死”,亦未详何月。若书“夏”,则“五月”二字不可省。又按《献帝纪》书“七年,夏五月,庚戌,袁绍薨”,不独纪年月,并详其日矣。 吴金华以“忧”字不误,“病”、“忧”互为因果,而足以致死,说详彼。 ◎赵一清曰:○《后汉书·袁绍传》注引《献帝春秋》曰:绍为人政宽,百姓德之,河北士女莫不伤怨,市巷挥泪,如或丧亲。◎惠栋曰:○乐史云:绍墓在相州临漳县西北十六里,汉之邺也。◎杭世骏曰:○《冢记》云:袁绍墓在临漳县西北十八里。绍为冀州牧,卒,藏此。

绍爱少子尚,貌美,欲以为后而未显。 ◎《典论》曰:谭长而惠,尚少而美。绍妻刘氏爱尚,数称其才,绍亦奇其貌,欲以为后,未显而绍死。 监本、吴本、官本“死”作“妻”,误。 刘氏性酷妒,绍死,僵尸未殡,宠妾五人,刘尽杀之。以为死者有知,当复见绍于地下,乃髡头墨面以毁其形。尚又为尽杀死者之家。 审配、逢纪与辛评、郭图争权, ◎范《书·绍传》:官渡之败,审配二子为曹操所禽。孟岱与配有隙,因蒋奇言于绍曰:“配在位专政,族大兵强,且二子在南,必怀反畔。”郭图、辛评亦为然。绍遂以岱为监军,代配守邺。 配、纪与尚比,评、图与谭比。众以谭长,欲立之。配等恐谭立而评等为己害,缘绍素意,乃奉尚代绍位。 ◎范《书·绍传》:配等矫绍遗命,奉尚为嗣。◎何焯曰:袁氏倾覆,以纪、配立少促之,配虽难抗节,不足多也。 谭至,不得立,自号车骑将军。 ◎胡三省曰:袁绍初起兵,自号车骑将军,故谭亦称之。 由是谭、尚有隙。太祖北征谭、尚。谭军黎阳,尚少与谭兵,而使逢纪从谭。谭求益兵,配等议不与。谭怒,杀纪。 ◎《英雄记》曰:纪字元图。初,绍去董卓出奔,与许攸及纪俱诣冀州,绍以纪聪达有计策,甚亲信之,与共举事。后审配任用,与纪不睦。或有谗配于绍,绍问纪,纪称“配天性烈直,古人之节,不宜疑之”。绍曰:“君不恶之邪?”纪答曰:“先日所争者私情,今所陈者国事。”绍善之,卒不废配。配由是更与纪为亲善。 ◎范《书·绍传》:纪曰“配天性烈直,每所言行,慕古人之节,不以二子在南为不义也,公勿疑之。”◎《通鉴》胡注:逢纪能为审配言,而不肯救田丰之死,果为国事乎?

