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卷二十七·魏书二十七·徐胡二王传第二十七
魏书二十七徐胡二王传第二十七三国志二十七
晋平阳侯相 安汉陈寿 撰宋中书侍郎西乡侯 闻喜裴松之 注沔阳卢弼 集解 徐邈传、胡质传、王基传 校录:初晨一缕光 王昶传 校录:森林守望者 复校:擎骥
37.1 徐邈
徐邈字景山,燕国蓟人也。 ◎《郡国志》:幽州广阳郡蓟,本燕国。刺史治。◎洪亮吉曰:燕国,汉置,后国除作广阳郡,至魏太和六年复作国。◎弼按:○《武文世王公传·赵王幹传》:黄初二年,进爵,封燕公。○是广阳郡作国在黄初二年也,洪说少误。◎《一统志》:蓟县故城,今顺天府大兴县西南。◎邈责李敏子娶妻,见《公孙度传》注引《晋阳秋》。 太祖平河朔,召为丞相军谋掾,试守奉高令, ◎《郡国志》:兖州泰山郡奉高。◎《一统志》:奉高故城,今山东泰安府泰安县东北十七里。 入为东曹议令史。魏国初建,为尚书郎。时科禁酒,而邈私饮至于沈醉。校事赵达问以曹事,邈曰:“中圣人。”达白之太祖,太祖甚怒。度辽将军鲜于辅进曰:“平日醉客谓酒清者为圣人,浊者为贤人,邈性修慎,偶醉言耳。” ◎赵一清曰:○《左传·襄公二十二年》:臧武仲如晋,雨,过御叔。御叔在其邑,将饮酒,曰:“焉用圣人!我将饮酒而己,雨行,何以圣为?”○此即景山之所谓中圣人也。鲜于辅武人,不得其说,更以清、浊分圣、贤耳。 竟坐得免刑。后领陇西太守,转为南安。 南安郡,汉末分汉阳郡置。 文帝践阼,历谯相,平阳、安平太守, ◎《沛穆王林传》:建安二十二年,徙封谯。◎谯国之称始此,亦当于是时置相也。◎钱大昕曰:○《晋志》:平阳郡,魏少帝置。○据此传,则文帝已有此郡矣。或云“平阳”当为“阳平”。◎弼按:○《齐王芳纪》:正始八年,分河东之汾北十县为平阳郡。○不应黄初时即有平阳太守。○《文纪》:黄初二年,以魏郡东部为阳平郡。○钱说或为“阳平”,近是。○《郡国志》:冀州安平国。○本志《武纪》:建安十八年,以安平等十郡为魏国。○是时已除国为郡矣。 颍川典农中郎将,所在著称, ◎《续汉志》刘昭注引《魏志》曰:曹公置典农中郎将,秩二千石。◎《御览·二百四十一》引《魏略》云:上以农殖大事将选典农,以徐邈为颍川典农中郎将,所在著称。 赐爵关内侯。车驾幸许昌,问邈曰:“颇复中圣人不?”邈对曰:“昔子反毙于谷阳, ◎《左传》:晋楚鄢陵之战,楚王召子反谋。谷阳竖献饮于子反,子反醉而不能见。王曰: “天败楚也夫!余不可以待。”乃宵遁。◎杜注:谷阳,子反内竖也。 御叔罚于饮酒, ◎御叔,见前。◎杜注:御叔,鲁御邑大夫。古者家有国邑,故以重赋为罚。 臣嗜同二子,不能自惩,时复中之。然宿瘤以丑见传,而臣以醉见识。”帝大笑,顾左右曰:“名不虚立。”迁抚军大将军军师。
明帝以凉州绝远,南接蜀寇,以邈为凉州刺史, ◎事在太和二年。◎胡三省曰:○《晋志》曰:凉州,盖以其地处西方,常寒凉也。地势西北邪出,在南山之间,南隔西羌,西通西域,统金城、西平、武威、张掖、西郡、酒泉、敦煌、西海等郡。◎洪亮吉误以为安定郡属凉州。谢鍾英以安定郡属雍州,是。 使持节领护羌校尉。 ◎《续百官志》:护羌校尉,一人,比二千石。◎《晋志》:魏凉州刺史领戊己校尉,护西域,如汉故事。 至,值诸葛亮出祁山,陇右三郡反,邈辄遣参军及金城太守等击南安贼,破之。河右少雨,常苦乏谷,邈上修武威、酒泉盐池以收虏谷, ◎赵一清曰:○《汉书·地理志》:金城郡临羌。○注云:西北至塞外,有西王母石室、僊海、盐池,莽曰盐羌。○盖地与武威、酒泉二郡相连也。 又广开水田,募贫民佃之,家家丰足,仓库盈溢。乃支度州界军用之余,以市金帛犬马, ◎赵一清曰:《晋书·食货志》作“及度支州界军用之余,以市金锦犬马。” 通供中国之费。以渐收敛民间私仗, 宋本、冯本“仗”作“杖”。 藏之府库。然后率以仁义,立学明训,禁厚葬,断淫祀,进善黜恶,风化大行,百姓归心焉。西域流通, ◎官本《考证》云:《御览》“流通”作“通流”。 荒戎入贡,皆邈勋也。讨叛羌柯吾有功, ◎《明纪》:景初二年,凉州刺史率诸郡攻讨,斩注诣首。◎当为邈事。 封都亭侯,邑三百户,加建威将军。 ◎洪饴孙曰:建威将军,一人,第四品。 邈与羌、胡从事,不问小过;若犯大罪,先告部帅,使知,应死者乃斩以徇,是以信服畏威。赏赐皆散与将士,无入家者,妻子衣食不充;天子闻而嘉之,随时供给其家。弹邪绳枉,州界肃清。
正始元年,还为大司农。迁为司隶校尉,百寮敬惮之。公事去官。后为光禄大夫,数岁即拜司空,邈叹曰:“三公论道之官,无其人则缺, ◎《书》云:三公论道经邦,燮理阴阳,官不必备,惟其人。 岂可以老病忝之哉?”遂固辞不受。 ◎《晋书·郑袤传》:袤曰:“魏以徐景山为司空,吾时为侍中,受诏譬旨。徐公语吾曰:’三公当上应天心,苟非其人,实伤和气,不敢以垂死之年,累辱朝廷也。’终不就。” 嘉平元年,年七十八,以大夫薨于家,用公礼葬,谥曰穆侯。子武嗣。六年,朝廷追思清节之士,诏曰:“夫显贤表德,圣王所重;举善而教,仲尼所美。 ◎钱大昕曰:魏晋人引《论语》,多于“教”字断句。如《仓慈传》注“举善而教,恕以待人”,《顾邵传》“举善以教,风化大行”,《陆绩传》注“臣闻唐虞之政,举善而教”,《晋书·卫瓘传》“圣王崇贤,举善而教”,皆是也。《刘馥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虽引成文,亦似以四字为句。考应劭《风俗通》载汝南太守欧阳歙下教云“盖举善以教,则不能者劝”,则汉时经师句读已然矣。 故司空徐邈、征东将军胡质、卫尉田豫皆服职前朝, ◎官本《考证》云:职,宋本作“质”。 历事四世, 武、文、明、齐王。 出统戎马,入赞庶政,忠清在公,忧国忘私,不营产业,身没之后,家无余财,朕甚嘉之。其赐邈等家谷二千斛,钱三十万,布告天下。”邈同郡韩观曼游,有鉴识器幹,与邈齐名,而在孙礼、卢毓先,为豫州刺史,甚有治功,卒官。 ◎《魏名臣奏》载黄门侍郎杜恕表,称:“韩观、王昶,信有兼才,高官重任,不但三州。” 卢钦著书,称邈曰:“徐公志高行洁,才博气猛。其施之也,高而不狷,洁而不介,博而守约,猛而能宽。圣人以清为难,而徐公之所易也。”或问钦:“徐公当武帝之时,人以为通,自在凉州及还京师,人以为介,何也?”钦答曰;“往者毛孝先、崔季珪等用事,贵清素之士,于时皆变易车服以求名高,而徐公不改其常,故人以为通。比来天下奢靡, ◎胡三省曰:比来,犹言近来也。 转相仿效,而徐公雅尚自若,不与俗同,故前日之通,乃今日之介也。是世人之无常,而徐公之有常也。” ◎袁宏《三国名臣序赞》曰:景山恢诞,韵与道合,形器不存,方寸海纳,和而不同,通而不杂,遇醉忘辞,在醒贻答。◎或曰:安得有常之人,而与共阅世人之无常也哉!◎赵一清曰:○《御览》卷七百五十引《魏氏春秋》曰:徐邈善画,作走水獭,标于水滨,群獭集焉。○又引《续齐谐记》曰:魏明帝游洛水,水中有白獭数头,靡净可怜,见人辄去。帝顾玩,终不可得。侍中徐景山曰:“臣闻獭嗜鲻鱼,乃不避死,可以此候之。”乃画板作两生鲻鱼悬岸,于是群獭竞赴,一时执得。帝嘉之,谓曰:“不闻卿知画,何其妙也?”答曰:“臣亦未尝执笔,然人之所作者,自可庶几耳。”帝曰:“是善用所长也。”◎弼按:《邈传》邈于明帝时未为侍臣,又邈在位,百寮敬惮,水滨画板,似不相类。《说部》所载,或不足据也。◎又按《晋书·王濬传》:刺史燕国徐邈有女才淑,择夫未嫁。邈乃大会佐吏,令女于内观之。女指濬告母,邈遂妻之。
37.2 胡质
胡质字文德,楚国寿春人也。 ◎钱大昕曰:寿春县,两汉属九江郡,魏以九江为楚王国,故属楚也。《吴志》蒋钦称“九江寿春人”,则据汉郡县言之。◎弼按:○《楚王彪传》:太和六年,自白马改封楚。○盖魏以九江为淮南国,复改楚国,后又为淮南郡也。○《晋书·胡威传》:威淮南寿春人。○威,质子也。◎《一统志》:寿春故城,今安徽凤阳府寿州治。 少与蒋济、朱绩俱知名于江、淮间, ◎本志《蒋济传》:济,楚国平阿人。◎《吴志·朱绩传》:绩,丹阳故鄣人。 仕州郡。蒋济为别驾, ◎《温恢传》:恢出为扬州刺史。太祖曰: “得无蒋济为治中邪?”乃遣济还州。◎《蒋济传》:以温恢为扬州刺史,济为别驾。 使见太祖。太祖问曰:“胡通达,长者也,宁有子孙不?”济曰:“有子曰质,规模大略不及于父,至于精良综事过之。” ◎案胡氏谱: 《胡氏谱》,隋、唐志不著录。 通达名敏,以方正征。 太祖即召质为顿丘令。 魏武曾为顿丘令,见《武纪》卷首。 县民郭政通于从妹,杀其夫程他,郡吏冯谅系狱为证。政与妹皆耐掠隐抵,谅不胜痛,自诬,当反其罪。质至官,察其情色,更详其事,检验具服。
