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卷十四·魏书十四·程郭董刘蒋刘传第十四

魏书十四

三国志十四程郭董刘蒋刘传第十四 ◎王鸣盛曰:诸人皆魏之谋主也,运筹决胜,功效卓然。至于翦汉之迹,肇自董昭,倾魏之端,启于资、放。列敘诸人,而以刘放殿之,且以孙资附入《放传》,以明智计之士,见利忘义不可保信。以此始者,必以此终,著戒甚深。不然,以诸人之谋略,且与二荀肩随矣,何独区而别之乎?贾诩地望无可言,然观其处父子之间,勉丕以孝,答曹甚忠,则尚优于诸人,离之此而合之彼,其例密矣。◎刘咸炘曰:此诸人虽多谋略,非发大谋,自当区于荀、贾,非有所优劣高下也。贾诩岂果忠于操?董、刘皆佞臣,而程、郭则非佞,安见程、郭非忠于操乎?至所谓著戒之意,亦似读者之意,而非必作者之意。

晋平阳侯相 安汉陈寿 撰宋中书侍郎西乡侯 闻喜裴松之 注沔阳卢弼 集解 校录:森林守望者 复校:擎骥

24.1 程昱

程昱字仲德,东郡东阿人也。 ◎东阿,见《武记》兴平元年。◎《方舆纪要》:今山东泰安府东阿县西南二十五里。 长八尺三寸,美须髯。黄巾起,县丞王度反应之,烧仓库。县令踰城走,吏民负老幼东奔渠丘山。 ◎赵一清曰:《郡国志》“东郡东阿”注“《魏志》有渠丘山”,即此传文。◎《一统志》:曲山即渠丘山,在东阿县西北十五里。 昱使人侦视度,度等得空城不能守,出城西五六里止屯。昱谓县中大姓薛房等曰:“今度等得城郭不能居,其势可知。此不过欲虏掠财物,非有坚甲利兵攻守之志也。今何不相率还城而守之?且城高厚,多谷米,今若还求令,共坚守,度必不能久,攻可破也。”房等以为然。吏民不肯从,曰:“贼在西,但有东耳。”昱谓房等:“愚民不可计事。”乃密遣数骑举幡于东山上,令房等望见,大呼言“贼已至”,便下山趣城,吏民奔走随之,求得县令,遂共城守。度等来攻城,不能下,欲去。昱率吏民开城门急击之,度等破走。东阿由此得全。

初平中,兖州刺史刘岱辟昱,昱不应。是时岱与袁绍、公孙瓒和亲,绍令妻子居岱所,瓒亦遣从事范方将骑助岱。 ◎钱仪吉曰:○《晋书·儒林传》:范隆父方,魏雁门太守。 后绍与瓒有隙。瓒击破绍军,乃遣使语岱,令遣绍妻子,使与绍绝。别敕范方:“若岱不遣绍家,将骑还。吾定绍,将加兵于岱。”岱议连日不决,别驾王彧白岱:“程昱有谋,能断大事。”岱乃召见昱,问计,昱曰:“若弃绍近援而求瓒远助,此假人于越以救溺子之说也。夫公孙瓒,非袁绍之敌也。今虽坏绍军,然终为绍所禽。夫趣一朝之权而不虑远计,将军终败。”岱从之。范方将其骑归,未至,瓒大为绍所破。岱表昱为骑都尉,昱辞以疾。

刘岱为黄巾所杀。太祖临兖州,辟昱。昱将行,其乡人谓曰:“何前后之相背也!”昱笑而不应。太祖与语,说之,以昱守寿张令。 寿张,见《武纪》初平三年。 太祖征徐州,使昱与荀彧留守鄄城。 鄄城,见《武纪》初平四年。 张邈等叛迎吕布,郡县响应,唯鄄城、范、东阿不动。 范,见《武纪》兴平元年。 布军降者,言陈宫欲自将兵取东阿,又使汎嶷取范。 ◎《通鉴》“汎”作“氾”。◎胡注:○符咸翻。○皇甫谧云:本姓凡氏,遭秦乱,避地于氾水,因氏焉。○嶷,鄂力翻。 吏民皆恐,彧谓昱曰: 毛本“彧”作“或”,误。 “今兖州反,唯有此三城。宫等以重兵临之,非有以深结其心,三城必动。君,民之望也,归而说之,殆可!”昱乃归,过范,说其令靳允曰: ◎胡三省曰:过,工禾翻。靳,居焮翻,姓也。战国楚有幸臣靳尚。 “闻吕布执君母弟妻子,孝子诚不可为心! 周一良以不可为心为难堪、难忍之意,说详彼。 今天下大乱,英雄并起,必有命世,能息天下之乱者,此智者所详择也。得主者昌,失主者亡。陈宫叛迎吕布而百城皆应,似能有为,然以君观之,布何如人哉! 北宋本无“如”字。 夫布,粗中少亲, ◎沈钦韩曰:○《韩非·十过篇》:智伯之为人,粗中而少亲。 刚而无礼,匹夫之雄耳。宫等以势假合,不能相君也。 ◎胡三省曰:相,如字。言不能相与定君臣之分也。 兵虽众,终必无成。曹使君智略不世出,殆天所授!君必固范,我守东阿,则田单之功可立也。 ◎《史记·田单传》:田单攻燕军,燕军扰乱奔走,齐人追亡逐北,所过城邑皆畔燕,齐七十余城皆复为齐。 孰与违忠从恶而母子俱亡乎?唯君详虑之!”允流涕曰:“不敢有二心。” 一本校改“二”作“贰”。 时汎嶷已在县,允乃见嶷,伏兵刺杀之,归勒兵守。 ◎徐众《评》曰: ◎徐众《三国评》,见《臧洪传》。◎赵一清曰:“众”乃“爰”字之讹。 允于曹公,未成君臣。母,至亲也,于义应去。昔王陵母为项羽所拘,母以高祖必得天下,因自杀以固陵志。 ◎《汉书·王陵传》:项羽取陵母置军中,陵使至,则东乡坐陵母,欲以招陵。陵母既私送使者,泣曰:“愿为老妾语陵,善事汉王。”遂伏剑而死。 明心无所系,然后可得成事人尽死之节。卫公子开方仕齐,积年不归,管仲以为不怀其亲,安能爱君,不可以为相。 ◎《韩非子》:管仲曰:“愿君远卫公子开方。开方事君十五年,齐、卫之间不容数日行,弃其母,久宦不归,其母不爱,安能爱君?”◎《吕氏春秋》:齐桓公曰:“卫公子启方事寡人十五年矣,其父死而不敢归哭,犹尚可疑邪?”管仲对曰:“人之情,非不爱其父也,其父之忍,又将何有于君?” 是以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允宜先救至亲。徐庶母为曹公所得,刘备乃遣庶归,欲为天下者恕人子之情也。曹公亦宜遣允。 ◎或曰:论允当去,是也;谓操当遣允,则未详事实。操方在徐州,何缘得遣允哉! 昱又遣别骑绝仓亭津, ◎赵一清曰:○《水经·河水注·漯水注》:河水于范县东北流,为仓亭津。《述征记》曰:“仓亭津在范县界,去东阿六十里。”《魏土地记》曰:“津在武阳县东北七十里。”◎《一统志》:仓亭津在山东曹州府范县东北,古大河济渡处。 陈宫至,不得渡。昱至东阿,东阿令枣祗 枣祗,事见《任峻传》。 已率厉吏民,拒城坚守。又兖州从事薛悌 毛本“又”误作“丈”。 与昱协谋,卒完三城,以待太祖。太祖还,执昱手曰: 毛本“手”误作“乎”。 “微子之力,吾无所归矣。”乃表昱为东平相, 东平,见《武记》初平三年。 屯范。 ◎《魏书》曰:昱少时常梦上泰山,两手捧日。昱私异之,以语荀彧。及兖州反,赖昱得完三城。于是彧以昱梦白太祖。 此非文若所宜言,传言妄也。 太祖曰:“卿当终为吾腹心。”昱本名立,太祖乃加其上“日”,更名昱也。

太祖与吕布战于濮阳, 濮阳,东郡治。魏武使陈宫将兵留屯东郡,遂以其兵东迎吕布为兖州牧,据濮阳。 数不利。蝗虫起,乃各引去。于是袁绍使人说太祖连和,欲使太祖迁家居邺。 吴金华以“迁”当作“遣”说详彼。 太祖新失兖州,军食尽,将许之。时昱使適还,引见,因言曰:“窃闻将军欲遣家,与袁绍连和,诚有之乎?”太祖曰:“然。”昱曰:“意者将军殆临事而惧,不然何虑之不深也!夫袁绍据燕、赵之地,有并天下之心,而智不能济也。将军自度能为之下乎?将军以龙虎之威,可为韩、彭之事邪?今兖州虽残,尚有三城。能战之士,不下万人。以将军之神武,与文若、昱等,收而用之,霸王之业可成也。 ◎何焯曰:昱等计谋皆启孟德奸心者,与文若需分别观之。 愿将军更虑之!”太祖乃止。 互见《武记》兴平元年。 ◎《魏略》载昱说太祖曰:“昔田横,齐之世族,兄弟三人更王,据千里之齐, ◎官本《考证》曰:北宋本“齐”作“地”。 拥百万之众,与诸侯并南面称孤。 毛本“并”作“共”。 既而高祖得天下,而横顾为降虏。当此之时,横岂可为心哉!”太祖曰:“然。此诚丈夫之至辱也。”昱曰:“昱愚,不识大旨,以为将军之志,不如田横。田横,齐一壮士耳,犹羞为高祖臣。今闻将军欲遣家往邺,将北面而事袁绍。夫以将军之聪明神武,而反不羞为袁绍之下,窃为将军耻之!”◎其后语与本传略同。

天子都许, 昱劝魏武迎天子,事见《武记》建安元年。 以昱为尚书。兖州未苦安集, 监本、官本作“尚未安集”,宋本、元本、冯本、吴本作“未苦安集”,一本校改作“苦未安集”。 复以昱为东中郎将, 东中郎将,见《董卓传》。 领济阴太守,都督兖州事。刘备失徐州,来归太祖。昱说太祖杀备, ◎何焯曰:观荀文若岂不识玄德者哉,而不闻有郭嘉、程昱之策,文若乃心不为曹可知矣。 太祖不听。语在《武纪》。后又遣备至徐州要击袁术,昱与郭嘉说太祖曰:“公前日不图备,昱等诚不及也。今借之以兵,必有异心。”太祖悔,追之不及。会术病死,备至徐州,遂杀车胄,举兵背太祖。 毛本“兵”误作“昱”。 顷之,昱迁振威将军。 ◎洪饴孙曰:振威将军,一人,第四品。 袁绍在黎阳, 黎阳,见《武记》建安四年。 将南渡。时昱有七百兵守鄄城,太祖闻之,使人告昱,欲益二千兵。昱不肯,曰:“袁绍拥十万众,自以所向无前。今见昱兵少,必轻易, ◎吴金华曰:轻易,谓不以为意。 不来攻。若益昱兵,过则不可不攻,攻之必克,徒两损其势。愿公无疑!”太祖从之。绍闻昱兵少, 冯本“兵少”作“少兵”,误。 果不往。太祖谓贾诩曰:“程昱之胆,过于贲、育。”昱收山泽亡命,得精兵数千人,乃引军与太祖会黎阳,讨袁谭、袁尚。谭、尚破走,拜昱奋武将军, ◎沈约曰:奋武将军,始于汉末。◎洪饴孙曰:奋武将军,一人,第四品。 封安国亭侯。 ◎沈家本曰:张燕封安国亭侯,传子方、孙融,在昱之先。同时侯者而亭名相同,未详其故。◎弼按:○《后汉书·百官志五》刘昭注引《风俗通》曰:汉家因秦,大率十里一亭。○又按《百官志》:列侯功大者食县,小者食乡、亭。○汉制十里一亭,则有同县名之亭侯,不足异也。 太祖征荆州,刘备奔吴。论者以为孙权必杀备, ◎何焯曰:论者徒见二袁、公孙前事。 昱料之曰:“孙权新在位, 《御览》作“孙权新立”。 未为海内所惮。曹公无敌于天下,初举荆州,威震江表,权虽有谋,不能独当也。刘备有英名,关羽、张飞皆万人之敌也, 宋本无“之”字。 权必资之以御我。难解势分,备资以成,又不可得而杀也。”权果多与备兵,以御太祖。是后中夏渐平,太祖拊昱背曰:“兖州之败,不用君言,吾何以至此?”宗人奉牛酒大会,昱曰:“知足不辱,吾可以退矣。”乃自表归兵,阖门不出。 ◎何焯曰:归兵阖门,告者安能入哉?◎或曰:其见至高,与刘子扬同一善全身者也。 ◎《魏书》曰:太祖征马超,文帝留守,使昱参军事。田银、苏伯等反河间, 田银、苏伯,事在建安十六年,见国渊、常林传。 遣将军贾信讨之。贼有千余人请降,议者皆以为宜如旧法,昱曰:“诛降者,谓在扰攘之时,天下云起,故围而后降者不赦,以示威天下,开其利路,使不至于围也。今天下略定,在邦域之中, 宋本“在”上有“且”字。 此必降之贼,杀之无所威惧,非前日诛降之意。臣以为不可诛也;纵诛之,宜先启闻。”众议者曰: 毛本“议”误作“之”。 “军事有专,无请。”昱不答。文帝起入,特引见昱曰:“君有所不尽邪?”昱曰:“凡专命者,谓有临时之急,呼吸之间者耳。今此贼制在贾信之手,无朝夕之变。故老臣不愿将军行之也。”文帝曰:“君虑之善。”即白太祖,太祖果不诛。太祖还,闻之甚说,谓昱曰:“君非徒明于军计, ◎赵一清曰:宋本“计”下有“也”字。 又善处人父子之间。” ◎胡三省曰:以劝丕不专杀也。

昱性刚戾,与人多迕。 ◎梁章钜曰:○《文选·长笛赋》注引《魏书·程昱传》云:昱于魏武前忿争,声气忿高,边人搯之,乃止。 人有告昱谋反,太祖赐待益厚。魏国既建,为卫尉, 昱为卫尉,列名劝进,见《上尊号奏》。 与中尉邢贞争威仪,免。 ◎《吴志·张昭传》:魏黄初二年,遣使者邢贞拜孙权为吴王。贞不下车,张昭责之。◎即此人也。 文帝践阼,复为卫尉,进封安乡侯,增邑三百户,并前八百户。分封少子延及孙晓列侯。方欲以为公,会薨,帝为流涕,追赠车骑将军, 青龙元年从祀太祖庙庭。 谥曰肃侯。 ◎《魏书》曰:昱时年八十。◎《世语》曰:初,太祖乏食,昱略其本县,供三日粮,颇杂以人脯,由是失朝望,故位不至公。 ◎或曰:《世语》之妄不可信。 子武嗣。武薨,子克嗣。克薨,子良嗣。

晓,嘉平中为黄门侍郎。 ◎《世语》曰:晓字季明,有通识。 时校事放横, ◎《御览·二百四十一》引《魏略》云:抚军都尉,秩比二千石,本校事官。始太祖欲广耳目,使卢洪、赵达二人主刺举,洪、达多所陷入,故于时军中为之语曰:“不畏曹公,但畏卢洪;卢洪尚可,赵达杀我。”后达竟为人迫死。◎本志《高柔传》:时置校事,使察群下。太祖曰: “要能刺举而辨众事,使贤人君子为之,则不能也。”◎钱大昭曰:程晓以为校事之官,魏武特置。然孙吴亦有校事吕壹,操弄威柄,丞相以下皆畏惮之。岂一时弊政,彼此亦相仿效乎?◎姜宸英曰:校事,即明末东厂之类。◎俞正燮《癸巳存稿》卷七云:○魏、吴有校事官,似北魏之候官,明之厂卫。○《徐邈传》云:邈为尚书郎,私饮沈醉,校事赵达问以曹事,邈曰:“中圣人。”达白之太祖。○《高柔传》云:宜阳典农刘龟于禁地内射兔,功曹张京诣校事言之。帝匿京名,收龟付狱。○《卫臻传》云:殿中监擅收兰台令史,臻言:“校事侵官,类皆如此。”○《常林传》注《魏略》载校事刘肇事,是黄初中其制未革。吴之校事尤横,见《潘濬传》、《朱据传》、《是仪传》。校事或谓之典校,〖顾雍、步骘、朱据传。〗或谓之校曹,〖《陆凯传》。〗或谓校郎,〖《是仪传》。〗或谓之校官〖《诸葛恪传》。〗又有察战,征调交州孔雀,又赍药赐孙奋,亦明厂卫、校尉之流。◎弼按:察战,见《陈留王纪》咸熙元年注,与此无涉。 晓上疏曰:“《周礼》云:‘设官分职,以为民极。’《春秋传曰》:’天有十日,人有十等。’愚不得临贤,贱不得临贵。于是并建圣哲,树之风声。明试以功,九载考绩。各脩厥业,思不出位。故栾书欲拯晋侯,其子不听; ◎《左传·成公十六年》:晋厉公陷于淖。栾书将载晋侯,栾针曰:〖针,书子也。〗“书退!国有大任,焉得专之?且侵官,冒也;失官,慢也;离局,奸也。有三罪焉,不可犯也。”乃掀公以出于淖。 死人横于街路,邴吉不问。 ◎《汉书·邴吉传》:吉尝出,逢清道者,死伤横道,吉过之不问。或以讥吉,吉曰:“民斗相杀伤,长安令、京兆尹职所当禁备逐捕,宰相不亲小事,非所当于道路问也。” 上不责非职之功,下不务分外之赏,吏无兼统之势,民无二事之役,斯诚为国要道,治乱所由也。远览典志,近观秦汉,虽官名改易,职司不同, 毛本“司”作“虽”。 至于崇上抑下,显分明例,其致一也。初无校事之官干与庶政者也。昔武皇帝大业草创,众官未备,而军旅勤苦,民心不安,乃有小罪,不可不察,故置校事,取其一切耳,然检御有方,不至纵恣也。此霸世之权宜,非帝王之正典。其后渐蒙见任,复为疾病,转相因仍,莫正其本。遂令上察宫庙, 庙,疑作“寮”。 下摄众司,官无局业,职无分限,随意任情,唯心所適。法造于笔端,不依科诏;狱成于门下,不顾覆讯。其选官属,以谨慎为粗疏,以謥詷为贤能。 ◎謥,毛本作“ ”,误。◎钱大昭曰:○《后汉书·和熹邓后纪》云:轻薄謥詷。○李贤注:謥詷,犹急遽也。謥,音七洞反。詷,音铜。○又《魏志·臧霸传》云:部从事謥詷不法。◎侯康曰:○《一切经音义·八》引《通俗文》曰:言过谓之“謥詷”。○又引《纂文》曰:謥詷,急也。 吴金华以謥詷为浮夸虚诞之谓,说详彼。 其治事,以刻暴为公严,以循理为怯弱。外则托天威以为声势,内则聚群奸以为腹心。大臣耻与分势,含忍而不言,小人畏其锋芒,郁结而无告。至使尹模公于目下 模,宋本作“摸”,下同。 肆其奸慝;罪恶之著,行路皆知,纤恶之过,积年不闻。既非《周礼》设官之意,又非《春秋》十等之义也。今外有公卿将校总统诸署,内有侍中尚书综理万机,司隶校尉督察京辇,御史中丞董摄宫殿,皆高选贤才以充其职,申明科诏以督其违。若此诸贤犹不足任,校事小吏,益不可信。若此诸贤各思尽忠,校事区区,亦复无益。若更高选国士以为校事,则是中丞司隶重增一官耳。若如旧选,尹模之奸今复发矣。进退推算,无所用之。昔桑弘羊为汉求利,卜式以为独烹弘羊,天乃可雨。 ◎《史记·平淮书》:是岁小旱,上令官求雨。卜式言曰:“县官当食租衣税而已,今弘羊令吏坐市列肆,贩物求利。亨弘羊,天乃雨。” 若使政治得失必感天地,臣恐水旱之灾,未必非校事之由也。曹恭公远君子,近小人,《国风》托以为刺。 曹诗解见《文纪》黄初四年。 卫献公舍大臣,与小臣谋,定姜谓之有罪。 ◎《左传·襄公十四年》:卫献公出奔齐,公使祝宗告亡,且告无罪。定姜曰:“舍大臣而与小臣谋,一罪也。先君有冢卿以为师保,而蔑之,二罪也。” 纵令校事有益於国,以礼义言之,尚伤大臣之心,况奸回暴露,而复不罢,是衮阙不补, ◎《诗·大雅·烝民篇》:衮职有阙,仲山甫补之。◎《毛传》云:有衮冕者,君之上服也。仲山甫补之,善补过之。 迷而不返也。”于是遂罢校事官。 ◎《文心雕龙·议对篇》云:若乃程晓之驳校事,事实允当,可谓达议体矣。◎何焯曰:罢之是也。然当时实以师方擅朝,不欲有謥詷之人,故晓言得伸。◎姚范曰:当时即有校事,乃司马借以检察麾下耳,岂为少主耳目乎?◎或曰:奉迎都许时,中丞、司隶皆旧德宿望。操恐不为己用,特设校事之属,寄耳目于爪牙。受禅以后,自当裁革。文、明无经国远谋,故相未改耳。 晓迁汝南太守, ◎赵一清曰:○《水经·淮水注》:新息县外城北门内有《魏汝南太守程晓碑》。 年四十余薨。 ◎《晓别传》曰: 《程晓别传》,隋、唐志不著录。 晓大著文章多亡失,今之存者不能十分之一。 ◎何焯曰:“一”字,北宋本作“二”。◎《隋书·经籍志》:程晓《集》二卷,梁录一卷。◎《困学纪闻》:○程晓《女典》曰:丽色妖容,高才美辞,此乃兰形棘心,玉曜瓦质。◎弼按:《艺文类聚·二十三》有程晓《女典篇》。◎严可均曰:《艺文类聚·四》有晋程晓诗,或晋受禅后其人尚在,或别是一人。◎姚振宗曰:冯氏《诗纪》录存《赠傅休弈诗》、《嘲热客诗》凡三首。 冯氏,冯惟讷。