太祖渡河攻谭,谭告急于尚。尚欲分兵益谭,恐谭遂夺其众,乃使审配守邺,尚自将兵助谭,与太祖相拒于黎阳。 ◎杭世骏曰:○《述征记》:黎阳城西南七里有袁谭城,城西南三里又有一城,曹操攻谭时筑。○《元和郡县志》:袁谭故城在黎阳县西南一百步,曹操故城在县西南一百里。○《濬县志》曰:袁谭城,今呼为团城。◎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十六:袁谭城在大名府濬县西。○又《水经·浊漳水注》曰:衡水又北为袁谭渡,盖谭自邺往还所由济,故得厥名。 自二月至九月,大战城下,谭、尚败走,入城守。太祖将围之,乃夜遁。 ◎钱大昭曰:按,范《书》作“自九月至明年二月”,考《武帝纪》建安七月,〖◎弼按:《武纪》无“七月”二字,“月”当为“年”字。〗谭自号车骑将军,屯黎阳。秋九月,公征之。八年春三月,拔其郭,大破之,谭、尚夜遁。据此,则范史为是,此传误也。◎潘眉曰:绍以五月死,公征谭、尚在是年九月,至明年三月,乃大破之,此“二月至九月”倒误,当作“自九月至明年三月”,《后汉书》作“自九月至明年二月”,较明晰,然“二月”亦误。盖以三月破之,夏四月进军邺,五月还许也。◎弼按:○《通鉴考异》亦云:当云自九月至二月。 追至邺,收其麦,拔阴安,引军还许。 ◎《郡国志》:魏郡阴安。◎《一统志》:今直隶大名府清丰县北。◎范《书·绍传》云:谭、尚遁还邺,操进军,尚逆击破操,操军还许。◎胡三省曰:此诸葛孔明所谓“逼于黎阳”时也,必有破操军事,魏人讳而不书耳。◎弼按:《武纪》“夏四月进军邺,五月还许”,既进攻至邺,非军挫败,岂有旋进旋退之理?观范《书·绍传》袁谭有“及其未济,出兵掩之”之语,及刘表与袁谭书有“摧严敌于邺都”之语,又操己酉令“诸将出征,败军者抵罪,失利者免官爵”之令,可互证操军之败。 太祖南征荆州,军至西平。 西平,见《武纪》建安八年。 谭、尚遂举兵相攻,谭败奔平原。尚攻之急,谭遣辛毗诣太祖请救。 辛毗说魏武,见《毗传》。荀攸亦劝与谭和,见《攸传》。 太祖乃还救谭,十月至黎阳。 ◎范《书·绍传》:谭谓尚曰:“我铠甲不精,故前为曹操所败。今操军退,人怀归志,及其未济,出兵掩之,可令大溃,此策不可失也。”尚疑而不许,既不益兵,又不易甲。谭大怒,郭图、辛评因此谓谭曰:“使先公出将军为兄后者,皆是审配之所构也。”谭然之,遂引兵攻尚,战于外门。谭败,乃引兵还南皮。尚复自将攻谭,谭战大败,婴城固守。尚围之急,谭奔平原,而遣颍川辛毗诣曹操请救。 ◎《魏氏春秋》载刘表遗谭书曰: ◎章怀注云:刘表二书,见《王粲(传)〈集〉》。◎弼按:盖仲宣代刘表作。 “天笃降害, 笃降,范《书》作“降灾”。 祸难殷流, 范《书》此句下有“初交殊族,卒成同盟,使王室震荡,彝伦攸斁。是以智达之士,莫不痛心入骨,伤时人不能相忍也。然孤与太公,志同愿等,虽楚、魏绝邈,山河(迴)〈逈〉远,戮力乃心,共奖王室,使非族不干吾盟,异类不绝吾好,此孤与太公无贰之所致也。功绩未卒”九十一字。 尊公殂殒, 范《书》“尊公”作“太公”。 四海悼心。贤胤承统, 范《书》此句下有“以继洪业。宣奕世之德,履丕显之祚,摧严敌于邺都,扬休烈于朔土,顾定疆宇,虎视河外,凡我同盟,莫不景附”四十二字。 遐迩属望,咸欲展布旅力,以投盟主,虽亡之日,犹存之年也。 宋本、元本、冯本“年”作“愿”。 何寤青蝇飞于干旍,无极游于二垒, ◎范《书》 “干旍”作“竿旌”,“无极”作“无忌”。◎章怀云:《史记》“费无忌日夜谗太子于王”,《左传》作“无极”。竿、旌二垒者,谓谭、尚也。 使股肱分为二体,背膂绝为异身! 范《书》 “背膂”作“匈膂”,此句下有“初闻此问,尚不谓然,定闻信来,乃知阏伯、实沈之忿已成,弃亲即仇之计已决,旃旆交于中原,暴尸累于城下。闻之哽咽,若存若亡”五十字。 昔三王五伯,下及战国,父子相残,盖有之矣; ◎李光地曰:“父子相残”云云,背谬如此,表丧其心矣。 然或欲以成王业, ◎章怀云:若周公诛管、蔡之类。 或欲以定霸功, ◎章怀注云:若齐桓公杀子纠也。◎范《书》此句下有“皆所谓逆取顺守,而徼富强于一世也”十五字,无下二句。 或欲以显宗主,或欲以固冢嗣,未有弃亲即异,拔其本根, ◎拔,宋本、元本作“抗”,冯本作“扤”,范《书》作“兀”。◎沈家本曰:○扤,当从“手”。○《说文》:扤,动也。○《史记·司马相如传》《集解》引郭璞曰:扤,摇也。○此言动摇其本跟也。 而能崇业济功,垂祚后世者也。若齐襄复九世之雠, ◎赵一清曰:“若”乃“昔”字之讹。 士匄卒荀偃之事,是故《春秋》美其义,君子称其信。夫伯游之恨于齐,未若文公之忿曹;宣子之承业,未若仁君之继统也。 ◎章怀云:○《公羊传》曰:纪侯大去其国。大去者何?灭之也。孰灭之也?齐灭之。曷为不言齐灭之?为襄公讳也。《春秋》为贤者讳。何贤于襄公?复仇也。何仇尔?远祖也。哀公烹于周,纪侯谮之。远祖者几代?九代矣。○《左传》曰,荀偃将中军,士匄佐之,伐齐。济河,病目出,及卒,而视不可含。士匄抚之曰:“主苟终,所不嗣事于齐有如河!”乃瞑受含。○伯游,荀偃字也。宣子,即士匄也。◎钱大昭曰:○“文公”当从范《书》作“太公”,案范《书》作“宣子之臣承业”。○官本《考证》云:衍一“臣”字。◎周寿昌曰:《仲宣集》有“臣”字,言以臣承业,未若以子继统。有“臣”字对勘,语更显。 且君子之违难不適雠国, ◎《左传》:公山不狃曰:“君子违难,不適讐国。”◎杜预曰:违,奔亡也。 岂可忘先君之怨,弃至亲之好,为万世之戒,遗同盟之耻哉! ◎胡三省曰:表与袁绍同盟。 冀州不弟之慠, ◎《左传》曰:段不弟。◎尚据冀州,故称之。 既已然矣;仁君当降志辱身,以匡国为务;虽见憎于夫人,未若郑庄之于姜氏,兄弟之嫌,未若重华之于象傲也。然庄公有大隧之乐,象受有鼻之封。愿弃捐前忿,远思旧义,复为母子昆弟如初。” ◎章怀曰:鼻国在永州营道县北,今犹谓之鼻亭。◎《史记》曰:舜名重华。◎惠栋曰:○丘光庭云:案《虞书》,傲是不恭之称,非两字名。○栋案:傲不必象名,而可兼称也。 又遗尚书曰:“知变起辛、郭, 《古文苑》此句上有“表顿首顿首将军麾下。勤整六师,芟讨暴虐,戎马厮养,罄无不宜,甚善甚善。河山阻限,狼虎当路,虽遣驿使,或至或否,口使引领,告而莫达。初闻郭公则、辛仲治通内外之言,造交遘之隙,使士民不协,奸衅并作,闻之谔然,为增忿怒。校尉刘坚、皇河、田买等前后到荆,得二月六日所起书,又得贤兄弟显雍及审别驾书,陈叙事变本末之理”云云。 祸结同生,追阏伯、实沈之踪, ◎《左传》:子产曰:“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阏伯,季曰实沈,居于旷林,不相能也,日寻干戈,以相征讨。” 忘《棠棣》死丧之义, 章怀注作“常棣”。 亲寻干戈,僵尸流血,闻之哽咽,虽存若亡。 章怀注作“若存若亡”。 昔轩辕有涿鹿之战,周武有商、奄之师, ◎《史记》:蚩尤作乱,黄帝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禽杀蚩尤。周公东伐淮夷,践奄,迁其君蒲姑。◎章怀注“武”作“公”。◎沈家本曰:“武”字误。 皆所以翦除秽害而定王业,非强弱之事争,喜怒之忿也。 范《书》注衍“事”字。 故虽灭亲不为尤,诛兄不伤义。 范书注无“为”字、“义”字。 今二君初承洪业,纂继前轨,进有国家倾危之虑,退有先公遗恨之负,当唯义是务, ◎范《书》作“当唯曹是务”,《古文苑》作“当唯曹氏是务”。◎惠栋曰:曹,众也。《王粲集》云“唯曹氏是务”,此后人妄加也。 唯国是康。何者?金木水火以刚柔相济,然后克得其和,能为民用。 ◎胡三省曰:金能胜木,然执柯伐柯,非木无以成金斲削之利。水能胜火,然水在火上,非火无以成水烹饪之功。此类非一,可以概推也。 今青州天性峭急,迷于曲直。 谭据青州,故称之。 仁君度数弘广,绰然有余,当以大包小,以优容劣,先除曹操以卒先公之恨,事定之后,乃议曲直之计, 范《书》注“卒”作“平”,“计”作“评”。 不亦善乎! 《古文苑》作“且当除曹操以卒先公之恨,事定之后,乃议兄弟之怨,使记注之士定曲直之评,不亦上策耶”。 若留神远图,克己复礼,当振旆长驱, 范《书》作“振旅”。 共奖王室,若迷而不反,违而无改, 范《书》“违”作“遵”,《古文苑》作“遂”。 则胡夷将有诮让之言,况我同盟,复能戮力为君之役哉? 范《书》“为”作“仁”。 此韩卢、东郭自困于前而遗田父之获者也。 ◎胡三省曰:淳于髧说齐威王曰:“韩卢者,天下之俊犬也;东郭兔者,海内之狡兔也。韩卢逐东郭狻,腾山者五,环山者三,兔极于前,犬疲于后,犬兔俱疲,各死其处。田父见而获之,无劳苦而擅其功。” 愤踊鹤望, 《古文苑》此句上有“表与刘左将军及北海孙公佑共说此事,未尝不痛心入骨,相为悲伤也。今整勒士马”云云。 冀闻和同之声。若其泰也,则袁族其与汉升降乎!如其否也,则同盟永无望矣。” ◎王補曰:表与尚书,详见章樵注本《古文苑·十》,韩旡咎本无之, 旡咎,韩元吉之字。元吉重编《古文苑》。 其书七百七十九字。章怀注及《魏志·绍传》注引《魏氏春秋》,仅录其半,且互有删节。 谭、尚尽不从。 ◎王補曰:谭求救于曹,表以弃亲即雠为言,尚环攻谭,又规其失义自亡。厥后谭、尚均为操所擒而袁氏尽堕,二书所戒其不信乎!然表竟自忘覆辙,废长立爱,以丧荆州,是又所谓明不见眉睫也。范史合传,意在于斯,故赞结以“矜强少成,坐谈奚望。回皇冢嬖,身颓业丧”,垂鉴深矣!◎或曰:景升二书,可谓切至矣。卒之家事与袁氏若出一辙,绝不反而自思,何也? ◎《汉晋春秋》载审配献书于谭曰:“《春秋》之义, 范《书》此句上有“配闻良药苦口而利于病,忠言逆耳而便于行。愿将军缓心抑怒,终省愚辞”云云。 国君死社稷,忠臣死王命。苟有图危宗庙,败乱国家,王纲典律,亲疏一也。是以周公垂泣而蔽管、蔡之狱, ◎范《书》“而蔽”作“以蔽”。◎惠栋曰:斃,当作“弊”,断也。或作“蔽”,义同。 季友歔欷而行鍼叔之鸩。 ◎钱大昭曰:○鍼叔,《左氏传》作“鍼季”,范《书》作 “叔牙之诛”。○《公羊传》曰:公子牙卒。何以不称弟?杀也。为季子讳杀也。 何则?义重人轻,事不得已也。昔卫灵公废蒯瞶而立辄,蒯瞶为不道,入戚以篡,卫师伐之。《春秋传》曰:‘以石曼姑之义,为可以拒之。’是以蒯瞶终获叛逆之罪,而曼姑永享忠臣之名。父子犹然,岂况兄弟乎! 辄,蒯瞶之子,出公也,灵公適孙。鲁哀公三年,卫石曼姑帅师围戚。 昔先公废绌将军以续贤兄,立我将军以为適嗣, ◎范《书》“適”作“嫡”。◎姚范曰:观前沮授之谏,似未出后者。 上告祖灵,下书谱牒,先公谓将军为兄子,将军谓先公为叔父, ◎何焯云:观此二语,则汉末称本生之亲不复系以父母之名矣。◎梁玉绳曰:此古者本生父母不称父母之证。 海内远近,谁不备闻?且先公即世之日,我将军斩衰居庐,而将军斋于垩室, ◎《礼·杂记》:三年之丧,庐垩室之中。 出入之分,于斯益明。是时凶臣逢纪, ◎范《书》作“何意凶臣郭图”。