入为丞相东曹议令史,州请为治中。 ◎《续百官志》:诸州皆有从事史、假佐。其功曹从事为治中从事。 将军张辽与其护军武周有隙。 ◎《张辽传》:辽拜征东将军,建安二十一年屯居巢。◎洪饴孙曰:诸护军无定员,诸要镇及将军领兵出征者皆置此官。 辽见刺史温恢求请质,质辞以疾。辽出谓质曰:“仆委意于君,何以相辜如此?”质曰:“古人之交也,取多知其不贪,奔北知其不怯,闻流言而不信,故可终也。武伯南身为雅士,往者将军称之,不容于口,今以睚眦之恨,乃成嫌隙。 睚,五卖反。眦,士卖反。 况质才薄,岂能终好?是以不愿也。”辽感言,复与周平。 ◎虞预《晋书》曰:周字伯南,沛国竹邑人。 ◎《一统志》:竹邑故城,今安徽凤阳府宿州北二十五里。 位至光禄大夫。 ◎武周为下邳令,见《臧霸传》;为侍御史,列名劝进,见《文纪》注引《禅代众事》。◎《晋书·武陔传》:父周,魏卫尉。 子陔,字元夏。陔及二弟韶、茂,皆总角见称,并有器望,虽乡人诸父,未能觉其多少。时同郡刘公荣, ◎《晋书·王戎传》:戎尝与阮籍饮,时兖州刺史刘昶字公荣在坐。籍以酒少,酌不及昶,昶无恨色。戎异之。◎《晋书·隐逸传·范乔传》:济阴刘公荣有知人之鉴。◎丁国钧《晋书校文》曰:据《刘氏谱》,〖《世说·任诞篇》注。〗公荣沛国人,《武陔传》言“同郡刘公荣有知人之鉴”,陔亦沛国人,作“济阴”,误。 名知人,尝造周。周谓曰:“卿有知人之明,欲使三儿见卿,卿为目高下,以效郭、许之听可乎?” ◎范《书·郭太传》:太字林宗,太原介休人也。性明知人,好奖训士类。◎《郭林宗别传》云:林宗有人伦鉴识,题品海内之士,或在幼童,或在里肆,后皆成英彦六十余人。◎范《书·许劭传》:劭字子将,汝南平舆人也。少峻名节,好人伦,多所赏识。故天下言拔士者,咸称许、郭。◎劭事又见本志《武纪》卷首及《和洽传》注引《汝南先贤传》。 公荣乃自诣陔兄弟,与共言语,观其举动。出语周曰:“君三子皆国士也。元夏器量最优,有辅佐之风,展力仕宦,可为亚公。叔夏、季夏,不减常伯、纳言也。”陔少出仕宦,历职内外,泰始初为吏部尚书,迁左仆射、右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卒于官。陔以在魏已为大臣,本非佐命之数,怀逊让,不得已而居位,故在官职,无所荷任,夙夜思恭而已。终始全洁,当世以为美谈。 ◎陔,事见《陈泰传》。◎《晋书·武陔传》:陔少好人伦,与颍川陈泰友善。魏明帝世,累迁下邳太守。景帝为大将军,引为从事中郎,累迁司隶校尉,转太仆卿。初封亭侯,五等建,改封薛县侯。 韶历二官吏部郎。 ◎陈少章曰:○官,当作“宫”。○《晋书·陔传》:韶历吏部郎、太子右卫率、散骑常侍。 《山涛启事》称韶清白有诚,终于散骑常侍。茂至侍中、尚书。颍川荀恺,宣帝外孙,世祖姑子, ◎本志《荀彧传》:彧孙霬妻,司马景王、文王之妹也。霬薨,子恺嗣。 自负贵戚,要与茂交。茂拒而不答,由是见怒。元康元年,杨骏被诛。 局本无“被”字,误。 恺时为尚书仆射,以茂骏之姨弟,陷为骏党, ◎《晋书·杨骏传》:侍中傅祗夜白骏,请与武茂俱入云龙门观察事势。 遂枉见杀,众咸冤痛之。 ◎《晋书·陔传》:侍中傅祗上表申明之,后追赠光禄勋。
太祖辟为丞相属。黄初中,徙吏部郎,为常山太守,迁任东莞。 东莞,见《夏侯玄传》注引《魏书》,又见《徐奕传》、《张既传》。 士卢显为人所杀,质曰:“此士无雠而有少妻,所以死乎!”悉见其比居年少,书吏李若见问而色动,遂穷诘情状。若即自首,罪人斯得。每军功赏赐,皆散之于众,无入家者。在郡九年,吏民便安,将士用命。
迁荆州刺史,加振威将军,赐爵关内侯。吴大将朱然围樊城,质轻军赴之。议者皆以为贼盛不可迫,质曰:“樊城卑下,兵少,故当进军为之外援;不然,危矣。”遂勒兵临围,城中乃安。 《吴志·朱然传》注引孙盛《异同评》,应参阅。 迁征东将军,假节都督青、徐诸军事。广农积谷,有兼年之储,置东征台,且佃且守。又通渠诸郡,利舟楫,严设备以待敌。海边无事。
性沉实内察,不以其节检物,所在见思。嘉平二年薨,家无余财,惟有赐衣书箧而已。军师以闻,追进封阳陵亭侯,邑百户,谥曰贞侯。子威嗣。六年,诏书褒述质清行,赐其家钱谷。语在《徐邈传》。 ◎刘咸炘曰:两传本在一卷而赘此语。◎弼案:此与《田豫传》同,如不赘此语,将以何语易之?此本史家省文,不为赘语。 威,咸熙中官至徐州刺史, ◎《晋阳秋》曰:威字伯虎。 ◎《晋书·良吏传》:胡威字伯武,一名貔。◎潘眉曰:此唐人避讳,改“虎”为“武”也,当以“伯虎”为是。 少有志尚,厉操清白。质之为荆州也,威自京都省之。家贫,无车马童仆,威自驱驴单行,拜见父。停厩中十余日,告归。临辞,质赐绢一匹,为道路粮。威跪曰:“大人清白,不审于何得此绢?”质曰:“是吾俸禄之余,故以为汝粮耳。”威受之, ◎《史通·暗惑篇》曰:古人谓方牧为两千石,以其禄有两千石故也。名以定体,贵实甚焉。设使廉如伯夷,介若黔敖,苟居此职,终不患于贫馁者。如胡威之别其父也,一缣之财,犹且发问,则千石之俸,其费安施?料以牙筹,推之借箸,察其厚薄,知不然矣。 辞归。每至客舍,自放驴,取樵炊爨,食毕,复随旅进道, 《晋书》“旅”作“侣”。 往还如是。质帐下都督,素不相识,先其将归,请假还家,阴资装百余里要之,因与为伴,每事佐助经营之,又少进饮食,行数百里。威疑之,密诱问,乃知其都督也,因取向所赐绢答谢而遣之。后因他信,具以白质。质杖其都督一百,除吏名。其父子清慎如此。于是名誉著闻,历位宰牧。晋武帝赐见,论边事,语及平生。帝叹其父清,谓威曰:“卿清孰与父清?”威对曰:“臣不如也。”帝曰:“以何为不如?”对曰:“臣父清恐人知, ◎或曰:清恐人知,何故仗都督一百?疑传者过也。 臣清恐人不知,是臣不如者远也。” ◎《晋书·威传》:帝以威言直而婉,谦而顺。累迁监豫州诸军事、右将军、豫州刺史,入为尚书,加奉车都尉。威尝谏时政之宽,帝曰:“尚书郎以下,吾无所假借。”威曰:“臣之所陈,岂在丞郎令史,正谓如臣等辈,始可以肃化明法耳。” 官至前将军、青州刺史。太康元年卒,追赠镇东将军。 ◎《御览》卷二百四十引《晋武帝起居注》云:豫州刺史胡威,忠素质直,思谋深奥,其以威为监军,刺史如故。 威弟熊,字季象,征南将军; ◎《晋书·威传》作“威弟罴,仕至益州刺史、安东将军”。◎丁国钧曰:《水经·沔水注》引《胡罴碑》亦作“征南将军”。罴为安东将军,亦见《华阳国志·李密传》。考罴曾为荆州刺史,意征南之号当在是时。后迁益州,乃转安东也。 威子奕,字次孙,平东将军; 《晋书》作“东平将军”,误。 并以洁行垂名。 有殊绩,历三郡守, ◎《晋书·威传》:历南乡侯、安丰太守。◎不言历三郡,而“历南乡侯”四字不成文。晋武帝平吴,改南乡为顺阳郡。《晋书》传文当有脱误。 所在有名。卒于安定。 ◎《晋书·威传》云:拜前将军、监青州诸军事、青州刺史,以功封平春侯。太康元年,卒于位,谥曰烈。◎此言卒于安定,似有误。
37.3 王昶