24.2 郭嘉

郭嘉字奉孝,颍川阳翟人也。 ◎颍川郡治阳翟,见《武记》卷首。◎王先谦曰:吕不韦为阳翟大贾,始见《史记》县名,盖昉于秦。 ◎《傅子》曰:嘉少有远量。汉末天下将乱。自弱冠匿名迹,密交结英儁,不与俗接,故时人多莫知,惟识达者奇之。年二十七,辟司徒府。 吴金华据张宗泰说,以“司徒”为“司空”之讹,说详彼。 初,北见袁绍,谓绍谋臣辛评、郭图曰:“夫智者审于量主,故百举百全而功名可立也。袁公徒欲效周公之下士, ◎郝经曰:○《韩诗外传》:周公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犹恐失天下之士。 而未知用人之机。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欲与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矣!”于是遂去之。先是时,颍川戏志才, 戏志才,事见《荀彧传》。 筹画士也,太祖甚器之。早卒。太祖与荀彧书曰:“自志才亡后,莫可与计事者。汝、颍固多奇士,谁可以继之?”彧荐嘉。召见,论天下事。太祖曰:“使孤成大业者,必此人也。”嘉出,亦喜曰:“真吾主也。”表为司空军祭酒。 ◎军师祭酒,详见《武纪》建安三年。《资治通鉴》作“操表嘉为司空祭酒”。◎胡三省曰:○陈《志》作“司空军祭酒”,此逸“军”字。○《晋志》曰:当涂得志,克平诸夏,初置军师祭酒,参掌戎律。 ◎《傅子》曰:太祖谓嘉曰:“本初拥冀州之众,青、并从之,地广兵强,而数为不逊。吾欲讨之,力不敌,如何?”对曰:“刘、项之不敌,公所知也。汉祖唯智胜;项羽虽强,终为所禽。嘉窃料之,绍有十败,公有十胜,虽兵强,无能为也。绍繁礼多仪,公体任自然,此道胜一也。绍以逆动,公奉顺以率天下,此义胜二也。汉末政失于宽,绍以宽济宽,故不慑, ◎北宋本“慑”作“摄”。◎胡三省曰:○摄,整也。○《左传》曰:书于伐秦,摄也。○杜预注:能自摄整。 公纠之以猛 毛本“纠”误作“料”。 而上下知制,此治胜三也。绍外宽内忌,用人而疑之,所任唯亲戚子弟,公外易简而内机明,用人无疑,唯才所宜,不间远近,此度胜四也。绍多谋少决,失在后事,公策得辄行,应变无穷,此谋胜五也。绍因累世之资,高议揖让以收名誉,士之好言饰外者多归之,公以至心待人,推诚而行,不为虚美,以俭率下,与有功者无所吝,士之忠正远见而有实者皆原为用,此德胜六也。绍见人饥寒,恤念之形于颜色,其所不见,虑或不及也,所谓妇人之仁耳,公于目前小事,时有所忽,至于大事,与四海接,恩之所加,皆过其望,虽所不见,虑之所周,无不济也,此仁胜七也。绍大臣争权,谗言惑乱,公御下以道,浸润不行, ◎胡三省曰:○《论语》:漫润之谮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言谮人者如水之浸润,以渐而入也。 此明胜八也。绍是非不可知,公所是进之以礼,所不是正之以法,此文胜九也。绍好为虚势,不知兵要, ◎胡三省曰:荀子与临武君议兵于赵孝成王前,曰:“请问兵要。” 公以少克众,用兵如神,军人恃之,敌人畏之,此武胜十也。” ◎何焯曰:与荀文若语少有异同,或附会也。◎沈家本曰:此注所称十胜,其度胜、谋胜、德胜、武胜,与《荀彧传》彧所言四胜大略相同,岂一事而传之者异耶?《贾诩传》诩亦言四胜,曰明胜、勇胜、用人胜、决机胜,其语虽不详,而其大意与彧所言亦同,三人之言何以若合符契耶? 太祖笑曰:“如卿所言,孤何德以堪之也!”嘉又曰:“绍方北击公孙瓒,可因其远征,东取吕布。不先取布,若绍为寇,布为之援,此深害也。”太祖曰:“然。”

征吕布,三战破之,布退固守。时士卒疲倦,太祖欲引军还,嘉说太祖急攻之,遂禽布。语在《荀攸传》。 ◎《傅子》曰:太祖欲引军还,嘉曰:“昔项籍七十余战,未尝败北,一朝失势而身死国亡者,恃勇无谋故也。今布每战辄破, 监本、官本“破”作“败”。 气衰力尽,内外失守。布之威力不及项籍,而困败过之,若乘胜攻之,此成禽也。”太祖曰:“善。”◎《魏书》曰:刘备来奔,以为豫州牧。或谓太祖曰:“备有英雄志,今不早图,后必为患。”太祖以问嘉,嘉曰:“有是。然公提剑起义兵,为百姓除暴,推诚仗信以招俊杰,犹惧其未也。今备有英雄名,以穷归己而害之,是以害贤为名,则智士将自疑, 北宋本“智”作“志”。 回心择主,公谁与定天下?夫除一人之患,以沮四海之望,安危之机,不可不察!”太祖笑曰:“君得之矣。”◎《傅子》曰:初,刘备来降,太祖以客礼待之,使为豫州牧。嘉言于太祖曰:“备有雄才而甚得众心。张飞、关羽者,皆万人之敌也,为之死用。嘉观之,备终不为人下,其谋未可测也。古人有言:’一日纵敌,数世之患。’宜早为之所。”是时,太祖奉天子以号令天下,方招怀英雄以明大信,未得从嘉谋。会太祖使备要击袁术,嘉与程昱俱驾而谏太祖曰:“放备,变作矣!”时备已去,遂举兵以叛。太祖恨不用嘉之言。◎案:《魏书》所云,与《傅子》正反也。 ◎林国赞曰:《武帝纪》、《程昱传》正与《傅子》同,《魏书》非是。

孙策转斗千里,尽有江东,闻太祖与袁绍相持于官渡,将渡江北袭许。众闻皆惧,嘉料之曰:“策新并江东,所诛皆英豪雄杰能得人死力者也。然策轻而无备,虽有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以吾观之,必死于匹夫之手。”策临江未济,果为许贡客所杀。 ◎《傅子》曰:太祖欲速征刘备,议者惧军出,袁绍击其后,进不得战而退失所据。语在《武纪》。太祖疑,以问嘉。嘉劝太祖曰:“绍性迟而多疑,来必不速。备新起,众心未附,急击之必败。此存亡之机,不可失也。” ◎官本《考证》曰:北宋本作“不可不测也”。 太祖曰:“善。”遂东征备。备败奔绍,绍果不出。◎臣松之案:《武纪》决计征备, 北宋本“《武纪》”下有“太祖”二字。 量绍不出,皆出自太祖。此云用嘉计,则为不同。又本传称自嘉料孙策轻佻, ◎官本《考证》云:自,宋本作“臣”。◎弼按:○何焯校本云:自,衍文。○毛本“佻”误作“俳”。 必死于匹夫之手,诚为明于见事。然自非上智,无以知其死在何年也。今正以袭许年死,此盖事之偶合。 ◎姚范曰:袭许年死,固属偶合,即死于刺客,亦非事之可决。嘉此语藉以强镇一时众志,又或兼知卜筮之术耳。

从破袁绍,绍死,又从讨谭、尚于黎阳,连战数克。诸将欲乘胜遂攻之,嘉曰:“袁绍爱此二子,莫適立也。有郭图、逢纪为之谋臣,必交斗其间,还相离也。急之则相持,缓之而后争心生。 ◎《通鉴辑览》曰:急则相保,缓则相争,郭嘉之论,与卞庄事同。然谭、尚之相残,乃踵武绍、术之操戈。天道好还,信哉! 不如南向荆州若征刘表者, ◎或曰:妙在“若征”,此兵机也。 以待其变;变成而后击之,可一举定也。” 北宋本“举”下有“而”字。 太祖曰:“善。”乃南征。军至西平, 此为豫州汝南郡之西平县,《武记》“建安八年,公征刘表,军西平”是也。 谭、尚果争冀州。谭为尚军所败,走保平原,遣辛毗乞降。太祖还救之,遂从定邺。 邺为五都之一,又为冀州魏郡治,今河南彰德府临漳县西南十八里旧县村。 又从攻谭于南皮, 渤海郡治南皮,今直隶天津府南皮县北。 冀州平。封嘉洧阳亭侯。 ◎《水经注》:洧水于大穴口东北枝分,东迳洧阳故城南,俗谓之复阳城,非也。盖洧、复字类音读变。汉建安中,封司空祭酒郭奉孝为侯国。◎《一统志》:洧阳城在河南陈州府扶沟县南。 ◎《傅子》曰:河北既平, 毛本“河”误作“以”。 太祖多辟召青、冀、幽、并知名之士,渐臣使之, 宋本“使”作“事”,毛本误作“渐可争之”。 以为省事掾属。皆嘉之谋也。 “省事”未详,或为“从事”、“征事”之讹。然征事止二员,置在建安十五年,见《邴原传》注。此时辟召四州知名之士,决不止二人也。

太祖将征袁尚及三郡乌丸,诸下多惧刘表使刘备袭许以讨太祖, 诸下,疑为“诸将”或“群下”之误。《通鉴》作“诸将皆曰”。 嘉曰:“公虽威震天下,胡恃其远,必不设备。因其无备,卒然击之,可破灭也。且袁绍有恩于民夷,而尚兄弟生存。今四州之民,徒以威附,德施未加,舍而南征,尚因乌丸之资,招其死主之臣, ◎胡三省曰:言欲为其主致死,而留滞不得逞者。 胡人一动,民夷俱应,以生蹋顿之心,成觊觎之计, ◎胡三省曰:觊,音冀。觎,音俞。 恐青、冀非己之有也。表,坐谈客耳,自知才不足以御备,重任之则恐不能制,轻任之则备不为用,虽虚国远征,公无忧矣。”太祖遂行。至易, ◎胡三省曰:○易县,前汉属涿郡,后汉省。○宋白曰:汉易县故城,在今涿州归义县东南十五里大易故城是。◎弼按:《后汉·郡国志》易县改属河间郡,胡氏云“后汉省”,误也。◎《一统志》:故城,今直隶保定府雄县西北十五里。 嘉言曰:“兵贵神速。今千里袭人,辎重多,难以趋利,且彼闻之,必为备;不如留辎重,轻兵兼道以出,掩其不意。”太祖乃密出卢龙塞, 卢龙塞,见《武记》建安十二年。 直指单于庭。虏卒闻太祖至,惶怖合战。大破之,斩蹋顿及名王已下。尚及兄熙走辽东。

嘉深通有算略,达于事情。太祖曰:“唯奉孝为能知孤意。”年三十八, 毛本、局本作 “年二十八”,误。观本传裴注引《傅子》云“年二十七,辟司徒府”,及魏武与荀彧书云“郭奉孝年不满四十”,可证。建安三年初置军师祭酒,奉孝即为是官,至建安十二年从征柳城,还死,適十一年。故魏武表云“自从征伐,十有一年也”。 自柳城还, 柳城,今热河承德府建昌县北哈喇沁右翼。 疾笃,太祖问疾者交错。及薨,临其丧,哀甚,谓荀攸等曰:“诸君年皆孤辈也,唯奉孝最少。天下事竟,欲以后事属之,而中年夭折,命也夫!”乃表曰:“军祭酒郭嘉,自从征伐,十有一年。每有大议,临敌制变。臣策未决,嘉辄成之。平定天下,谋功为高。不幸短命,事业未终。追思嘉勋,实不可忘。可增邑八百户,并前千户。” ◎《水经·颍水注》:颍水迳阳翟县故城北,故颍川郡治,城西有郭奉孝碑。 ◎《魏书》载太祖表曰:“臣闻褒忠宠贤,未必当身,念功惟绩,恩隆后嗣。 毛本“恩”误作“思”。 是以楚宗孙叔,显封厥子; ◎《列子》:孙叔敖死,王果以美地封其子。子辞不受,请寝丘,与之,至今不失。 岑彭既没,爵及支庶。 ◎范《书·岑彭传》:彭薨,子遵嗣,徙封细阳侯。十三年,帝思彭功,复封遵弟淮为谷阳侯。 故军祭酒郭嘉,忠良渊淑,体通性达。每有大议,发言盈庭,执中处理,动无遗策。自在军旅,十有余年,行同骑乘,坐共幄席,东禽吕布,西取眭固,斩袁谭之首,平朔土之众,踰越险塞,荡定乌丸,震威辽东,以枭袁尚。虽假天威,易为指麾,至于临敌,发扬誓命,凶逆克殄,勋实由嘉。方将表显, 毛本“方”误作“力”。 短命早终。上为朝廷悼惜良臣,下自毒恨丧失奇佐。宜追增嘉封,并前千户,褒亡为存,厚往劝来也。” 谥曰贞侯。子奕嗣。 《魏书》称奕通达见理。奕字伯益,见王昶《家诫》。 昶《家诫》,见《昶传》。

后太祖征荆州还,于巴丘遇疾疫,烧船, 巴丘,见《武纪》建安十三年。 叹曰:“郭奉孝在,不使孤至此。” ◎《傅子》曰:太祖又云:“哀哉奉孝!痛哉奉孝!惜哉奉孝!” ◎何焯曰:孟德追惜奉孝,而诸葛亦思孝直帷幄之助,不可或失其人,虽英雄必资群策也。 初,陈群非嘉不治行检,数廷诉嘉,嘉意自若。太祖愈益重之, 监本、官本“重”作“厚”。 然以群能持正,亦悦焉。 郭嘉从祀太祖庙庭,见《陈留王纪》景元三年。 ◎《傅子》曰:太祖与荀彧书,追伤嘉曰:“郭奉孝年不满四十,相与周旋十一年,阻险艰难,皆共罹之。又以其通达,见世事无所凝滞,欲以后事属之,何意卒尔失之,悲痛伤心。今表增其子满千户,然何益亡者,追念之感深。且奉孝乃知孤者也;天下人相知者少,又以此痛惜。奈何奈何!”又与彧书曰:“追惜奉孝,不能去心。其人见时事兵事,过绝于人。又人多畏病,南方有疫,常言‘吾往南方,则不生还’。然与共论计,云当先定荆。此为不但见计之忠厚, 一本校改作“当先定荆州,此行不惮见计之忠厚”。 必欲立功分,弃命定。事人心乃尔,何得使人忘之!” ◎姚范曰:余疑“命定”绝句,“事”字属下。 奕为太子文学,早薨。 ◎范《书·列女传》:南阳阴瑜妻者,颍川荀爽之女也,名采,字女荀,聪敏有才艺。年十七,適阴氏。十九产一女,而瑜卒。采时尚丰少,常虑为家所逼,自防御甚固。后同郡郭奕丧妻,爽以采许之。◎章怀注引《魏书》:奕字伯益,嘉之子也,为太子文学,早卒。◎陈景云曰:郭嘉卒于建安十二年,年三十八,距荀爽之殁几二十年。计爽存日,嘉年方冠,不得有授室壮子。又爽名德素著,亦定无强夺女志事。爽、奕二字,必有误。◎沈钦韩曰:此郭奕或别一人,非《魏志》所云嘉子字伯益者。 子深嗣。深薨,子猎嗣。 ◎《世语》曰:嘉孙敞,字泰中,有才识,位散骑常侍。