◎或谓:《英雄记》云“配与纪更相为亲善”,似不当言“凶臣逢纪”。◎又按:本传云“评、图与谭比”,此文后又有“图等干国乱家”及“图头不县,军不旋踵”之语,似指郭图为是。◎又按:黄山驳钱大昭语,意亦相同,辞繁未载。◎沈家本曰:谭杀逢纪,故下文云“将军奋赫然之怒,诛不旋时”云云。下文“凶险谗慝之人”方指郭图,盖谭尚相攻,图实搆之也。范《书》删“将军奋赫然之怒”一段,故改“逢纪”为“郭图”,以就文义,然非真原文矣。配、纪并与尚比,而目为凶臣者,殆归罪于纪以自解欤? 妄画蛇足, ◎章怀云:○《战国策》:楚有祠者,赐其舍人酒,请各画地为蛇,先成者饮酒。一人蛇先成,引酒且饮,乃左手持酒,右手画蛇,曰:“吾能为之足。”未成,一人之蛇成,夺其巵,曰:“蛇固无足,子安能为足?”遂饮酒。为蛇足者,终亡其酒。 曲辞谄媚,交乱懿亲,将军奋赫然之怒,诛不旋时,将军亦奉命承旨,加以淫刑。 ◎李慈铭曰:“将军”上当有“我”字。盖谭诛逢纪后令尚诛其妻子。◎黄山曰:两言“将军”,既嫌无别;“奉命承旨”,又曰“淫刑”,亦不可通。 自是之后,痈疽破溃,骨肉无丝发之嫌,自疑之臣,皆保生全之福。故悉遣强胡,简命名将,料整器械,选择战士,殚府库之财,竭食土之实,其所以供奉将军,何求而不备?君臣相率,共卫旌麾,战为雁行,赋为币主,虽倾仓覆库,翦剥民物,上下欣戴,莫敢告劳。何则?推恋恋忠赤之情,尽家家肝脑之计,唇齿辅车,不相为赐。谓为将军心合意同,混齐一体,必当并威偶势,御寇宁家。何图凶险谗慝之人,造饰无端,诱导奸利,至令将军翻然改图,忘孝友之仁,听豺狼之谋, 范《书》作 “袭阏、沈之迹”。 诬先公废立之言,违近者在丧之位,悖纪纲之理,不顾逆顺之节,横易冀州之主,欲当先公之继。遂放兵钞拨, 范《书》“拔”作“突”。 屠城杀吏,交尸盈原,裸民满野,或有髡剃发肤,割截支体,冤魂痛于幽冥,创痍号于草棘。 范《书》“号”作“被”。 又乃图获邺城,许赐秦、胡,财物妇女,豫有分界。 范《书》“界”作“数”。 或闻告令吏士云:‘孤虽有老母,辄使身体完具而已。’ ◎官本《考证》云:辄,宋本作“趣”,范《书》亦作“趣”。 闻此言者,莫不惊愕失气,悼心挥涕,使太夫人忧哀愤懑于堂室, 范《书》作“忧哀愤隔”。 我州君臣士友假寐悲叹, ◎范《书》“假”作“监”。◎《桓帝纪》:监寐寤叹。◎钱大昭曰:监寐,犹假寐也。监、假声相近。 无所措其手足,念欲静师拱默以听执事之图,则惧违《春秋》死命之节,贻太夫人不测之患, ◎章怀曰:贻,遗也。 陨先公高世之业。 范《书》作“损先公不世之业”。 且三军愤慨,人怀私怒,我将军辞不获已,以及馆陶之役。 ◎章怀注引《献帝春秋》曰:谭、尚遂寻干戈以相征讨,谭军不利,保于平原。尚乃军于馆陶,谭击之,败。尚走保险,谭追攻之,尚设奇伏,大破谭军,僵尸流血,不可胜计,谭走还平原。 是时外为御难,内实乞罪,既不见赦,而屠辱各二三其心, ◎陈景云曰:“辱”字衍文。屠各,匈奴种。是时袁尚攻谭,倚匈奴为助。及交兵之后,谭兵击其前,屠各叛于后,故下云“进退无功,首尾受敌”也。 临陈叛戾。我将军进退无功,首尾受敌,引军奔避,不敢告辞。亦谓将军当少垂亲亲之仁,贶以缓追之惠, ◎《谷梁传》:缓追逸贼,亲亲之道也。 而乃寻踪蹑轨,无所逃命。困兽必斗,以干严行, ◎吴金华曰:○朱起风《辞通》谓“严行”与“颜行”声近义通。○《汉书·严助传》“蒙死徼幸以逆执事之颜行”文颖注曰:颜行,犹“雁行”,在前行,故曰颜也。 而将军师旅土崩瓦解,此非人力,乃天意也。是后又望将军改往修来,克己复礼,追还孔怀如初之爱;而纵情肆怒,趣破家门,企踵鹤立,连结外雠,散锋放火,播增毒螫,烽烟相望,涉血千里,遗城厄民,引领悲怨,虽欲勿救,恶得已哉!故遂引军东辕,保正疆埸,虽近郊垒,未侵境域,然望旌麾,能不永叹?配等备先公家臣,奉废立之命。而图等干国乱家,礼有常刑。故奋敝州之赋,以除将军之疾,若乃天启于心,早行其诛, 范《书》作“若乃天启尊心,革图易虑”。 则我将军匍匐悲号于将军股掌之上,配等亦袒躬布体以待斧钺之刑。若必不悛,有以国毙,图头不县,军不旋踵。愿将军详度事宜,锡以环玦。” ◎章怀云:○《孙卿子》曰:绝人以玦,反人以环。◎范书《绍传》“以及馆陶之役”以下有“伏惟将军,至孝蒸蒸,发于岐嶷,友于之性,生于自然,章之以聪明,行之以敏达,览古今之举措,睹兴败之征符,轻荣财于粪土,贵名高于丘岳。何意奄然迷沈,堕贤哲之操,积怨肆忿,取破家之祸!翘企延颈,待望仇敌,委慈亲于虎狼之牙,以逞一朝之志,岂不痛哉”,与此互有删节。 ◎《典略》曰:谭得书怅然,登城而泣。既劫于郭图,亦以兵锋累交,遂战不解。 尚闻太祖北,释平原还邺。其将吕旷、吕翔叛尚归太祖, ◎吕翔,见《武纪》建安八年。◎潘眉曰:吕翔,当依范《书》作“高翔”,《武纪》亦误。 谭复阴刻将军印假旷、翔。太祖知谭诈,与结婚以安之, ◎范《书·绍传》:乃以子整娉谭女以安之。 乃引军还。尚使审配、苏由守邺,复攻谭平原。太祖进军将攻邺,到洹水,去邺五十里, ◎洹水,见《武纪》建安九年。◎赵一清曰:○《水经·洹水注》:《魏土地记》曰:“邺城南四十里有安阳城,城北有洹水东流者也。 由欲为内应,谋泄,与配战城中,败,出奔太祖。太祖遂进攻之,为地道,配亦于内作堑以当之。配将冯礼开突门, ◎范《书》“礼”作“札”。◎陈景云曰:札,当作“礼”,古“禮”字也。◎钱大昕曰:闽本作“冯礼”。◎章怀云:○《墨子·备突篇》曰:城百步一突门,突门用车两轮,以木朿之涂其上,维置突门内。度门广狭之,令人入门四尺,中置窐突,门旁为橐,充灶状,又置艾。寇即入,下轮而塞之,鼓橐熏之也。◎康发祥曰:○《三辅黄图》:长安九市,四市在道西,三市在道东,凡四里为一市,致九州之人在突门。○《水经注》云:光门,一名突门。○是突门不独邺城有也。◎突门,又互见《明纪》太和二年注。 内太祖兵三百余人,配觉之,从城上以大石击突中栅门,栅门闭,入者皆没。太祖遂围之,为堑,周四十里, 范《书》作“凿堑围城”。 初令浅,示若可越。配望而笑之,不出争利。太祖一夜掘之,广深二丈,决漳水以灌之, ◎漳水,见《武纪》建安九年。◎《水经·浊漳水注》引《献帝春秋》曰:司空邺城围,周四十里,初浅而狭,如或可越。审配不出争利,望而笑之。司空一夜增修,广深二丈,引漳水以注之,遂拔邺。◎谢鍾英曰:○《水经注》:漳水过邺西。○按,今临漳县西二里。 自五月至八月,城中饿死者过半。尚闻邺急,将兵万余人还救之,依西山来, 西山,见《武纪》建安九年。 东至阳平亭, ◎赵一清曰:○《续郡国志》:邺有平阳城。○《方舆纪要》卷四十九:平阳城在彰德府临漳县西二十五里。○阳平亭,即平阳也。 去邺十七里,临滏水, ◎康发祥曰:吴起云:“殷纣之国,左孟门而右漳滏。”注:“水若出于釜,故名滏”。◎谢鍾英曰:○旧志:滏有二源,一出神麕小黑龙洞口,一出武安鼓山南岩下,合流迳磁州南关,绕城东南,至临漳县四十五里入漳水。○《方舆纪要》:今临漳县西四十五里,永乐中,漳河自张固村决入滏水,成化中漳水复挟而东南出,滏水之旧流几绝。◎弼按:○聚珍本《水经注》案语云:《太平御览》引《水经注》曰: “滏水发源出石鼓山南,岩下泉奋涌,滚滚如汤。其水冬温夏泠。崖上有魏世所立铭,水上有祠,能兴云雨。滏水东流注于漳,谓之合河。○原本及近刻并脱落。滏水,又互见《武纪》建安九年注。 举火以示城中,城中亦举火相应。配出兵城北,欲与尚对决围。太祖逆击之,败还,尚亦破走,依曲漳为营, ◎章怀云:漳水之曲。 太祖遂围之。未合,尚惧,遣阴夔、陈琳乞降,不听。尚还走滥口, ◎滥口,见《武纪》建安九年“祁山”注。◎胡三省曰:陈寿《魏武纪》作“祁山”,《袁绍传》作“滥口”,范史《袁绍传》作“蓝口”。○贤注曰:相州安阳县界有蓝嵯山,与邺相近,盖蓝山之口。◎赵一清曰:○《水经·浊漳水注》:绛水西出谷远县,为滥水。○滥水之名以此。○《方舆纪要》卷四十九:蓝嵯山或谓之祁山,诸葛武侯谓曹操“危于祁连”,盖即蓝口之战。◎潘眉曰:○蓝、滥,古字通。《郡国志》东海昌虑有蓝乡。○刘昭注引《左传·昭三十一年》:邾黑肱以滥来奔。○滥,即蓝乡也。滥口之滥,音蓝。◎谢鍾英曰:○《方舆纪要》:今彰德府西。○鍾英按,当时兵势,祁山即滥口,一地两名,犹之木门、青封也。 进复围之急,其将马延等临阵降,众大溃,尚奔中山。 中山,见《武纪》建安九年。 尽收其辎重,得尚印绶、节钺及衣物,以示其家, 范《书》作“以示城中”。 城中崩沮。配兄子荣守东门, ◎范《书》:荣为东门校尉。 夜开门内太祖兵,与配战城中,生禽配。配声气壮烈,终无挠辞,见者莫不叹息。遂斩之。 ◎《先贤行状》曰:配字正南,魏郡人, ◎沈钦韩曰:○《隶释·陈球碑阴》:故吏阴安审配。则配是魏郡阴安人。 少忠烈慷慨,有不可犯之节。袁绍领冀州,委以腹心之任,以为治中别驾, 治中别驾,解见《武纪》初平三年。 并总幕府。初,谭之去,皆呼辛毗、郭图家得出,而辛评家独被收。及配兄子开城门内兵,时配在城东南角楼上,望见太祖兵入,忿辛、郭坏败冀州,乃遣人驰诣邺狱,指杀仲治家。 辛评字仲治,毗之兄。 是时,辛毗在军,闻门开,驰走诣狱,欲解其兄家,兄家已死。是日生缚配,将诣帐下,辛毗等逆以马鞭击其头,骂之曰:“奴,汝今日真死矣!”配顾曰:“狗辈,正由汝曹破我冀州,恨不得杀汝也!且汝今日能杀生我邪?” ◎胡三省曰:言生杀由曹操,不由辛毗。 有顷,公引见,谓配:“知谁开卿城门?”配曰:“不知也。”曰:“自卿文荣耳。” ◎卢明楷曰:上正文云“配兄子荣”,此“文”字疑为“子”字之讹。◎《册府元龟》亦作“子”,何焯校改同。 配曰:“小儿不足用乃至此!”公复谓曰:“曩日孤之行围, 局本“日”作“者”。 何弩之多也?”配曰: “恨其少耳!” ◎胡三省曰:谓射操不中也。◎范《书·绍传》:配令士卒曰:“坚守死战,操军疲矣。幽州方至,何忧无主!”操出行围,配伏弩射之,几中。 公曰:“卿忠于袁氏父子,亦自不得不尔也。”有意欲活之。配既无挠辞, ◎胡三省曰:挠,奴教翻,曲也。◎惠栋曰:○《法言》云:越兴亢眉,终无挠辞。 而辛毗等号哭不已,乃杀之。初,冀州人张子谦先降, 子谦,疑即张顗,说见《武纪》。 素与配不善,笑谓配曰:“正南,卿竟何如我?”配厉声曰:“汝为降虏,审配为忠臣,虽死,岂若汝生邪!” 《通鉴》“若”作“羡”。 临行刑,叱持兵者令北向,曰:“我君在北。” ◎胡三省曰:袁绍下士,能尽死以效节者,审配一人而已。我君在北,谓袁尚已北奔也。◎何焯曰:配于废立之际从主于昏,虽能死,不得与沮授比。 ◎乐资《山阳公载记》及袁暐《献帝春秋》并云:太祖兵入城,审配战于门中,既败,逃于井中,于井获之。◎臣松之以为:配一代之烈士,袁氏之死臣,岂当数穷之日,方逃身于井?此之难信,诚为易了。不知资、暐之徒竟为何人,未能识别然否,而轻弄翰墨,妄生异端,以行其书。如此之类,正足以诬罔视听,疑误后生矣。实史籍之罪人,达学之所不取者也。 高幹以并州降,复以幹为刺史。