王昶字文舒,太原晋阳人也。 ◎《郡国志》:并州太原郡晋阳,刺史治。◎《一统志》:晋阳故城,今山西太原府太原县治。 ◎案《王氏谱》:昶伯父柔,字叔优;父泽,字季道。◎《郭林宗传》曰:叔优、季道幼少之时,闻林宗有知人之鉴,共往候之,请问才行所宜,以自处业。林宗笑曰:“卿二人皆二千石才也,虽然,叔优当以仕宦显, 毛本“宦”作“官”,误。 季道宜以经术进,若违才易务,亦不至也。”叔优等从其言。叔优至北中郎将,季道代郡太守。 ◎范《书·郭太传》:王柔兄弟总角共候林宗,以访才行所宜。林宗曰:“叔优当以仕进显,季道当以经术通,然违方改务,亦不能至也。”后果如所言,柔为护匈奴中郎将,泽为代郡太守。 少与同郡王淩俱知名。 ◎何焯曰:观此,同为太原之王,而晋阳与祁非一族。 淩年长,昶兄事之。文帝在东宫,昶为太子文学,迁中庶子。 昶与司马昭笺云:“昔与南阳宗世林共为东宫官属。世林少得好名,州里瞻敬,及其年老,汲汲自励,恐见废弃,时人咸共笑之。若天假其寿,致仕之年,不为此公婆娑之事。”见《晋书·王述传》。 文帝践阼,徙散骑侍郎,为洛阳典农。 建安元年,州郡例置田官,见《武帝纪》注引《魏书》。又洛阳典农治在城外,见《曹爽传》注引《魏略·桓范传》。 时都畿树木成林,昶斫开荒莱,勤劝百姓,垦田特多。迁兖州刺史。明帝即位,加扬烈将军,赐爵关内侯。昶虽在外任,心存朝廷,以为魏承秦、汉之弊,法制苛碎,不大釐改国典以准先王之风,而望治化复兴,不可得也。乃著《治论》,略依古制而合于时务者二十余篇,又著兵书十余篇,言奇正之用, ◎《隋书·经籍志》:魏司空王昶《集》五卷,梁有录一卷。◎严可均辑存文九篇。 ◎《孙子兵法》曰:兵以正合,以奇胜;奇正还相生,若循环之无端。 ◎元本、冯本、官本 “端”作“穷”,《孙子》作“端”,见《孙子·执篇》。◎张预曰:奇亦为正,正亦为奇,变化相生,若循环之无本末。 青龙中奏之。
其为兄子及子作名字,皆依谦实,以见其意,故兄子默字处静, ◎《晋书》卷七十五《王峤传》:峤祖默,魏尚书。 沈字处道, ◎《晋书·王沈传》:父机,魏东郡太守。沈少孤,养于从叔司空昶,事昶如父。奉继母寡嫂以孝义称。好书,善属文。正元中,典著作。与荀顗、阮籍共撰《魏书》,多为时讳,未若陈寿之实录也。时魏高贵乡公好学有文才,引沈及裴秀数于东堂讲宴属文,号沈为文籍先生,秀为儒林丈人。及高贵乡公将攻文帝,召沈及王业告之,沈、业驰白帝,以功封安平侯。沈既不忠于主,甚为众论所非。沈子浚,字彭祖,母赵氏妇,良家女也,贫贱出入沈家,遂生浚。沈初不齿之。沈薨,无子,亲戚共立浚为嗣,后为石勒所杀。 其子浑字玄冲,深字道冲。遂书戒之曰:“夫人为子之道,莫大于宝身全行,以显父母。此三者人知其善,而或危身破家,陷于灭亡之祸者,何也?由所祖习非其道也。夫孝敬仁义,百行之首,行之而立,身之本也。 ◎姚范曰:“行之”二字疑衍。 孝敬则宗族安之,仁义则乡党重之,此行成于内,名著于外者矣。人若不笃于至行,而背本逐末,以陷浮华焉,以成朋党焉;浮华则有虚伪之累,朋党则有彼此之患。此二者之戒,昭然著明,而循覆车滋众,逐末弥甚,皆由惑当时之誉,昧目前之利故也。 ◎或曰:自汉末至魏、晋,士纯用虚声自达,故昶言之龂龂。 夫富贵声名,人情所乐,而君子或得而不处,何也?恶不由其道耳。患人知进而不知退,知欲而不知足,故有困辱之累,悔吝之咨。语曰: ‘如不知足,则失所欲。’故知足之足常足矣。览往事之成败,察将来之吉凶,未有干名要利,欲而不厌,而能保世持家,永全福禄者也。欲使汝曹立身行己,遵儒者之教,履道家之言,故以玄默冲虚为名,欲使汝曹顾名思义,不敢违越也。古者盘杅有铭, ◎杅,音“于”。◎《公羊传·宣公十二年》何休注:杅,饮水器也。◎《荀子·君道篇》:君者,盘也;民者,水也。盘圆而水圆, 杅方而水方。◎《汉书·艺文志》:孔甲《盘盂》二十六篇。◎王应麟曰:○《文选》注《七略》曰:《盘盂书》者,其传言孔甲为之。孔甲,黄帝之史也,书盘盂中为诫法,或于鼎,名曰铭。○蔡邕《铭论》:黄帝有巾机之法,孔甲有盘杅之戒。 几杖有诫, ◎《国语·楚语》曰:左史倚相曰:“倚几有诵训之戒。”◎诵训,工师所诵之谏,书之于几。◎《大戴礼》曰:武王践祚,杖之铭曰:“恶乎失道于嗜欲,相忘于富贵。” 俯仰察焉,用无过行;况在己名,可不戒之哉!夫物速成则疾亡,晚就则善终。朝华之草,夕而零落;松柏之茂,隆寒不衰。是以大雅君子恶速成,戒阙党也。 ◎《论语》:阙党童子将命,或问之曰:“益者欤?”孔子曰:“吾见其居于位也,见其舆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 若范匄对秦客而武子击之, 宋本“至”作“而”。 折其委笄,恶其掩人也。 委,冠;笄,簪也。 ◎《国语》曰:范文子暮退于朝,武子曰:“何暮也?”对曰:“有秦客廋辞于朝, 元本、冯本、监本、吴本“廋”作“庾”,误。 大夫莫之能对也,吾知三焉。”武子怒曰:“大夫非不能也,让父兄也。尔童子而三掩人于朝,吾不在,晋国亡无日也。”击之以杖,折其委笄。◎臣松之案:对秦客者,范燮也,此云“范匄”,盖误也。 夫人有善鲜不自伐,有能者寡不自矜;伐则掩人,矜则陵人。掩人者人亦掩之,陵人者人亦陵之。故三郤为戮于晋, ◎《左传·成公十七年》:晋杀其大夫郤锜、郤犨、郤至。民不与郤氏,故书书曰“晋杀其大夫”。◎杜注:厉公以私欲杀三郤,而三郤死,不以无罪书。郤氏失民,宜其为国戮。 王叔负罪于周, ◎《左传·襄公十年》:王叔陈生与伯舆争政,晋侯使士匄平王室,王叔与伯舆讼焉。王叔氏不能举其契。 不惟矜善自伐好争之咎乎?故君子不自称,非以让人,恶其盖人也。夫能屈以为伸,让以为得,弱以为强,鲜不遂矣。夫毁誉,爱恶之原而祸福之机也,是以圣人慎之。孔子曰:‘吾之于人,谁毁谁誉;如有所誉,必有所试。’ 所誉者辄试以事,不虚誉也。 又曰:‘子贡方人。赐也贤乎哉,我则不暇。’ ◎邢昺《疏》曰:子贡方人者,谓比方人也。子贡多言,尝举其人伦以相比方。夫知人则哲,尧、舜犹病,故曰“赐也贤乎哉”,所以抑之也。 以圣人之德,犹尚如此,况庸庸之徒而轻毁誉哉?
“昔伏波将军马援戒其兄子,言:’闻人之恶,当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而闻,口不可得而言也。’斯戒至矣。 ◎臣松之以为:援之此诫,可谓切至之言,不刊之训也。凡道人过失,盖谓居室之愆,人未之知,则由己而发者也。若乃行事,得失已暴于世,因其善恶,即以为诫,方之于彼,则有愈焉。然援诫称龙伯高之美,言杜季良之恶,致使事彻时主,季良以败。言之伤人,孰大于此?与其所诫,自相违伐。 ◎范《书·马援传》:季良名保,京兆人,时为越骑司马。保仇人上书,讼保“为行浮薄”,伏波将军万里还书以诫兄子,诏免保官。伯高名述,亦京兆人,为山都长,由此擢拜零陵太守。◎李安溪曰:凡言当援古以剀今,不宜指摘并世。 人或毁己,当退而求之于身。若己有可毁之行,则彼言当矣;若己无可毁之行,则彼言妄矣。当则无怨于彼,妄则无害于身,又何反报焉?且闻人毁己而忿者,恶丑声之加人也,人报者滋甚,不如默而自修己也。谚曰:’救寒莫如重裘,止谤莫如自修。’斯言信矣。 ◎胡三省曰:昶之所以戒子侄如此,然高贵乡公之难,王沈陷于不忠,平吴之役,王浑与王濬争功,马伏波万里贻书以戒兄子,固无益于兄子也。 若与是非之士,凶险之人,近犹不可,况与对校乎?其害深矣。夫虚伪之人,言不根道,行不顾言,其为浮浅较可识别;而世人惑焉,犹不检之以言行也。 “犹”、“由”同。 近济阴魏讽、 魏讽,事见武纪建安二十四年。 山阳曹伟皆以倾邪败没,荧惑当世,挟持奸慝,驱动后生。虽刑于鈇钺,大为炯戒,然所污染,固以众矣。 宋本“己”作“以”。 可不慎与! ◎《世语》曰:黄初中,孙权通章表。伟以白衣登江上,与权交书求赂,欲以交结京师,故诛之。