24.3 董昭

董昭字公仁, ◎沈钦韩曰:晋讳昭,改“昭”为“照”或为“曜”。《隶释·魏公卿上尊号奏碑》“将作大匠千秋亭侯臣照”,即董昭也。碑既追改为“照”,吴韦曜亦改原名“昭”作“曜”,则陈《书》此传无容不讳。盖裴松之所追改,而偶未及韦曜耳。◎周寿昌曰:吴张子布仍作张昭,初未改名。《魏志》中尚有胡昭、郝昭、吕昭、廉昭,“昭”字不尽作“照”。 济阴定陶人也。 济阴郡治定陶,见《武记》初平四年。 举孝廉,除廮陶长、 ◎钜鹿郡治廮陶,见《武记》建安十七年。◎范《书·贾琮传》:琮为冀州刺史,之部,诸臧过者望风解印绶去,唯廮陶长济阴董昭当官待琮,于是州界翕然。 柏人令, ◎《郡国志》:冀州赵国柏人。◎汉高祖过赵,问县名柏人,去弗宿,即此。◎《一统志》:柏人故城,今直隶顺德府唐山县西。 袁绍以为参军事。绍逆公孙瓒于界桥, 界桥,一曰界城桥,在今直隶顺德府广宗县东老漳河上。 钜鹿太守李邵 ◎赵一清曰:李邵,亦见《司马朗传》。《蜀志·杨戏辅臣赞》字永南者,又一李邵也。 及郡冠盖,以瓒兵强,皆欲属瓒。绍闻之,使昭领钜鹿。 ◎钱大昭曰:以下文绍以昭领魏郡太守例之,则“钜鹿”下当有“太守”二字。 问: “御以何术?”对曰:“一人之微,不能消众谋,欲诱致其心,唱与同议,及得其情,乃当权以制之耳。计在临时,未可得言。” ◎或曰:此制事之妙略,先言如何者妄也。 时郡右姓孙伉等数十人专为谋主,惊动吏民。昭至郡,伪作绍檄告郡云:“得贼罗候安平张吉辞,当攻钜鹿,贼故孝廉孙伉等为应,檄到收行军法,恶止其身,妻子勿坐。”昭案檄告令,皆即斩之。一郡惶恐,乃以次安慰,遂皆平集。事讫白绍,绍称善。会魏郡太守栗攀为兵所害,绍以昭领魏郡太守。时郡界大乱,贼以万数,遣使往来,交易市买。昭厚待之,因用为间,乘虚掩讨,辄大克破。二日之中,羽檄三至。

昭弟访,在张邈军中。邈与绍有隙,绍受谗将致罪于昭。昭欲诣汉献帝, ◎李龙官曰:此时不应称“献”,疑为“见”字之讹。◎沈家本曰:见帝不应曰“诣汉”,恐“汉”字亦误。 至河内,为张杨所留。因杨上还印绶,拜骑都尉。时太祖领兖州,遣使诣杨,欲令假涂西至长安,杨不听。昭说杨曰:“袁、曹虽为一家,势不久群。曹今虽弱,然实天下之英雄也,当故结之。 ◎胡三省曰:故者,结交之因也,谓因事而结之。◎严衍曰:用意曰故。 吴金华以“故”、“固”通,故结为固结之义。 况今有缘,宜通其上事,并表荐之;若事有成,永为深分。” ◎胡三省曰:契分也。是时董昭在河内,操不能使也。而为操道地,盖闻其雄略,先为效用以自结也。 杨于是通太祖上事,表荐太祖。昭为太祖作书与长安诸将李傕、郭汜等,各随轻重致殷勤。杨亦遣使诣太祖。太祖遗杨犬马金帛,遂与西方往来。天子在安邑, 河东郡治安邑,见《武帝记》兴平二年。 昭从河内往, 毛本、局本“内”作“南”,误。 诏拜议郎。

建安元年,太祖定黄巾于许,遣使诣河东。会天子还洛阳,韩暹、杨奉、董承及杨各违戾不和。昭以奉兵马最强而少党援,作太祖书与奉曰:“吾与将军闻名慕义,便推赤心。今将军拔万乘之艰难,反之旧都,翼佐之功,超世无畴,何其休哉!方今群凶猾夏, ◎孔安国曰:猾,乱也。夏,华夏也。 四海未宁,神器至重,事在维辅;必须众贤以清王轨,诚非一人所能独建。心腹四支,实相恃赖,一物不备,则有阙焉。将军当为内主,吾为外援。今吾有粮,将军有兵,有无相通,足以相济,死生契阔,相与共之。” ◎毛苌曰:契阔,勤苦也。◎此盖谓死也,生也,处勤苦之中,相与共之也。 奉得书喜悦,语诸将军曰: 吴金华据传例,以“军”字衍。 “兖州诸军近在许耳,有兵有粮,国家所当依仰也。”遂共表太祖为镇东将军,袭父爵费亭侯; 费亭,见《武帝记》卷首。魏武袭封费亭侯,详见《武帝记》建安元年。 昭迁符节令。 ◎《续汉志·百官志》:符节令,一人,六百石。

太祖朝天子于洛阳,引昭并坐,问曰:“今孤来此,当施何计?”昭曰:“将军兴义兵以诛暴乱,入朝天子,辅翼王室,此五伯之功也。此下诸将,人殊意异,未必服从,今留匡弼,事势不便,惟有移驾幸许耳。然朝廷播越,新还旧京,远近跂望, ◎胡三省曰:跂,渠宜翻,举足也。 冀一朝获安。今复徙驾,不厌众心。夫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之功,愿将军算其多者。” ◎胡三省曰:事有利,亦有害,惟算其利多而害少者行之。◎或曰:操之得制天下之命者,以此。昭之人品不足称,其谋略特妙,不下二荀。 太祖曰:“此孤本志也。杨奉近在梁耳, 梁,见《武帝记》建安元年。 闻其兵精,得无为孤累乎?”昭曰:“奉少党援,将独委质。镇东、费亭之事,皆奉所定,又闻书命申束,足以见信。宜时遣使厚遗答谢,以安其意。说‘京都无粮,欲车驾暂幸鲁阳, 鲁阳,见《刘表传》。 鲁阳近许, 宋、元本脱下“鲁阳”二字,冯本捥补。 转运稍易,可无县乏之忧’。奉为人勇而寡虑,必不见疑,比使往来,足以定计。奉何能为累!”太祖曰:“善。”即遣使诣奉。徙大驾至许。 毛本“徙”误作“徒”。 奉由是失望,与韩暹等到定陵钞暴。 ◎定陵,见《钟繇传》。◎钱玷曰:舞阳县东北滍水之南。 太祖不应,密往攻其梁营,降诛即定。 事见《武纪》。 奉、暹失众,东降袁术。 ◎本志《董卓传》:暹、奉不能奉王法,各出奔,寇徐、扬间,为刘备所杀。 三年,昭迁河南尹。时张杨为其将杨丑所杀, 见《张杨传》。 杨长史薛洪、河内太守缪尚城守待绍救。 互见《武记》建安四年。 太祖令昭单身入城,告喻洪、尚等,即日举众降。以昭为冀州牧。 贾诩来降,以诩为冀州牧,旋又以董昭为冀州牧,是时袁绍犹存,皆遥领也。河北既平,则操自领之耳。

太祖令刘备拒袁术,昭曰:“备勇而志大,关羽、张飞为之羽翼,恐备之心未可得论也!”太祖曰:“吾已许之矣。”备到下邳,杀徐州刺史车胄,反。太祖自征备,徙昭为徐州牧。袁绍遣将颜良攻东郡,又徙昭为魏郡太守,从讨良。良死后,进围邺城。袁绍同族春卿为魏郡太守,在城中,其父元长在扬州,太祖遣人迎之。昭书与春卿曰:“盖闻孝者不背亲以要利,仁者不忘君以徇私,志士不探乱以徼幸,智者不诡道以自危。足下大君,昔避内难,南游百越,非疏骨肉,乐彼吴会,智者深识,独或宜然。曹公愍其守志清恪,离群寡俦,故特遣使江东,或迎或送,今将至矣。就令足下处偏平之地,依德义之主,居有泰山之固,身为乔松之偶,以义言之,犹宜背彼向此,舍民趣父也。且邾仪父始与隐公盟,鲁人嘉之,而不书爵, ◎《左传·隐公元年》:公及邾仪父盟于蔑,邾子克也。未王命,故不书爵。曰仪父,贵之也。 然则王所未命,爵尊不成,《春秋》之义也。况足下今日之所托者乃危乱之国,所受者乃矫诬之命乎?苟不逞之与群,而厥父之不恤,不可以言孝。忘祖宗所居之本朝,安非正之奸职, 宋本“未”作“非”。 难可以言忠。忠孝并替,难以言智。又足下昔日为曹公所礼辟,夫戚族人而疏所生,内所寓而外王室,怀邪禄而叛知己,远福祚而近危亡,弃明义而收大耻,不亦可惜邪!若能翻然易节,奉帝养父,委身曹公,忠孝不坠,荣名彰矣。宜深留计,早决良图。”邺既定,以昭为谏议大夫。后袁尚依乌丸蹋顿,太祖将征之。患军粮难致,凿平虏、泉州二渠入海通运,昭所建也。 ◎平虏、泉州二渠,详见《武记》建安十一年。◎谢鍾英曰:平虏渠,在今直隶天津府沧州南,首起饶阳,东至沧州。泉州渠,首起今顺天府武清县南,东北迳宝坻,北入洵河。 太祖表封千秋亭侯, ◎赵一清曰:○《水经·谷水注》:千秋亭垒石为垣,世谓之城也。○潘岳《西征赋》“亭有千秋之号,无七旬之期”,谓是亭也。 转拜司空军祭酒。

后昭建议:“宜修古建封五等。”太祖曰:“建设五等者,圣人也,又非人臣所制,吾何以堪之?”昭曰:“自古以来,人臣匡世,未有今日之功。有今日之功,未有久处人臣之势者也。今明公耻有惭德而未尽善,乐保名节而无大责,德美过于伊、周,此至德之所极也。然太甲、成王未必可遭,今民难化,甚于殷、周,处大臣之势,使人以大事疑己,诚不可不重虑也。明公虽迈威德,明法术,而不定其基,为万世计,犹未至也。定基之本,在地与人,宜稍建立,以自籓卫。明公忠节颖露,天威在颜,耿弇床下之言, ◎范《书·耿弇传》:光武居邯郸宫,昼卧温明殿。弇入造床下,因请閒曰:“今更始失政,君臣淫乱,其败不久。公首事南阳,破百万之军,今定河北,北据天府之地,以义征伐,发号响应,天下可传檄而定。天下至重,不可令他姓得之。”光武大悦,拜弇为大将军。 朱英无妄之论, ◎《史记·春申君列传》:观津人朱英谓春申君曰:“世有毋望之福,又有毋望之祸。今君处毋望之世,事毋望之主,安可以无毋望之人乎?” 不得过耳。昭受恩非凡,不敢不陈。” ◎姜宸英曰:苏则称昭为佞人,诚然。◎何焯曰:昭自顾才谋非荀、郭之俦,遂首为谄邪,以媚于操。时操势已成,故不为耿苞耳。 ◎《献帝春秋》曰:昭与列侯诸将议,以丞相宜进爵国公,九锡备物,以彰殊勋;书与荀彧曰:“昔周旦、吕望,当姬氏之盛,因二圣之业,辅翼成王之幼,功勋若彼,犹受上爵,锡土开宇。末世田单,驱强齐之众,报弱燕之怨,收城七十,迎复襄王;襄王加赏于单,使东有掖邑之封,西有菑上之虞。 ◎赵一清曰:○《前汉书·地理志》:东莱郡掖县。○田单号安平君,即汉菑川国之东安平也。○阚骃曰:博陵有安平国,故此加东,后汉改属北海国。 前世录功,浓厚如此。今曹公遭海内倾覆,宗庙焚灭,躬擐甲胄,周旋征伐,栉风沐雨,且三十年,芟夷群凶,为百姓除害,使汉室复存,刘氏奉祀。方之曩者数公,若太山之与丘垤,岂同日而论乎?今徒与列将功臣,并侯一县, 毛本“今”误作“岂”。 此岂天下所望哉!” ◎李安溪曰:论操当日势堪改步,仅上公之爵,而彧犹吝之,此诚人所难言也。操后虽称王,而未敢移汉祚,未必非惑于文若之事。今人但归功北海,固非稽实之论也。 后太祖遂受魏公、魏王之号,皆昭所创。 此为承祚诛心之笔。

及关羽围曹仁于樊, ◎胡三省曰:樊城在襄阳东,北临汉水。◎谢鍾英:今襄阳府城北汉江上,与襄阳隔水对峙。 孙权遣使辞以“遣兵西上,欲掩取羽。江陵、公安累重, “累重”二字,一本改作“二城”。 ◎吴金华曰:累重,即指军人家属。 羽失二城,必自奔走,樊军之围,不救自解。乞密不漏,令羽有备。”太祖诘群臣,群臣咸言宜当密之。昭曰:“军事尚权,期于合宜。宜应权以密,而内露之。羽闻权上,若还自护,围则速解,便获其利。可使两贼相对衔持, ◎胡三省曰:以马为喻也。两马欲相踶啮,既加之衔勒,两不能动矣,而欲斗之气未衰,相对衔持,则两虽跳梁,力必自敝。 坐待其弊。秘而不露,使权得志,非计之上。又,围中将吏不知有救,计粮怖惧, ◎胡三省曰:计城中之粮不足以持久,则心怀怖惧也。 傥有他意,为难不小。露之为便。且羽为人强梁,自恃二城守固,必不速退。” ◎何焯曰:倘权计未就,樊守已下,关遂长驱,则许、洛瓦解,吕蒙亦沮矣。昭可谓虑之周也。 太祖曰:“善。”即敕救将徐晃以权书射著围里及羽屯中,围里闻之,志气百倍。羽果犹豫。 ◎胡三省曰:羽虽见权书,自恃江陵、公安守固,非权旦夕可拔;又因水势结围,以临樊城,有必破之势,释之而去,必丧前功。此其所以犹豫也。 权军至,得其二城,羽乃破败。

文帝即王位,拜昭将作大匠。 ◎将作大匠,见《崔琰传》。◎赵一清曰:○《前汉书·百官公卿表》:将作少府,秦官,景帝更名将作大匠,一人,秩两千石。◎弼按:《上尊号奏》作“督军御史将作大匠千秋亭侯臣照”。 及践阼,迁大鸿胪, ◎《续百官志》:大鸿胪,卿,一人,中二千石。 进封右乡侯。二年,分邑百户,赐昭弟访爵关内侯,徙昭为侍中。 ◎《续·百官志》:侍中,比二千石。◎本志《苏则传》:则征拜侍中,与董昭同寮。昭枕则膝卧,则推下之,曰:“苏则之膝,非佞人之枕也。” 三年,征东大将军曹休临江在洞浦口, 洞浦,见《曹休传》。 自表:“原将锐卒虎步江南,因敌取资,事必克捷;若其无臣,不须为念。” ◎钱大昭曰:无臣,疑当作“无成”。◎梁章钜说同。◎周寿昌。曰:“无臣”作“无成”恐不然。时休假钺专征,自矜必捷。若果无成,当任败师之罪,安得云“不须为念”乎?休此表必尚有曲折,此摘其略数语,故意不甚显。大约言臣若死于敌,不须以臣为念。观下帝恐休便渡江,昭窥帝忧色,有何肯乘危自投死地,休意自沮之劝也。 ◎吴金华曰:无臣,犹言无我。 帝恐休便渡江,驿马诏止。时昭侍侧,因曰:“窃见陛下有忧色,独以休济江故乎?今者渡江,人情所难,就休有此志,势不独行,当须诸将。臧霸等既富且贵,无复他望,但欲终其天年,保守禄祚而已,何肯乘危自投死地,以求徼倖?苟霸等不进,休意自沮。臣恐陛下虽有敕渡之诏,犹必沈吟,未便从命也。”是后无几,暴风吹贼船,悉诣休等营下,斩首获生,贼遂迸散。诏敕诸军促渡。军未时进,贼救船遂至。

大驾幸宛, 宛,南阳郡治,今河南南阳府南阳县治。 征南大将军夏侯尚等攻江陵,未拔。时江水浅狭,尚欲乘船将步骑入渚中安屯, ◎胡三省曰:渚,洲也,即江陵之中洲也。 作浮桥,南北往来,议者多以为城必可拔。昭上疏曰:“武皇帝智勇过人,而用兵畏敌,不敢轻之若此也。 ◎胡三省曰:言行兵不敢履危道。 夫兵好进恶退,常然之数。平地无险,犹尚艰难,就当深入,还道宜利,兵有进退,不可如意。今屯渚中,至深也;浮桥而济,至危也;一道而行,至狭也:三者兵家所忌,而今行之。贼频攻桥,误有漏失, ◎胡三省曰:谓桥或为敌所断也。 渚中精锐,非魏之有,将转化为吴矣。臣私慼之, ◎胡三省曰:慼,忧也。 忘寝与食,而议者怡然不以为忧,岂不惑哉!加江水向长,一旦暴增,何以防御?就不破贼,尚当自完。奈何乘危,不以为惧?事将危矣,惟陛下察之!”帝悟昭言,即诏尚等促出。贼两头并前, 宋本“并”作“前”。 官兵一道引去,不时得泄, ◎胡三省曰:泄,去也。 将军石建、高迁仅得自免。军出旬日,江水暴长。帝曰:“君论此事,何其审也!正使张、陈当之,何以复加。” 《魏名臣奏》载董昭表,见《张鲁传》注。 五年,徙封成都乡侯, 此当为荆州南阳郡之成都,非益州蜀郡之成都也。 拜太常。其年,徙光禄大夫、给事中。从大驾东征,七年还,拜太仆。明帝即位,进爵乐平侯, 乐平,见《管宁传》张臶除乐平令注。 邑千户,转卫尉。分邑百户,赐一子爵关内侯。