太祖之围邺也,谭略取甘陵、安平、勃海、河间,攻尚于中山。尚走故安从熙, 甘陵、安平、勃海、河间、故安,俱见《武纪》建安九年。 谭悉收其众。太祖将讨之, ◎胡三省曰:袁尚破走,操于是始讨谭。 谭乃拔平原,并南皮,自屯龙凑。 ◎《通鉴》:初平三年,公孙瓒击袁绍至龙凑。◎胡三省曰:龙凑,地名,在平原界。《汉晋春秋》载绍与瓒书曰“龙河之师,羸兵前诱”,则龙凑盖河津也。详味绍书,龙凑宜在勃海界。又袁谭军龙凑,曹操攻之。拔平原,走保南皮,盖在平原界也。◎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三十一:龙凑城在德州东北,盖河津置戍处。何氏曰:“在平原勃海间,为河津要口。”◎谢鍾英曰:当在今山东济南府平原县南。《一统志》谓在德州北,非也。 十二月,太祖军其门,谭不出,夜遁奔南皮,临清河而屯。 ◎胡三省曰:○《水经》:清河过南皮县西。 十年正月,攻拔之,斩谭及图等。 ◎曹纯麾下骑斩谭首,见《曹仁传》。◎胡三省曰:郭图、审配各有党附,交斗谭、尚,使寻干戈,以贻曹氏之驱除。谭、尚既败,二人亦诛,祸福之报为不爽矣。◎赵一清曰:○《寰宇记》卷六十五:沧州南皮县有曹公固,即汉京兆尹隽不疑葬所,魏太祖因冢为固,以攻袁氏,因为曹公固焉。又县东有观台,袁谭所筑,魏武擒谭于此。○范《书·绍传》云:操急攻之。谭欲出战,军未合而破。谭被发驱驰,追者意非恒人,趋奔之。谭坠马,顾曰:“咄,儿过我,我能富贵汝。”言未绝口,头已断地。于是斩郭图等,戮其妻子。 熙、尚为其将焦触、张南所攻,奔辽西乌丸。触自号幽州刺史,驱率诸郡太守令长,背袁向曹,陈兵数万,杀白马盟,令曰:“违命者斩!”众莫敢语,各以次歃。至别驾韩珩,曰:“吾受袁公父子厚恩,今其破亡,智不能救,勇不能死,于义阙矣;若乃北面于曹氏,所弗能为也。”一坐为珩失色。触曰:“夫兴大事,当立大义,事之济否,不待一人,可卒珩志,以励事君。”高幹叛,执上党太守,举兵守壶口关。 ◎《武纪》作“壶关口”。◎章怀注:潞州上党县有壶山口,因其险而置关焉。◎《一统志》:壶口关在长治县东南十六里壶口山下,山川相错,地形如壶。◎又互见《武纪》建安十年。 遣乐进、李典击之,未拔。十一年,太祖征幹。幹乃留其将夏昭、邓升守城,自诣匈奴单于求救,不得,独与数骑亡,欲南奔荆州,上洛都尉捕斩之。 ◎上洛,见《武纪》建安十年。◎《方舆纪要》卷五十四:商州上洛废县,汉末以县在武关、峣关之间,置上洛都尉。 ◎《典略》曰: 范《书》注作“《典论》”,宋本、元本、冯本、官本同。 上洛都尉王琰获高幹,以功封侯。其妻哭于室,以为琰富贵将更娶妾媵而夺己爱故也。 十二年,太祖至辽西击乌丸。尚、熙与乌丸逆军战,败走奔辽东,公孙康诱斩之,送其首。 ◎《典略》曰:尚为人有勇力,欲夺取康众,与熙谋曰:“今到,康必相见,欲与兄手击之,有辽东犹可以自广也。”康亦心计曰:“今不取熙、尚,无以为说于国家。”乃先置其精勇于厩中,然后请熙、尚。熙、尚入,康伏兵出,皆缚之,坐于冻地。尚寒,求席,熙曰:“头颅方行万里,何席之为!” ◎范《书》“熙曰”作“康曰”,“曰”下有“卿”字。◎周寿昌曰:范《书》作公孙康语,情事稍不合。尚寒求席,熙故作此愤语也。 遂斩首。谭,字显思。熙,字显奕。 ◎范《书》作“显雍”。◎惠栋云:案《王粲集》,粲《为刘表与尚书》云“得贤兄贵弟显雍及审别驾书”,熙为尚兄,不应称“贵弟”,《吴书》云“尚有弟名买”,或字显雍,然则熙字当从《魏书》也。◎潘眉曰:雍、熙字相应,“奕”字误。 尚,字显甫。◎《吴书》曰:尚有弟名买,与尚俱走辽东。◎《曹瞒传》云:买,尚兄子。◎未详。 太祖高韩珩节,屡辟不至,卒于家。 ◎《先贤行状》曰:珩字子佩,代郡人,清粹有雅量。少丧父母,奉养兄姊,宗族称孝悌焉。 ◎章怀注引此无“孝”字。◎梁章钜曰:既云“奉养兄姊”,则“孝”字宜衍。

16.3 袁术

袁术字公路, ◎胡三省曰:术字公路,当读如《月令》“审端径术”之“术”,音遂。 司空逢子,绍之从弟也。以侠气闻。 ◎惠栋曰:○《北堂书钞》引《魏志》云:术为长水校尉,好奢绮,盛车马,以气高人。谣曰:“路中悍鬼袁长水。”○今《魏志》不载。 举孝廉,除郎中,历职内外,后为折冲校尉、 ◎《夏侯惇传》:惇迁折冲校尉。◎《孙策传》:袁术表策为折冲校尉。◎《甘宁传》:拜折冲将军。◎《书钞》引《魏志》云术作长水校尉,与此异。 虎贲中郎将。 ◎虎贲中郎将,解见《甄后传》。◎范《书·术传》:术数与诸公子飞鹰走狗,后颇折节。举孝廉,累迁至河南尹、虎贲中郎将。◎《灵帝纪》:张让等杀何进,虎贲中郎将袁术烧东西宫,攻诸宦者。◎又《何进传》:进被杀害,宫阁闭。袁术与吴匡共斫攻之,因烧南宫九龙门及东西宫,欲以胁出让等。◎杭世骏曰:○《九州春秋》云:袁术为虎贲中郎将,张让杀何进,术斫阁起火。 董卓之将废帝,以术为后将军;术亦畏卓之祸,出奔南阳。会长沙太守孙坚杀南阳太守张咨,术得据其郡。 ◎张咨,事见《吴志·孙坚传》注引《英雄记》及《吴历》。◎《通鉴考异》曰:○范《书·术传》云:刘表上术为南阳太守。○《表传》云:袁术阻兵屯鲁阳,表不得至荆州。○《魏志·术传》:孙坚杀张咨,术得据南阳。○《魏武帝纪》初平元年二月,已云“术屯南阳”。盖术初奔鲁阳,此春孙坚取南阳,术乃据之,犹以鲁阳为治所也。◎弼按:《武纪》诸军大会酸枣,魏武云“使袁将军率南阳之军军丹析,入武关,以震三辅”者,当指此时。◎赵一清曰:○《水经·洛水注》曰:合水东北流,注于公路涧,世俗音(伪)〈讹〉,号光禄涧,非也。上有袁术固,四周绝涧,迢递百仞,广四五里,有一水,渊而不流,故溪涧即其名也。○又曰:九山溪水北迳袁公坞东,盖公路始固有此也,故有袁公之名矣。○《寰宇记·卷五》:袁术固,一名袁术坞,在河南缑氏县西南十五里,四面绝涧,甚险。〖◎《一统志》:今偃师县西南。〗◎《宋武北征记》:少室西山有袁术固,可容十万众。一夫守隘,千夫莫当。又有公路垒、公路涧,在县西南三里。〖在今偃师县西南。〗 南阳户口数百万,而术奢淫肆欲,征敛无度,百姓苦之。既与绍有隙,又与刘表不平,而北连公孙瓒;绍与瓒不和,而南连刘表。其兄弟携贰,舍近交远如此。 ◎范《书·术传》:术表孙坚领豫州刺史,击破董卓军于阳人。袁绍因坚讨卓未反,遣其将会稽周昕夺坚豫州。术怒,击昕,走之。绍议欲立刘虞为帝,术好放纵,惮立长君,托以公义不肯同,积此衅隙遂成。乃各外交党援,以相图谋,术结公孙瓒,而绍连刘表。豪桀多附于绍,术怒曰:“群竖不吾从,而从吾家奴乎!”又与公孙瓒书,云绍非袁氏子,绍闻大怒。◎何焯曰:二事亦是撮举其败亡之由。 ◎《吴书》曰:时议者以灵帝失道,使天下叛乱,少帝幼弱,为贼臣所立,又不识母氏所出。幽州牧刘虞宿有德望,绍等欲立之以安当时,使人报术。术观汉室衰陵,阴怀异志,故外托公义以拒绍。绍复与术书曰:“前与韩文节 韩馥字文节。 共建永世之道,欲海内见再兴之主。今西名有幼君,无血脉之属,公卿以下皆媚事卓,安可复信!但当使兵往屯关要,皆自蹙死于西。东立圣君,太平可冀,如何有疑!又室家见戮,不念子胥,可复北面乎? ◎《史记》:伍子胥,名员,父曰伍奢,兄曰伍尚。费无忌谗太子建于楚平王,杀之。奢为太傅,并杀奢及尚。员奔吴,事吴王阖庐,导之伐楚,入郢,掘楚平王墓,出其尸,鞭之三百。 违天不祥,原详思之。”术答曰:“圣主聪叡,有周成之质。贼卓因危乱之际,威服百寮,此乃汉家小厄之会。乱尚未厌,复欲兴之。乃云今主‘无血脉之属’,岂不诬乎!先人以来,奕世相承,忠义为先。太傅公仁慈恻隐,虽知贼卓必为祸害,以信徇义,不忍去也。门户灭绝,死亡流漫,幸蒙远近来相赴助,不因此时上讨国贼,下刷家耻,而图于此,非所闻也。又曰‘室家见戮,可复北面’,此卓所为,岂国家哉?君命,天也,天不可雠,况非君命乎!慺慺赤心,志在灭卓,不识其他。” ◎何焯曰:献帝幼冲,董卓擅命,何可比于子胥?术书虽非本旨,于情理稍分明。 引军入陈留。太祖与绍合击,大破术军。 ◎周寿昌曰:术虽不善,固绍之弟,乃绍与曹操合击以破其军,此何心哉?厥后谭、尚争战,同底于败,亦绍之贻谋导之也。 术以余众奔九江, 九江,见《武纪》初平四年。 杀扬州刺史陈温,领其州。 扬州刺史治,见《武纪》初平元年。◎范《书·术传》:初平四年,术引军入陈留,屯封丘。黑山余贼及匈奴於扶罗等佐术,与曹操战于匡亭,大败。术退保雍丘,又将其余众奔九江,杀扬州刺史陈温而自领之,又兼称徐州伯。◎赵一清曰:◎《郡国志》:汝南项。注:有公路城。◎《水经·颍水注》:颍水东侧有公路城,汝水别渎又东迳公路台北,皆袁术所筑也。 ◎臣松之案:《英雄记》: “陈温字元悌,汝南人。先为扬州刺史,自病死。袁绍遣袁遗领州,败散,奔沛国,为兵所杀。 袁遗,事见《武纪》初平元年。 袁术更用陈瑀为扬州。瑀字公玮,下邳人。 ◎范《书·陈球传》:球字伯真,下邳淮浦人也,历世著名。子瑀,吴郡太守;瑀弟琮,汝阴太守;弟子珪,沛相;珪子登,广陵太守:并知名。◎谢承《书》曰:珪字汉瑜,举孝廉,剧令,去官。举茂才,济北相。珪子登,字元龙,学通古今,处身循礼,非法不行,性兼文武,有雄资异略,一领广陵太守。 瑀既领州,而术败于封丘, 封丘,见《武纪》初平四年。 南向寿春,瑀拒术不纳。 ◎沈钦韩曰:彪《志》“扬州刺史治历阳”,刘昭注引《汉官》称“治寿春”,盖彪《志》只据顺帝时耳,中叶后实已移寿春。术用瑀为扬州刺史,瑀拒术不纳,术退保阴陵,则刺史固在寿春。◎弼按:○《通鉴》胡注引《续汉志》:扬州本治历阳,盖中世以后徙治寿春也。 术退保阴陵, ◎《郡国志》:扬州九江郡阴陵。◎《一统志》:阴陵故城,今安徽凤阳府定远县西北。◎《水经注》:淮水北迳莫邪山西,山南有阴陵县故城,后汉九江郡治。◎《吴志·孙贲传》“贲依袁术,术从兄绍用会稽周昂为九江太守。绍与术不协,术遣贲攻破昂于阴陵”,即此。 更合军攻瑀,瑀惧走归下邳。”如此,则温不为术所杀,与本传不同。 ◎赵一清曰:○范《书·献帝纪》:初平四年三月,袁术杀扬州刺史陈温,据淮南。《术传》亦云:杀扬州刺史陈温,而自领之。○又《陈球传》:子瑀,吴郡太守。○注引谢承《书》曰:瑀举孝廉,辟公府,洛阳市长,后辟太尉府,未到。永汉元年,就拜议郎,迁吴郡太守,不之官。○一清案:《孙策传》注引《江表传》:“|建安二年,敕孙策与吕布及及行吴郡太守安东将军陈瑀同讨袁术。而瑀阴图袭策,策攻瑀于海西,大破之。”则不得不之官也。◎梁章钜曰:案范《书·献帝纪》、《术传》,皆言术杀温,与《志》合,不得以《英雄记》之言为疑。◎弼按:○《通鉴考异》:引《九州春秋》曰:“初平三年,扬州刺史陈祎死,术以瑀领扬州。”盖“陈祎”当为“陈温”,实以三年卒,今从之。○据此,则与裴注引《英雄记》相合。◎周寿昌曰:术更用陈瑀为扬州,则亦非遽自领矣。◎弼按:范○《书·郑太传》:太与何颙、荀攸谋杀董卓,事洩,脱身自武关走,东归袁术。术上以为扬州刺史,未至官,道卒。○袁宏《纪》此事在初平三年,当在陈瑀为扬州之先也。 以张勋、桥蕤等为大将军。 ◎官本《考证》云:监本作“大将军”。《吕布传》云“遣大将张勋攻布”,“军”字衍文。◎弼按:范《书·术传》亦云“遣其将张勋、桥蕤攻布”。 李傕入长安,欲结术为援,以术为左将军,封阳翟侯, ◎毛本“阳”作“杨”,误。◎《郡国志》:豫州颍川郡治阳翟。◎《一统志》:阳翟故城,今河南开封府禹州治。 假节,遣太傅马日磾因循行拜授。 ◎范《书·献纪》:初平三年七月,太尉马日磾为太傅。八月,遣日磾及太仆赵岐持节慰抚天下。 术夺日磾节, ◎《周礼·地官》:掌节,掌守邦节而辨其用,以辅王命。◎郑注曰:王有命,则别其节之用以授使者。辅王命者,执以行为信。◎《后汉书》注曰:节所以为信,以竹为之,长八尺,以旄牛尾为其眊三重。◎《汉书·苏武传》:武杖汉节而牧羊,卧起操持,节旄尽落。 拘留不遣。 ◎《三辅决录》注曰:日磾字翁叔,马融之族子。 ◎范《书·马融传》:族孙日磾,献帝时位至太傅。 少传融业,以才学进。与杨彪、卢植、蔡邕等典校中书,历位九卿,遂登台辅。◎《献帝春秋》曰:术从日磾借节观之,因夺不还,备军中千余人, 范《书·孔融传》注引此,作“条军中十余人”,《通鉴》同。 ◎吴金华曰: “备”字无义。条,谓分条陈述也。此言袁术欲使“千余人”受辟,亦不合事理。当以作“十余人”者为得实。 使促辟之。日磾谓术曰:“卿家先世诸公,辟士云何,而言促之,谓公府掾可劫得乎!”从术求去,而术留之不遣;既以失节屈辱,忧恚而死。 ◎范《书·献帝纪》:兴平元年十二月,太傅马日磾薨于寿春。◎范《书·孔融传》:太傅马日磾奉使山东,及至淮南,数有意于袁术。术轻侮之,遂夺取其节,求去又不听,因欲逼为军师。日磾深自恨,遂呕血而毙。及丧还,朝廷议欲加礼。孔融乃独议曰:“日磾以上公之尊,秉髦节之使,衔命直指,宁辑东夏,而曲媚奸臣,为所牵率,章表署用,皆使首名,附下罔上,奸以事君。王室大臣,岂得以见胁为辞!又袁术僭逆,非一朝一夕,日磾随从,周旋历岁。《汉律》与罪人交关三日以上,皆应知情。圣上哀矜旧臣,未忍追案,不宜加礼。朝廷从之。◎袁宏《纪》:日磾、赵岐俱在寿春。岐守志不挠。日磾颇有求于术,术侵侮之。从日磾借节视之,因夺不还。日磾欲去,术又不遣,病其所守不及赵岐,呕血而死。◎《通鉴》:日磾病其失节,呕血而死。◎胡注引杜预曰:病者,以为己病也。◎弼按:当时割据自雄者,皆欲屈服前朝显宦以自重,如曹丕之以钟繇、华歆、王朗为三公,刘备之以许靖为太傅,与袁术之欲屈日磾,事正相同。◎又按:术又欲以故兖州刺史金尚为太尉,尚不屈,逃去,为术所害。见《本志·吕布传》注引《典略》。