“若夫山林之士,夷、叔之伦,甘长饥于首阳,安赴火于绵山, ◎《左传》:介子推不言禄,遂隐而死。晋侯求之不获,以绵上为之田。◎《新序》云:文公待之不肯出,求之不能得,以谓焚其山宜出。及焚其山,遂不出而焚死。◎《琴操》云:介子绥终匿于山,文公令燔山求之。◎《拾遗记》云:晋文公焚林以求介子推。 虽可以激贪励俗,然圣人不可为,吾亦不愿也。 ◎姚范曰:或谓此因嵇叔夜不免刑戮,故云。然叔夜以景元中见法,文舒甘露四年薨,此语不缘嵇也。 今汝先人世有冠冕,惟仁义为名,守慎为称,孝悌于闺门,务学于师友。吾与时人从事,虽出处不同,然各有所取。颍川郭伯益,好尚通达,敏而有知。其为人弘旷不足,轻贵有余;得其人重之如山,不得其人忽之如草。吾以所知亲之昵之,不愿儿子为之。 伯益名奕,郭嘉之子。 北海徐伟长,不治名高,不求苟得,澹然自守,惟道是务。其有所是非, 监本作“其所有是非”,误。 则托古人以见其意,当时无所褒贬。吾敬之重之,愿儿子师之。东平刘公幹,博学有高才,诚节有大意, 宋本、冯本“义”作“意”。 然性行不均,少所拘忌, 盖谓平视甄夫人,以不敬被刑也。 得失足以相补。吾爱之重之,不愿儿子慕之。 ◎臣松之以为:文舒复拟则文渊, 马援字文渊。 显言人之失。魏讽、曹伟,事陷恶逆,著以为诫,差无可尤。至若郭伯益、刘公幹,虽其人皆往,善恶有定;然既友之于昔,不宜复毁之于今,而乃形于翰墨,永传后叶,于旧交则违久要之义,于子孙则扬人前世之恶。于夫鄙怀, ◎官本《考证》云:宋本作“于鄙夫怀”。 深所不取。善乎东方之诫子也,以首阳为拙,柳下为工, ◎李慈铭曰:《汉书·东方朔传》作“柱下为工”,当从此注作“柳下”为是。盖以夷、惠为言也。“柱”乃“柳”之误。注以为老子,非也。◎弼按:○《东方朔传》赞云:非夷、齐而是柳下惠,戒其子以上容。○自以作“柳下”为是。 寄旨古人,无伤当时。方之马、王,不亦远哉! ◎姜宸英曰:士有所跅弛而大节可观,有拘谨而名谊无取。即如郭奕、刘桢,何遽不如徐幹、任嘏,而概劣之,岂为公论?玩此一篇,直是父教子谄耳。◎又云:毌丘、诸葛举兵以清君侧,而昶效驰驱,终成晋篡。其后王沈泄高贵乡公之谋,未必不由其家学也。◎姚范曰:魏、晋之世,以此为全身远害之术,可矣。若究其指归,正乡愿之见耳。吕成公、王伯厚皆称之,余未以为允也。一篇识论,不过以世有冠冕,不欲为山林之枯稾,又鉴于何、邓之徒,朋党浮华,驯至大戮,故以谦实为保身持家之术。其所云孝敬仁义,非思诣极圣训,而冲虚玄默,亦略取道家之似,但搀和用之,为入世之方耳。故身处魏、晋篡弑之际,而漠然无动于中,其平生立训如此。典午之后,风节不立,廉耻日消,此等言语为之嗃矢。◎弼按:○魏文《与吴质书》云:古今文人,不护细行,伟长独怀文抱质,恬谈寡欲。○则文舒以此训子侄,似亦未可厚非。至趋附司马,终成晋篡,事实具在,又当别论矣。 乐安任昭先, 范《书·郑玄传》注云“嘏字昭光”,未知孰是。 淳粹履道,内敏外恕,推逊恭让,处不避洿,怯而义勇,在朝忘身。吾友之善之,愿儿子遵之。 ◎昭先名嘏。◎《别传》曰: 《任嘏别传》,隋、唐志不著录。 嘏,乐安博昌人。 ◎《郡国志》:青州乐安国博昌。◎阚骃曰:县处势,故曰博昌。◎《一通志》:博昌故城,今山东青州府博兴县南二十里。 世为著姓, ◎孙愐曰:任姓出乐安,黄帝二十五子各以德为姓,第一为任氏。 夙智早成, 宋本“早”作“性”。 故乡人为之语曰:“蒋氏翁,任氏童。”父旌, 宋本“旌”作“旐”,下同。 字子旟,以至行称。汉末,黄巾贼起,天下饥荒,人民相食。寇到博昌,闻旌姓字,乃相谓曰:“宿闻任子旟,天下贤人也。今虽作贼,那可入其乡邪?”遂相帅而去。由是声闻远近,州郡并招举孝廉,历酸枣、祝阿令。 ◎《郡国志》:兖州陈留郡酸枣。青州平原郡祝阿。◎《一通志》:酸枣故城,今河南卫辉府延津县北十五里。祝阿故城,今山东济南府长清县东北。 嘏八岁丧母,号泣不绝声,自然之哀,同于成人,故幼以至性见称。年十四始学,疑不再问,三年中诵五经,皆究其义,兼包群言,无不综览,于时学者号之神童。 ◎范《书·郑玄传》:玄门人乐安国渊、任嘏时并童幼,玄称渊为国器,嘏有道德,其所鉴拔,皆如其言。 遂遇荒乱,家贫卖鱼,会官税鱼,鱼贵数倍,嘏取直如常。又与人共买生口, 生口,详见《贾逵传》注《杨沛传》。 各雇八匹。后生口家来赎,时价直六十匹。共买者欲随时价取赎,嘏自取本价八匹。共买者惭,亦还取本价。比居者擅耕嘏地数十亩种之, 监本脱“者”字。 人以语嘏,嘏曰:“我自以借之耳。”耕者闻之,惭谢还地。及邑中争讼,皆诣嘏质之,然后意厌。其子弟有不顺者,父兄窃数之曰:“汝所行,岂可令任君知邪!”其礼教所化,率皆如此。会太祖创业,召海内至德,嘏应其举,为临菑侯庶子、相国东曹属、尚书郎。文帝时,为黄门侍郎。每纳忠言,辄手书怀本,自在禁省,归书不封。帝嘉其淑慎,累迁东郡、赵郡、河东太守, ◎《郡国志》:冀州赵国。◎汉末改为郡。◎《桓階传》:迁赵郡太守。◎《张范传》:张承领赵郡太守。◎太和六年,曹幹封赵,复为国,故下文云“赵国”也。 所在化行,有遗风余教。嘏为人淳粹凯悌,虚己若不足,恭敬如有畏。其修身履义,皆沈默潜行,不显其美,故时人少得称之。著书三十八篇,凡四万余言。 ◎《隋书·经籍志》:《任子道论》十卷,魏河东太守任嘏撰。◎《唐经籍志》:《任子道论》十卷,任嘏撰。◎侯康曰:《王昶传》注称其书三十八篇,凡四万余言。当即此书。《初学记》卷十七引任嘏《道德论》。◎马国翰辑本序曰:马总《意林》载《任子》十卷,注云“名奕”。考诸史志无任奕著书之目,“奕”盖“嘏”之伪。《意林》载十七节,又从《北堂书钞》、《初学记》、《太平御览》辑得九节,参互考订,并附别传为卷。《初学记》引作任嘏《道德论》,他皆引作《任子》。兹依隋唐志,题《任子道论》,既订名奕之讹,因改题“魏任嘏”焉。◎姚振宗曰:严可均《全三国文》以《意林》称《任子》,名奕,不采其文,别从诸类书辑存十一条。 嘏卒后,故吏东郡程威、赵国刘固、河东上官崇等,录其事行及所著书奏之。诏下秘书,以贯群言。 ◎唐马总《意林》曰:《中论》六卷,徐伟长作,任氏注。◎严可均《全三国文》:○中论序,元刊本有之。案此序徐幹同时人作,旧无名氏。○《意林》:《中论》六卷,任氏注。○任嘏与幹同时,多著述,疑此序及注皆任嘏作,无以定之。◎姚振宗曰:《中论》旧序未云“故追述其事,麤举其显露易知之数,沈冥幽微、深奥广远者,遗之精通君子,将自赞明之也”,此数语有似乎为之注者。◎赵一清曰:王坦之令伏滔、习凿齿论青、楚人物,滔以任昭先与伏高阳连类并称。伏高阳,未详其人也。 若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汝其庶几举一隅耳。及其用财先九族,其施舍务周急,其出入存故老,其论议贵无贬,其进仕尚忠节,其取人务道实, 宋本“道实”作“实道”。 其处势戒骄淫, 元本、冯本、监本“势”作“世”。 其贫贱慎无戚,其进退念合宜,其行事加九思,如此而已。吾复何忧哉?” ◎此书为王昶《家诫》之一篇。《武纪》建安二十四年注、《郭嘉传》注俱引王昶《家诫》,具见此书中。王昶《家诫》又略见《御览·六百九十四》,又见《艺文类聚·二十三》,云:夫立功者有二难,功就而身不退,一难也;退而不静,务伐其功,二难也。且怀禄之士,耽宠之臣,苟患失之,何所不至。若乐毅帅弱燕之众,东破强齐,收七十余城,其功盛矣,知难而退,保身全名。张良杖剑建策,光济大汉,辞三万户封,学养性之道,弃人间之事,卒无咎悔。何二贤绰绰有余裕哉?治家亦有患焉,积而不能散,则有鄙吝之累;积而好奢,则有骄上之罪。大者破家,小者辱身,此二患也。
青龙四年, 前已书“青龙中”,此“青龙”二字复。 诏:“欲得有才智文章,谋虑渊深,料远若近,视昧而察,筹不虚运,策弗徒发,端一小心,清修密静,乾乾不解,志尚在公者,无限年齿,勿拘贵贱,卿校已上各举一人”。太尉司马宣王以昶应选。正始中,转在徐州, 由兖州刺史转徐州刺史。或疑“在”为“任”之误,按《王淩传》“转在青州”,文义相同, “在”字不误。 封武观亭侯,迁征南将军, 宋本、元本、冯本、吴本、监本、毛本“迁”作“选”,误。 假节都督荆、豫诸军事。昶以为国有常众,战无常胜;地有常险,守无常势。今屯苑,去襄阳三百余里, ◎官本《考证》云:苑,疑作“宛”。◎钱大昕曰:○苑,当作 “宛”。○《郡国志》:荆州南阳郡宛。◎洪亮吉曰:○沈《志》:魏荆州治江陵。○今考江陵为吴荆州治所,不得云魏,魏荆州治宛。◎谢鍾英曰:《水经注》魏荆州刺史治襄阳,《通典》理宛,二说未知孰是。◎弼按:○《郡国志》荆州本治武陵郡汉寿,刘表徙治襄阳。曹仁镇荆州,初屯江陵,后屯樊、屯宛。夏侯尚领荆州刺史。黄初三年,文帝幸宛,为魏刺史治宛之证。太和元年六月,司马懿督荆、豫二州,屯宛。〖见《晋书·宣帝纪》。〗至王昶为都督,乃徙屯新野。胡质为荆州刺史,吴将朱然围樊城,质轻车赴任之。若治襄阳,则吴人何能迳至樊城?魏刺史之不治襄阳,于此可见。○胡三省曰:魏荆州刺史与征南府并屯宛,徙屯新野。○《一统志》:宛县故城,今河南南阳府南阳县治。新野故城,今南阳府新野县治南。◎又按:魏荆州刺史治宛,互见《蜀志·杨仪传》注。 诸军散屯,船在宣池, ◎沈钦韩曰:宣池当在襄阳。“宣”乃“宜”之误,即宜城陂也。 有急不足相赴,乃表徙治新野,习水军于三州, 三州,详见《齐王纪》正始二年注引干宝《晋纪》。 广农垦殖,仓谷盈积。