太和四年,行司徒事, ◎胡三省曰:资望轻、未可为公者为行事。 六年,拜真。 ◎《御览》卷四百八十八引《语林》云:董昭为魏武帝重臣,后失势,文、明世入为卫尉。昭乃厚加意于侏儒。正朝大会,侏儒作董卫尉啼面言昔太祖时事,举坐大笑。明帝怅然不怡。月中为司徒。 昭上疏陈末流之弊曰:“凡有天下者,莫不贵尚敦朴忠信之士,深疾虚伪不真之人者,以其毁教乱治,败俗伤化也。近魏讽则伏诛建安之末,曹伟则斩戮黄初之始。伏惟前后圣诏,深疾浮伪,欲以破散邪党,常用切齿;而执法之吏皆畏其威势, 宋本“威”作 “权”。 莫能纠擿,毁坏风俗,侵欲滋甚。窃见当今年少,不复以学问为本,专更以交游为业;国士不以孝悌清修为首,乃以趋势游利为先。合党连群, 毛本、局本“连”误作“之”。 互相褒叹,以毁訾为罚戮,用党誉为爵赏,附己者则叹之盈言,不附者则为作瑕衅。 ◎胡三省曰:叹者,嗟叹而称其美也。盈,溢也。叹美之过溢于言辞,则为溢美之言。玉之病曰瑕,器之隙曰衅。 至乃相谓‘今世何忧不度邪,但求人道不勤, ◎严衍曰:求,疑作“患”。 罗之不博耳; ◎胡三省曰:言广布党友,则互为羽翼,身安而无患,可以度世也。 又何患其不知己矣, 《通鉴》无“矣”字,作“人何患其不己知”。 但当吞之以药而柔调耳。’ ◎胡三省曰:谓毁誉所加,彼诚好誉而恶毁,则其心柔服调顺,于我无忤,如吞之以药也。 又闻或有使奴客名作在职家人,冒之出入,往来禁奥,交通书疏,有所探问。 ◎胡三省曰:谓如职在尚书,出入禁省,则有令史,有主书,有苍头庐儿为之给使。今使奴客冒其名,以出入往来为奸。 凡此诸事,皆法之所不取, ◎钱仪吉曰:不,疑作“必”。 刑之所不赦,虽讽、伟之罪,无以加也。”帝于是发切诏,斥免诸葛诞、邓飏等。 ◎《通鉴辑览》曰:东汉清流,取鉴不远,故董昭之说易行。第清流以草野抗荐绅,此乃缘附贵介公子,所谓每况愈下,而其为人心风俗之害则均也。 昭年八十一薨, 青龙四年五月乙卯薨,见《明纪》。 谥曰定侯。 ◎《寰宇记》卷十三:董昭墓在曹州济阴县东二十里。 子胄嗣。胄历位郡守、九卿。

24.4 刘晔

刘晔字子扬,淮南成惪人也, 惪,音德。 ◎《郡国志》:扬州九江郡成德。◎王先谦曰:九江郡,三国魏、吴分据,吴割入庐江。魏改曰淮南。◎谢鍾英曰:《国志》所书九江、楚国、淮南,皆据当时之名。◎《一统志》:成德故城,在今安徽凤阳府寿州东南。◎谢鍾英曰:当在寿州芍坡东南。 汉光武子阜陵王延后也。 ◎范《书·光武十王传》:阜陵质王延,建武十五年封淮阳公,十七年进爵为王。◎沈家本曰:两“也”字必有一衍。 父普,母脩, 母脩,脩为姓乎?抑名邪? 产涣及晔。涣九岁,晔七岁,而母病困。临终,戒涣、晔以普之侍人,有谄害之性,“身死之后,惧必乱家。汝长大能除之,则吾无恨矣。”晔年十三,谓兄涣曰:“亡母之言,可以行矣。”涣曰:“那可尔!”晔即入室杀侍者,径出拜墓。舍内大驾,白普。普怒,遣人追晔。晔还拜谢曰:“亡母顾命之言,敢受不请擅行之罚。”普心异之,遂不责也。汝南许劭名知人,避地扬州,称晔有佐世之才。

扬士多轻侠狡桀,有郑宝、张多、许乾之属, ◎晔与鲁肃书云:郑宝在巢湖,拥众万余。◎见《吴志·鲁肃传》。 各拥部曲。宝最骁果,才力过人,一方所惮。欲驱略百姓越赴江表,以晔高族名人, ◎胡三省曰:晔出于汉之宗室,与蒋济、胡质俱为扬州名士。 欲强逼使便唱导此谋。 宋本作“欲强逼晔,使唱导此谋”。 晔时年二十余,心内忧之,而未有缘。会太祖遣使诣州,有所案问。晔往见,为论事势,要将与归,驻止数日。宝果从数百人赍牛酒来候使,晔令家僮将其众坐中门外,为设酒饭;与宝于内宴饮。密勒健儿,令因行觞而斫宝。宝性不甘酒,视候甚明,觞者不敢发。晔因自引取佩刀斫杀宝, 《御览》“佩”作 “使”。 斩其首以令其军,云:“曹公有令,敢有动者,与宝同罪。”众皆惊怖,走还营。营有督将精兵数千,惧其为乱,晔即乘宝马,将家僮数人,诣宝营门,呼其渠帅,喻以祸福,皆叩头开门内晔。晔抚慰安怀,咸悉悦服,推晔为主。晔睹汉室渐微,己为支属,不欲拥兵, ◎何焯曰:此时曹氏代汉之势未成,以支属不欲拥兵,乃晔后来饰词。 遂委其部曲与庐江太守刘勋。勋怪其故,晔曰:“宝无法制,其众素以钞略为利,仆宿无资, ◎胡三省曰:谓先无名位为之资也。 而整齐之,必怀怨难久,故相与耳。” ◎胡三省曰:天下殽乱之时,设有不幸为众推,当以刘晔为法。 时勋兵强于江、淮之间。孙策恶之,遣使卑辞厚币,以书说勋曰:“上缭宗民, ◎上缭属扬州豫章郡海昏县,今江西南康府建昌县南十七里。◎《水经·赣水注》缭水又径海昏县,谓之上缭水。◎谢鍾英曰:海昏上缭宗民不受发召,即此。◎何焯曰:此宗民亦是賨贼,即当时山越也。 数欺下国,忿之有年矣。击之,路不便,愿因大国伐之。上缭甚实,得之可以富国,请出兵为外援。”勋信之,又得策珠宝、葛越, ◎《文选》注曰:葛越,草布也。今葛布谓之葛越,白布谓之白越。 喜悦。外内尽贺, 北宋本作“内外”。 而晔独否。勋问其故,对曰:“上缭虽小,城坚池深,攻难守易,不可旬日而举,则兵疲于外,而国内虚。策乘虚而袭我,则后不能独守。是将军进屈于敌,退无所归。若军必出,祸今至矣。”勋不从。兴兵伐上缭,策果袭其后。勋穷踧,遂奔太祖。

太祖至寿春,时庐江界有山贼陈策,众数万人,临险而守。先时遣偏将致诛,莫能禽克。太祖问群下可伐与不,咸云:“山峻高而溪谷深隘,守易攻难;又无之不足为损,得之不足为益。”晔曰:“策等小竖,因乱赴险,遂相依为强耳,非有爵命威信相伏也。 监本、官本 “伏”作“服”。 往者偏将资轻,而中国未夷,故策敢据险以守。今天下略定,后伏先诛。夫畏死趋赏,愚知所同,故广武君为韩信画策,谓其威名足以先声后实而服邻国也。 ◎《史记·淮阴侯传》:韩信问广武君曰:“仆欲北攻燕,东伐齐,若何而有功?”广武君曰:“为将军计,莫如按甲休兵,遣辩士奉咫尺之书,暴其所长于燕,燕必不敢不听从。燕已从,使喧言者东告齐,齐必从风而服。兵固有先声而后实者,此之谓也。” 岂况明公之德,东征西怨,先开赏募,大兵临之, 毛本“大”误作“太”。 令宣之日,军门启而虏自溃矣。”太祖笑曰:“卿言近之!”遂遣猛将在前,大军在后,至则克策,如晔所度。太祖还,辟晔为司空仓曹掾。 ◎洪饴孙曰:仓曹掾,一人,比三百石,第七品,主仓谷。太祖时置,后因之。 ◎《傅子》曰:太祖征晔及蒋济、胡质等五人,皆扬州名士。每舍亭传,未曾不讲所以见重; ◎吴金华曰:意谓除刘晔之外,其余四人每当宿于亭传,未尝不研讨足以赢得曹操赏识之策论。 内论国邑先贤、御贼固守、行军进退之宜,外料敌之变化、彼我虚实、战争之术,夙夜不解。而晔独卧车中,终不一言。济怪而问之,晔答曰:“对明主非精神不接,精神可学而得乎?”及见太祖,太祖果问扬州先贤,贼之形势。四人争对,待次而言,再见如此,太祖每和悦,而晔终不一言。四人笑之。后一见太祖止无所复问,晔乃设远言以动太祖,太祖適知便止。若是者三。其旨趣以为远言宜征精神,独见以尽其机,不宜于猥坐说也。太祖已探见其心矣,坐罢,寻以四人为令,而授晔以心腹之任;每有疑事,辄以函问晔,至一夜数十至耳。

太祖征张鲁,转晔为主簿。 ◎此时晔盖为丞相主簿。◎洪饴孙曰:主簿,四人,第七品,录省众事,太祖为汉丞相时置。 既至汉中,山峻难登, ◎《通鉴》:建安二十年秋七月,魏公操至阳平,张卫拒关坚守。操信降人之辞,说张鲁易攻。及往临履,不如所闻,乃叹曰;“他人商度,少如人意。”攻阳平山上诸屯,山峻难登,既不时拔,士卒伤夷者多,军食且尽,操意沮,便欲拔军截山而还。◎杜佑曰:阳平关,在汉中褒城县西北。 军食颇乏。太祖曰:“此妖妄之国耳,何能为有无?吾军少食,不如速还。”便自引归,令晔督后诸军,使以次出。晔策鲁可克,加粮道不继,虽出,军犹不能皆全, 毛本“全”作“前”。 驰白太祖:“不如致攻。”遂进兵,多出弩以射其营。鲁奔走,汉中遂平。 ◎《通鉴考异》云:《通鉴》以《魏名臣奏》载董昭表所述必得实,从之。◎弼按:董昭表,见《张鲁传》注,与此异。◎姚范曰:观董昭表,则此所载亦非尽实。 晔进曰:“明公以步卒五千,将诛董卓, ◎钱大昭曰:《武帝纪》“中平六年十二月,始起兵于己吾”,裴注引郭颁《世语》云“陈留孝廉卫兹以家财资太祖,使起兵。众有五千人”,此云“步卒五千”,盖指初起兵言之。或谓记述者欲以少见奇,非其实录,斯不然矣。 北破袁绍,南征刘表,九州百郡,十并其八, ◎范《书·献纪》:复《禹贡》九州。◎本志《武纪》:建安十八年诏书,并十四州,复为九州。◎据《献帝起居注》所载,省州并郡,冀州三十二郡,雍州二十二郡,荆州十三郡,益州十四郡,豫州八郡,徐州八郡,青州五郡,和得百二郡。而兖、扬二州之郡未列入,是九州不止百郡也。此言“百郡”者,举成数也。且当时雍、荆、扬、益未全部征服,又不得谓之“十并其八”也。或谓据《郡国志》后序云“至于孝顺,凡郡国百五”,则与百郡之数大致相合,不知彼就顺帝时之版籍言,此就建安十八年省州并郡后言也。余见《武纪》建安十八年注。至三国疆域,增置州郡,州凡十七,郡国凡百六十,时异势殊,又当别论矣。 威震天下,势慴海外。 宋本“外”作“内”。 今举汉中,蜀人望风,破胆失守,推此而前,蜀可传檄而定。刘备,人杰也,有度而迟,得蜀日浅,蜀人未恃也。 北宋本、官本、监本 “恃”作“附”,各本作“恃”,《通鉴》同。 吴金华论“恃”有“附”义,详彼。 今破汉中, 北宋本“举”作“破”,《通鉴》同。 蜀人震恐,其势自倾。以公之神明,因其倾而压之,无不克也。若小缓之,诸葛亮明于治而为相,关羽、张飞勇冠三军而为将,蜀民既定,据险守要,则不可犯矣。今不取,必为后忧。”太祖不从, ◎《晋书·宣帝纪》:从讨张鲁,言于魏武曰:“刘备以诈力虏刘璋,蜀人未附而远争江陵,此机不可失也。今若耀威汉中,益州震动,进兵临之,势必瓦解。因此之势,易为功力。圣人不能违时,亦不失时矣。”魏武曰:“人苦无足,既得陇右,复欲得蜀!”言竟不从。◎与刘晔说同。◎姜宸英曰:策蜀是矣。但晔故宗室,区区炎汉,惟蜀一綖,而晔必欲灭之,譬之禽兽,其枭与獍欤?◎又曰:晔言虽是,然先主非张鲁之比,诸葛、关、张盖世人杰,岂肯束手受弊邪?◎何焯曰:刘氏必死之战,得蜀虽新,已能用其豪杰,凭险相持?非若张鲁未遇大敌,小小利钝可恐而走也。晔奈何以料陈策者料蜀之大夫乎?◎又曰:魏武用兵,必图万全,蜀汉险峻,岂肯悬军深入?若身驻汉中,遣将攻备,则素非其敌,往遗之禽,徒损威重,故不为也。 ◎《傅子》曰:居七日,蜀降者说:“蜀中一日数十惊,备虽斩之而不能安也。” ◎《通鉴考异》曰:按《备传》云“备下公安,闻曹公定汉中,乃还”,如此,则备时犹在公安也。 太祖延问晔曰:“今尚可击不?”晔曰:“今已小定,未可击也。” ◎胡三省曰:七日之间,何以遽谓之“小定”?晔盖窥觇备之守蜀有不可犯者,故为此言以对操焉耳。◎何焯曰:一日数惊,震邻之势,有所必然。彼惧我骄,败征在我。先动,则又为乌林覆辙矣。操之不从,是量彼己,而全其力以俟时者也。劝丕伐吴,则晔近是。 大军遂还。晔自汉中还,为行军长史,兼领军。 ◎胡三省曰:时魏王引军南巡,以晔为长史。◎洪饴孙曰:行军长史一人,太祖时置。中领军,一人,掌禁兵。建安四年太祖自置领军,延康中置中领军,故汉北军中候之官也。 延康元年,蜀将孟达率众降。达有容止才观,文帝甚器爱之,使达为新城太守, 新城,见《文纪》延康元年。 加散骑常侍。 ◎《通鉴》:孟达率部曲四千余家来降,王引与同辇,封平阳亭侯。合房陵、上庸、西城三郡为新城,以达领新城太守,委以西南之任。 晔以为“达有苟得之心,而恃才好术,必不能感恩怀义。新城与吴、蜀接连, ◎胡三省曰:蜀之汉中,吴之宜都,皆与新城接连。 若有变态,为国生患。”文帝竟不易,后达终于叛败。 ◎《傅子》曰:初,太祖时,魏讽有重名,自卿相以下皆倾心交之。其后孟达去刘备归文帝,论者多称有乐毅之量。 毅,冯本作“ ”误。 晔一见讽、达而皆云必反,卒如其言。

黄初元年,以晔为侍中, 晔为侍中,列名劝进,见禅让众事。又论猎胜于乐,见《鲍勋传》。 赐爵关内侯。诏问群臣令料刘备当为关羽出报吴不。众议咸云:“蜀,小国耳,名将唯羽。羽死军破,国内忧惧,无缘复出。”晔独曰:“蜀虽狭弱, ◎《通鉴》“狭”作“陿”。◎胡三省曰:陿,即“狭”字。 而备之谋欲以威武自强,势必用众以示其有余。且关羽与备,义为君臣,恩犹父子;羽死不能为兴军报敌,于终始之分不足。”后备果出兵击吴。吴悉国应之,而遣使称籓。朝臣皆贺,独晔曰:“吴绝在江、汉之表,无内臣之心久矣。陛下虽齐德有虞,然丑虏之性,未有所感。因难求臣,必难信也。 ◎官本《考证》云:必,宋本作“心”。 彼必外迫内困,然后发此使耳,可因其穷,袭而取之。夫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不可不察也。”备军败退,吴礼敬转废,帝欲兴众伐之,晔以为“彼新得志,上下齐心,而阻带江湖,必难仓卒。”帝不听。 ◎《傅子》曰:孙权遣使求降,帝以问晔。晔对曰:“权无故求降,必内有急。权前袭杀关羽,取荆州四郡, 南郡、零陵、宜都、武陵四郡也。《郡国志》南阳、南郡、江夏、零陵、桂阳、武陵、长沙凡七郡。建安十三年,魏武分南郡置临江郡。十四年,先主改名宜都。十九年,分长沙、江夏、桂阳以东属权,南郡、零陵、武陵以西属备。二十四年,权袭斩关羽,尽取南郡、零陵、宜都、武陵四郡。 备怒,必大兴师伐之。外有强寇,众心不安,又恐中国承其衅而伐之,故委地求降,一以却中国之兵,二则假中国之援,以强其众而疑敌人。 ◎胡三省曰:刘晔之言,曲尽权之情伪。 权善用兵,见策知变,其计必出于此。今天下三分,中国十有其八。吴、蜀各保一州, ◎胡三省曰:约而言之,谓吴保扬,蜀保益也。 阻山依水,有急相救,此小国之利也。今还自相攻,天亡之也。宜大兴师,径渡江袭其内。蜀攻其外,我袭其内,吴之亡不出旬月矣。吴亡则蜀孤。若割吴半,蜀固不能久存,况蜀得其外,我得其内乎!”帝曰:“人称臣降而伐之,疑天下欲来者心,必以为惧,其一不可! 官本“一”作“殆”。 孤何不且受吴降,而袭蜀之后乎?”对曰:“蜀远吴近,又闻中国伐之,便还军,不能止也。今备已怒,故兴兵击吴,闻我伐吴,知吴必亡,必喜而进与我争割吴地,必不改计抑怒救吴,必然之势也。”帝不听,遂受吴降, ◎胡三省曰:若魏用刘晔之言,吴其殆矣。◎何焯曰:晔计得矣。然蜀得其外,乃上游形胜。彼以汉之宗支,新破一国,天下震动,名我为贼,若天假之年,丕岂其敌乎?故董昭以两敝为长策也。若丕之言,乃是下愚。彼谓疑天下欲来者心吴外惟蜀,又以谁疑,如占梦耳。 即拜权为吴王。晔又进曰:“不可。先帝征伐,天下兼其八, 《通鉴》作“十兼其八”。 ◎吴金华曰:“八”非实数,前无“十”字,则语义不完,当据补。 威震海内,陛下受禅即真,德合天地,声暨四远,此实然之势,非卑臣颂言也。权虽有雄才,故汉骠骑将军南昌侯耳, ◎胡三省曰:骠骑、南昌,操挟汉而命之也。 官轻势卑。士民有畏中国心,不可强迫与成所谋也。不得已受其降,可进其将军号,封十万户侯,不可即以为王也。夫王位,去天子一阶耳,其礼秩服御相乱也。 ◎胡三省曰:汉自景、武以后,裁削藩王,不使与京师同制。自曹操为魏王,加九锡,礼秩服御与天子相乱矣。 彼直为侯,江南士民未有君臣之义也。我信其伪降,就封殖之, ◎胡三省曰:封,增土以培之。殖,养之使蕃茂也。 崇其位号,定其君臣,是为虎傅翼也。 失在此时不伐吴耳。若已受降,侯王等也,且权宁能不皇邪? 权既受王位,却蜀兵之后,外尽礼事中国,使其国内皆闻之,内为无礼以怒陛下。陛下赫然发怒,兴兵讨之,乃徐告其民曰:’我委身事中国,不爱珍货重宝,随时贡献,不敢失臣礼也,无故伐我,必欲残我国家,俘我民人子女以为僮隶仆妾。’吴民无缘不信其言也。信其言而感怒,上下同心,战加十倍矣。”又不从。 ◎胡三省曰:史言帝再不听刘晔之言,为后伐吴无功张本。 遂即拜权为吴王。权将陆逊 宋本“逊”作“议”。沈家本曰:“逊本名议,故逊、议错见 大败刘备,杀其兵八万余人,备仅以身免。权外礼愈卑,而内行不顺,果如晔言。 五年,幸广陵泗口, ◎魏文幸广陵,见《文纪》黄初五年。泗口,三国魏时在徐州广陵郡淮阴县,今在江苏淮安府清河县北。淮阴县,前汉属临淮郡,后汉属下邳郡,三国魏为广陵郡治。◎《水经》:淮水又东北至下邳淮阴县西,泗水从西北来流注之。◎注:淮、泗之会,即角城。左右两川,翼夹二水决入之所,所谓泗口也。 命荆、扬州诸军并进。会群臣,问:“权当自来不?”咸曰:“陛下亲征,权恐怖,必举国而应。又不敢以大众委之臣下,必自将而来。”晔曰:“彼谓陛下欲以万乘之重牵己,而超越江湖者在于别将,必勒兵待事,未有进退也。” ◎何焯曰:此言非知兵见事,深知彼己,不能如此其审。 大驾停住积日,权果不至,帝乃旋师。云:“卿策之是也。当念为吾灭二贼,不可但知其情而已。”