时沛相下邳陈珪,故太尉球弟子也。 ◎珪事见前注。◎赵一清曰:○《魏书·地形志》:下邳郡归正县有陈珪墓。○在今江南邳州境。 术与珪俱公族子孙,少共交游,书与珪曰: “昔秦失其政,天下群雄争而取之,兼智勇者卒受其归。 袁宏《纪》“归”作“福”。 今世事纷扰,复有瓦解之势矣,诚英乂有为之时也。与足下旧交,岂肯左右之乎?若集大事,子实为吾心膂。”珪中子应时在下邳,术并胁质应,图必致珪。珪答书曰:“昔秦末世,肆暴恣情,虐流天下,毒被生民,下不堪命,故遂土崩。今虽季世,未有亡秦苛暴之乱也。曹将军神武应期,兴复典刑,将拨平凶慝,清定海内,信有征矣。 ◎何焯曰:当时人心归操,其言至此,早知其为汉贼者,不过数人而已。 以为足下当戮力同心,匡翼汉室,而阴谋不轨,以身试祸,岂不痛哉!若迷而知反,尚可以免。吾备旧知,故陈至情,虽逆于耳,骨肉之惠也。欲吾营私阿附,有犯死不能也。”

兴平二年冬,天子败于曹阳。 曹阳,见《董卓传》“李傕、郭汜追天子于弘农之曹阳”。◎范《书··献纪》:兴平二年十一月壬申,幸曹阳,露次田中。◎《术传》:兴平二年冬,天子播越,败于曹阳。 术会群下谓曰:“今刘氏微弱,海内鼎沸。吾家四世公辅, ◎章怀注:袁安为司空,子敞及京、京子汤、汤子逢并为司空。 百姓所归,欲应天顺民,于诸君意如何?”众莫敢对。主簿阎象进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德累功,叁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 ◎章怀注:○《国语》曰:后稷勤周,十五代而王。○《毛诗·国风》序曰: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论语》:孔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 明公虽奕世克昌, ◎章怀注:○奕,犹重也。○《诗》曰:不显奕代。○又曰:克昌厥后。 未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未若殷纣之暴也。” 范《书》“未”作“孰”,“虽”作“衰”,“暴”作 “敝”。 术嘿然不悦。 ◎范《书·术传》:术嘿然,使召张范。范辞疾,遣弟承往应之。术问曰:“昔周室陵迟,则有桓、文之霸;秦失其政,汉接而用之。今孤以土地之广,士人之众,欲徼福于齐桓,拟迹于高祖,可乎?”承对曰:“在德不在众。苟能用德以同天下之欲,虽云匹夫,霸王可也。若陵僭无度,干时而动,众之所弃,谁能兴之!”术不悦。 用河内张烱之符命, 烱,范《书》作“炯”。 遂僭号。 ◎《武纪》建安十五年注引《魏武故事》云:袁术僭号于九江,下皆称臣,名门曰建号门,衣被皆为天子之制,两妇预争为皇后。◎赵一清曰:○范《书·献帝纪》:建安二年春,袁术自称天子。九月,杀陈王宠。○《陈敬王羡传》:义兵起,宠率众屯阳夏,自称辅汉大将军。袁术遣客诈杀国相骆俊及宠。○《寰宇记》卷十六:泗州招信县,本汉淮陵县,有公路城,在县北六十里。袁术僭号九江,率兵击杀陈王宠。曹操征之,术渡江,筑此城以自据。 ◎《典略》曰:术以袁姓出陈,陈,舜之后,以土承火,得应运之次。 ◎范《书·术传》作“以黄代赤,德运之次”。◎章怀注:陈大夫辕涛涂,袁氏其后也。五行火生土,故云“以黄代赤”。 又见谶文云:“代汉者,当涂高也。”自以名字当之, ◎章怀注:当涂高者,魏也。然术自以“术”及“路”皆是“涂”,故云应之。 乃建号称仲氏。 ◎范《书·术传》:建安二年,术因河内张炯符命,遂果僭号,自称“仲家”。◎章怀注:仲,或作冲。◎钱大昕曰:冲家,犹冲人、冲子也。当以“冲”为是。◎沈涛曰:“仲”乃术所僭国号,其称曰“家”,犹汉室之称“汉家”耳。《公孙述传》“遂自立为天子,号成家”,亦是僭国号曰“成”也。又《魏志·术传》注引《典略》曰“乃建号称仲氏”,则或作“冲”者非也。◎弼按:○范《书·术传》:术闻孙坚得传国玺,遂拘坚妻夺之。孙策闻术将欲僭号,与书谏曰:“董卓无道,陵虐王室,祸加太后,暴及弘农,天子播越,宫庙焚毁,是以豪桀发愤,沛然俱起。元恶既毙,幼主东顾,乃使王人奉命,宣明朝恩,偃武修文,与之更始。然而河北异谋于黑山,曹操毒被于东徐,刘表僭乱于南荆,公孙叛逆于朔北,正礼阻兵,玄德争盟,是以未获从命,橐弓戢戈。当谓使君与国同规,而舍是弗恤,完然有自取之志,惧非海内企望之意也。成汤讨桀,称“有夏多罪”,武王讨纣,曰“殷有重罚”。此二王者,虽有圣德,假使时无失道之过,无由逼而取也。今主上非有恶于天下,徒以幼小胁于强臣,异于汤、武之时也。又闻幼主明智聪敏,有夙成之德,天下虽未被其恩,咸归心焉。若辅而兴之,则旦、奭之美,率土所望也。使君五世相承,为汉宰辅,荣宠之盛,莫与为比,宜效忠守节,以报王室。时人多惑图纬之言,妄牵非类之文,苟以悦主为美,不顾成败之计,古今所慎,可不孰虑!忠言逆耳,驳议致憎,苟有益于尊明,无所敢辞。”术不纳,策遂绝之。○此书与《吴志·孙讨逆传》注引《吴录》所载稍有删节,文亦小异,故备录于此。 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 ◎沈钦韩曰:○九江郡,魏复曰淮南郡。○《魏志·楚王彪传》:楚国除为淮南郡。○陈寿《志》中或称九江,或称楚国,或称淮南,其例自乱。◎弼按:沈说殆未细审,陈《志》所称皆据当时名称。◎洪亮吉云:淮南郡本汉九江郡,汉初为淮南国,后复故,魏复改今名。◎谢鍾英云:○班《志》:九江郡,秦置。高帝四年,更名淮南国。武帝元狩元年,复故。○《袁术传》:术兴平元年建号,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魏略·杨沛传》:太祖辅政,沛迁九江太守。○是建安中术改九江为淮南,魏武并术,复淮南为九江。○《邯郸王邕传》:邕,黄初二年封淮南公,以九江郡为国。三年,进封淮南王。○《楚王彪传》:太和六年,自白马改封楚。嘉平元年,国除为淮南郡。○是魏以九江为淮南国,后改楚国,又为淮南郡。《国志》所书九江、楚国、淮南,皆据当时之名也。 置公卿, 袁术以周瑜为居巢长,以鲁肃为东城长,瑜、肃皆弃官从孙策,见《吴志》周瑜、鲁肃传。 祠南北郊。荒侈滋甚, ◎范《书·杨彪传》注引华峤《书》曰:东京杨氏、袁氏,累世宰相,为汉名族。然袁氏车马衣服,极为奢僭。 后宫数百皆服绮縠,余粱肉, ◎《九州春秋》曰:司隶冯方女, ◎钱大昭曰:按,冯方,疑即冯芳。中平五年,初置西园八校尉,以芳为助军右校尉,见《灵帝纪》及《袁绍传》注。此作“冯方”,疑误。◎弼按:《灵纪》注引《山阳公载记》作“冯方”。 国色也,避乱扬州,术登城见而悦之,遂纳焉,甚爱幸。诸妇害其宠,语之曰: ◎钱大昭曰:○语,(从当)〈当从〉《后汉书·术传》作“绐”。依《说文解字》,当作“诒”。诒,相欺诒也。○《列子·黄帝篇》:既而狎侮欺诒。○郭璞注《方言》云:汝南人呼欺为讉訰,亦曰诒。○《史记·高祖本纪》:高祖为亭长,素易诸吏,乃绐为谒。○应劭曰:绐,欺也,音殆。○盖借用“丝劳即绐”之“绐”耳。 “将军贵人有志节,当时时涕泣忧愁,必长见敬重。”冯氏以为然,后见术辄垂涕,术以有心志,益哀之。诸妇人因共绞杀,悬之厕梁,术诚以为不得志而死,乃厚加殡敛。 而士卒冻馁, 馁,宋本作“餧”,古“馁”字。 江淮间空尽,人民相食。 ◎范《书·术传》:时舒仲应为术沛相,术以米十万斛与为军粮,仲应悉散以给饥民。术闻,怒,陈兵将斩之。仲应曰:“知当必死,故为之耳。宁可以一人之命,救百姓于涂炭。”术下马牵之曰:“仲应,足下独欲享天下重名,不与吾共之邪?” 术前为吕布所破, ◎范《书·术传》:术遣使以窃号告吕布,并为子聘布女。布执术使送许。术大怒,遣其将张勋、桥蕤攻布,大败而还。 后为太祖所败, ◎范《书·术传》:曹操自征术,术闻大骇,即走渡淮,留张勋、桥蕤于蕲阳〖◎《通鉴》胡注:此盖沛国之蕲,范史衍“阳”字。〗以拒操。操击破斩蕤,勋退走。术兵弱,大将死,众情离叛。 奔其部曲雷薄、陈兰于灊山, ◎范《书·术传》:四年夏,乃烧宫室,奔其部曲陈简、雷薄于灊山。◎章怀曰:灊县之山也。灊,今寿州霍山县也。灊,音潜。◎详见《何夔传》注。◎潘眉曰:雷薄,《刘馥传》作“雷绪”。◎沈家本曰:《夏侯渊传》亦有雷绪,未知绪即薄否? 复为所拒,忧惧不知所出。将归帝号于绍,欲至青州从袁谭, ◎赵一清曰:○《水经·淮水注》:淮阴城西二里有公路浦,袁术将东奔袁谭,路出斯浦,因以为名。 发病道死。 ◎范《书·献纪》:建安四年夏六月,袁术死。 ◎《魏书》曰:术归帝号于绍曰:“汉之失天下久矣,天子提挈,政在家门,豪雄角逐,分裂疆宇,此与周之末年七国分势无异,卒强者兼之耳。加袁氏受命当王,符瑞炳然。今君拥有四州, ◎李贤曰:青、冀、幽、并。 民户百万,以强则无与比大,论德则无与比高。曹操欲扶衰拯弱,安能续绝命救已灭乎?”绍阴然之。 ◎范《书·术传》:术欲北至青州从袁谭,曹操使刘备徼之,不得过,复走还寿春。 ◎《吴书》曰:术既为雷薄等所拒,留住三日,士众绝粮,乃还至江亭,去寿春八十里。问厨下,尚有麦屑三十斛。时盛暑,欲得蜜浆,又无蜜。坐櫺床上, 范《书·术传》作“坐篑床”。 叹息良久,乃大咤曰:“袁术至于此乎!”因顿伏床下,呕血斗余而死。 ◎宋本“而”作“遂”。◎范《书·术传》:因愤慨结病,欧血死。 妻子依术故吏庐江太守刘勋, ◎《吴志·孙策传》注引《江表传》云:袁术死,术从弟胤、女婿黄猗等畏惧曹公,不敢守寿春,乃共舁术棺柩,扶其妻子及部曲男女,就刘勋于皖城。◎《通鉴考异》曰:○《吴志·孙策传》云:术死,长史杨弘、大将张勋等将其众,欲就策,庐江太守刘勋要击,悉虏之,收其珍宝以归。○与诸书不同。 孙策破勋, 刘勋,事见《武纪》建安四年。 复见收视。术女入孙权宫, ◎《吴志·妃嫔传》注引《吴录》云:袁夫人者,袁术女也。有节行而无子。步夫人薨,权欲立之,固辞不受。 子燿 范《书·术传》“燿”作“曜”。 拜郎中,燿女又配于权子奋。