嘉平初,太傅司马宣王既诛曹爽,乃奏博问大臣得失。昶陈治略五事:其一,欲崇道笃学,抑绝浮华,使国子入太学而修庠序;其二,欲用考试,考试犹准绳也,未有舍准绳而意正曲直,废黜陟而空论能否也;其三,欲令居官者久于其职,有治绩则就增位赐爵;其四,欲约官实禄,励以廉耻,不使与百姓争利;其五,欲绝侈靡,务崇节俭,令衣服有章,上下有叙,储谷畜帛,反民于朴。诏书褒赞。 ◎或曰:五事千古硕书,修之则治,反之则乱。◎姜宸英曰:王昶陈五事,全无高堂城翰之虑,而迂缓塞责。每读西汉晚年孔光、张禹上书,为之气尽,其此类也。◎弼按:姜说似苛。 因使撰百官考课事,昶以为唐、虞虽有黜陟之文,而考课之法不垂。周制冢宰之职,大计群吏之治而诛赏,又无校比之制。由此言之,圣主明于任贤,略举黜陟之体,以委达官之长,而总其统纪,故能否可得而知也。其大指如此。 ◎《御览·二百十二》引王昶《考课事》云:尚书侍中考课,一曰掌建六材以考官人,二曰综理万机以考庶绩,三曰进视惟允以考谠言,四曰出纳王命以考赋政,五曰明罚敕法以考典刑。◎《书钞·五十九》亦引《考课事》云:卿考课,一曰掌建邦国以考制治,二曰九卿时叙以考事典,三曰经纶国体以考奏议,四曰共属众职以考总摄,五曰明慎用刑以考留狱。
三年, ◎宋本“三”作“二”。◎《齐王纪》:嘉平二年十二月,征南将军王昶渡江掩攻吴,破之。三年正月,荆州刺史王基、新城太守州泰攻吴,破之。四月,以王昶为征南大将军。◎此二年冬三年春之事,《通鉴》分系于二年、三年。 昶奏:“孙权流放良臣,適庶分争, 孙权欲废太子和,立少子亮。骠骑将军朱据拥护太子,左迁新都郡丞,遂废和立亮。 可乘衅而制吴、蜀;白帝、夷陵之间,黔、巫、秭归、房陵皆在江北, 白帝,今四川夔州府奉节县东十三里。夷陵,今湖北南漳县境。〖此魏之夷陵。〗巫,今夔州府巫山县。秭归,今宜昌府归州。房陵,今湖北郧阳府房县。 民夷与新城郡接, ◎洪亮吉曰:○新城郡,魏黄初中分汉中置。○《水经注》:魏文帝合房陵、上庸、西城立西城郡。 可袭取也。”乃遣新城太守州泰 ◎胡三省曰:○州,姓也。泰,名也。晋有州绰。○《风俗通》云:其先食采于州,因氏焉。 袭巫、秭归、房陵,荆州刺史王基诣夷陵,昶诣江陵,两岸引竹絙为桥,渡水击之。 ◎胡三省曰:絙,居登翻,大索也。吴引沮漳之水浸江陵以北之地,以限魏兵,故昶为桥以渡水。 贼奔南岸,凿七道并来攻。于是昶使积弩同时俱发,贼大将施绩 ◎胡三省曰:绩,朱然之子也。然本施氏,朱治以为子,魏人本其所自出之姓称之。 夜遁入江陵城,追斩数百级。昶欲引致平地与合战,乃先遣五军按大道发还,使贼望见以喜之,以所获铠马甲首,驰环城以怒之, 环江陵城也。 设伏兵以待之。绩果追军,与战,克之。绩遁走,斩其将钟离茂、许旻,收其甲首旗鼓珍宝器仗,振旅而还。王基、州泰皆有功。 ◎《吴志·朱绩传》:赤乌十三年,魏征南将军王昶率众攻江陵城,不克而退。绩引兵追之,及昶于纪南,绩战胜而诸葛融不进,绩失利。◎弼按:赤乌十三年,即魏嘉平二年。◎《水经注》:江陵西北有纪南城。◎谢鍾英曰:在今江陵西北三十里。◎姚范曰:东关之败在嘉平四年,此传云二年,岂诸葛诞所言使文舒逼江陵,又一事邪?◎弼按:江陵之捷在嘉平二年,东关之败在嘉平四年,姚氏误两事为一事,故有是疑。 于是迁昶征南大将军、 ◎《三少帝纪》迁大将军在嘉平三年,征吴在四年。◎何焯曰:此传讳言东关之败。 仪同三司,进封京陵侯。 ◎潘眉曰:由亭、乡进封邑侯,此魏朝定制。惟昶及诸葛诞、钟会皆以亭侯超封邑候,前此未尝有也。 毌丘俭、文钦作乱,引兵拒俭、钦有功,封二子亭侯、关内侯, ◎潘眉曰:史例,关内侯书赐爵,亭侯以上书封。传宜云“封一子亭侯,赐一子爵关内侯”,今连文书 “封”,非也。《陈泰传》“赐子弟一人亭侯,二人关内侯”,《王基传》“封子二人亭侯、关内侯”,其亭侯书“赐”,关内侯书“封”,皆非正例。 进位骠骑将军。诸葛诞反,昶据夹石以逼江陵, ◎谢鍾英曰:夹石当在今远安县境。 持施绩、全熙使不得东。 持,毛本作“侍”,误。 诞既诛,诏曰:“昔孙膑佐赵,直凑大梁。 ◎《史记·孙武传》:孙武既死后百余岁有孙膑。膑生阿、鄄之间,膑亦孙武之后世子孙也。孙膑尝与庞涓俱学兵法。庞涓既事魏,得为惠王将军,而自以为能不及孙膑,乃阴使召孙膑。膑至,庞涓以法断其两足而黥之。齐使者如梁,窃载与之齐。其后魏伐赵,赵急请救于齐。齐威王以田忌为将,孙子为师。田忌欲引兵之赵,孙子曰:“不若引兵疾走大梁,据其街路,卫其方虚,彼必释赵而自救。是我一举解赵之围而收弊于魏也。”田忌从之,魏果去邯郸与齐战于桂陵,大破梁军。 西兵骤进,亦所以成东征之势也。”增邑千户,并前四千七百户,迁司空, 卢毓推昶为司空,见《卢毓传》。 持节、都督如故。甘露四年薨, 四年六月薨。 谥曰穆侯。子浑嗣,咸熙中为越骑校尉。 ◎钱大昕曰:承祚之志,范頵称其辞多劝戒,然如何夔、裴潜、郑浑、杜畿、陈矫、卫觊、贾逵、王昶诸传,颇多溢美之词,盖由诸人子孙在晋显达,故增加其美。而李丰、张缉辈忠于曹氏,乃不得立传。曹爽、何晏、邓飏之恶,亦党于司马者饰成之,初非实录,其亦异于良史之直笔矣。 ◎案《晋书》:浑自越骑入晋,累居方任,平吴有功,封一子江陵侯,位至司徒。 ◎《晋书·浑传》:浑袭父爵京陵侯,参文帝安东军事。武帝受禅,加扬烈将军,迁徐州刺史。转征虏将军,领豫州刺史。与吴接境,宣布威信,降附甚多。吴将薛莹、鲁淑众号十万,浑击破之,以功封次子尚为关内侯。迁安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镇寿春。吴人大佃皖城,浑遣扬州刺史应绰督淮南诸军攻破之,焚其积谷百八十余万斛、稻苗四千余顷、船六百余艘。及大举伐吴,浑率师出横江,斩吴丞相张悌、大将军孙震。既而王濬破石头,降孙皓。明日,浑始济江,致在王濬之后,意甚愧恨,有不平之色,频奏濬罪状,时人讥之。进爵为公,封子澄为亭侯,弟湛为关内侯。转征东大将军。征拜尚书左仆射。会朝臣立议齐王攸当之藩,浑上书切谏,不纳。太熙初,迁司徒。元康七年薨,时年七十五,谥曰元。 浑子济,字武子,有雋才令望,为河南尹、太仆。早卒,追赠骠骑将军。 ◎《晋书·济传》:济少有逸才,风姿英爽,好弓马,勇力绝人,善《易》及《庄》、《老》,文词俊茂,与姊夫和峤及裴楷齐名。尚常山公主。年二十,起家拜中书郎,累迁侍中。济外弘雅内忌,以父故,每排王濬,时议讥焉。齐王攸当之藩,济既谏,又累使公主与甄德妻长广公主泣谏。帝怒曰:“出齐王,自是朕家事,甄德、王济连遣妇来生哭人!”以忤旨,左迁国子祭酒。数年,入为侍中,出为河南尹,未拜,坐鞭王官吏免官。移第北芒山下,以豪侈自终。帝谓和峤曰:“我将骂济而后官之。”峤曰:“济俊爽,恐不可屈。”帝召济,切让,既而曰:“知愧不?”济答曰:“尺布斗粟之谣,常为陛下耻之。他人能令亲疏,臣不能使亲亲,以此愧陛下耳。”帝默然。寻使白衣领太仆。年四十六,先浑卒。济尚主,主两目失明,而妒忌尤甚,然终无子。庶子二人。卓字文宣,嗣浑爵。次聿,字茂宣,袭公主封敏阳侯。济二弟,澄字道深,汶字茂深,皆辩慧有才藻,并历清显。 浑弟深,冀州刺史。深弟湛,字处冲,汝南太守。 ◎《晋书·湛传》:初有隐德,人以为痴,其父昶独异焉。兄子济轻之,见湛床头有《周易》,问曰:“用此何为?”湛因剖析玄理,微妙有奇趣。济乃叹曰:“家有名士,三十年而不知,济之罪也。”济有从马绝难乘,湛骑此马,姿容既妙,迴策如萦,善骑者无以过之。济还白其父,曰:“济始得一叔,乃济以上人也。”武帝亦以湛为痴,济曰:“臣叔殊不痴。山涛以下,魏舒以上。” 湛子承,字安期,东海内史。 ◎《晋书·承传》:承弱冠知名。太尉王衍雅贵异之,比南阳乐广焉。豫迎大驾,功封蓝田县侯。迁东海太守,政尚清净。寻去官,东渡江。渡江名臣王导、卫玠、周顗、庾亮之徒皆出其下,为中兴第一。自昶至承,世有高名,论者以为祖不及孙,孙不及父。 承子述,字怀祖,尚书令、卫将军。 ◎《晋书·述传》:述少孤,事母以孝闻。袭父爵。庾翼镇武昌,以累有妖怪,又猛兽入府,欲移镇避之。述与庾翼冰笺曰:“窃闻安西欲移镇乐乡,不审此为算邪,将为情邪?若谓为算,则彼去武昌千有余里,数万之众造创移徒,方当兴立城壁,公私劳扰。若信要害之地,所宜进据,犹当计移徙之烦,况此非今日之要邪!