明帝即位,进爵东亭侯,邑三百户。 明帝即位,居数日,独见侍中刘晔,语尽日,见《明纪》卷首注引《世语》。 诏曰:“尊严祖考,所以崇孝表行也;追本敬始,所以笃教流化也。是以成汤、文、武,实造商、周,《诗》、《书》之义,追尊稷、契,歌颂有娀、姜嫄之事,明盛德之源流,受命所由兴也。自我魏室之承天序,既发迹于高皇、太皇帝,而功隆于武皇、文皇帝。至于高皇之父处士君,潜脩德让,行动神明,斯乃乾坤所福飨,光灵所从来也。而精神幽远,号称罔记, 何焯校改“记”作“纪”。 非所谓崇孝重本也。其令公卿已下,会议号谥。”晔议曰:“圣帝孝孙之欲褒崇先祖,诚无量已。然亲疏之数,远近之降,盖有礼纪,所以割断私情,克成公法,为万世式也。周王所以上祖后稷者,以其佐唐有功,名在祀典故也。至于汉氏之初,追谥之义,不过其父。上比周室,则大魏发迹自高皇始;下论汉氏,则追谥之礼不及其祖。此诚往代之成法,当今之明义也。陛下孝思中发,诚无已已,然君举必书,所以慎於礼制也。以为追尊之义,宜齐高皇而已。”尚书卫臻与晔议同,事遂施行。 详见《明纪》太和三年注引《通典》。 辽东太守公孙渊夺叔父位,擅自立,遣使表状。晔以为:“公孙氏汉时所用,遂世官相承, ◎胡三省曰:古者世爵不世官,爵谓公侯伯子男,官谓卿大夫也。今谓之世官者,以公孙氏所据之地,汉辽东太守之职守耳。子孙相袭,是世官也。 水则由海,陆则阻山,故胡夷绝远难制, 《通鉴》作“外连胡夷”。 吴金华有说,详彼。 而世权日久。今若不诛,后必生患。若怀贰阻兵,然后致诛,于事为难。不如因其新立,有党有仇, ◎冯本“党”作“当”,误。◎胡三省曰:有党,故能夺恭位,与之为仇者,则恭之党也。 先其不意,以兵临之,开设赏募,可不劳师而定也。”后渊竟反。

晔在朝,略不交接时人。或问其故,晔答曰:“魏室即阼尚新,智者知命,俗或未咸。仆在汉为支叶,于魏备腹心,寡偶少徒,于宜未失也。” ◎刘咸炘曰:晔智太强,所料多与操、丕反而皆验,故不被重用。非寡交自守,将不免矣。 太和六年,以疾拜太中大夫。有间,为大鸿胪,在位二年逊位,复为太中大夫,薨。谥曰景侯。子寓嗣。 宋本“寓”作“ ”。 ◎《傅子》曰:晔事明皇帝,又大见亲重。帝将伐蜀,朝臣内外皆曰“不可”。晔入与帝议,因曰“可伐”;出与朝臣言,因曰“不可伐”。晔有胆智,言之皆有形。 ◎胡三省曰:谓言蜀之可伐与不可伐,皆有胜负之形,可以动人之听。 中领军杨暨, 杨暨字休先,荥阳人,见《张鲁传》注引《魏名臣奏》,又见《田豫传》及注。 帝之亲臣,又重晔,持不可伐蜀之议最坚,每从内出,辄过晔,晔讲不可之意。后暨从驾行天渊池, 天渊池,见《文帝纪》黄初三年。 帝论伐蜀事,暨切谏。帝曰:“卿书生,焉知兵事!”暨谦谢曰:“臣出自儒生之末,陛下过听,拔臣群萃之中,立之六军之上,臣有微心,不敢不尽言。臣言诚不足采,侍中刘晔先帝谋臣,常曰蜀不可伐。”帝曰:“晔与吾言蜀可伐。”暨曰:“晔可召质也。” ◎胡三省曰:质,证也,验也,对问也。 诏召晔至,帝问晔,终不言。后独见,晔责帝曰: “伐国,大谋也,臣得与闻大谋,常恐昧梦漏泄 ◎《通鉴》“昧”作“眯”。◎胡三省曰:眯,一作“寐”。○《说文》曰:寐而眯厌。○厌,读曰魇。 以益臣罪,焉敢向人言之?夫兵,诡道也,军事未发,不厌其密也。陛下显然露之,臣恐敌国已闻之矣。”于是帝谢之。晔见出,责暨曰:“夫钓者中大鱼,则纵而随之,须可制而后牵,则无不得也。人主之威,岂徒大鱼而已!子诚直臣,然计不足采,不可不精思也。”暨亦谢之。晔能应变持两端如此。 ◎《通鉴辑览》曰:钓中大鱼而后牵,此何等语,其罪浮于面从后言者远甚。入而责叡不密,出而责暨检邪,变诈一至是哉!然叡必待屡试而后疏之,其矣愚之甚矣。◎何焯曰:晔好持两端,而言不由衷,所以任术取败。若进谋决策,诚当徐俟其机。固陵始议韩、彭地,复道方圆雍齿封。此固知言者也。 或恶晔于帝曰:“晔不尽忠,善伺上意所趋而合之。陛下试与晔言,皆反意而问之,若皆与所问反者,是晔常与圣意合也。复每问皆同者, 南宋本无“复”字。 晔之情必无所复逃矣。” ◎胡三省曰:言者谓晔善迎合上意,上若有所问,试反上意而问之,晔之对必与上所问者反,而与上意所向者合。每问皆然,则可以见晔迎合之情矣。 帝如言以验之,果得其情,从此疏焉。晔遂发狂,出为大鸿胪,以忧死。 ◎胡三省曰:侍中在天子左右,大鸿胪外朝官也。 谚曰“巧诈不如拙诚”,信矣。 ◎梁章钜曰:○《说苑·谈丛》云:智而用私,不如愚而用公。故曰巧诈不如拙诚。◎弼按:○《韩非子》云故曰:巧诈不如拙诚。乐羊以有功而见疑,秦巴西以有罪而益信。○盖古谚有是语。 以晔之明智权计,若居之以德义,行之以忠信,古之上贤,何以加诸?独任才智,不与世士相经纬,内不推心事上,外困于俗,卒不能自安于天下,岂不惜哉! ◎《通鉴》“独任才智”下作“不敦诚悫,内失君心,外困于俗,卒以自危,岂不惜哉”。◎何焯曰:为帷幄之臣,本之以忠信,持之以慎密,则无败矣。若窥伺机诈,未有令终者也。韩非为《说难》而不能自脱,诚未至未有能动者也,况以术哉! 少子陶,亦高才而薄行,官至平原太守。 ◎周寿昌曰:此叙至太守止,而不详其死,盖刺杀而非以罪诛也。◎钱仪吉曰:《晋书》刘仲武之子亦名陶,有两刘陶。 ◎《王弼传》曰:淮南人刘陶,善论纵横,为当时所推。 何劭作《王弼传》,见《三国志·钟会传》注。此《弼传》中语,又云陶与弼语,常屈弼。何劭,事见《何夔传》注,又见《荀彧传》注。 ◎《傅子》曰:陶字季冶,善名称,有大辩。曹爽时为选部郎, ◎《晋书·职官志》:后汉光武改常侍曹为吏部曹,主选举祠祀事。灵帝以侍中梁鹄为选部尚书,于此始见曹名。及魏改选部为吏部,主选部事。◎互见《武纪》建安十三年注。 邓飏之徒称之以为伊、吕。当此之时,其人意陵青云,谓玄曰: 夏侯玄也。 “仲尼不圣。何以知其然?智者图国;天下群愚,如弄一丸于掌中,而不能得天下。”玄以其言大惑,不复详难也。谓之曰:“天下之质,变无常也。今见卿穷!”爽之败,退居里舍,乃谢其言之过。◎干宝《晋纪》曰:毌丘俭之起也,大将军以问陶,陶答依违。大将军怒曰:“卿平生与吾论天下事,至于今日而更不尽乎?”乃出为平原太守,又追杀之。

24.5 蒋济

蒋济字子通,楚国平阿人也。 ◎《郡国志》:扬州九江郡平阿。◎钱大昕曰:平阿县前汉属沛,后汉属九江,晋属淮南。魏以九江郡为楚王国,故平阿属楚。◎沈钦韩曰:《楚王彪传》“国除为淮南郡”,是明帝时九江郡固称楚国也。陈《书》于诸传或称“九江”,或称 “淮南”,或称“楚国”,自乱其例。◎赵一清曰:《后汉书》彭城郡注“高帝置为楚”,即《汉志》之楚国也。〖◎弼按:《郡国志》作“彭城国”,注“高帝置为楚”,下有“章帝改”三字,即改为彭城国也,与此传之楚国不相涉。〗平阿县属九江郡,故属沛。晋改九江为淮南,宋以后因之,地志不云九江为楚国也。此云“楚国平阿”,盖时置而史失之。《楚王彪传》云“国除为淮南郡”,是魏之楚国,在汉之淮南,而非彭城也。又《邯郸怀王邕传》云“黄初二年,封淮南公,以九江郡为国”,是时称淮南国。王彪封乃改曰楚。◎谢鍾英曰:袁术僭号,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魏武并术,复淮南为九江。《邯郸怀王邕传》云“黄初二年,封淮南公,以九江郡为国”,《楚王彪传》“太和六年,自白马改封楚。嘉平元年,国除为淮南郡”,是魏以九江为淮南国,后改为楚国又为淮南郡。《国志》所书九江、楚国、淮南,皆据当时之名也。◎弼按:诸说以钱说为简要,谢说为详明。所云陈《志》皆据当时之名,可释沈说之疑。赵说之误,余己辨之矣。◎顾祖禹曰:平阿城在凤阳府怀远县北三十里。◎钱玷曰:○今凤阳府怀远县西。○《怀远县志》:平阿山在县西南六十里,汉平阿县因山为名。◎平阿,互见《王淩传》。 仕郡计吏、 九江郡之计吏。 州别驾。 ◎扬州之别驾也。◎《三国志·常林传》注引《魏略》云:蒋济为扬州刺史治中,素嗜酒。寿春令时苗往谒,適会其醉,苗恚恨,刻木为人,署曰“酒徒蒋济”,旦夕射之。济仕进至太尉,不以苗前毁己为嫌。 建安十三年,孙权率众围合肥。 ◎《郡国志》:扬州九江郡合肥,侯国。◎《一统志》:故城,今安徽庐州府合肥县东北金斗城。 时大军征荆州,遇疾疫,唯遣将军张喜 《武纪》“喜”作 “憙”。 单将千骑,过领汝南兵以解围,颇复疾疫。济乃密白刺史伪得喜书,云步骑四万已到雩娄, ◎各本皆作“雱娄”,误。《通志》作“雩娄”。◎《郡国志》:扬州庐江郡雩娄,侯国。◎惠栋曰:○《春秋传·襄二十六年》:楚侵吴,及雩娄。○《晋地道记》云:在安丰县之西南。○《淮南子》:决期思之水,而灌雩娄之野。○高诱云:今庐江县。雩,音于,韦昭音虚。◎《一统志》:故城,今河南光州商城县东北。 遣主簿迎喜。 毛本“簿”作“部”,误。 三部使赍书语城中守将, ◎严衍曰:三部,犹言三辈。使三辈使者持伪书报合肥城中,一以安城中之人,一欲令孙权得之惊之,使走也。 一部得入城,二部为贼所得。权信之,遽烧围走,城用得全。明年使于谯,太祖问济曰:“昔孤与袁本初对官渡,徙燕、白马民, ◎胡三省曰:燕县、白马县,皆属东郡。燕,春秋之南燕国也。◎《一统志》:燕县故城,今河南卫辉府延津县北。◎白马,见《武纪》建安五年。 民不得走,贼亦不敢钞。今欲徙淮南民,何如?”济对曰:“是时兵弱贼强,不徙必失之。自破袁绍,北拔柳城,南向江、汉,荆州交臂,威震天下,民无他志。然百姓怀土,实不乐徙,惧必不安。”太祖不从,而江、淮间十余万众,皆惊走吴。后济使诣邺, ◎或曰:济自诣邺,太祖迎见,非济遣使也。此“使”字疑衍文。◎弼按:上文有“使于谯”,此云“使诣邺”,当系本州刺史之使命。或说非是。 太祖迎见大笑曰:“本但欲使避贼,乃更驱尽之。”拜济丹杨太守。 ◎丹杨郡治宛陵,见《武纪》初平二年。◎杨,各本多作“阳”。◎官本《考证》云:当作“杨”。〖见《郡国志》。〗◎胡三省曰:丹阳郡已属孙权,济不得之郡也。◎赵一清曰:拜济丹杨太守,盖遥夺吴地也。 大军南征还,以温恢为扬州刺史,济为别驾。令曰:“季子为臣,吴宜有君。 ◎《公羊传》:贤季子则吴,何以有君、有大夫?以季子为臣,则宜有君者也。 今君还州,吾无忧矣。”民有诬告济为谋叛主率者,太祖闻之,指有令与左将军于禁、沛相封仁等曰: ◎各本作“指有令”,官本改作“前有令”,《通志》作“指令”。◎卢明楷曰:此盖太祖谓蒋济无谋叛之事,而信前令之不虚。作“前令”为是。◎赵一清曰:“指”字衍。 “蒋济宁有此事!有此事,吾为不知人也。此必愚民乐乱,妄引之耳。”促理出之。辟为丞相主簿西曹属。 主簿录省众事,西曹属典选举。 令曰:“舜举皋陶,不仁者远;臧否得中,望于贤属矣。”关羽围樊、襄阳。太祖以汉帝在许,近贼,欲徙都。 ◎钱大昭曰:时欲徒河北,见《晋书·宣帝纪》。 司马宣王及济说太祖曰: 司马懿时为丞相军司马。 “于禁等为水所没,非战攻之失,于国家大计未足有损。刘备、孙权,外亲内疏,关羽得志,权必不愿也。可遣人劝蹑其后,许割江南以封权,则樊围自解。” 此举颇关成败,天子摇足,宛、洛必致土崩也。 太祖如其言。权闻之,即引兵西袭公安、江陵。羽遂见禽。 毛本“见”误作“兄”。