16.4 刘表

刘表字景升,山阳高平人也。 ◎山阳郡,见《武纪》初平元年。高平,见《武纪》建安十八年,又互见《王粲传》。故城在今山东兖州府邹县西南。◎范《书·刘表传》云:鲁恭王之后也。◎周寿昌曰:○章怀注:恭王,景帝子,名馀。○表系宗室近支,传中似宜叙述。◎弼按:鲁恭王,即治鲁灵光殿,坏孔子旧宅,于壁中得古文经传者,《汉书》有传。 少知名,号八俊。 ◎范《书·表传》:与同郡张俭等俱被讪议,号为“八顾”。◎杭世骏曰:案《党锢传》,表、俭二人列于“八及”,前后不同。◎惠栋曰:○《党锢传》云:张俭乡人朱并告俭与同乡二十四人别相署号,共为部党,以俭及檀彬等为“八俊”,田林、张隐、刘表等人为“八顾”,刻石立墠,共为部党。◎沈家本曰:“八俊”注作“八顾”,范《书·表传》及《党锢》亦作“八顾”,疑“俊”字误。《党锢传》列“八俊”,人名前后二说,并无表名。 ◎张璠《汉纪》曰: 吴本、毛本“纪”作“记”。 表与同郡人张隐、薛郁、王访、宣靖、公褚恭、 ◎陈景云曰:褚,当作“绪”◎钱大昭曰:○《后汉书·党锢传》作“公绪”。○李贤曰:公绪,姓也。○此作“公褚”,误。《广韵·一东》作“山阳公堵恭”,亦误。 刘祗、田林为八交, 何焯校改“八友”。 或谓之八顾。◎《汉末名士录》云:表与汝南陈翔字仲麟、 ◎范《书·党锢传》:翔字子麟,汝南邵陵人。少知名,拜侍御史,奏大将军梁冀持贵不敬,请收案罪,时人奇之。坐党事,考黄门北寺狱,以无验见原,卒于家。 范滂字孟博、 ◎范《书·党锢传》:滂,汝南征羌人。少厉清节,为州里所服。登车揽辔,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奏刺史、二千石权豪之党二十余人。后牢修诬言钩党,滂坐系黄门北寺狱。事释南归,汝南、南阳士大夫迎之者数千两。建宁二年,大诛党人,滂自诣狱,时年三十三。 鲁国孔昱字世元、 ◎范《书·党锢传》:昱字元世,鲁国鲁人。少习家学,后遭党事禁锢。灵帝即位,补洛阳令,以师丧去官,卒于家。 勃海苑康字仲真、 ◎范《书·党锢传》:范康字仲真,勃海重合人。少受业太学,与郭林宗亲善。举孝廉,再迁颍阴令,有能迹,迁太山太守。是时山阳张俭杀常侍侯览母,案其宗党宾客,或有迸匿太山界者。览诬康诈上贼降,征诣廷尉,减死罪一等。后原,还本郡,卒于家。◎钱大昭曰:荀淑、窦武传并作“苑康”。◎黄山曰:唐柳宗元有《送苑论登第后归觐诗序》,是苑姓至唐尚有闻。范《书》作“范康”,误。 山阳檀敷字文友、 ◎范《书·党锢传》:檀字文有,山阳瑕丘人。补蒙令,以郡守非其人,弃官去。◎惠栋曰:○本传及《韩敕碑阴》皆作“敷”。○《三君八俊录》云:语曰:“海内通士檀文有。” 张俭字元节、 ◎范《书·党锢传》:张俭字元节,山阳高平人,赵王张耳之后也。延熙八年,太守翟超请为东郡督邮。时中常侍侯览家在放东,残暴百姓,所为不轨,俭举劾览及其母罪恶,请诛之。览遏绝章表,不得通,由是结仇览等。乡人朱并上书告俭与同郡二十四人为党,于是刊章讨捕。俭得亡命,困迫遁走,望门投止,莫不重其名行,破家相容。 南阳岑晊字公孝 ◎范《书·党锢传》:岑晊字公孝,南阳棘阳人。太守成瑨下车,闻晊名高,请为功曹。宛有富贾张汎,赂遗中宫,用势纵横。晊劝瑨收捕汎等,既而遇赦,晊竟诛之,并收其宗族宾客,杀二百余人,后乃奏闻。于是中常侍侯览使汎妻讼冤,征瑨下狱死,晊遁逃。 为八友。 ◎赵一清曰:○七人《后汉书》俱有传,皆不及当涂之难,惟张俭以年高见征。○《俭传》云:建安初,征为卫尉,不得已而起。俭见曹氏世德已萌,乃閤门悬车,不豫政事。岁余,卒于许下,年八十四。◎梁章钜曰:此一交游之末耳,而或为八俊,或为八顾,或为八友,纪载岐互如此。◎沈家本曰:○范《书·党锢传》张俭乡人朱并上书所列八顾姓名,与《汉纪》同。《传》中前一说列八及名,与《名士录》所列同,惟无范滂,而有翟超。朱并所列八及,名与此全异。○范《书》云:及者,言其能导人追宗者也。○八交、八友并无意义,疑“交”与“友”皆“及”字之讹。 ◎谢承《后汉书》曰:表受学于同郡王畅。 ◎范《书·王龚传》:龚字伯宗,山阳高平人,世为豪族。初举孝廉,迁汝南太守,好才爱士,引进郡人黄宪、陈蕃。后迁司空,拜太尉。龚深疾宦官,上书极言其状,请加放斥,诸黄门使宾客诬奏龚罪。后以老病乞骸骨,卒于家。子畅,字叔茂,初举孝廉,太尉陈蕃荐畅清方公正,拜南阳太守,纠发豪党,豪右大震。后迁司空。子谦,为大将军何进长史。谦子粲,以文才知名。◎弼按:表既受学于畅,又同乡里,宜仲宣之往荆州也。 畅为南阳太守,行过乎俭。 ◎毛本“乎”作“于”。◎范《书·畅传》:郡中豪族多以奢靡相尚,畅常布衣皮褥,车马羸败,以矫其敝。◎汪文台曰:○《书钞·七十四》谢承《书》云:畅拜南阳太守,计日受俸,不瞰鱼肉。○又云:羊皮庇身,车毁不改,马羸不易。 表时年十七,进谏曰:“奢不僭上,俭不逼下,盖中庸之道,是故蘧伯玉耻独为君子。府君若不师孔圣之明训,而慕夷、齐之末操, ◎章怀注:○引《论语》:孔子曰:“奢则不逊,俭则固。”○言仲尼得奢俭之中,而夷、齐饥死,是末操也。 无乃皎然自遗于世!” 范《书·畅传》“遗”作“贵”。 畅答曰:“以约,失之者鲜矣。且以矫俗也。” 长八尺余,姿貌甚伟。 宋本“貌”作“ ”,后同。范《书》作“温伟”。 以大将军掾为北军中候。 ◎范《书·表传》:诏书捕案党人,表亡走得免。党禁解,辟大将军何进掾。◎《续百官志》:北军中候,一人,六百石,掌监五营。◎《宋书·百官志》:汉有南、北军,卫京师。武帝置中垒校尉,掌北军营。光武省中垒校尉,置北军中候,监五校营。◎惠栋曰:○高诱云:中候,候望者也。◎钱大昭曰:汉官制以委任为重,不依秩禄之多寡。五营校尉皆比二千石,而中候以六百石监之;郡国守相皆二千石,而刺史以六百石察之。◎潘眉曰:凡军皆有候。南军领于卫尉,其候官为卫候。北军领于中垒校尉,其候官名中候。南军不属中尉,惟北军属中尉,故但有北军中候,而无南军中候。或称“中候”,或称“军中候”,或称“北军中候”,或称“北军军中候”。◎胡玉缙曰:○潘说似未尽。○黄以周《史说略·汉南北军两宫卫考》云:两宫之地,一东一西,不相连属。两宫之中有御道,道之左右有九市。《三辅黄图》云“六市在道西,三市在道东”,是也。《汉书·胡建传》“建守军正丞,时监军御史为奸,穿北军垒垣,以为贾区,建斩之”,则北军近于市,其所屯之地在两宫之中,于此有明证矣。《百官公卿表》云“中尉属官有中垒两尉,又式道、左右中候、候丞属焉”,又云 “中垒校尉掌北军垒门内”。中垒者,北军之垒也。中尉属官有两中垒尉、一中垒校尉,则中尉领北军,于此有明证矣。北军之垒近市,市夹御道,故式道、左右中候、候丞又属焉。中垒之有校尉,虽始武帝,而北军之称中垒,实袭旧名。盖以南北言,其军在两宫之北,故曰“北军”;以东西言,其军在两宫之中,故曰“中垒”。合观诸文,北军所驻之地可得见矣。据此,则但有北军中候之意乃明。◎弼按:北军中候,又互见《崔琰传》注。 灵帝崩,代王叡为荆州刺史。 ◎范《书·表传》:初平元年,长沙太守孙坚杀荆州刺史王叡,诏书以表为荆州刺史。◎叡,事见《吴志·孙坚传》注。◎惠栋曰:○《镇南碑》云:辟大将军府,迁北军中候,在位十旬,以贤能特迁拜刺史。 是时山东兵起,表亦合兵军襄阳。 ◎襄阳,见《武纪》建安十三年。◎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七十九、卷八十:后汉荆州刺史治汉寿。常德府城东四十里有汉寿城。初平二年,刘表为荆州,徙治襄阳。○《水经·沔水注》:水南有层台,号曰“景升台”,盖刘表治襄阳之所筑也。表盛游于此,常所止憩。表性好鹰,常登此台,歌《野鹰来曲》,其声韵似孟达《上堵吟》矣。 ◎司马彪《战略》曰: ◎沈家本曰:此书隋、唐志不著录,所记亦汉末事。◎黄逢元曰:《国志》注作“《战略》”,《御览·目》作“《战经》”,《兵部》又作“《战略》”,当即一书异名,今存黄奭辑本一卷,题作“《战略》”。◎丁国钧曰:彪有《兵记》二十卷,疑《战略》、《战经》皆其书中篇目也。◎弼按:司马彪《战略》,据黄奭辑本所载傅幹、孟达、司马懿、蒋济、傅嘏、王基各条,则所记不尽为汉末事,沈说未允。 刘表之初为荆州也,江南宗贼盛, ◎章怀注云:宗党共为贼。◎何焯曰:宗,当与“巴賨”之“賨”同义,南蛮号也。◎惠栋曰:《吴志》注引《江表传》“鄱阳氏帅别立宗部”,又云“海昏县有五六千家相结聚作宗伍”。盖汉末丧乱,人民结聚,劫掠郡县。自下言之,谓之宗部、宗伍。自上言之,谓之宗贼。不必皆南蛮贼也。何说未审。 唐长孺细论“宗贼”之事,说详彼。 袁术屯鲁阳, ◎《郡国志》:荆州南阳郡鲁阳。◎盛弘之云:其地重险,楚之北塞也。◎《一统志》:鲁阳故城,今河南汝州鲁山县治。◎又互见《毛玠传》、《韩暨传》。 尽有南阳之众。吴人苏代领长沙太守, ◎《郡国志》:荆州长沙郡治临湘。◎《一统志》:临湘故城,今湖南长沙府城南。 贝羽为华容长, 华容,见《武纪》建安十三年。 各阻兵作乱。表初到,单马入宜城, ◎宜城,见《明纪》景初元年。◎章怀注:宜城县属南郡,本鄢,惠帝三年改名宜城。 而延中庐人蒯良、蒯越、 ◎《郡国志》:荆州南郡中庐,侯国。◎《襄阳耆旧传》云:古卢戎也。◎魏改属襄阳郡。◎《一统志》:中庐故城,今湖北襄阳府襄阳县西南。◎《方舆纪要》:今襄阳府南漳县东北五十里中庐镇。◎惠栋曰:良字子柔,越字异度,见后注引《傅子》。 襄阳人蔡瑁与谋。 ◎《襄阳耆旧传》:蔡瑁字德珪,襄阳人。性豪自喜,少为魏武所亲。刘琮之败,帝造其家,入瑁私室,呼见其妻子,谓曰:“德珪,故忆往昔共见梁孟星,孟星不见人时否?闻今在此,那得面目见卿邪?”瑁家在蔡洲上,屋宇甚好,四墙皆以青石结角,婢妾数百人,别业四五十处。汉末诸蔡最盛,蔡讽姊適太尉张温,长女为黄承彦妻,〖◎弼按:黄承彦女即诸葛亮妻,见《亮传》注引《襄阳记》。〗小女为刘景升后妇,瑁之姊也。◎《水经·沔水注》:沔水东南迳蔡洲,汉长水校尉蔡瑁居之,故名。南有蔡瑁冢,冢前刻石为大鹿状,甚大,头高九尺,制作甚工。 表曰: “宗贼甚盛,而众不附,袁术因之,祸今至矣!吾欲征兵,恐不集,其策安出?”良曰:“众不附者,仁不足也,附而不治者,义不足也;苟仁义之道行,百姓归之如水趣下,何患所至之不从而问兴兵与策乎?”表顾问越, 官本“顾”作“复”。 越曰:“治平者先仁义,治乱者先权谋。兵不在多,在得人也。袁术勇而无断,苏代、贝羽皆武人,不足虑。宗贼帅多残暴,为下所患。越有所素养者,使示之以利,必以众来。君诛其无道, 范《书》“君”上有 “使”字。 抚而用之。一州之人,有乐存之心,闻君盛德,必襁负而至矣。兵集众附,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术等虽至,无能为也。” ◎荆州八郡,互见《武纪》建安十八年。◎章怀注引《汉官仪》曰:荆州管长沙、零陵、桂阳、南阳、江陵、武陵、南郡、章陵等是也。◎《通鉴》:章陵太守蒯越劝刘琮降曹。◎胡三省云:四亲园庙在章陵,时以为郡,置守。◎钱大昭曰:江陵即南郡所治。章陵即舂陵,南阳属县。《郡国志》“荆州七郡”有江夏,无江陵、章陵。《三国志》“建安二十年,刘备与孙权连和,分江夏、长沙、桂阳东属;南郡、零陵、武陵西属”,不言南阳。“建安二十四年,吴分宜都、秭归二县为固陵郡。二十五年,权自公安都鄂,改名武昌,以武昌、下雉、寻阳、阳新、柴桑、沙羡六县为武昌郡。魏黄初三年,以荆、扬江表八郡为荆州,荆州江北诸郡为郢州。权叛,复郢州为荆州”,此皆以后之事。刘表为荆州刺史尚在初平元年也,窃疑《汉官仪》之“江陵”是“江夏”之讹。而章陵之郡,不知置于何时,建安十八年省州并郡时,已有章陵,见《献帝起居注》。◎赵一清曰:《续郡国志》荆州只是七郡,而无章陵,疑是汉末立。下文裴注云“诏书拜越为章陵太守”是也。曹魏因之,故赵俨亦为章陵太守。然《魏武纪》云“建安二年,南阳章陵诸县复叛为绣”,则其时尚未为郡,当在是年之后。◎黄山曰:案,《续志》刘注引《献帝起居注》曰“建安十八年三月庚寅,省州并郡,复《禹贡》之九州。荆州得交州之苍梧、南海、九真、交趾、日南,与其旧所部南阳、章陵、南郡、江夏、武陵、零陵、长沙、桂阳,凡十三郡”。据此,则《官仪》“江陵”却为“江夏”之误,而“章陵”亦旧郡也。疑光武改舂陵为章陵县后,车驾屡幸,亲祠园林,尝升为郡,旋又并省,桓、灵时因而复置。傕、汜乱长安,图籍尽亡,遂无可征也。观表于初平元年至荆州,蒯越即云“荆州八郡”,已数章陵矣,安得云“郡为建安时立”乎?《续志》断自孝顺,故荆州仍止七郡。 表曰:“子柔之言,雍季之论也。异度之计,臼犯之谋也。” ◎晋狐偃字子犯,为公子重耳舅,故曰“舅犯”。◎《吕氏春秋·孝行览·义赏篇》云:昔晋文公将与楚人战于城濮,召舅犯而问曰:“楚众我寡,奈何而可?”舅犯对曰:“臣闻繁礼之君不足于文,繁战之君不足于诈。君亦诈之而已。”文公以舅犯之言告雍季。雍季曰:“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焚薮而田,岂不获得?而明年无兽。诈伪之道,虽今偷可,后将无复,非长术也。”文公用舅犯之言而败楚人于城濮,反而为赏雍季在上。左右谏之曰:“城濮之功,舅犯之谋也,君用其言而赏后其身,或者不可乎?”文公曰:“雍季之言,百世之利也;舅犯之言,一时之务也。焉有以一时之务先百世之利者乎?”孔子闻之曰:“临难用诈,足以却敌,反而尊贤,足以报德。文公虽不终始,足以霸矣。”◎《通鉴辑览》云:蒯良兄弟数语,当时所仅闻,昭烈偏安之业,有与此暗合者,表不能善用之耳。然表在荆州虽无弥乱之心,而抚辑凋敝,藉以稍安,或此说有以启之。 遂使越遣人诱宗贼,至者五十五人, 范《书》作“诱宗贼帅,至者十五人”。 皆斩之。袭取其众,或即授部曲。唯江夏贼张虎、陈生 范《书》“生”作“坐”,误。 拥众据襄阳,表乃使越与庞季单骑往说降之,江南遂悉平。 ◎《通鉴》:初平元年,刘表徙治襄阳,镇抚郡县,江南悉平。◎胡三省曰:荆州刺史本治武陵汉寿。襄阳县属南郡。荆部在江南者,长沙、武陵、零陵、桂阳四郡也。为刘表专制荆州张本。◎范《书·表传》:诸守令闻表威名,多解印绶去。◎惠栋曰:谓长沙太守苏代、华容长贝羽等也。 袁术之在南阳也,与孙坚合从,欲袭夺表州,使坚攻表。坚为流矢所中死,军败,术遂不能胜表。 ◎范《书·(术)〈表〉传》:表遂理兵襄阳,以观时变。袁术与其从兄弟绍有隙,而绍与表相结,故术共孙坚合从袭表。表败,坚遂围襄阳。会表将黄祖救至,坚为流箭所中死,余众退走。◎黄祖杀孙坚,事详见《吴志·孙坚传》及注。 李傕、郭汜入长安,欲连刘表为援,乃以表为镇南将军、荆州牧, ◎惠栋曰:○《镇南碑》云:遣御史中丞钟繇即拜镇南将军,锡鼓吹、大车,策命褒崇,谓之伯父。置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开府辟召,仪如三公。复遣左中郎将祝融授节,以增威重,并督扬、交二州。○栋案,《镇南表》先拜安南将军也。 封成武侯, ◎吴本、毛本“成”误作“城”。◎《经典释文·序录》作“南城侯”。◎《郡国志》:兖州济阴郡成武,故属山阳。◎李兆洛曰:成武故城,今山东曹州府城武县治。 假节。天子都许,表虽遣使贡献,然北与袁绍相结。治中邓羲谏表,表不听。 ◎范《书·表传》作“侍中从事邓羲”。◎陈景云曰:“侍中”当作“治中”,因下有“侍中”之文而误。◎钱大昕曰:章怀讳“治”为“持”,此“治中”改为“持中”,校书者妄易为“侍”耳。◎钱大昭曰:《后汉书》作“侍中”,非也。时州牧有长史,有别驾,有治中,至侍中乃中朝官,非刘表所得有也。 ◎《汉晋春秋》曰:表达羲曰:“内不失贡职,外不背盟主,此天下大义也。 宋本“大”作“达”,《通鉴》同。 治中独何怪乎?” ◎何焯云:此曹操所谓“乍前乍却,以观世事”者也。 羲辞疾而退,终表之世。 ◎范《书》作“终表世不仕”,语较完。◎或曰:邓羲可谓洁身之士,高于田丰、沮授数等矣。兰以香焚,膏以明煎,可不自珍乎! 张济引兵入荆州界,攻穰城, 穰城,见《武纪》建安二年。 为流矢所中死。荆州官属皆贺,表曰:“济以穷来,主人无礼, ◎胡三省曰:言无郊劳授馆之礼也。 至于交锋,此非牧意,牧受吊,不受贺也。”使人纳其众,众闻之喜,遂服从。 ◎范《书·表传》:建安元年,骠骑将军张济自关中走南阳,因攻穰城,中飞矢而死。◎章怀注引《献帝春秋》曰:济引众入荆州,贾诩随之归刘表。襄阳城守不受,济因攻之,为流矢所中。济从子绣收众而退。刘表自责,以为己无宾主礼,遣使招绣,遂屯襄阳,为表北藩。◎本志《贾诩传》:诩说绣与表连和。◎注引《傅子》曰:诩南见刘表,表以客礼仪待之。诩曰:“表,平世三公才也;不见事变,多疑无决,无能为也。” 长沙太守张羡叛表, 长沙太守孙坚举郡人桓階孝廉,坚击刘表战死,階说羡拒表。 ◎《英雄记》曰:张羡,南阳人。先做零陵、桂阳长, ◎《郡国志》:荆州零陵郡零陵,桂阳郡桂阳。◎《一统志》:零陵故城,今广西桂林府全州北。桂阳故城,今广东连州治。◎邹安鬯曰:零陵在今桂林府全州西南七十八里。◎潘眉曰:县官千石至六百石称令,五百石称长。长为令之次。零陵、桂阳皆荆州郡,此“长”字误也,章怀注引《英雄记》作“零陵、桂阳守”,当依之。◎弼按:○《续百官志》:每县、邑、道,大者置令一人,千石;其次置长,四百石;小者置长,三百石。○潘说误。零陵、桂阳为零陵、桂阳二郡之属县,故称“长”也。 甚得江、湘间心,然性屈强不顺。 ◎胡三省曰:屈强,梗戾不顺从貌。 表薄其为人,不甚礼也。羡由是怀恨,遂叛表焉。 ◎《通鉴考异》曰:《魏志·桓階传》:袁、曹相据于官渡,階说羡附曹拒表。○按,范《书·刘表传》“建安三年,羡拒表”,在官渡前也。 表围之,连年不下。羡病死,长沙复立其子怿,表遂攻并怿, ◎范《书·表传》:长沙太守张羡率零陵、桂阳三郡叛表,表遣兵攻围破羡,平之。◎周寿昌曰:按《魏志》云“表围之,连年不下,羡病死,长沙复立其子怿,表遂攻并怿”,是表未能攻破羡,至张怿时始能平之耳。 南收零、桂, 零陵、桂阳也。范《书》作“南接五岭”。 北据汉川, ◎胡三省曰:汉川,谓襄樊上下、汉水左右之地也。 地方数千里,带甲十余万。 ◎《通鉴》:建安五年,表攻张怿,平之。表地方数千里,带甲十余万,遂不供职贡,郊祀天地,居处服用,僭拟乘舆焉。◎袁宏《纪》张昭为孙策与袁术书亦云:刘表僭乱于南。◎何焯曰:刘表郊祀天地,事在《孔融传》。◎王補曰:荆州牧刘表不供职贡,多行僭伪,遂乃郊祀天地,拟斥乘舆,事见范《书·孔融传》,而《表传》略不之载。 ◎《英雄记》曰:州界群寇既尽,表乃开学立官,博求儒士,使綦毋闿、宋忠等 ◎《本志·陶谦传》注引谢承《书》云“赵昱就处士东莞綦毋君受《公羊传》”,未知即闿否?◎李贤曰:闿,音开。◎惠栋曰:○《经典序录》云:宋衷字仲子,南阳章陵人,后汉荆州五等从事。○“衷”与“忠”通。◎姚振宗曰:○萧常《续后汉书》云:宋忠子与魏讽谋诛曹操,不克,父子俱遇害。○《蜀志·先主传》注引《汉魏春秋》云:刘琮乞降,命宋衷诣备宣旨,备大骇,引刀向忠曰:“今断卿头,不足以解忿!”遣忠去。○又《尹默传》注云:宋仲子后在魏。《魏略》曰:“其子与魏讽谋反伏诛。”○梓潼李仁、尹默并从宋忠受古学,王肃从宋忠读《太玄》。忠之事迹,略可考见者如此。◎汪师韩曰:《选》注所引群书,有宋衷《易纬注》、《乐纬注》、《春秋纬注》、《孝经纬注》。 撰定《五经章句》,谓之后定。 ◎范《书·表传》:荆州人情好扰,加四方震骇,寇贼相扇,处处沸。表招诱有方,威怀兼洽,其奸猾宿贼更为效用,万里肃清,大小咸悦而服之。关西、兖、豫学士归者盖有千数,表安慰赈瞻,皆得资全。遂起立学校,博求儒术,綦毋闿、宋忠等撰立《五经章句》,谓之后定。爱民养士,从容自保。◎本志《杜夔传》:夔以世乱奔荆州,刘表令为汉主合雅乐,乐备,表欲庭观之,夔谏,表乃止。◎赵一清曰:○《隋书·经籍志》:《周易》五卷,汉荆州牧刘表章句。梁有汉荆州五业从事宋忠注《周易》十卷,亡。又有汉荆州刺史刘表定《礼》一卷。○《后汉书·儒林传》:颖容字子严,陈国长平人,博学多通,善《春秋左氏》。初平中,避乱荆州,聚徒千余人。刘表以为武陵太守,不肯起,著《春秋左氏条例》五万余言。○《晋书·天文志》“杂星气”条云:刘表命武陵太守刘叡集天文众占,曰《荆州占》。◎马国翰辑本刘表《丧服后定》一卷,序云:《隋志》有刘表《新定礼》一卷,“新定”即“后定”,题小异而。《唐志》不著,佚已久。《通典》引六节,或仅题刘表,或称《后定丧服》。◎惠栋曰:○王粲《荆州文学记》云:荆州牧刘君命五业从事宋衷所作文学延朋徒焉,宣德音以赞之,降嘉礼以劝之,五载之间,道化大行。耆德故老綦毋闿等负书荷器,自远而至者三百有余人。○《镇南碑》云:武功既亢,广开雍泮,设俎豆,陈罍彝,亲行乡射,跻彼公堂,笃志好学,吏子弟受禄之徒,盖以千数。洪生巨儒,朝夕讲论,訚訚如也。○又云:君深愍末学远本离质,乃令诸儒改定《五经章句》,删划浮辞,芟除烦重,赞之者用日少,而探微知机者又求遗书,写还新者,留其故本。于是古典毕集,充与州闾。◎弼按:惠氏所引王粲《荆州文学记》系节录,兹据《艺文类聚·三十八》补录于下:天降纯嘏,有所底授,臻于我君,受命既茂,南牧是建,荆衡作守,时迈淳德,宣其丕繇,厥繇伊何?四国交阻,乃赫斯威,爰整其旅,虔夷不若,屡戡寇侮,诞启洪轨,敦崇圣绪,典坟既章,礼乐咸举,济济搢绅,盛兹阶宇,祁祁髦俊,亦集爰处,和化普畅,休征时叙,品物宣育,百谷繁芜,勋格皇穹,声被四宇。◎周寿昌曰:后人谓汉儒文学盛于西北,自晋人渡江之后东南人才始盛,景升实启其端。◎何焯曰:丧乱中经籍不遂泯绝,实赖有此,非可以表无远略,嗤为不急。