若是情邪,则天道玄远,鬼神难言,妖祥吉凶,谁知其故!达人君子直道而行,不以情失。禳避之道,当择人事之胜理,思社稷之长计,则天下幸甚。”时朝议亦不允,翼遂不移镇。述补临海太守,代殷浩为扬州刺史,主簿请讳。报曰: “亡祖先君,名播海内,远近所知;内讳不出门,余无所讳。”寻加中书监。进都督扬州徐州之琅邪诸军事、卫将军、并冀幽平四州大中正,刺史如故。太和三年卒,年六十六。谥曰简。 述子坦之,字文度,北中郎将,徐、兖二州刺史。 ◎《晋书·坦之传》:弱冠与(郄) 〈郗〉超俱有重名。坦之有风格,尤非时俗放荡,不敦儒教,颇尚刑名学,著《废庄论》。领本州大中正。简文帝临崩,诏大司马温依周公居摄故事。坦之自持诏入,于帝前毁之。帝曰: “天下,傥来之运,卿何所嫌!”坦之曰:“天下,宣、元之天下,陛下何得专之!”帝乃使坦之改诏焉。谢安爱好声律,期功之惨,不废伎乐,颇以成俗。坦之非而苦谏之。卒,年四十六,谥曰献。 昶诸子中,湛最有德誉,而承亦自为名士,述及坦之并显重于世,为时盛门云。◎自湛已下事,见《晋阳秋》也。 ◎《晋书·列女传》:王浑妻钟氏,字琰,魏太傅繇曾孙。琰数岁能属文,及长,聪慧弘雅,博览记籍。美容止,善啸咏,礼仪法度为中表所则。浑弟湛妻郝氏亦有德行,琰虽贵门,与郝雅相亲重,郝不以贱下琰,琰不以贵陵郝,时人称钟夫人之礼,郝夫人之法云。
37.4 王基
王基字伯舆, 范《书·郑玄传》注作“伯兴”。 东莱曲城人也。 ◎《郡国志》:青州东莱郡曲城。◎《一统志》:曲城故城,今山东莱州府掖县东北。 少孤,与叔父翁居。翁抚养甚笃,基亦以孝称。 王修异王基于幼童,世称知人,见《修传》。 年十七,郡召为吏,非其好也,遂去,入琅邪界游学。 ◎范《书·郑玄传》:其门人东莱王基著名于世。◎钱大昕曰:《魏志》基卒于元帝景元二年,不言年寿若干,而《基碑》云“年七十二”,溯其生年,当在初平元年庚午,康成以建安五年庚辰卒,其时基仅十一岁,不得在弟子之列,恐范史误也。基治经常申郑而驳王肃,故蔚宗疑为康成弟子,要是私淑郑学,非亲受业者也。◎王昶《金石萃编》说同。◎汪中《述学补遗》亦曰:《后汉书》特以基据持郑义,与王肃抗衡,遂列基于门人,不若《魏志》但言“入琅邪界游学”为得实。 黄初中,察孝廉,除郎中。是时青土初定,刺史王淩特表请基为别驾,后召为秘书郎,淩复请还。顷之,司徒王朗辟基,淩不遣。朗书劾州曰:“凡家臣之良,则升于公辅,公臣之良,则入于王职,是故古者侯伯有贡士之礼。今州取宿卫之臣,留秘阁之吏,所希闻也。”淩犹不遣。淩流称青土,盖亦由基协和之辅也。 ◎王朗为司徒在黄初七年。明帝即位后,王淩任青州刺史。◎《淩传》云:淩布政施教,百姓称之,不容于口。◎即此传所云“淩流称青土”也。淩强留王官为佐吏,虽为事择人,然亦难辞专擅之责。◎或曰:已为王官,州可请为佐史官,人惟才所宜,上不以进退为嫌,下不以淹留为意,犹有淳古之遗风欤! 大将军司马宣王辟基,未至,擢为中书侍郎。 ◎沈约《宋志》云:黄初初置通事郎,次黄门郎。黄门郎已署事过,通事乃奉以入,为帝省读书可。晋改曰中书侍郎。◎《初学记》:中书侍郎,魏官。◎沈云“晋改”,谬也。◎胡三省曰:魏已改通事郎为中书侍郎。
明帝盛修宫室,百姓劳瘁。基上疏曰:“臣闻古人以水喻民,曰‘水所以载舟,亦所以覆舟’。 《家语》载孔子之言。 故在民上者,不可以不戒惧。夫民逸则虑易,苦则思难,是以先王居之以约俭,俾不至于生患。昔颜渊云东野子之御,马力尽矣而求进不已,是以知其将败。 ◎《荀子》:鲁定公问于颜渊曰:“子亦闻东野子之善御乎?”对曰:“善则善矣。虽然,其马将失。”定公曰:“何以知之?”颜渊曰:“臣以政知之。昔舜巧于使民,造父巧于使马。舜不穷其民力,造父不穷其马力。是以舜无失民,造父无失马。今东野毕之御,上车执辔,御体正矣;步骤驰骋,朝礼毕矣;历险致远,马力尽矣。然犹求进不已,是以知之也。 今事役劳苦,男女离旷,愿陛下深察东野之弊,留意舟水之喻,息奔驷于未尽,节力役于未困。昔汉有天下,至孝文时唯有同姓诸侯,而贾谊忧之曰:’置火积薪之下而寝其上,因谓之安也。’今寇贼未殄,猛将拥兵,检之则无以应敌,久之则难以遗后, ◎胡三省曰:谓五大在边,尾大不掉,非善计以诒后人也。 当盛明之世,不务以除患,若子孙不竞, 竞,强也。 社稷之忧也。使贾谊复起,必深切于曩时矣。” ◎胡三省曰:言不特痛哭流涕、长太息而已。
散骑常侍王肃著诸经传解及论定朝仪,改易郑玄旧说,而基据持玄义,常与抗衡。 ◎《释文·叙录》:郑玄作《毛诗笺》,王肃更述毛非郑。荆州刺史王基驳王肃,申郑义。◎《隋书·经籍志》:《毛诗驳》一卷,魏司空王基撰。◎《四库提要》曰:王肃作《毛诗问难》诸书以申毛难郑。王基作《毛诗驳》以申郑难王。◎马国翰辑本序曰:基以策敌立功,掌统方任,而善为撰述,常据持郑义与王肃抗衡。其书唐初尚有完帙,今佚。从《正义》、《释文》辑录十五节。其说依郑驳王,具有根柢。◎侯康曰:基说载于孔《疏》者,如“采采芣苢”一条,驳王肃出于西戎之说之说;“充耳以素”一条,驳王肃玄紞无五色之说之说;“亲镐及方”一条,驳王肃镐京之说;“不目为政”一条,驳王肃人臣不显谏之说。皆极精当。惜全书久佚,可考者无多也。◎赵一清曰:基为郑玄门人,故持玄义。 迁安平太守, ◎《郡国志》:冀州安平国。◎三国魏废国为郡。基为安平太守,管辂往见,基令作卦,辂言有三怪,非妖咎之征,后卒无患。见《管辂传》。 公事去官。大将军曹爽请为从事中郎, ◎《续百官志》:大将军从事中郎,二人,六百石,职参谋议。 出为安丰太守。 ◎沈《志》:魏文帝分庐江置安丰郡。◎胡三省曰:魏安丰郡属豫州。◎《郡国志》:庐江郡安风。◎马兴龙曰:魏安丰郡治此。◎《一统志》:安风故城,今安徽颍州府霍丘县西南二十里。◎互见《齐王纪》嘉平五年及《毌丘俭传》。 郡接吴寇,为政清严有威惠,明设防备,敌不敢犯。加讨寇将军。 ◎洪饴孙曰:讨寇将军,一人,第五品。 吴尝大发众集建业,扬声欲入攻 《通鉴》正始八年作“扬声欲入寇”。 扬州,刺史诸葛诞使基策之。 策,计也。 基曰:“昔孙权再至合肥,一至江夏,其后全琮出庐江,朱然寇襄阳,皆无功而还。今陆逊等已死,而权年老,内无贤嗣,中无谋主。权自出则惧内衅卒起,痈疽发溃;遣将则旧将已尽,新将未信。此不过欲补定支党, ◎《通鉴》“定”作“ ”。◎胡三省曰: ,丈涧翻,缝也。 还自保护耳。”后权竟不能出。时曹爽专柄,风化陵迟,基著《时要论》以切世事。 ◎《隋书·经籍志》:梁有《新书》五卷,王基撰,亡。又《东莱耆旧传》一卷。◎姚振宗曰:《时要论》当亦在《新书》中,特其文无由考见耳。 以疾征还,起家为河南尹,未拜,爽伏诛, 事在嘉平元年。 基尝为爽官属, 即上文“为爽从事中郎”。 随例罢。
其年为尚书,出为荆州刺史, ◎《释文·序录》:魏荆州刺史王基注解《左氏传》。 加扬烈将军, ◎侯康曰:○《王基断碑》:帝命迁荆州刺史、扬武将军。◎潘眉曰:○按碑文,迁镇南将军在赐爵关内侯之前,今传叙在后,皆当以碑为正。○《授堂金石跋》云:王基碑出土仅刻期半,土人传云下截朱字隐然,惜无人辨识,遽磨拭以没。今存者凡得三百七十字。◎叶昌炽曰:河南于土中得曹魏《王基碑》,仅刻中段,上下丹文隐隐,此则未立先刻者。 随征南王昶击吴。基别袭步协于夷陵,协闭门自守。基示以攻形,而实分兵取雄父邸阁, ◎谢鍾英曰:邸阁在西陵界,今宜昌府西北。◎弼按:○邸阁为积谷之所。○本传下文云:南顿有大邸阁,计足军人四十日粮。○《蜀志·后主传》:建兴十一年,诸葛亮运米,集于斜谷口,治斜谷邸阁。○《魏延传》注引《魏略》云:横门邸阁与散民之谷足周食也。○胡三省曰:魏置邸阁于横门以积粟。民闻兵至,必逃散,可数其穀以周食。○《吴志·孙策传》注引《江表传》:策渡江攻繇牛渚营,尽得邸阁粮谷、战具。○胡三省曰:邸,至也。言所归至也。阁,庋置也。邸阁,谓转输之归至而庋置之也。盖要地置邸阁。○谢注当云“雄父邸阁在西陵界”,若仅云“邸阁”,未知所指何处之邸阁也。 收米三十余万斛,虏安北将军谭正,纳降数千口。于是移其降民,置夷陵县。 ◎梁章钜曰:○《齐王纪》:嘉平三年二月,置南郡之夷陵县以居降附。○即此事。是夷陵明属南郡,而洪亮吉《补三国疆域志》南郡领九县,不列夷陵。