文帝即王位,转为相国长史。 左、右长史,两人,千石,署诸曹事。 及践阼,出为东中郎将。济请留,诏曰:“高祖歌曰‘安得猛士守四方’!天下未宁,要须良臣以镇边境。如其无事,乃还鸣玉, ◎《礼记》:君子在车则闻鸾和之声,行则鸣佩玉。◎《晋书·桓温传》:若得解带逍遥,鸣玉阙廷,虽实不敏,岂不甚愿? 未为后也。”济上《万机论》,帝善之。 ◎严可均曰:○《隋志·杂家》:《蒋子万机论》八卷,蒋济撰。○《旧唐志》同。《新唐志》作“十卷”。《书录解题》作“二卷”,至明而二卷本亦亡。焦竑《国史经籍志》以八卷入儒家,二卷入杂家,虚列书名,又误为两种,不足据。今从《群书治要》写出三篇,益以各书所征引,定著一卷。凡《政略》、《刑论》、《用奇》三篇,又缺篇名者二十二条。◎黄以周《儆季杂著·子叙》曰:今辑蒋济《万机论》逸文若干事,厘定次第。首陈为政需贤佐,次诫用刑多滥,及三惩用兵之荼毒,四言用士宜拔奇取异,前代贱儒重刑名之祸,可为殷鉴,五考定丧服,六评论古今人材。立言蔼然,无惭儒者。◎姚振宗曰:马氏玉函山房辑本止十六条,又失采《群书治要》,多所遗漏。又按《魏志·钟会传》云中护军蒋济著论谓“观其眸子,足以知人”,此论当在此书。又宋刻全本《意林》有《万机论》一条,严辑本未采。◎弼按:《適园丛书》内刻《蒋子万机论》,亦未将《意林》所引一条辑入。◎侯康曰:《蜀志》许靖庞统两传注、《世说·品藻篇注》俱引之,《通典》引一条,驳《礼记》叔嫂无服之误,何晏、夏侯泰初难之,济复申其说,盖亦援经据典之书,余见《御览》引者尤多。 入为散骑常侍。时有诏,诏征南将军夏侯尚曰:“卿腹心重将,特当任使。恩施足死,惠爱可怀。作威作福, 《御览》此句上有“可”字。 杀人活人。”尚以示济。济既至,帝问曰;“卿所闻见天下风教何如?”济对曰:“未有他善,但见亡国之语耳。”帝忿然作色而问其故,济具以答,因曰:“夫‘作威作福’,《书》之明诫。 ◎《书·洪范》曰:臣无有作威作福。臣而有作威作福,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 ‘天子无戏言’,古人所慎。惟陛下察之!”于是帝意解,遣追取前诏。黄初三年,与大司马曹仁征吴,济别袭羡溪。 ◎胡三省曰:羡溪在濡须东,而蜀本注以为沙羡,误矣。◎杜佑曰:羡溪在濡须东三十里。◎《一统志》:在安徽无为州东北,亦谓之中洲。 仁欲攻濡须洲中, ◎《郡国志》:扬州九江郡历阳,刺史治。历阳有濡须口。◎孙吴以历阳为重镇,置濡须督。◎《一统志》:濡须坞在无为州东北五十里。 济曰:“贼据西岸,列船上流,而兵入洲中, 吴本、毛本“洲”作“州”。 是谓自内地狱, ◎胡三省曰:“内”与“纳”同。◎周寿昌曰:此谓地中之狱,非如《唐书·傅奕传》萧瑀所云地狱为俗言阴司之地狱也,然二字实始此。◎弼按:世称南郑为天狱,濡须为地狱,状其险也。 危亡之道也。”仁不从,果败。仁薨,复以济为东中郎将,代领其兵。诏曰:“卿兼资文武,志节忼愾, 或疑作“伉慨”。 常有超越江湖吞吴会之志,故复授将率之任。”顷之,征为尚书。车驾幸广陵,济表水道难通,又上《三州论》以讽帝。 ◎赵一清曰:○《水经·淮水注》引蒋济《三州论》曰:淮湖纡远,水陆异路,山阳不通,陈敏穿沟,更凿白马濑,百里渡湖。◎何焯曰:三州者,本诗人淮有三州之义,言水浅也。 帝不从,于是战船数千皆滞不得行。议者欲就留兵屯田,济以为:“东近湖,北临淮,若水盛时,贼易为寇,不可安屯。”帝从之,车驾即发。还到精湖, ◎胡三省曰:据《蒋济传》,精湖在山阳;山阳在下邳淮阴县界。◎《方舆纪要》卷二十三:津湖在宝应县南六十里,或曰即精湖,蒋济凿地聚船,遏湖水灌之入淮,即此。◎刘文淇曰:一名界首湖,接高邮界。胡三省谓在山阳,非也。◎谢鍾英曰:精湖,今扬州府宝应县南六十里之津湖。 水稍尽,尽留船付济。船本历適数百里中, 历適,犹疏阔也,一作適历,见《周礼》郑注。《通鉴》作“船连延在数百里中”。 济更凿地作四五道,蹴船令聚;豫作土豚 ◎胡三省曰:○《目录》作“土塍”。○《广韵》作“土坉”,注云:以草裹土筑城及镇水也。◎康发祥曰:豚,音墩。土豚,土墩也。 遏断湖水,皆引后船,一时开遏入淮中。帝还洛阳,谓济曰:“事不可不晓。吾前决谓分半烧船于山阳池中, ◎各本皆作“分半烧船”,监本、官本作“分卒烧船”。◎胡三省曰:谓到精湖水尽,船不得过,欲分半船也。◎何焯曰:分,当作扶问切。自料大半如此也。胡注作“分半船”,误。◎潘眉曰:上有“决谓”二字,即自料之词,又读分作扶问切,于义为复,读平声是。◎梁章钜曰:官本作“分卒烧船”,义甚了然,无庸辨“分”之平仄读也。◎宋白曰:楚州山阳县本射县地。晋义熙置山阳郡及山阳县,以境内有地名山阳,因以为名。◎戴延之《西征记》:山阳,津名。◎《方舆纪要》:山阳渎即古邗沟,淮安府城东。◎刘文淇曰:当日兵势,由南而北,此山阳湖在津湖以南,今高邮邵伯一路小湖。 卿于后致之,略与吾俱至谯。 “略”字吴金华有说,详彼。 又每得所陈,实入吾意。自今讨贼计画,善思论之。”

明帝即位,赐爵关内侯。大司马曹休帅兵向皖, ◎宋本“帅”作“率”,“兵”作“军”。◎《郡国志》:扬州庐江郡皖。◎《一统志》:今安徽安庆府怀宁县治。 济表以为:“深入虏地,与权精兵对,而朱然等在上流,乘休后,臣未见其利也。”军至皖,吴出兵安陆, ◎《郡国志》:荆州江夏郡安陆。◎王先谦曰:三国魏江夏郡治此。◎《方舆纪要》:安陆故城,今湖北德安府安陆县治。 济又上疏曰:“今贼示形于西,必欲并兵图东,宜急诏诸军往救之。”会休军已败,尽弃器仗辎重退还。吴欲塞夹口, ◎夹口,即夹石,又见本志《臧霸传》。◎《吴志·朱桓传》曰:休战败走,当由夹石、挂车。◎《方舆纪要》:在桐城县北六十里。◎互见《吴志·吕蒙传》、《朱桓传》。 遇救兵至,是以官军得不没。迁为中护军。 ◎中护军,见《齐王纪》嘉平六年。掌禁兵,总统诸将,任主武官选举。◎《夏侯玄传》注引《魏略》云:前后当此官者不能止货赂,故蒋济为护军时有谣言:“欲求牙门,当得千匹;百人督,五百匹。” 时中书监、令号为专任, 中书监、令,见《明纪》景初二年。魏武为魏王时置秘书令,平尚书奏事。黄初中改为中书令,置监与令各一人。时刘放为中书监,孙资为中书令。 济上疏曰:“大臣太重者国危,左右太亲者身蔽,古之至戒也。往者大臣秉事,外内扇动。 ◎胡三省曰:盖谓文帝时也。或曰,谓受遗大臣也。 陛下卓然自览万机,莫不祗肃。夫大臣非不忠也, 《御览》“大”作“人”,“非”作“匪”。 然威权在下,则众心慢上,势之常也。陛下既已察之于大臣,愿无忘于左右。左右忠正远虑,未必贤于大臣,至于便辟取合, 冯本“合”作“舍”。 吴金华以作“合”为是,说详彼。 或能工之。今外所言,辄云中书,虽使恭慎不敢外交,但有此名,犹惑世俗。况实握事要,日在目前,傥因疲倦之间有所割制, ◎胡三省曰:谓因人主疲倦之时,有所剖割而制断也。 众臣见其能推移于事,即亦因时而向之。 因时,一作“迥附”。 一有此端,因当内设自完,以此众语,私招所交,为之内援。 《通鉴》作“一有此端,私招朋援”,删去中间数语。 若此,臧否毁誉,必有所兴,功负赏罚,必有所易; ◎胡三省曰:负,罪也。易则赏罚不当乎功罪。 直道而上者或壅,曲附左右者反达。因微而入,缘形而出,意所狎信,不复猜觉。此宜圣智所当早闻,外以经意,则形际自见。 ◎胡三省曰:言放、资日在左右,狎而信之,不复觉其为奸;非若早闻忠言,自览万机,外以示经意国事,则放、资之形际必呈露而不可掩矣。 或恐朝臣畏言不合而受左右之怨,莫適以闻。臣窃亮陛下潜神默思,公听并观,若事有未尽于理而物有未周于用,将改曲易调,远与黄、唐角功, ◎胡三省曰:改曲易调,以琴瑟为喻。黄、唐,黄帝、唐尧。角者,两两相当也。 近昭武、文之迹,岂近习而已哉! 《通鉴》“迹”作“绩”, “岂”下有“牵”字。 然人君犹不可悉天下事以適己明,当有所付。三官任一臣,非周公旦之忠,又非管夷吾之公,则有弄机败官之弊。当今柱石之士虽少,至于行称一州,智效一官,忠信竭命,各奉其职,可并驱策,不使圣明之朝有专吏之名也。” ◎胡三省曰:谓专任放、资。◎何焯曰:蒋济此疏,系国家安危,信公才也。使能用之,则孙资、刘放安得于弥留之际易置顾托大臣,使祚移金行哉!◎又曰:此疏万古英主药石,不专一时之务。 诏曰: “夫骨鲠之臣,人主之所仗也。济才兼文武,服勤尽节,每军国大事,辄有奏议,忠诚奋发,吾甚壮之。”就迁为护军将军,加散骑常侍。 中护军资重者为护军将军。济前已为散骑常侍,此为加官。 ◎司马彪《战略》曰:太和六年,明帝遣平州刺史田豫乘海渡, ◎赵一清曰:景初二年,灭公孙渊,始以辽东、昌黎、带方、玄菟、乐浪五郡为平州,后合为幽州,不应太和六年已有平州刺史。且豫是时为护乌丸校尉,持节屯昌平,亦不为平州刺史也。◎洪亮吉曰:○《晋书·地理志》:后汉末,公孙度自号平州牧。魏分辽东、昌黎、玄菟、带方、乐浪五郡为平州,后还合为幽州。◎谢鍾英曰:辽东五郡为公孙渊所据,豫遥领平州刺史耳。平渊之后,未尝更置平州,《晋志》己误,洪氏录之,非也。◎沈家本曰:是时豫固非平州刺史,亦非护乌丸校尉,此注“平”当作“并”。豫后为并州刺史,此追书之耳。◎弼按:《田豫传》:豫为汝南太守,以本官督青州诸军。○《通鉴》亦云:使汝南太守田豫督青州诸军,自海道讨之。○不言遣平州刺史也。 幽州刺史王雄陆道,并攻辽东。 ◎北宋本“并”作“共”。◎胡三省曰:海道自东莱浮海,陆道自辽西度辽水。 蒋济谏曰:“凡非相吞之国,不侵叛之臣, ◎光武报窦融书曰:吾与尔非相吞之国。◎《左传》:戎子驹支对范宣子曰: “为不侵不叛之臣。” 不宜轻伐。伐之而不制,是驱使为贼。故曰‘虎狼当路,不治狐狸。 ◎李慈铭曰:《后汉书·张纲传》作“豺狼当路”,当为章怀避唐讳所改。 先除大害,小害自已’。今海表之地,累世委质,岁选计考, ◎《通鉴》作“岁选计孝”。◎胡三省曰:计、孝,谓每岁上计及举孝廉也。 不乏职贡。议者先之,正使一举便克,得其民不足益国,得其财不足为富;傥不如意,是为结怨失信也。”帝不听,豫行竟无成而还。

景初中,外勤征役,内务宫室,怨旷者多,而年谷饥俭。济上疏曰:“陛下方当恢崇前绪,光济遗业,诚未得高枕而治也。今虽有十二州, ◎沈家本曰:十二州,以《杜恕传》考之,乃兖、豫、司、冀、荆、扬、青、徐、幽、并、雍、凉也。此疏在景初二年公孙渊未灭之先,故不及平州。而《晋志》谓魏文帝即位,分陇右为秦州,中间暂废,而此云十二州,是亦不数秦州也。岂太和中秦州已废邪? 至于民数,不过汉时一大郡。 ◎《三国志·陈群传》,群上疏言:今丧乱之后,人民至少,比汉文、景之时,不过一大郡。◎裴松之曰:案《汉书·地理志》,元始二年,天下户口最盛,汝南郡为大郡,有三十余万户。则文、景之时不能如是多也。《晋太康三年地记》,晋户有三百七十七万,吴、蜀户不能居半。以此言之,魏虽始承丧乱,方晋亦当无乃大殊。长文之言,于是为过。◎胡三省曰:汉自秦、项之争,民死于兵者多矣,虽文、景与民休息,户口蕃息,重以武帝穷奢极欲,又减其半。平帝元始之初,民户一千三百二十三万三千六百一十二。以班《志》考之,汝南一郡,户四十六万一千五百八十七。光武兴于南阳,至永和元年,户五十余万。三国虎争,人众之损,万有一存。景元四年,与蜀通计民户九十四万三千二百四十二耳。当此之时,谓不过汉文、景时一大郡,非虚语也。◎王鸣盛曰:考杜畿子恕传,太和中恕上疏曰:“今大魏奄有十州之地,而承丧乱之弊,计其户口,不如往昔一州之民。”今考明帝即位,建元太和,太和七年改青龙,青龙五年改景初,傥如松之之言,以陈群为过,则蒋济亦过也,杜恕近之,然亦甚其词矣。又考《张绣传》,破袁谭,绣增邑两千户。是时天下户口减耗,十裁一在,操破袁氏之时天下乱极,生灵涂炭,《张绣传》云云,斯为实录。其后稍平定,至青龙、景初,生聚孳息三四十年,户口当必渐加,故松之以陈群为过,自此以至晋太康,生聚孳息又不下四五十年,而中间虽有征役,绝无大乱若黄巾、董、袁之甚者,则其户口自当益以滋殖,岂可遂据太康以例青龙、景初时乎?◎潘眉曰:考魏据中原,户六十六万三千四百二十三,口四百四十三万二千八百八十一耳。汉时《郡国志》所载如汝南户四十万四千四百四十八,口二百一十万七百八十八;南阳户五十二万八千五百五十一,口二百四十三万九千六百一十八;豫章户四十万六千四百九十六,口百六十六万八千九百六。汉时一大郡户至四五十余万,今以全魏十二州户仅六十六万,故曰“不过汉时一大郡”。◎弼按:《武纪》初平三年,收黄巾降卒三十余万,男女百余万口;《崔琰传》按冀州户籍,可得三十万众,故为大州;又按本传前云魏武有徒民之议,未从蒋济之言,而江淮间十余万众皆惊走吴。此不过沿江数郡避乱之民,其人数已如此,岂有十二州之民仅敌一大郡之理?又《刘放传》注引《孙资别传》,资对明帝曰“转运镇守南方四州,凡用十五六万人”,资久掌机密,又为奏对之语,当较确实。一方征调用兵之数如此,则十二州之民数可知。丧乱之际,本无确实调查之统计,蒋济、陈群之言,要皆故甚其辞,以耸听耳。松之之说,于当时情势庶或近之。 二贼未诛,宿兵边陲,且耕且战,怨旷积年。宗庙宫室,百事草创,农桑者少,衣食者多,今其所急务, 宋本无 “务”字。 唯当息耗百姓, ◎《汉书·董仲舒传》:若乃论政事之得失,察天下之息秏。◎师古曰:息,生也。秏,虚也。秏,音呼到反。◎范《书·章德窦皇后纪》:数呼相工问息秏。◎章怀注:○薛氏《韩诗章句》曰:秏。恶也。○息耗,犹言善恶也。◎惠栋曰:○《仓颉篇》:秏,消也。○《韩非子》:適观息秏,万不失一。○《淮南子》:息秏减益,通于不訾。○义并同。◎王先谦曰:“耗”、“秏”字同。 蒋礼鸿以息耗作消息为说,详彼。 不至甚弊。弊攰之民, ◎攰,官本作“ ”,或校改作“勉”。◎卢明楷曰:○攰,音贵,力乏也。,音溪,险也。似应作“攰”。○又《颜氏家训·书证篇》曰:攰,即是倦之。○>或者其字讹与?◎何焯曰:攰,居胃切。◎潘眉曰:○葛洪《要用字苑》云:,音九伪反。○字见《广雅》及《陈思王集》。◎钱大昭曰:攰,居伪切。◎沈家本曰:《颜氏家训》是。此传本作“攰”,其作“ ”者,当是或据颜说改“ ”,又讹为“ ”耳。,《说文》“ 也,不安也”。〖卢引即“ 也”。云“险也”,误文。〗攰,《说文》“尤极也”。义与此不相比附,恐亦不可从。 傥有水旱,百万之众,不为国用。凡使民必须农隙,不夺其时。夫欲大兴功之君,先料其民力而燠休之。 燠休,古通“噢咻”。 句践养胎以待用, ◎胡三省曰:○《国语》:越王句践困于会稽,既反国,命壮者无取老妇,老者无取壮妻;女子十七不嫁,丈夫二十不娶,其公母有罪,将免乳者以告公,令医守之;生丈夫,二壸酒、一犬;生女子,二壸酒、一豚;生三人,公与之母;生二人,公与之饩。 昭王恤病以雪仇, ◎胡三省曰:燕昭王于破燕之后,吊死问疾,欲以报齐,雪先王之耻。 故能以弱燕服强齐,羸越灭劲吴。今二敌不攻不灭,不事即侵,当身不除,百世之责也。 ◎胡三省曰:谓当帝之身,不能灭吴、蜀,后世之责,必归于帝。 以陛下圣明神武之略,舍其缓者,专心讨贼,臣以为无难矣。又欢娱之耽,害于精爽;神太用则竭,形太劳则弊。愿大简贤妙,足以充‘百斯男’者。其冗散未齿,且悉分出,务在清静。”诏曰:“微护军,吾弗闻斯言也。” ◎《宋书》卷十六《礼志三》云:魏明帝世,中护军蒋济奏曰:“夫帝王大礼,巡狩为先;昭祖扬祢,封禅为首。是以自古革命受符,未有不蹈梁父,登泰山,刊无竟之名,纪天人之际者也。故司马相如谓有文以来七十二君,或从所繇于前,谨遗迹于后。太史公曰:’主上有圣明而不宣布,有司之过也。’然则元功懿德,不刊山、梁之石,无以显帝王之功,布生民不朽之观也。语曰,当君而叹尧、舜之美,譬犹人子对厥所生,誉他人之父。今大魏振前王之弊乱,拯流遁之艰危,接千载之衰,继百世之废。始自武、文,至于圣躬,所以参成天地之道,纲维人神之化,上天报应,嘉瑞显祥,以比往古,其优衍丰隆,无所取喻。至于历世迄今,未发大礼。虽志在扫尽残盗,荡涤余秽,未遑斯事。若尔,三苗堀强于江海,大舜当废东巡之仪;徐夷跳梁于淮、泗,周成当止岱岳之礼也。且昔岁破吴虏于江、汉,今兹屠蜀贼于陇右。其震荡内溃,在不复淹,就当探其窟穴,无累于封禅之事也。此仪久废,非仓卒所定。宜下公卿,广纂其礼,卜年考时,昭告上帝,以副天下之望。臣待罪军旅,不胜大愿,冒死以闻。”诏曰:“闻济斯言,使吾汗出流足。自开辟以来,封禅者七十余君尔。故太史公曰:’虽有受命之君,而功有不洽,是以中间旷远者,千有余年,近数百载。其仪阙不可得记。’吾何德之脩,敢庶兹乎!济岂谓世无管仲,以吾有桓公登泰山之志乎?吾不敢欺天也。济之所言,华则华矣,非助我者也。公卿侍中、尚书、常侍省之而已。勿复有所议,亦不须答诏也。”帝虽拒济议,而实使高堂隆草封禅之仪。以天下未一,不欲便行大礼。会隆卒,故不行。◎《晋书》卷二十一《礼志》下亦载此奏,误为文帝黄初时事。济为中护军在明帝时,且奏中有始自“武、文终于圣躬”之语。又本志《高堂隆传》有“太和中,中护军蒋济上疏宜遵古封禅”云云,确为明帝时之奏,以此知《晋书》之误。蒋济诸疏,皆纳忠言,惟献谀封禅,不免为功名之士耳。 ◎《汉晋春秋》曰:公孙渊闻魏将来讨,复称臣于孙权,乞兵自救。帝问济:“孙权其救辽东乎?”济曰:“彼知官备以固, ◎胡三省曰:魏、晋之间,谓国家为官。 利不可得,深入则非力所能,浅入则劳而无获;权虽子弟在危,犹将不动,况异域之人,兼以往者之辱乎! 公孙渊杀吴使张弥、许晏。 今所以外扬此声者,谲其行人疑于我,我之不克,冀折后事已耳。 《通鉴》作“冀其折节事已耳”。 然沓渚之间, ◎沓渚,见《齐王纪》景初三年,又见《公孙度传》。◎《方舆纪要》:从海至辽东沓渚其登涉之所。沓氏县城南临海渚,亦谓之沓渚。◎谢鍾英曰:沓氏县,今奉天府金州厅东南。 去渊尚远,若大军相持,事不速决,则权之浅规,或能轻兵掩袭,未可测也。” ◎胡三省曰:浅规,谓规图浅攻,不敢深入。吴君臣之为谋,已不逃蒋济所料矣。 浅规,吴金华有说。