太祖与袁绍方相持于官渡,绍遣人求助,表许之而不至,亦不佐太祖,欲保江、汉间,观天下变。 ◎何焯曰:表不助绍以缀操后,则失和从之势,遂欲保江、汉间,其可得乎? 从事中郎韩嵩、 ◎胡三省曰:汉制,惟司隶校尉有从事中郎,至汉末,则州牧亦有从事中郎矣。◎弼按:○《续百官志》司隶校尉与州刺史皆有从事史,而无从事中郎。○范《书·王允传》:大将军何进召允为从事中郎。 ◎吴金华曰:○《镇南碑》云:遗御史中丞钟繇即拜镇南将军,锡鼓吹大车,策命褒崇,谓之伯父,置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开府辟召,仪如三公。○刘表时为“镇南将军、荆州牧”,故既有隶属州刺史之属官,又有隶属将军之属官,韩嵩之为从事中郎,乃属镇南将军麾下之职。 别驾刘先说表曰:“豪杰并争,两雄相持,天下之重,在于将军。将军若欲有为,起乘其弊可也;若不然,固将择所从。将军拥十万之众,安坐而观望。夫见贤而不能助,请和而不得,此两怨必集于将军,将军不得中立矣。夫以曹公之明哲,天下贤俊皆归之,其势必举袁绍,然后称兵以向江汉,恐将军不能御也。故为将军计者,不若举州以附曹公,曹公必重德将军;长享福祚,垂之后嗣,此万全之策也。”表大将蒯越亦劝表,表狐疑,乃遣嵩诣太祖以观虚实。嵩还,深陈太祖威德,说表遣子入贡。表疑嵩反为太祖说,大怒,欲杀嵩,考杀随嵩行者,知嵩无他意,乃止。 ◎《傅子》曰:初,表谓嵩曰:“今天下大乱,未知所定,曹公拥天子都许,君为我观其衅。”嵩对曰:“圣达节,次守节。 ◎胡三省曰:《左传》曹公子欣时之言。 嵩,守节者也。夫事君为君,君臣命定,以死守之;今策名委质, ◎《左传》:策名委志,贰乃辟也。 唯将军所命,虽赴汤蹈火,死无辞也。以嵩观之,曹公至明,必济天下。将军能上顺天子,下归曹公,必享百世之利,楚国实受其祐,使嵩可也。设计未定,嵩使京师,天子假嵩一官,则天子之臣,而将军之故吏耳。在君为君,则嵩守天子之命,义不得复为将军死也。唯将军重思, ◎胡三省曰:重思,犹言三思也。 无负嵩。”表遂使之,果如嵩言,天子拜嵩侍中,迁零陵太守,还称朝廷、曹公之德也。表以为怀贰,大会僚属数百人,陈兵见嵩, ◎惠栋曰:○《鲁语》:臧文仲云:大刑用甲兵。○韦昭云:谓臣有大逆,则被甲执兵而诛之,若今陈军也。 盛怒,持节将斩之, ◎胡三省曰:持节以示将斩,犹不敢专杀,存汉制也。 数曰:“韩嵩敢怀贰邪!”众皆恐,欲令嵩谢。嵩不动,谓表曰:“将军负嵩,嵩不负将军!”具陈前言。表怒不已,其妻蔡氏谏之曰:“韩嵩,楚国之望也;且其言直,诛之无辞。”表乃弗诛而囚之。 表虽外貌儒雅,而心多疑忌,皆此类也。

刘备奔表,表厚待之,然不能用。 ◎范《书·表传》:建安六年,刘备自袁绍奔荆州,表厚相待结而不能用也。 ◎《汉晋春秋》曰:太祖之始征柳城, 柳城,见《武纪》建安十二年。 刘备说表使袭许,表不从。及太祖还,谓备曰:“不用君言,故失此大会也。” ◎胡三省曰:尤言大机会也。 备曰:“今天下分裂,日寻干戈,事会之来,岂有终极乎?若能应之于后者,则此未足为恨也。” ◎胡三省曰:豪杰之言,故自与常人不同。 建安十三年,太祖征表,未至,表病死。 ◎《武纪》:秋七月,公南征刘表。八月,表卒。◎范《书·表传》:表疽发背卒。在荆州几二十年,家无余积。◎何焯曰:费尽于养士,亦不厚敛于民,故能保境殁身也。◎惠栋曰:○《镇南碑》云:年六十七。

初,表及妻爱少子琮,欲以为后,而蔡瑁、张允为之支党,乃出长子琦为江夏太守,众遂奉琮为嗣。琦与琮遂为仇隙。 ◎遂,宋本作“还”。 吴金华细举诸例,以作“还”为是,说详彼。 ◎魏文帝《典论》曰:刘表长子曰琦,表始爱之,称其类己。久之,为少子琮纳后妻蔡氏之姪。至蔡氏有宠,其弟蔡瑁、表甥张允并幸于表,惮琦之长,欲图毁之。而琮日睦于蔡氏,允、瑁为之先后。琮之有善,虽小必闻;有过,虽大必蔽。蔡氏称美于内,瑁、允叹德于外,表日然之,而琦日疏矣。出为江夏太守,监兵于外,瑁、允阴司其过阙,随而毁之,美无显而不掩,阙无微而不露。于是表忿怒之色日发,诮让之书日至,而琮坚为嗣矣。故曰“容刀生于身疏,积爱出于近习”,岂谓是邪?◎范《书·表传》:表初以为琦瑁类于己,甚爱之。后为琮娶其后妻蔡氏之姪,蔡氏遂爱琮而恶琦,毁誉之言日闻于表。表宠耽后妻,每信受焉。又其弟蔡瑁及外甥张允并得幸于表,又睦于琮。而琦不自宁,常与琅琊人诸葛亮谋自安之术,亮初不对,后乃共升高楼,因令去梯,谓亮曰:“今日上不至天,下不至地,言出子口,而入吾耳,可以言未?”亮曰:“君不见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居外而安乎?”琦意感悟,阴规出计。会表将江夏太守黄祖为孙权所杀,琦遂求代其任,遂以琮为嗣。琮以侯印授琦,琦怒,投之地,将因奔丧作难,会曹操军至新野,琦走江南。◎赵一清曰:《典论》称“琦性慈孝”,且表之亡也,南土已危,宁暇为谭、尚之争乎?“作难”之言,似为足据。◎侯康曰:表尚有子名修,字季绪,官至东安太守,见《魏志·陈思王传》注引挚虞《文章志》。子建所谓“刘季绪才不能逮于作者,而好诋呵文章,掎摭利病”既其人也。◎杭世骏曰:○《典略》云:刘表跨有南土,子弟骄贵,并好酒,为三爵,大曰伯雅,次曰仲雅,小曰季雅。大雅受七升,仲雅六升,季雅五升。又设大针于坐端,客有醉酒寝地,辄以划刺,验其醒醉。 ◎《典论》曰:表疾病,琦还省疾。琦性慈孝,瑁、允恐琦见表,父子相感,更有托后之意,谓曰:“将军命君抚临江夏,为国东藩,其任至重;今释众而来,必见谴怒,伤亲之欢心以增其疾,非孝敬也。”遂遏于户外,使不得见,琦流涕而去。 越、嵩及东曹掾傅巽等 《续百官志》三公有东西曹掾,州牧无之。巽辟公府,当为公府东曹掾,时客荆州也。 说琮归太祖, ◎王粲亦劝琮归太祖,见《粲传》。◎刘攽曰:范《书·表传》“蒯越、韩嵩及东曹掾傅巽”,下文云“释嵩之囚”,则此时嵩方见囚,何得有说?明多“韩嵩”二字。若嵩有说,亦当见封也。◎《通鉴考异》曰:嵩时见囚,必不预谋。◎官本《考证》曰:○《日知录》云:是表卒之后,琮已赦嵩而出之矣。下文云“操至,乃释嵩之囚”,此史家欲归美于操,而不顾上下文之相戾也。◎何焯曰:《魏志》云“知嵩无他意,乃止”,是则嵩未尝见囚,实劝琮降也。封者十五人,焉知嵩不在其中?范《书》兼采《傅子》“弗诛而囚”之说,后又补“释嵩之囚”一语,而仍陈氏“越、嵩及东曹掾”云,乃不觉违反也。“韩嵩”二字,宜存而论之。 琮曰:“今与诸君据全楚之地,守先君之业,以观天下,何为不可乎?”巽对曰:“逆顺有大体,强弱有定势。以人臣而拒人主,逆也;以新造之楚而御国家,其势弗当也;以刘备而敌曹公,又弗当也。 ◎胡三省曰:当,如字,言不敌也。 三者皆短,欲以抗王兵之锋,必亡之道也。将军自料何与刘备?” ◎赵一清曰:与,疑作“如”。 琮曰: “吾不若也。”巽曰:“诚以刘备不足御曹公乎,则虽保楚之地,不足以自存也;诚以刘备足御曹公乎,则备不为将军下也。愿将军勿疑。”太祖军到襄阳,琮举州降。 ◎王鸣盛曰:陈寿总求简严,然若刘表二子琦、琮,若于琦竟一字不提,亦已矣;乃上文既并出琦、琮,而下文但叙琮降曹后事,琦竟不见颠末,不特事迹不全,行文亦无结束。不如范蔚宗于传尾兼及琦云“操后败于赤壁,刘备表琦为荆州刺史,明年卒”,较为完善。◎柳从辰曰:○《一统志》:琦墓在今汉阳县东。○《水经注》:鲁山县中有琦墓。◎弼按:琮以节迎曹公,诸将疑其诈,娄子伯谓其至诚,遂进兵,见《崔琰传》注。 备走奔夏口。 ◎夏口,见《武纪》建安十三年。◎章怀云:夏口城,今之鄂州也。 ◎《傅子》曰:巽子公悌, ◎巽,事见《武纪》建安十八年注。◎《隋书·经籍志》:魏尚书傅巽集一卷,录一卷。 瑰伟博达,有知人鉴。 章怀注引此“鉴”下有“识”字。 辟公府,拜尚书郎,后客荆州,以说刘琮之功,赐爵关内侯。文帝时为侍中,太和中卒。巽在荆州,目庞统为半英雄,证裴潜终以清行显; ◎《潜传》:潜避乱荆州,刘表待以宾礼,潜私谓王粲、司马芝曰:“刘牧非霸王之才。”◎又《杜袭传》:袭避乱荆州,刘表待之以宾礼。袭谓繁钦曰:“吾与子俱来者,龙蟠幽薮,待时凤翔,岂谓刘牧当为拨乱之主乎?” 统遂附刘备,见待次于诸葛亮,潜位至尚书令,并有名德。及在魏朝,魏讽以才智闻, 讽,事见《武纪》建安二十四年。 巽谓之必反,卒如其言。◎巽弟子嘏,别有传。◎《汉晋春秋》曰:王威说刘琮曰:“曹操得将军既降,刘备已走,必解驰无备, 冯本、官本“懈”作“解”,误。 轻行单进;若给威奇兵数千,徼之于险,操可获也。获操即威震天下, 宋本、元本“天下”作“四海”。 坐而虎步,中夏虽广,可传檄而定,非徒收一胜之功,保守今日而已。此难遇之机,不可失也。”琮不纳。 ◎胡三省曰:使琮用威言,曹其殆哉。◎何焯曰:人心瓦解,遣之比相率而溃,将又凡材,岂能儌一时之幸?琮之势比于张绣之素能拊循其众者,又已异矣,徒而覆宗,琮不纳为愈。 ◎《搜神记》曰:建安初,荆州童谣曰:“八九年间始欲衰,至十三年无孑遗。” ◎赵一清曰:○《水经·沔水注》:宜城县有太山,建安三年崩,声闻五六十里,雉皆屋雊。县人恶之,以闻侍中庞季。季云:“山崩川竭,国土将亡之占也。”十三年,魏武平荆州,沔南彫散。◎弼按:兵乱之后,自然彫散,十年以前,表势方盛,灾祥之说,不免傅会。 言自中兴以来, ◎陈景云曰:兴,当作“平”。中平元年,黄巾起,天下始乱。 荆州独全,乃刘表为牧,民又丰乐,至建安八年、九年当始衰。始衰者,谓刘表妻死,诸将并零落也。 表前妻死于建安八、九年,后乃娶蔡氏,又旋为子琮纳后妻蔡氏之姪。表以十三年卒。据此,则琦、琮皆为前妻所生也。 “十三年无孑遗”者,表又当死,因以丧破也。是时,华容有女子忽啼呼云:“荆州将有大丧。”言语过差,县以为妖言,系狱月余,忽于狱中哭曰:“刘荆州今日死。”华容去州数百里,即遣马吏验视,而刘表果死,县乃出之。续又歌吟曰:“不意李立为贵人。”后无几,太祖平荆州,以涿郡李立字建贤为荆州刺史。 ◎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七十九:格垒在襄阳谷城县南十二里冈上。《旧志》:“冈东临汉水。汉末,刘表将李氏甚富,有奴仆数百,立垒保此。”○一清案:李氏,疑即立也。