宜都郡领三县,注云“西陵,汉夷陵县,吴黄武元年改今名”,而夷陵县之名遂不知所属矣。〖潘眉说同。〗◎谢鍾英曰:魏无南郡,疑置于襄阳郡境。襄阳,南郡之分也。今襄阳南漳县南蛮河为古夷水,或即以水字县,故城当在南漳县境。◎吴增僅曰:夷陵盖虚置以南郡之降民,非有实土。南郡在吴,而曰“南郡之夷陵”者,魏以南郡为中国土地,暂沦异域,不以敌国视吴也。◎弼按:梁说误,谢、吴说是,洪《志》所云乃吴之疆域,非魏之夷陵也。魏夷陵,互见《齐王纪》嘉平三年。吴夷陵,见《文纪》黄初三年。 赐爵关内侯。基又表城上昶,徙江夏治之, ◎钱仪吉曰:“基又表城上”五字疑有讹脱,“表城”下有脱字。徙治事见《王昶传》。◎弼按:衎石《三国志证闻》本未成书, 衎石,钱仪吉之号。 为后人所拾辑,故误处极多。罗振玉有校本,然未校者尚十之八九。如此条传文极明,本无讹误,故生疑难,转嫌辞费,特为辨正。至若王昶徙治,乃荆州都督徙治新野,王基徙治为江夏郡徙治上昶,两不相涉,钱氏合为一事,误。 以偪夏口, ◎《元和郡县志》:上昶在今安州西北五十三里。◎《一统志》:上昶城在德安府安陆县西北。◎谢鍾英曰:据《元和郡县志》,上昶去夏口远,不足以逼夏口,其地当在今孝感县境,疑“西北”为“东南”之讹。◎江夏郡治及夏口,均见《武纪》建安十三年。江夏郡治,又见《文聘传》。 由是贼不敢轻越江。明制度, ◎刘家立曰:此句上疑有脱误。 整军农,兼修学校,南方称之。时朝廷议欲伐吴,诏基量进趣之宜。基对曰:“夫兵动而无功,则威名折于外,财用穷于内,故必全而后用也。若不资通川聚粮水战之备,则虽积兵江内,无必渡之势矣。今江陵有沮、漳二水, ◎《一统志》:沮水在江陵县西,自襄阳府南漳县流入远安县界,又南入安陆府当阳县界,合漳水南至府城西入江。◎应劭曰:沮水出汉中房陵东入江。◎师古曰:沮,干余翻。南郡临沮县以临沮水得名。◎《水经注》:沮水迳临沮县西,又东南迳当阳县城北,又南迳麦城西与漳水合,又东南流注于江。 溉灌膏腴之田以千数。安陆左右,陂池沃衍。 ◎《郡国志》:江夏郡安陆。◎《一统志》:今德安府治。◎《元和志》:三国魏江夏郡治安陆。◎王基表城上昶,徙江夏治之,见上。 若水陆并农,以实军资,然后引兵诣江陵、夷陵,分据夏口,顺沮、漳,资水浮谷而下。贼知官兵有经久之势,则拒天诛者意沮,而向王化者益固。然后率合蛮夷以攻其内,精卒劲兵以讨其外,则夏口以上必拔,而江外之郡不守。如此,吴、蜀之交绝,交绝而吴禽矣。 ◎陈仁锡曰:诸葛欲合之,基欲离之。 不然,兵出之利,未可必矣。”于是遂止。
司马景王新统政,基书戒之曰:“天下至广,万机至猥,诚不可不矜矜业业,坐而待旦也。 ◎或曰:是时司马氏父子篡夺之形已露,而基进“万机”、“矜业”之言,不复以人臣待之矣。 夫志正则众邪不生,心静则众事不躁,思虑审定则教令不烦,亲用忠良则远近协服。故知和远在身,定众在心。许允、傅嘏、袁侃、崔赞皆一时正士,有直质而无流心,可与同政事者也。” ◎许允、崔赞见《夏侯玄传》,傅嘏自有传,袁侃见《袁涣传》,又见《夏侯玄传》注引《魏略》。◎姜宸英曰:此辈见典午之腹心,曹宗之蟊贼,惑世乱民,惟此为甚。史家夸大,而不裁之大义,皆邪说害民者也。◎弼按:傅嘏之袒司马氏,人所共知。崔赞曾为晋吏部尚书、大司农,可无置辩。惟袁侃早卒,许允则与李丰、夏侯玄等亲善,魏帝特引以自近,不特非司马氏之私人,且为子元所嫉视,收付廷尉,徙边道死。而姜氏不加剖析,反予恶名,使忠魂含冤于地下,特表明之,亦以戒文人之无轻诋人也。 景王纳其言。
高贵乡公即尊位,进封常乐亭侯。毌丘俭、文钦作乱, 事在正元二年。 以基为行监军、假节,统许昌军, ◎胡三省曰:魏、晋之制,使持节都督诸军为上,假节都督次之,假节监诸军又次之,假节行监军又次之。魏受汉禅,以许昌为别宫,屯重兵,以为东南二方根本。 適与景王会于许昌。景王曰:“君筹俭等何如?”基曰:“淮南之逆,非吏民思乱也,俭等诳胁迫惧,畏目下之戮,是以尚群聚耳。若大兵临偪,必土崩瓦解,俭、钦之首,不终朝而县于军门矣。”景王曰:“善。”乃令基居军前。 《通鉴》作“以基为前军”。 议者咸以俭、钦慓悍,难与争锋。诏基停驻。基以为:“俭等举军足以深入,而久不进者,是其诈伪已露,众心疑沮也。今不张示威形以副民望,而停军高垒,有似畏懦,非用兵之势也。若或虏略民人, 《通鉴》作“若俭、钦虏略民人以自益”。 又州郡兵家为贼所得者,更怀离心; ◎胡三省曰:言州郡兵其家有为贼所得者,必怀反顾,而有离散之心也。 俭等所迫胁者,自顾罪重, 各本“罪”皆作“非”,误,官本不误。《通鉴》作“罪”。 不敢复还,此为错兵无用之地, ◎胡三省曰:错,仓故翻,置也。停军不进,是置之于无用之地。 而成奸宄之源。吴寇因之,则淮南非国家之有,谯、沛、汝、豫 ◎胡三省曰:豫,即颍川也,豫州时治颍川,故曰谯、沛、汝、豫,四郡皆属豫州。 危而不安,此计之大失也。军宜速进据南顿, ◎《郡国志》:汝南郡南顿,本顿国。◎应劭曰:顿迫于陈,其后南从,故曰“南顿”。◎《一统志》:南顿故城,今河南陈州府项城县北五十里。 南顿有大邸阁, 邸阁,见前。 计足军人四十日粮。保坚城,因积谷,先人有夺人之心, ◎《左传》楚令尹孙叔敖之言。◎杜预注曰:夺敌战心。◎先,悉翻翻。 此平贼之要也。”基屡请,乃听进据水。 ◎《水经注》: 水东流至南顿县,北入于颍。◎师古曰: ,于谨翻,又音殷。◎《方舆纪要·四十七》: 水在陈州商水县北,亦曰大水。自许州郾城县流入境,至县东二十里而合颍水,上有 桥。 ,即“溵”也。 既至,复言曰:“兵闻拙速,未睹工迟之久。 《通鉴》作“未睹为巧之久也”,《孙子》作“未睹巧之久也”。 方今外有强寇,内有叛臣,若不时决,则事之深浅未可测也。 ◎胡三省曰:言俭、钦之变若不以时定,恐吴寇乘之而来,则祸之深浅有未可测者。 议者多欲将军持重。将军持重是也,停军不进非也。持重非不行之谓也,进而不可犯耳。今据坚城,保壁垒,以积实资虏,县运军粮, 《通鉴》 “县”作“远”。 甚非计也。”景王欲须诸军集到,犹尚未许。基曰:“将在军,君令有所不受。 孙子及司马穰苴皆有是言。 彼得则利,我得亦利,是谓争城, 《通鉴》“城”作“地”。《孙子》亦作“地”,见《九地篇》,争地其一也。 南顿是也。”遂辄进据南顿,俭等从项亦争欲往, ◎《郡国志》:汝南郡项。◎《一统志》:项县故城,今陈州府项城县东北槐坊店。 发十余里, 发兵行十余里。 闻基先到,复还保项。时兖州刺史邓艾屯乐嘉, ◎《水经注》:颍水过汝阳县北,又东南过南顿县北, 水注之。又南迳博阳故城东,城在南顿县北四十里,王莽更名乐嘉。◎《方舆纪要》:乐嘉,今陈州府商水县东南四十里。 俭使文钦将兵袭艾。基知其势分,进兵偪项,俭众遂败。钦等已平,迁镇南将军,都督豫州诸军事,领豫州刺史,进封安乐乡侯。上疏求分户二百,赐叔父子乔爵关内侯,以报叔父拊育之德。有诏特听。
诸葛诞反, 事在甘露二年。 基以本官行镇东将军,都督扬、豫诸军事。时大军在项,以贼兵精,诏基敛军坚垒。基累启求进讨。会吴遣朱异来救诞,军于安城。基又被诏引诸军转据北山, ◎赵一清曰:○《吴志·孙綝传》云:朱异帅三万人屯安丰城,为文钦势。○安城在寿州南,安丰城在寿州西南,两城相近,故二传合书之。◎《方舆纪要》卷二十一:八公山,一名肥陵山,亦谓之北山,在寿州东北五里。◎谢鍾英曰:安城、北山并在寿春左右。 基谓诸将曰:“今围垒转固,兵马向集,但当精修守备, 毛本“修”作“兵”,误。《通鉴》亦作“修”。 以待越逸,而更移兵守险,使得放纵,虽有智者不能善后矣。” 《通鉴》 “善”下有“其”字,《御览》同。 遂守便宜上疏曰:“今与贼家对敌, 《通典》、《御览》均作“今与贼交利对敌”。 当不动如山。若迁移依险,人心摇荡,于势大损。诸军并据深沟高垒,众心皆定,不可倾动,此御兵之要也。”书奏,报听。 ◎胡三省曰:报基听行其策。时帝在军,故诸军节度皆禀诏指,而裁其可否者实司马昭也。 大将军司马文王进屯丘头, ◎《三少帝纪》:甘露三年,改丘头为武丘。◎胡三省曰:是役,司马昭改丘头曰武丘,以旌武功。◎邹安鬯曰:丘头在今河南陈州府沈丘县东南,颍水北。 分部围守,各有所统。基督城东城南二十六军,文王敕军吏入镇南部界,一不得有所遗。 宋本“遗”作“谴”。 