齐王即位,徙为领军将军, 中领军资重者为领(事)〈军〉将军。 进爵昌陵亭侯, ◎《列异传》曰:济为领军,其妇梦见亡儿涕泣曰:“死生异路,我生时为卿相子孙,今在地下为泰山伍伯,憔悴困辱,不可复言。今太庙西讴士孙阿,今见召为泰山令,愿母为白侯, 吴金华以“侯”为济子因济昌陵亭侯之爵而称其父,又以魏晋时“侯”为父之代称,说详彼。 属阿令转我得乐处。”言讫,母忽然惊寤,明日以白济。济曰:“梦为尔耳,不足怪也。”明日暮,复梦曰:“我来迎新君,止在庙下。未发之顷,暂得来归。新君明日日中当发,临发多事,不复得归,永辞于此。侯气强,难感悟,故自诉于母,愿重启侯,何惜不一试验之?”遂道阿之形状,言甚备悉。 北宋本“言”上有“其”字。 天明,母重启侯: 吴金华以此 “侯”字为“济”之讹。 “虽云梦不足怪,此何太適適! 吴金华据黄生说,以“適”、“的”通。適適,即的的,为分明之意。 亦何惜不一验之?”济乃遣人诣太庙下,推问孙阿,果得之,形状证验悉如儿言。济涕泣曰:“几负吾儿!”于是乃见孙阿,具语其事。阿不惧当死,而喜得为泰山令,惟恐济言不信也,曰:“若如节下言,阿之愿也。不知贤子欲得何职?”济曰:“随地下乐者与之。”阿曰:“辄当奉教。”乃厚赏之,言讫遣还。济欲速知其验,从领军门至庙下,十步安一人,以传阿消息。辰时传阿心痛,巳时传阿剧,日中传阿亡。济泣曰: “虽哀吾儿之不幸,且喜亡者有知。”后月余,儿复来语母曰:“已得转为录事矣。” 《列异传》所记荒诞不经,后世侈谈妖异,当滥觞于此。 迁太尉。初,侍中高堂隆论郊祀事,以魏为舜后,推舜配天。济以为舜本姓妫,其苗曰田,非曹之先,著文以追诘隆。 ◎《隋书·经籍志·经部·礼类》:梁有《郊丘议》三卷,魏太尉蒋济撰,亡。◎侯康曰:○《齐书·礼志》云:魏高堂隆议以舜配天。蒋济云:“汉时奏议,谓尧已禅舜,不得为汉祖,舜亦已禅禹,不得为魏之祖。今宜以武皇帝配天。”○此即济难隆之语也。◎又曰:○《通典》高堂隆表曰:案古典,可以武帝配天。鱼豢议:“昔后稷以功配天。汉出自汉出自尧,不以尧配天,明不绍也。且舜已越数代,武皇肇建鸿业,宜以配天。”◎秦蕙田曰:《通典》言高堂隆表与《蒋济传》不合,不知何据?岂“武帝”二字,本作“虞、舜”,而刻本误欤?鱼豢议亦不见正史,豢作《魏略》,恐是著撰私议,非当官议礼之词也。 ◎臣松之案:蒋济立郊议称《曹腾碑文》云 ◎严可均曰:直称“曹腾”,当是裴所追改。 “曹氏族出自邾”,《魏书》述曹氏胤绪亦如之。 详见《武纪》卷首。 魏武作《家传》,自云曹叔振铎之后。故陈思王作《武帝诔》曰“於穆武皇,胄稷胤周”,此其不同者也。及至景初,明帝从高堂隆议,谓魏为舜后,后魏为《禅晋文》,称“昔我皇祖有虞”,则其异弥甚。寻济难隆,及与尚书缪袭往反,并有理据,文多不载。济亦未能定氏族所出,但谓“魏非舜后而横祀非族,降黜太祖,不配正天, ◎赵一清曰:当作“不正配天”。 皆为缪妄”。然于时竟莫能正。济又难郑玄注《祭法》云“有虞以上尚德,禘郊祖宗,配用有德,自夏已下,稍用其姓氏”。济曰: “夫虬龙神于獭,獭自祭其先,不祭虬龙也。骐驎白虎仁于豺,豺自祭其先,不祭骐虎也。如玄之说,有虞已上,豺獭之不若邪?臣以为《祭法》所云,见疑学者久矣,郑玄不考正其违而就通其义。”济豺獭之譬,虽似俳谐,然其义旨,有可求焉。 郑注《祭法》,详见《礼记·祭法篇》。稍用其姓氏,郑注作“稍用其其姓代之”。孔《疏》极为详明,文繁不录。盖五帝公天下,故有虞氏以上尚德,所谓祖有功而宗有德也。三王家天下,故祖宗所亲。而郑注所云“小德配寡,大德配众”之义失矣。此古今祭法之大变革也。蒋济之说,拘于帝王家族祭祀之常,未识古今通变之义,宜其实难郑氏也。 是时,曹爽专政,丁谧、邓飏等轻改法度。会有日蚀变,诏群臣问其得失,济上疏曰:“昔大舜佐治,戒在比周;周公辅政,慎于其朋; ◎胡三省曰:○舜之佐尧也,驩兜、共工自相称引,则流放之,谗说殄行则堲之,戒比周也。○《书·洛诰》:周公戒成王曰:“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孔安国注曰:少子慎其朋党,少子慎其朋党,戒其自今以往。 齐侯问灾,晏婴对以布惠; ◎《晏子》:荧惑守于虚,景公异之。晏子曰:“盍去冤聚之狱,使反田矣;散百官之财,施之民矣;振孤寡而敬老人矣。若是者百恶可去。” 鲁君问异,臧孙答以缓役。 ◎《左传·僖公二十一年》:夏大旱,公欲焚巫尪。臧文仲曰:“贬食省用,务穑劝分,此其务也。巫尪何为?” 应天塞变,乃实人事。今二贼未灭,将士暴露已数十年,男女怨旷,百姓贫苦。夫为国法度,惟命世大才,乃能张其纲维以垂于后,岂中下之吏所宜改易哉?终无益于治,適足伤民,望宜使文武之臣各守其职,率以清平,则和气祥瑞可感而致也。” 济论毕轨击鲜卑失利表,见《曹爽传》注引《魏略》。 以随太傅司马宣王屯洛水浮桥, 今洛阳县南洛水上。 诛曹爽等,进封都乡侯,邑七百户。济上疏曰:“臣忝宠上司,而爽敢苞藏祸心,此臣之无任也。 无任,周一良、吴金华有说。 太傅奋独断之策,陛下明其忠节,罪人伏诛,社稷之福也。夫封宠庆赏,必加有功。今论谋则臣不先知,语战则非臣所率,而上失其制,下受其弊。臣备宰司,民所具瞻,臣恐冒赏之渐自此而兴,推让之风由此而废。”固辞,不许。 ◎王懋竑曰:蒋济、高柔、孙礼、王观,皆魏之大臣,激于曹爽之专政而辅司马懿以诛爽。爽诛,懿专政,而篡弑之形成矣。济盖深悔之,故发病而没。干宝《晋纪》谓病其言之失信,未尽然也。孙礼逾年亦卒。高柔、王观以老寿在朝,高官厚禄,与懿、师、昭相终始,其视齐王之废、高贵乡公之弑,漠然无所动于心。绳以《春秋》之义,其能免党恶之诛乎!蒋济为太尉,在群臣之右,而懿以高柔行大将军据爽营,以王观行中领军据羲营,以济从屯洛水浮桥,盖劫与之同,是柔、观与谋,而济不与谋也。其上《永宁宫奏》首称“太尉臣济”,此懿自为之耳。济《议爵表》云“语谋则臣不先知,语战则非臣所率”,盖自明其非懿之党,而于爽之诛,力言曹真之勋不可无后,则犹能与懿异也。懿诛爽后,篡夺之势已成,济固知之,而力不能制,故不三月发病而卒。考其始末,与孙礼、王观不同。而为魏史者皆晋人,未能辨别其事,宜表而出之。◎又曰:蒋济素有重望,不在陈群之下。其谏明帝信任近臣也,则不合于刘放、孙资。其谏何晏等变乱制度也,则不合于曹爽。而于曹爽之诛,夷为言曹真不可无后,则不合于司马懿。自为能自立者,特以身为太尉,于曹、马之隙,知乱之将起,而不能辞位以去,以致为懿所胁,不能自免,此为失耳。然视高柔、王观、孙礼,则己远矣。《通鉴》于桓范之事,从《晋纪》以懿言为济言,而又削表不载,又不载济争曹真语,似以济为合于懿者,而著其失言于爽,发病而卒,于是济之始末不得以明,而几与高柔、孙礼之徒同类而弃之也。详济之始末,不与高柔、王观同。而桓范之死,亦不与何晏、邓飏同。《纲目》多因《通鉴》,于此未及详定也。 ◎孙盛曰:蒋济之辞邑,可谓不负心矣。语曰“不为利回,不为义疚”,蒋济其有焉。 是岁薨, 嘉平元年四月丙子薨,见《齐王纪》。 谥曰景侯。 ◎《世语》曰:初,济随司马宣王屯洛水浮桥,济书与曹爽,言宣王旨“惟免官而已”,爽遂诛灭。济病其言之失信, 以失信于爽为己病也。 发病卒。 子秀嗣。秀薨,子凯嗣。咸熙中,开建五等,以济著勋前朝,改封凯为下蔡子。 ◎《郡国志》:扬州九江郡下蔡,故属沛,◎古州来国,在汝水之南。故城,今安徽凤阳府凤台县治。

24.6 刘放

刘放字子弃,涿郡人, ◎本传言“进爵封本县”,放方城侯,则放当为涿郡方城人。此盖承祚省文。观《晋书·张华传》自知,见后。◎《郡国志》:幽州涿郡方城。◎《一统志》:故城,今顺天府固安县南。 汉广阳顺王子西乡侯宏后也。 ◎钱大昭曰:○《汉书·王子侯表》:西乡侯容,广阳顷王子。○“顺”当作“顷”,“宏”当作“容”。○又云:放子名宏,西乡虽远祖,不当同名,“容”字之误显然。◎弼按,本传“子宏嗣”者,乃孙资之子,非刘放之子,钱氏殆未细读上下文耳。 历郡纲纪, 涿郡纲纪也,如梁习为陈郡纲纪,徐宣、陈矫为广陵郡纲纪是。 举孝廉。遭世大乱,时渔阳王松据其土,放往依之。太祖克冀州,放说松曰:“往者董卓作逆,英雄并起,阻兵擅命,人自封殖,惟曹公能拔拯危乱,翼戴天子,奉辞伐罪,所向必克。以二袁之强,守则淮南冰消,战则官渡大败;乘胜席卷,将清河朔,威刑既合,大势以见。速至者渐福,后服者先亡,此乃不俟终日驰骛之时也。昔黥布弃南面之尊,仗剑归汉, ◎《汉书·黥布传》:黥布,六人,姓英氏。项王封诸将,立布为九江王。布与随何归汉,汉王立布为淮南王。 诚识废兴之理,审去就之分也。将军宜投身委命,厚自结纳。”松然之。会太祖讨袁谭于南皮,以书招松,松举雍奴、泉州、安次以附之。 ◎《郡国志》:幽州渔阳郡雍奴、泉州,广阳郡安次。◎《一统志》:雍奴故城,今顺天府武清县东丘家庄。泉州故城,今武清县东南四十里。安次故城,今顺天府东安县西北四十里。 放为松答太祖书,其文甚丽。太祖既善之,又闻其说,由是遂辟放。建安十年,与松俱至。太祖大悦,谓放曰:“昔班彪依窦融而有河西之功, ◎范《书·班彪传》:班彪避地河西,大将军窦融以为从事,彪乃为融画策事汉。 今一何相似也!”乃以放参司空军事, ◎胡三省曰:为刘放因此管魏机密以乱魏张本。 历主簿记室, ◎《续百官志》:公府掾属主簿,录省众事。记室令史,主上章表报书记。 出为郃阳、祋祤、 祋,音都活反。祤,音诩。 赞令。 ◎《郡国志》:司隶左冯翊郃阳、祋祤。◎《一统志》:郃阳故城,今陕西同州府郃阳县东南。祋祤故城,今陕西西安府耀州东。◎魏文帝徙北地郡与此,其县遂废。刘放为令时,县尚未废也。◎《汉书·地理志》:沛郡酇,莽曰赞治。◎应劭曰:音嵯。◎师古曰:此县本为 ,应音是也。中古以来,借酇字为之耳,读皆为 ,而莽呼为赞治,则此县亦有赞音。◎吴卓信曰:○《说文》:,沛国县,从邑,虘声。○与南阳之酇,形声俱别。师古谓“沛郡之酇亦有赞音”,乃后来借酇为之故,非本音也。考班固《泗水亭铭》云“文昌四友,汉有萧何,序功第一,受封于酇”,“酇”与“何”叶,班氏汉人,必知本朝故实也。◎《郡国志》:豫州沛国酇。◎三国魏改属谯郡。◎《一统志》:酇县故城,今河南归德府永城县西南酇县乡。◎胡三省曰:○或曰:赞,相也。凡出令,使之赞相,因以为官名。盖魏武霸府所置。◎弼按:本传明言出为各县令,下文言孙资亦历县令,胡注误引或说,不足据。