太祖以琮为青州刺史,封列侯。 迁徙荆州,则去其根据地矣,再徙为谏议大夫,则为无土之人矣。 ◎《魏武故事》载令曰:楚有江、汉山川之险,后服先强, 宋本“服”作 “复”。官本《考证》据何焯校改作“服”。◎沈钦韩曰:○《谷梁·庄十年·传》:荆者,楚也。何为狄之?圣人立,必后至;天子弱,必先强。○所谓“后服先强”也。 与秦争衡,荆州则其故地。刘镇南久用其民矣。身没之后,诸子鼎峙,虽终难全,犹可引日。青州刺史琮,心高志洁,智深虑广,轻荣重义,薄利厚德,蔑万里之业,忽三军之众,笃中正之体,敦令名之誉,上耀先君之遗尘,下图不朽之余祚; 宋本“朽”作“ ”,误。 鲍永之弃并州, ◎范《书·鲍永传》:永字君长,上党屯留人。父宣,任司隶校尉,为王莽所杀。更始二年,征永,再迁尚书仆射,行大将军事,持节将兵,安集河东、并州、朔部。既知更始以亡,封上将军、列侯印绶,悉罢兵。 窦融之离五郡, ◎范《书·窦融传》:融字周公,扶风平陵人,行河西五郡大将军事。后遣长史刘钧奉书献马,因授融为凉州牧。 未足以喻也。虽封列侯一州之位,犹恨此荣未副其人;而比有笺求还州。监史虽尊,秩禄未优。今听所执,表琮为谏议大夫,参同军事。 蒯越等候者十五人。 ◎“蒯”字可省。◎何焯云:封列侯者十五人,此子布等所以望风劝权迎操也。然琮本凡才,不失为保族之计,傅巽、谯周亦难同论,在人所审处。 越为光禄勋; ◎《傅子》曰:越,蒯通之后也, ◎《汉书·蒯通传》:通,范阳人。◎师古曰:通本燕人,后游齐,故曰“齐辨士蒯通”。◎越为中庐人,当由齐迁徙于楚。 深中足智,魁杰有雄姿。大将军何进闻其名,辟为东曹掾。越劝进诛诸阉官,进犹豫不决。越知进必败,求出为汝阳令,佐刘表平定境内,表得以强大。诏书拜章陵太守, ◎章陵,见前“荆州八郡”注,又见《武纪》建安十八年注。◎赵一清曰:章陵,故舂陵,本南阳之属县也,《续志》有,晋、宋志无。《方舆纪要》“曹魏时省入蔡阳”,此云 “章陵太守”,盖后汉尝立为郡。章帝元和元年,和帝永元十五年,桓帝延熙七年,俱幸章陵。蒯越作守,则建安时犹有此郡,故《武纪》建安二年书“南阳章陵诸县复叛为绣”,其后又以赵俨为章陵太守。嗣后无闻,则郡县皆废省矣。◎洪亮吉曰:○义阳郡治安昌。安昌,汉章陵县。○《水经注》:魏黄初二年改今名。○考章陵汉末曾升作郡,疑魏平荆州后方省也。◎王先谦曰:章陵,汉末置郡,见《刘表传》注及《百官志》注。魏文改章陵曰安昌,立义阳郡治,见《沔水注》及《寰宇记》。◎义阳,互见《明纪》景初元年“义阳郡”注。 封樊亭侯。荆州平,太祖与荀彧书曰:“不喜得荆州,喜得蒯异度耳。”建安十九年卒。临终,与太祖书,托以门户。太祖报书曰:“死者反生,生者不愧,孤少所举,行之多矣。魂而有灵,亦将闻孤此言也。” 嵩,大鸿胪; ◎范《书·表传》:释嵩之囚,以其名重,甚加礼待。使条品州人优劣,皆擢用之。 ◎《先贤形状》曰:嵩字德高,义阳人。 ◎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五十:义阳城在河南信阳州南四十里,汉南阳郡平氏县之义阳乡也,魏文帝置县,属义阳郡。◎《一统志》:义阳故城,在今河南南阳府桐柏县东。 少好学,贫不改操。知世将乱,不应三公之命,与同好数人隐居于郦西山中。黄巾起,嵩避难南方,刘表逼以为别驾,转从事中郎。表郊祭天地,嵩正谏不从, ◎赵一清曰:○《后汉书·孔融传》:荆州牧刘表不供职贡,多行僭伪,遂乃郊祀天地,拟斥乘舆。诏书班下其事,融上疏:“宜且讳之,以崇国防。”○《晋书·刘弘传》:刘景升以礼乐崩坏,命杜夔为天子合乐。乐成,欲庭作之。夔曰:“为天子合乐,而庭作之,恐非将军本意。”○事亦见《杜夔传》。 渐自违忤。奉使到许,事在前注。荆州平,嵩疾病,就在所拜授大鸿胪印绶。 羲,侍中; 羲,章陵人。 先,尚书令;其余多至大官。 ◎范《书》作“刘光”。◎惠栋曰:即别驾刘先也。◎赵一清曰:○《后汉书·窦武传》:武孙辅,年二岁,曹节等捕之急,武府掾桂阳胡腾及令史南阳张敞共逃辅于零陵界,诈云已死。腾以为己子,而使聘娶焉。后举桂阳孝廉。建安中,刘表辟为从事,使还窦姓,以事列上。会表卒,曹操定荆州,辅与宗人徙居于邺,辟丞相府,从征马超,为流矢所中死。

◎《零陵先贤传》曰: ◎《隋书·经籍志·杂传》:《零陵先贤传》,一卷,不著撰人,◎《唐志》同。◎章宗源曰:《三国志》所注引《零陵先贤传》皆记刘曹时事,《艺文类聚·祥瑞部》引周不疑作《白雀颂》,亦系魏人。惟《水经·湘水注》郑产为白土啬夫,上言除民口钱事,乃汉末先贤。◎弼按:陈运溶辑本《零陵先贤传》一卷,尚有汉李融一人。 先字始宗,博学强记,尤好黄老言,明习汉家典故。为刘表别驾,奉旨诣许,见太祖。时宾客并会,太祖问先:“刘牧如何郊天也?”先对曰:“刘牧托汉室肺腑,处牧伯之位,而遭王道未平,群凶塞路,抱玉帛而无所聘頫, ◎頫,《周礼》作“覜”,他弔切。◎《说文》:诸侯三年大相聘曰覜。覜,视也。◎《周礼·春官·大宗伯》:时聘曰问,殷覜曰视。◎郑注:殷覜,谓一服朝之岁,以朝者少,诸侯乃使卿以大礼众聘焉。◎典瑞“以覜聘”郑注:大夫众来曰覜,寡来曰聘。◎《曲礼》孔疏云:覜,亦见也。为来见王起居,故曰覜也。 修章表而不获达御,是以郊天祭地,昭告赤诚。”太祖曰:“群凶为谁?”先曰:“举目皆是。”太祖曰:“今孤有熊罴之士,步骑十万,奉辞伐罪,谁敢不服?”先曰:“汉道陵迟,群生憔悴,既无忠义之士,翼戴天子,绥宁海内,使万邦归德,而卒阻兵安忍, ◎《左传·隐公四年》:夫州吁阻兵而安忍,阻兵无众,安忍无视,众叛亲离,难以济矣。◎杜注:恃兵则民残,民残则众叛,安忍则刑过,刑过则亲离。 曰莫己若,既蚩尤、智伯复见于今也。” ◎《史记·五帝本纪》:黄帝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擒杀蚩尤。◎《左传·哀公二十七年》杜注:知伯帅韩、魏围赵襄子于晋阳,韩、魏反与赵氏谋,杀知伯于晋阳之下。 太祖嘿然。拜先武陵太守。荆州平,先始为汉尚书,后为魏国尚书令。◎先甥同郡周不疑,字元直,零陵人。《先贤传》称不疑幼有异才,聪明敏达,太祖欲以女妻之,不疑不敢当。太祖爱子仓舒,夙有才智,谓可与不疑为俦。及仓舒卒,太祖心忌不疑,欲除之。文帝谏,以为不可。太祖曰:“此人非汝所能驾驭也。”乃遣刺客杀之。 ◎本志《武文世王公传》:郑哀王冲,字仓舒,建安十三年亡。◎不疑之死,当在是时。赤壁战败,又丧爱子,故倒行逆施也。◎《北堂书钞》卷一百一十八云:曹操攻柳城不下,图画形势,问计策,周不疑进十计,攻城即下也。◎弼按:不疑死时年十七,征柳城时年十六。不疑为零陵人,十余岁之童子何缘从军至柳城?亦事之可疑者也。◎或曰:不疑之死,可与杨脩为类。 ◎挚虞《文章志》曰: 挚虞,事见《武纪》建安二十三年“《三辅决录》”注。◎沈家本曰:○《隋志》:《文章志》四卷,挚虞撰。○二唐志同。《晋书》本传同。◎黄逢元曰:《魏志·陈思王传》注、《后汉书·桓彬传》注、《文选·长笛赋》注与《魏文帝牋》、《答东阿王牋》注均引存,《世说》各篇注屡引。 不疑死时年十七,著文论四首。 《御览》卷三百八十五引《零陵先贤传》曰:周不疑,字文直,〖◎姚振宗曰:元直、文直,其字互异,未详孰是。〗长安人。〖长,疑“重”字之讹,汉零陵郡有重安县。〗始婴孩时已有奇异,至年十三,曹公闻之,欲拜识;既见,即以女妻之,不疑不受。时有白雀瑞,儒林并以作颂,不疑见操,授纸笔,立令复作,操异而奇之。◎侯康曰:○《艺文类聚》九十九引《零陵先贤传》曰:周不疑,曹公欲以为议郎,不就。时有白雀瑞,儒林并已作颂,援纸笔,立令复作,操异奇之。○按,此即是文论四首之一也。 ◎《世语》曰: 章怀注引此作“《代语》”,盖避唐讳改。 表死后八十余年,至晋太康中,表冢见发。表及妻身形如生,芬香闻数里。 ◎《水经·沔水注》:襄阳城东门外二百步刘表墓,太康中为人所发,见表大妻〖大,一作“夫”。〗其尸俨然,颜色不异,犹如平生。墓中香气远闻三四里中,经月不竭,今坟冢及祠堂犹高显整顿。◎惠栋曰:○《从征记》云:〖杭世骏、赵一清所引皆作“《述征记》”。〗表冢在高平郡,表子琮捣四方珍香数十石,〖杭引作“数十觔”,赵引作“数十斛”。〗著棺中。〖杭、赵引有“苏合消疫之香毕备”八字。〗永嘉中,郡人卫熙发其墓,见表貌如生,香闻数十里,熙惧,不敢犯。◎柳从辰曰:刘表墓,《水经注》谓在襄阳,太康中为人所发,香闻三四里,与《世语》所引相同。《述征记》谓在高平,永嘉中郡人卫熙发其墓,香闻数十里。惠氏亦取其说入《补注》。《一统志》遂两存之。从辰以为,表卒荆州襄阳,《一统志》载表墓在县东,于理可信。高平,汉县,属安定郡,晋属高平郡,今平凉府固原州,《一统志》亦载表墓在州西。此距荆襄千数百里,琮何以能葬表及表妻于此?傅会无理,不解惠氏何反舍《水经注》而引之?今案,章怀注本有兼存异说之例,惠氏以《从征记》详著香之由来,及发墓者之姓名,故特取之。《搜神记》载表前妻死在建安八、九间,《魏志》载表卒在建安十三年八月,琮九月既降,表前妻原葬何所不可知,后妻犹存,表时卒未久,操兵已逼襄阳,捣香而葬,当然不在是时。琮以娶于蔡氏,见爱后母,而与兄琦固同为表前妻子。与表合葬,亦未知为前妻,抑为后妻也。如为前妻,则是琮求还荆州后迁改合葬,宜在襄阳。如为后妻,则先主得荆州,琮与蔡旂以降曹故,不自安,或表柩尚未葬,载之出走,远至高平,及后母卒,遂合葬焉,亦事所偶有者。要之,襄阳、高平必皆有表一妻墓在,故一事两传也。◎弼按:据《述征记》所云“捣香入棺中”,当然在表卒之时。柳云“捣香而葬,不在卒时”,误。《一统志》所引系据《寰宇记》,《寰宇记》亦本《从征记》。窃疑高平为山阳郡之高平县,即刘表之故里,狐死首丘,似为情之所有。后人因“高平郡”之误,遂至辗转讹传。然据《蜀志·先主传》注引《典略》“备过辞表墓”,则确在襄阳也。

评曰:董卓狼戾贼忍,暴虐不仁,自书契已来,(殊)[殆]未之有也。 ◎范蔚宗论曰:董卓初以虓阚为情,因遭崩剥之势,故得蹈藉彝伦,毁裂畿服。夫以刳肝斮趾之性,则群生不足以厌其快,然犹折意缙绅,迟疑陵夺,尚有盗窃之道焉。及残寇乘之,倒山倾海,崐冈之火,自兹而焚,《版》、《荡》之篇,于焉而极。呜呼,人之生也难矣。天地之不仁甚矣。◎又赞曰:百六有会,《过》、《剥》成灾。董卓滔天,干逆三才。方夏崩沸,皇京烟埃。无礼虽及,余祲遂广。矢延王辂,兵缠魏象。区服倾回,人神波荡。 ◎《英雄记》曰:昔大人见临洮而铜人铸, ◎《史记·秦始皇本纪》: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钟鐻、金人十二,各千石,置廷宫中。◎《汉书·五行志》:有大人长五丈,足履六尺,皆夷狄服,凡十二人,见于临洮,故销兵器铸而象之。◎互见《明纪》景初二年注引《魏略》。 临洮生卓而铜人毁;世有卓而大乱作,大乱作而卓身灭,抑有以也。 袁术奢淫放肆,荣不终己,自取之也。 ◎范蔚宗论曰:天命符验,可得而见,未可得而言也。然大致受大福者,归于信顺乎?夫事不以顺,虽强力广谋,不能得也。谋不可得之事,日失忠信,变诈妄生矣。况复苟肆行之,其以欺天乎?虽假符僭称,归将安所容哉! ◎臣松之以为:桀、纣无道,秦、莽纵虐,皆多历年所,然后众恶乃著。董卓自窃权柄,至于陨毙,计其日月,未盈三周,而祸崇山岳,毒流四海。其残贼之性,实豺狼不若。“书契未有”,斯言为当。但评曰“贼忍”,又云“不仁”,贼忍、不仁,于辞为重。袁术无豪芒之功,纤芥之善,而猖狂于时,妄自尊立,固义夫之所扼腕,人鬼之所同疾。虽复恭俭节用,而犹必覆亡不暇,而评但云“奢淫不终”,未足见其大恶。 袁绍、刘表,咸有威荣、器观,知名当世。表跨蹈汉南, ◎官本《考证》曰:监本脱“表”字。 绍鹰扬河朔,然皆外宽内忌,好谋无决,有才而不能用,闻善而不能纳,废嫡立庶,舍礼崇爱,至于后嗣颠蹶,社稷倾覆,非不幸也。昔项羽背范增之谋,以丧其王业;绍之杀田丰,乃甚于羽远矣! ◎范蔚宗论曰:袁绍初以豪侠得众,遂怀雄霸之图,天下胜兵举旗者,莫不假以为名。及临场决敌,则悍夫争命;深筹高议,则志士倾心。盛哉乎,其所资也!《韩非》曰:“佷刚而不和,愎过而好胜,嫡子轻而庶子重,斯之谓亡征。”刘表道不相越,而欲卧收天运,拟踪三分,其犹木禺之于人也。◎又赞曰:绍姿弘雅,表亦长者。称雄河外,擅强南夏。鱼俪汉舳,云屯冀马。窥图讯鼎,禋天类社。既云天工,亦资人亮。矜强少成,坐谈奚望。回皇冢嬖,身颓业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