城中食尽,昼夜攻垒,基辄拒击,破之。寿春既拔,文王与基书曰:“初议者云云,求移者甚众,时未临履,亦谓宜然。 ◎胡三省曰:谓前诏诸军转据北山。临履,谓亲临其地而履行营垒处所也。 将军深算利害,独秉固志,上违诏命,下拒众议,终至制敌禽贼,虽古人所述,不是过也。”文王欲遣诸将轻兵深入,招迎唐咨等子弟,因衅有荡覆吴之势。基谏曰: “昔诸葛恪乘东关之胜,竭江表之兵,以围新城,城既不拔,而众死者太半。 事见嘉平五年。 姜维因洮上之利, 《通鉴》“上”作“西”。 轻兵深入,粮饷不继,军覆上邽。 ◎事见甘露元年,谓段谷之败。◎杜佑曰:秦州上邽县有段谷水。 夫大捷之后,上下轻敌,轻敌则虑难不深。今贼新败于外, 毛本、局本“新”作“先”,误。 又内患未弭, 谓孙綝君臣相猜。冯本“弭”作“弥”。 是其修备设虑之时也。且兵出踰年,人有归志,今俘馘十万,罪人斯得, 谓擒诸葛诞。 自历代征伐,未有全兵独克如今之盛者也。武皇帝克袁绍于官渡,自以所获已多,不复追奔,惧挫威也。” ◎何焯曰:魏不能一天下,坐新得荆州乘胜辄进,有乌林之败耳。基此论千古持胜之要,未有能易之者也。◎弼按:魏武赤壁之役,坐不习水军耳,非乘胜进攻之咎也。 文王乃止。以淮南初定,转基为征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进封东武侯。基上疏固让,归功参佐,由是长史、司马等七人皆侯。 ◎《晋书·刘毅传》:毅字仲雄,东莱掖人。毅少有孝行,少厉清节,侨居平阳,太守杜恕请为功曹,三魏称焉。为之语曰:“但闻刘功曹,不闻杜府君。”同郡王基荐毅于公府,曰:“毅方正亮直,挺然不群,言不苟合,行不苟容。往日侨仕平阳,为郡股肱,正色立朝,举纲引墨,朱紫有分,郑卫不杂,孝悌蓍于邦族,忠贞效于三魏。昔孙阳取骐骥于吴坂,秦穆拔百里于商旅。毅未遇知己,无所自呈。前已口白,谨复申请。”
是岁,基母卒,诏秘其凶问,迎基父豹丧合葬洛阳,追赠豹北海太守。 ◎赵一清曰:据此,则基竟不持母服矣,异哉! 甘露四年,转为征南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 ◎《晋书·文帝纪》:甘露四年,分荆州置二都督,王基镇新野,州泰镇襄阳。 常道乡公即尊位,增邑千户,并前五千七百户。前后封子二人亭侯、关内侯。
景元二年,襄阳太守表吴贼邓由等欲来归化,基被诏,当因此震荡江表。基疑其诈,驰驿陈状。且曰:“嘉平以来,累有内难,当今之务,在于镇安社稷,绥宁百姓,未宜动众以求外利。” ◎何焯曰:此深于为司马氏谋者。 文王报书曰:“凡处事者,多曲相从顺,鲜能确然共尽理实。诚感忠爱,每见规示,辄敬依来指。”后由等竟不降。 ◎司马彪《战略》载基此事,详于本传。曰:景元二年春三月,襄阳太守胡烈表上“吴贼邓由、李光等,同谋十八屯,欲来归化,遣将张吴、邓生,并送质任。克期欲令郡军临江迎拔”。大将军司马文王启闻。诏征南将军王基部分诸军,使烈督万人径造沮水, 沮水,见前。 荆州、义阳 ◎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五十:义阳城在汝宁府信阳州南四十里,汉南阳郡平氏县之义阳乡也。魏文帝置义阳县,属义阳郡。 南屯宜城, ◎《郡国志》:荆州南郡宜城。◎三国魏改属襄阳郡。◎《一统志》:宜城故城,今襄阳府宜城县南。 承书夙发。若由等如期到者,便当因此震荡江表。基疑贼诈降,诱致官兵,驰驿止文王,说由等可疑之状,“且当清澄, ◎胡三省曰:谓事之虚实未定,如水之混浊,莫测其浅深,且当清澄以俟之,盖亦当时常语也。 未宜便举重兵深入应之。”又曰:“夷陵东道,当由车御,至赤岸乃得度沮, 宋本“度”作“渡”。 西道当出箭溪口, ◎赵一清曰:○赤岸,即赤谿也。○《方舆纪要》卷七十八:赤谿在荆州府夷陵州西北五里,即陆抗筑城围步阐处。东合大江,或谓之东坑。○陆机《辨亡论》:陆公以偏师三万,北据东坑。○李善曰:东坑,在西陵步阐城东北,长十余里,抗所筑城在东坑上。◎谢鍾英曰:赤岸当在今远安县沮水东,箭溪口当在远安县西。 乃趣平土,皆山险狭, ◎《册府》“山”下有“路”字,《通鉴》作“险陿”。◎胡注:“陿”与“狭”同。 竹木丛蔚,卒有要害, 卒,读曰猝。 弩马不陈。 ◎胡三省曰:谓敌人于要害之地设伏邀击,弩马不得陈其力也。 今者筋角弩弱, ◎《通鉴》“弩弱”作“濡弱”。◎胡注:○《考工记》:弓人为弓,冬析幹,春液角,夏治筋,秋合三材。春液角,夏治筋,以阳煦而筋角濡滑也。冬析幹,和合三材,以阴凝而坚緻也。春夏之交,阳气蒸润,筋角濡弱,则弓弩之力不劲。 水潦方降,废盛农之务,徼难必之利,此事之危者也。昔子午之役,兵行数百里而值淋雨, 宋本“淋”作“霖”。 桥阁破坏,后粮腐败,前军县乏。 监本“乏”作“之”,误。 姜维深入,不待辎重,士众饥饿,覆军上邽。文钦、唐咨,举吴重兵,昧利寿春,身没不反。此皆近事之鉴戒也。嘉平以来,累有内难。 ◎胡三省曰:谓曹爽兄弟既死,累有废立之事,毌丘俭、诸葛诞相继而举兵也。 当今之宜,当镇安社稷,抚宁上下,力农务本,怀柔百姓,未宜动众以求外利也。得之未足为多,失之伤损威重。”文王累得基书,意疑。寻敕诸军已上道者,且权停住所在, ◎胡三省曰:令各就其所至之地而住军也。 须后节度。 ◎《通鉴》“后”作“候”。◎胡注:须,待也。 基又言于文王曰:“昔汉祖纳郦生之说,欲封六国,寤张良之谋,而趣销印。 ◎《史记·留侯世家》:汉三年,项羽急围汉王荥阳,郦食其劝立六国后以桡楚权。汉王曰:“善。趣刻印,先生因行佩之矣。”食其未行,张良从外来谒。汉王方食,具以郦生语告子房。良曰:“臣请藉前箸为大王筹之。”言不可者八。汉王辍食吐哺,骂曰:“竖儒,几败而公事!”令趣销印。◎师古曰:桡,弱也,音女教反。其字从木。趣,读曰促。佩,谓受与六国使带也。◎张晏曰:求借所食之箸,用指画也。 基谋虑浅短,诚不及留侯,亦惧襄阳有食其之谬。”文王于是遂罢军严,后由等果不降。 ◎胡三省曰:食其,音异基。
是岁基薨, ◎周寿昌曰:乾隆时洛阳人垦土,得断碑。钱竹汀诸人审系王基碑,考之传多合。碑云“景元二年四月辛丑薨,年七十二”,此可补史所遗。◎潘眉曰:推是年四月戊寅朔。辛丑,二十四日也。 追赠司空, ◎《晋书》卷一百二《刘聪载记》:聪将纳其太保刘殷女,使其兼大鸿胪李弘拜殷二女为左右贵嫔。弘曰:“魏司空东莱王基当世大儒,岂不达礼乎!为子纳司空太原王沈女,以其姓同而源异故也。”◎杭世骏、赵一清二氏引此,以“李弘”为“刘弘”误。又据《御览》引《魏氏春秋》以王基纳王沈女,尤误。 谥曰景侯。子徽嗣,早卒。 ◎《御览·二百十五》引《晋太康起居注》曰:故司空王基,夙为先帝授任。基子冲,尚书郎中,虽在清途,犹未免楚挞,其以冲为治书侍御史。 咸熙中,开建五等,以基著勋前朝,改封基孙廙,而以东武余邑赐一子爵关内侯。晋室践阼,下诏曰: “故司空王基既著德立勋,又治身清素,不营产业,久在重任,家无私积,可谓身没行显,足用励俗者也。其以奴婢二人赐其家。”
评曰:徐邈清尚弘通,胡质素业贞粹,王昶开济识度,王基学行坚白,皆掌统方任,垂称著绩。可谓国之良臣,时之彦士矣。 ◎姜宸英曰:徐邈、胡质尽忠曹氏,犹为不可。若昶、基之输诚司马,锄害忠良,而评云“开济识度,学行坚白”,可谓颠倒是非之极者矣。◎赵一清曰:王基非惟不忠,亦且不孝。◎刘咸炘曰:此篇合传,深所未喻。曹魏之治,专尚刑名,徐邈通介不随于俗,王昶畏慎求免于祸,合而论之,尚足见一时之得失。加以胡质、王基,则徒以其皆为州镇而已。若以徐、胡皆清介,二王皆善谋,则清介、善谋岂止此数人邪?观其评语,亦足见其无一贯之识矣。◎弼按:此卷姜氏诸说大都苛论。伯舆学有师承,驳王申郑,绝不阿附,时贤具征卓识。承祚目为坚白,允称定评。其用兵策略,老谋深算,尤不可及。至母死夺情,非关本志,不忘叔父拊育之总,岂背慈母劬劳之恩?诏秘凶问,无可如何,合葬洛阳,追赠亡父,亦所以慰人子之心。若如东潜所论,则世无完人矣。至承祚编次,良以诸人勋绩,为正始、嘉平后之人物,汇叙诸传之后,王淩、毌丘之前,非漫无心裁,刘氏责之过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