魏国既建,与太原孙资俱为秘书郎。 ◎本传言“进爵封本县”,资中都侯,则资当为太原中都人。《晋书》孙楚、孙盛传俱云“太原中都人”。◎《一统志》:中都故城,今山西汾州府平遥县西北。◎洪饴孙曰:秘书郎,四人,四百石,掌中外三阁经书,覆校残阙,正定脱误,武帝建国时置。◎弼按:《隋书·经籍志》“秘书郎郑默始制《中经薄》”,即此官。 先是,资亦历县令,参丞相军事。 ◎《资别传》曰: ◎汪师韩《文选理学权舆》曰:《选》注所引群书,有《孙资别传》。◎章宗源《隋志考证》曰:《孙资别传》见《三国志》注,亦见《太平御览》。◎侯康曰:《孙资别传》,见本传及《贾逵传》注,裴松之称资之别传出自其家。今考所载多谀词,而于资误国之罪绝不言及,未可据为定论。 资字彦龙。幼而岐嶷,三岁丧二亲,长于兄嫂。讲业太学,博览传记,同郡王允一见而奇之。太祖为司空,又辟资。会兄为乡人所害,资手刃报雠,乃将家属避地河东,故遂不应命。寻复为本郡所命,以疾辞。友人河东贾逵谓资曰:“足下抱逸群之才,值旧邦倾覆,主将殷勤,千里延颈,宜崇古贤桑梓之义。而久盘桓,拒违君命,斯犹曜和璧于秦王之庭,而塞以连城之价耳。窃为足下不取也!”资感其言,遂往应之。到署功曹,举计吏。 ◎毛本“计”误作“讨”。◎本志《贾逵传》注引《资别传》云:资举河东计吏,到许,荐逵于相府。 尚书令荀彧见资,叹曰:“北州承丧乱已久,谓其贤智零落,今日乃复见孙计君乎!”表留以为尚书郎。辞以家难,得还河东。 文帝即位,放、资转为左右丞。数月,放徙为令。黄初初,改秘书为中书,以放为监,资为令, 中书监、令,见《明帝纪》景初二年。 各加给事中;放赐爵关内侯,资为关中侯,遂掌机密。三年,放进爵魏寿亭侯, ◎赵一清曰:魏寿,即汉武陵郡之汉寿县也,关羽始封于此,魏改曰魏寿,又以封放,而蜀因给改葭萌为汉寿。 资关内侯。明帝即位,尤见宠任,同加散骑常侍;进放爵西乡侯,资乐阳亭侯。 ◎《资别传》曰:诸葛亮出在南郑, ◎《郡国志》:益州汉中郡南郑。◎《一统志》:故城,今陕西汉中府城东。 时议者以为可因发大兵,就讨之,帝意亦然,以问资。资曰:“昔武皇帝征南郑,取张鲁,阳平之役, ◎汉中郡褒中县有阳平关。◎《方舆纪要》:今汉中府沔县西四十里。 危而后济。又自往拔出夏侯渊军,数言‘南郑直为天狱, 吴金华以天狱即兵家所言天牢之地势。 中斜谷道为五百里石穴耳’, ◎《方舆纪要》:褒斜道,今之北栈。南口曰褒,在褒城县北十里。北口曰斜,在郿县西南三十里。总计川陕相通之道,谷长四百七十里。 县言其深险,喜出渊军之辞也。又武皇帝圣于用兵,察蜀贼棲于山岩, 宋本“棲”作“栖”。 视吴虏窜于江湖,皆挠而避之,不责将士之力,不争一朝之忿,诚所谓见胜而战,知难而退也。今若进军就南郑讨亮,道既险阻,计用精兵又转运镇守南方四州 吴金华疑“又”字本作“及”,说详彼。 ◎胡三省曰:四州,荆、徐、扬、豫也。 遏御水贼,凡用十五六万人,必当复更有所发兴。天下搔动, ◎官本“搔”作“骚”,监本作“要”,各本均作“搔”。◎沈家本曰:《贾逵传》亦有“搔动”语。《吴志·陆凯传》“所在搔扰”。疑古人“搔”、“骚”通用。 费力广大,此诚陛下所宜深虑。夫守战之力,力役参倍。但以今日见兵,分命大将据诸要险,威足以震摄强寇,镇静疆埸,将士虎睡,百姓无事。数年之间,中国日盛,吴蜀二虏必自罢弊。”帝由是止。时吴人彭绮又举义江南, 见《吴志·孙权传》黄武四年,又见《吕岱传》。 议者以为因此伐之,必有所克。帝问资,资曰:“鄱阳宗人前后数有举义者,众弱谋浅,旋辄乖散。昔文皇帝尝密论贼形势,言洞浦杀万人,得船千万, ◎赵一清曰:千,疑作“十”。 数日间船人复会;江陵被围历月,权裁以千数百兵住东门,而其土地无崩解者。是有法禁,上下相奉持之明验也。以此推绮,惧未能为权腹心大疾也。”绮果寻败亡。 见《孙权传》黄武六年。 太和末,吴遣将周贺浮海诣辽东,招诱公孙渊。帝欲邀讨之,朝议多以为不可。惟资决行策,果大破之, 事见《明帝纪》太和六年,又见《孙权传》嘉禾元年。 进爵左乡侯。 ◎钱仪吉曰:董昭封右乡侯,资封左乡侯,盖以亲密得宠,故封之近郊,与后各进爵封本县,是其证。 ◎《魏氏春秋》曰:乌丸校尉田豫帅西部鲜卑泄归尼等出塞,讨轲比能、智郁筑鞬,破之,还至马邑故城,比能帅三万骑围豫。帝闻之,计未有所出,如中书省以问监、令。令孙资对曰: ◎毛本“对”作“等”。◎或云:下“令”字衍。◎弼按:“如中书省以问监、令”为句,盖并问监、令也。“令孙资对曰”为句,下“令”字非衍文。 “上谷太守阎志,柔弟也,为比能素所归信。令驰诏使说比能,可不劳师而自解矣。”帝从之,比能果释豫而还。 阎柔,见《公孙瓒传》。田豫、轲比能自有传。 放善为书檄,三祖诏命 三祖,武、文、明也。武为太祖,文为高祖,明为烈祖,见《明帝纪》景初元年。 有所招喻,多放所为。 ◎《曹爽传》注引《魏书》:帝使中书监刘放、令孙资为诏,以太尉司马懿为太傅。 青龙初,孙权与诸葛亮连和,欲俱出为寇。边候得权书,放乃改易其辞,往往换其本文而傅合之,与征东将军满宠,若欲归化,封以示亮。亮腾与吴大将步骘等,骘等以见权。权惧亮自疑,深自解说。 ◎《明帝纪》:青龙二年四月,诸葛亮出斜谷。五月,孙权入居巢湖口。六月,征东将军满宠拒之。◎正此时也。 是岁,俱加侍中、光禄大夫。 ◎康发祥曰:○《齐王纪》:正始元年,加侍中中书监刘放、孙资为左右光禄大夫。○正始元年始加光禄大夫,则前此未为光禄大夫也。青龙初年,恐是但加侍中耳。“光禄大夫”四字疑衍。◎弼按:本传明言正始元年,更加放、资左右光禄大夫,金印、紫绶,仪同三司。曰“更加”者,明前已加也。〖《齐王纪》并未言“始加”,“始”字康氏所增。〗且汉制光禄大夫属光禄勋,此则变更官制,位次三公,与特进同为加官,故再加任命,特书本纪。传文不误,康说非是。 ◎《资别传》曰:是时,孙权、诸葛亮号称剧贼,无岁不有军征。而帝总摄群下,内图御寇之计,外规庙胜之画,资皆管之。然自以受腹心,常让事于帝曰: 让,疑作“议”。 “动大众,举大事,宜与群下共之;既以示明,且于探求为广。” 北宋本作“且为探求于广”。 既朝臣会议,资奏当其是非,择其善者推成之,终不显己之德也。若众人有谴过及爱憎之说,辄复为请解,以塞谮润之端。如征东将军满宠、凉州刺史徐邈,并有谮毁之者,资皆盛陈其素行,使卒无纤介。宠、邈得保其功名者,资之力也。初,资在邦邑,名出同类之右。乡人司空掾田豫、 资为太原中都人,此与渔阳雍奴之田豫别为一人。彼为丞相军谋掾,此则司空掾也。 梁相宗艳皆妒害之,而杨丰党附豫等,专为资构造谤端,怨隙甚重。资既不以为言,而终无恨意。豫等惭服,求释宿憾,结为婚姻。资谓之曰:“吾无憾心,不知所释。此为卿自薄之,卿自厚之耳!”乃为长子宏取其女。及当显位,而田豫老疾在家。资遇之甚厚,又致其子于本郡,以为孝廉。而杨丰子后为尚方吏, ◎《汉官》曰:尚方员吏十二人。 帝以职事谴怒,欲致之法,资请活之。其不念旧恶如此。 景初二年,辽东平定,以参谋之功,各进爵,封本县,放方城侯,资中都侯。

其年,帝寝疾,欲以燕王宇为大将军, 燕王宇,魏武子,自有传。 及领军将军夏侯献、武卫将军曹爽、屯骑校尉曹肇、骁骑将军秦朗 领军将军、武卫将军,见《明帝纪》景初二年。屯骑校尉,见《文帝纪》黄初六年。骁骑将军,见《明帝纪》青龙元年。 共辅政。宇性恭良,陈诚固辞。 ◎《宇传》:景初二年冬十二月,明帝疾笃,拜宇为大将军,属以后事,受署四日,宇深固让;帝意亦变,遂免宇官。 帝引见放、资,入卧内,问曰:“燕王正尔为?” ◎胡三省曰:言其性恭良,为事正如此也。 放、资对曰:“燕王实自知不堪大任故耳。”帝曰:“曹爽可代宇不?”放、资因赞成之。又深陈宜速召太尉司马宣王,以纲维皇室。帝纳其言,即以黄纸授放作诏。放、资既出,帝意复变,诏止宣王勿使来。寻更见放、资曰: “我自召太尉,而曹肇等反使吾止之,几败吾事!”命更为诏,帝独召爽与放、资俱受诏命, ◎何焯曰:疾病则乱,数语中足以见放、资之弄权败国矣。晋初修史,故其辞也微。◎又曰:曰“独召”,则并诏之真伪,不可知矣。 遂免宇、献、肇、朗官。太尉亦至,登床受诏,然后帝崩。 详见《明帝纪》景初二年注引《汉晋春秋》。 ◎《世语》曰:放、资久典机任,献、肇心内不平。殿中有鸡栖树, ◎王鸣盛曰:○颜师古《急就篇》注:皁荚树,一名鸡栖。 二人相谓:“此亦久矣,其能复几?”指谓放、资。 ◎胡三省曰:殿中畜鸡以司晨,栖于树上,因谓之鸡栖树。献、肇指以喻放、资。一言而发司马氏篡魏之机,言之不可不谨也如是夫!以此观献、肇之轻脱,又何足以托孤哉! 放、资惧,故劝帝召宣王。帝作手诏,令给使辟邪至,以授宣王。 ◎《通鉴》;是时司马懿在汲,帝令给使辟邪赍手诏召之。◎“至”当作“赍”,或宋本本如是。◎胡三省曰:辟邪,给使之名,犹汉丞相仓头呼为宜禄也。 宣王在汲, ◎胡三省曰:时自辽东还师,次于汲也。汲县自汉以来属河内郡。◎《一统志》:汲县故城,今河南卫辉府汲县西南。 献等先诏令于轵关西还长安, ◎《通鉴》:先是燕王为帝画计,以为关中事重,宜遣懿便道自轵关西还长安。◎胡三省曰:关中事重,谓备蜀及抚安氐、羌也。轵县,属河内郡。◎谢鍾英曰:○《述征记》:太行八陉,第一曰轵关。◎《一统志》曰:今河南怀庆府济源县西北十五里,关当轵道之险。◎弼按:轵道,见《董卓传》。 辟邪又至,宣王疑有变,呼辟邪具问,乃乘追锋车 追锋车,见《高贵乡公纪》甘露元年注引傅畅《晋诸公赞》。 驰至京师。帝问放、资:“谁可与太尉对者?”放曰:“曹爽。”帝曰:“堪其事不?” ◎胡三省曰:不,读曰否。 爽在左右,流汗不能对。放蹑其足,耳之曰: ◎胡三省曰:附耳语之也。 “臣以死奉社稷。”曹肇弟纂为大将军司马,燕王颇失指。肇出,纂见,惊曰:“上不安,云何悉共出? 毛本“共”作“其”,误。 宜还。”已暮,放、资宣诏宫门,不得复内肇等,罢燕王。肇明日至门,不得入,惧,诣延尉,以处事失宜免。 ◎《曹休传》:诏肇以侯归第。 帝谓献曰:“吾已差,便出。”献流涕而出,亦免。◎案:《世语》所云树置先后,与本传不同。◎《资别传》曰:帝诏资曰:“吾年稍长,又历观书传中,皆叹息无所不念。图万年后计,莫过使亲人广据职势,兵任又重。今射声校尉缺, 射声校尉,见《齐王纪》嘉平六年。 久欲得亲人,谁可用者?”资曰:“陛下思深虑远,诚非愚臣所及。书传所载,皆圣听所究,向使汉高不知平、勃能安刘氏,孝武不识金、霍付属以事,殆不可言!文皇帝始召曹真还时,亲诏臣以重虑,及至晏驾,陛下即阼,犹有曹休外内之望,赖遭日月,御勒不倾,使各守分职,纤介不间。以此推之,亲臣贵戚,虽当据势握兵,宜使轻重素定。若诸侯典兵,力均衡平,宠齐爱等,则不相为服;不相为服,则意有异同。今五营所领见兵, 五营,谓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校尉也。 常不过数百,选授校尉,如其辈类,为有畴匹。至于重大之任,能有所维纲者,宜以圣恩简择, 吴金华以“恩”应作“意”,说详彼, 如平、勃、金、霍、刘章等一二人,渐殊其威重,使相镇固,于事为善。”帝曰:“然。如卿言,当为吾远虑所图。今日可参平、勃,侔金、霍,双刘章者,其谁哉?”资曰:“臣闻知人则哲,惟帝难之。唐虞之圣,凡所进用,明试以功。陈平初事汉祖,绛、灌等谤平有受金盗嫂之罪。周勃以吹箫引强,始事高祖,亦未知名也; ◎《汉书·陈平传》:绛、灌等或谗陈平曰:“平居家时盗其嫂。平使诸将,金多者得善处,金少者得恶处,平反覆小人也。”◎《周勃传》:勃常以吹箫给丧事,材官引强。◎服虔曰:能引强弓弩官也。◎孟康曰:如今挽强司马也。 高祖察其行迹,然后知可付以大事。霍光给事中二十余年, 北宋本“事”作“侍”。 小心谨慎,乃见亲信。日磾夷狄,以至孝质直,特见擢用,左右尚曰‘妄得一胡儿而重贵之’。平、勃虽安汉嗣,其终,勃被反名,平劣自免于吕须之谗。 ◎《汉书·周勃传》:有上书告勃欲反,下廷尉,逮捕勃治之。◎《汉书·陈平传》:吕后面质吕须于平前曰:“无畏吕媭之谗。”吕后多立诸吕为王,陈平伪听之。 上官桀、桑弘羊与霍光争权,几成祸乱。此诚知人之不易,为臣之难也。又所简择,当得陛下所亲,当得陛下所信,诚非愚臣之所能识别。”◎臣松之以为:孙、刘于时 毛本“孙”误作“梦”。 号为专任,制断机密,政事无不综。资、放被托付之问,当安危所断,而更依违其对,无有適莫。受人亲任,理岂得然?案本传及诸书并云放、资称赞曹爽,劝召宣王,魏室之亡,祸基于此。资之别传,出自其家,欲以是言掩其大失,然恐负国之玷,终莫能磨也。 齐王即位,以放、资决定大谋,增邑三百,放并前千一百,资千户;封爱子一人亭侯,次子骑都尉,余子皆郎中。正始元年,更加放左光禄大夫,资右光禄大夫,金印紫绶,仪同三司。六年,放转骠骑,资卫将军,领监、令如故。七年, ◎吴金华曰:据本志《齐王纪》及本传注引《资别传》,知刘放、孙资逊位均在正始九年二月。此“七年”当为“九年”之误。 复封子一人亭侯,各年老逊位,以列侯朝朔望,位特进。 ◎胡三省曰:鸡栖树之言固中,而三马食一槽矣。 ◎《资别传》曰:大将军爽专事,多变易旧章。资叹曰:“吾累世蒙宠,加以豫闻属托,今纵不能匡弼时事,可以坐受素餐之禄邪?”遂固称疾。九年二月,乃赐诏曰:“君掌机密三十余年,经营庶事,勋著前朝。暨朕统位,动赖良谋。是以曩者增崇宠章,同之三事,外帅群官,内望谠言。属以年耆疾笃,上还印绶,前后郑重,辞旨恳切。天地以大顺成德,君子以善恕成仁,重以职事违夺君志, ◎吴金华曰:犹言难以因职事违夺君意也。 今听所执,赐钱百万,使兼光禄勋少府亲策诏君养疾于第。君其勉进医药,颐神和气,以永无疆之祚。置舍人官骑,加以日秩肴酒之膳焉。” 曹爽诛后,复以资为侍中,领中书令。 ◎王懋竑曰:刘放、孙资排燕王宇、曹肇而荐曹爽、司马懿,卒以亡魏。而放、资复为中书监、令凡八年。至九年春,始逊位。是时曹、马之隙已成,八年,懿始谢病。而放、资即以次年逊位,盖预知其谋而又逆料爽之非懿敌矣。爽死后,复以孙资为中书令,则放、资之党于司马可见也。◎又曰:《刘放传》黄初中改秘书为中书,以放为监,资为令,各加给事中,又俱加侍中,其领监、令如故。曹爽诛后,复以资为侍中,领中书令,而不及放。其下即言嘉平二年,放薨,资复逊位,三年薨。详其文,曹爽诛后,复以下当有“刘放为侍中,领中书监”九字,史不言者,盖脱文也。 嘉平二年,放薨,谥曰敬侯。子正嗣。 ◎《晋书·张华传》:华字茂先,范阳方城人。少孤贫,自牧羊,乡人刘放奇其才,以女妻焉。 ◎臣松之案:《头责子羽》曰:士卿刘许字文生,正之弟也。与张华六人,并称文辞可观,意思详序。 蒋礼鸿以“详序”义同“庠序”,为安详肃穆之意。 晋惠帝世,许为越骑校尉。 ◎《世说·排调篇》:《头责秦子羽》云:“子曾不如太原温融、颍川荀、范阳张华、士卿刘许、义阳邹湛、河南郑诩。此数子者,或謇吃无宫商,或尫陋希言语,或淹伊多姿态,或讙哗少智谞,或口如含胶饴,或头如巾齑杵,而犹以文采可观,意思详序,攀龙附凤,并登天府。”◎刘孝标注云:○《晋百官名》曰:刘许字文生,惠帝时为宗正,与张华同范阳人,故曰士卿,互其辞也。宗正卿或曰士卿。◎沈家本曰:《头责子羽》,隋、唐志不著录,裴注所引刘许,《世说》注《张敏集》有《头责秦子羽文》。◎弼按:蒋超伯《南漘楛语》卷二载晋张敏《头责秦子羽文》,极详,文繁不录。 资复逊位归第,就拜骠骑将军,转侍中,特进如故。三年薨,谥曰贞侯。子宏嗣。放才计优资,而自脩不如也。放、资既善承顺主上,又未尝显言得失,抑辛毗而助王思, ◎何焯曰:王思,见《梁习传》,《魏略》入之苛吏。◎弼按:互见《辛毗传》。 以是获讥于世。 ◎王鸣盛曰:放、资传多微词,如云“放、资既善承顺主上,又未尝显言得失,抑辛毗而助王思,以是获讥于世”。案。放、资之罪,在引司马耳,然此不可得而言也,故以他罪入之,著其事而微其词也。上文先言齐王,即以决定大谋增邑。所谓大谋者何也?援纳篡贼也。则抑辛毗助思,固其小小者矣。用意不亦彰明较著哉! 然时因群臣谏诤,扶赞其义,并时密陈损益,不专导谀言云。 ◎吴金华曰:导谀言者,以阿谀之言引上为非也。 ◎赵翼曰:刘放、孙资在中书久掌机密,夏侯献、曹肇等恶之,此犹出于忌者之口。蒋济为魏名臣,疏言“左右之人,未必贤于大臣。今外所言,辄云中书”,是可见放、资二人之窃弄威福矣!其后乘明帝临危,请以司马懿辅政,遂至权移祚易,故当时无不病二人之奸邪误国。《晋书·荀勖传》“论者以勖倾国害时,为孙资、刘放之亚”,可知二人之名,至晋时犹为世所诟詈也。而寿作二人合传,极言其身在近密,每因群臣谏诤,多扶赞其义,并时陈损益,不专导谀言。是直以放、资为正人,与当时物议大相反也。盖二人虽不忠于魏而有功于晋,晋人德之,故寿为作佳传也。 及咸熙中,开建五等,以放、资著勋前朝,改封正方城子,宏离石子。 ◎《郡国志》:并州西河郡治离石。◎《一统志》:故城,今山西汾州府永宁州治。◎赵一清曰:放子熙、资子密,见《诸葛诞传》注引《世语》。 ◎案《孙氏谱》:宏为南阳太守。宏子楚,字子荆。 ◎《晋书·孙楚传》:楚才藻卓绝,爽迈不群。◎将军石苞令楚作书遗孙皓,见《文选》。 ◎《晋阳秋》曰:楚乡人王济,豪俊公子也,为本州大中正。访问关求楚品状, 《晋书·孙楚传》作“济为本州大中正,访问铨邑人品状,至楚”。 济曰:“此人非卿所能名。”自状之曰:“天才英博,亮拔不群。”楚位至讨虏护军、冯翊太守。楚子洵,颍川太守。 ◎潘眉曰:《晋书·孙楚传》言“洵未仕早终”,《孙盛传》言“父洵,颍川太守”,与裴注同,当是《孙楚传》误也。 洵子盛,字安国,给事中,秘书监。 毛本 “监”误作“益”。 盛从父弟绰,字兴公,廷尉正。楚及盛、绰,并有文藻,盛又善言名理,诸所论著,并传于世。 ◎孙盛,事见《武纪》卷首注及《公孙度传》注。◎《孙绰传》:博学善属文,尝作《天台山赋》,辞致甚工。初成,以示友人范荣期,云:“卿试掷地,当作金石声也。”绰少以文才垂称,一时文士,绰为其冠。温、王、郄、庾诸公之薨,必绰为文,然后刊石。

评曰:程昱、郭嘉、董昭、刘晔、蒋济才策谋略,世之奇士,虽清治德业,殊于荀攸,而筹画所料,是其伦也。刘放文翰,孙资勤慎,并管喉舌,权闻当时,雅亮非体,是故讥谀之声,每过其实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