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卷二十一·魏书二十一·王卫二刘傅传第二十一

魏书二十一王卫二刘傅传第二十一三国志二十一

晋平阳侯相 安汉陈寿 撰宋中书侍郎西乡侯 闻喜裴松之 注沔阳卢弼 集解 王粲传·A 部分 校录:le_minuit 王粲传·B、E 部分 校录:唐并儿 王粲传·C、D 部分、傅嘏传 校录:诸葛萧萧 卫觊传 校录:未曾冷却 刘廙传 校录:擎骥 刘劭传 校录:鬼谷王诩 复校:擎骥

31.1 王粲

王粲字仲宣,山阳高平人也。 ◎山阳高平,见《刘表传》。◎惠栋曰:○郦元云:有高平山,县取名焉。 曾祖父龚,祖父畅, ◎惠栋曰:《司隶校尉鲁峻碑》作“畼”。 皆为汉三公。 ◎张璠《汉纪》曰:龚字伯宗,有高名于天下。顺帝时为太尉。 ◎范《书·王龚传》:初举孝廉,稍迁青州刺史,劾奏贪浊二千石数人,安帝嘉之,征拜尚书。擢司隶校尉,迁汝南太守。征为太仆,转太常,迁司空,拜太尉。深疾宦官专权,上书极言其状。在位五年,以老病乞骸骨,卒于家。 初,山阳太守薛勤丧妻不哭,将殡,临之曰:“幸不为夭,复何恨哉?”及龚妻卒,龚与诸子并杖行服,时人或两讥焉。 ◎沈钦韩曰:薛勤慕庄子之达生,判合之亲丧同行路,固可讥矣。若龚率由典礼,齐衰期杖,十五月而禫,期丧之重,未有过于妻子者,于龚何所讥乎?◎周寿昌曰:○《风俗通义》云:山阳太守薛恭祖丧其妻,不哭,临殡,于棺上大言:“自同恩好四十余年,服食禄赐,男女成人,幸不为夭,复何恨哉?今相及也。”谨案,礼,为適妻杖,重于宗也。妻者,既齐于己,垂统传重,其为恩笃矣,何有死丧之感,终始永绝,而曾无戚容?此为矫情,伪之至也!太尉山阳王龚与诸子并杖,太傅汝南陈蕃、袁隗皆制衰绖,列在服位,躬入隧,哀以送之,近得礼中,王龚诸子并杖,亦过矣。○大约当时讥龚者,讥其与诸子并杖行服,不能列在服位也。 畅字叔茂,名在八俊。灵帝时为司空, ◎范《书·王畅传》:初举孝廉,辞病不就。大将军梁商特辟,举茂才,四迁尚书令,出为齐相。征拜司隶校尉,转渔阳太守,所在以严明为称。坐事免官。太尉陈蕃荐畅清方公正,复为尚书,寻拜南阳太守。奋厉威猛,豪党有秽衅者,莫不纠发。征为长乐卫尉,迁司空,数月,以水灾策免。明年,卒于家。◎沈钦韩曰:袁《纪》云“畅与李膺等下狱诛”,误。 以水灾免,而李膺亦免归故郡,二人以直道不容当时。天下以畅、膺为高士,诸危言危行之徒皆推宗之,愿涉其流,惟恐不及。会连有灾异,而言事者皆言三公非其人,宜因其变,以畅、膺代之,则祯祥必至。由是宦竖深怨之,及膺诛死而畅遂废,终于家。 互见《刘表传》注引谢承《汉书》。 父谦,为大将军何进长史。 ◎梁章钜曰:○谦之历官不可考。○曹子建《王仲宣诔》云:伊君显考,奕叶佐时,入管机密,朝政以治;出临朔岱,庶绩咸熙。○盖亦当时一显宦矣。 进以谦名公之胄,欲与为婚,见其二子,使择焉。谦弗许。以疾免,卒于家。

献帝西迁,粲徙长安,左中郎将蔡邕见而奇之。时邕才学显著,贵重朝廷,常车骑填巷,宾客盈坐。闻粲在门,倒屣迎之。粲至,年既幼弱,容状短小,一坐尽惊。邕曰:“此王公孙也,有异才,吾不如也。吾家书籍文章,尽当与之。” ◎范《书·列女传·董祀妻蔡文姬传》:曹操问文姬曰:“闻夫人家多坟籍,犹能记忆之不?”文姬曰:“昔亡父赐书四千许卷,流离涂炭,罔有存者。今所诵忆,裁四百余篇耳。”◎惠栋曰:○张华《博物志》云:蔡邕有书近万卷,汉末载数车与王粲。○又《邕集·巴郡太守谢表》云:诏书前后赐《礼经》、素字《尚书章句》、《白虎议奏(议)》,合成二百一十二卷。○盖自秦禁挟书,汉以来非诏书所赐,不敢藏也,晋以后犹然。◎弼按:伯喈藏书尽与仲宣,互见《钟会传》注引《博物记》。 年十七,司徒辟,诏除黄门侍郎,以西京扰乱,皆不就。 ◎粲年十七岁,为汉献帝初平四年,时司徒为淳于嘉。“司徒辟”与“诏除黄门侍郎”为两事,故下文云“皆不就”,陈仁锡本以“司徒辟诏”为句,则不可通矣。◎《续百官志》:黄门侍郎,六百石。◎刘昭注引《献帝起居注》曰:帝初即位,初置侍中、给事黄门侍郎,员各六人。 乃之荆州依刘表。 ◎刘表亦山阳高平人,年十七从王畅受学,时为荆州刺史。同里世交,故粲往依之。◎《御览》卷百八十引《襄沔记》云:王粲宅在襄阳,井犹存。◎盛弘之《荆州记》曰:襄阳西南有徐元直宅,其西北八里方山,山北际河水,山下有王仲宣宅。故《东阿王诔》云:“振冠南岳,濯缨清川。”◎《文选》李善注引盛弘之《荆州记》曰:当阳县城楼,王仲宣登之而作赋。◎刘良注云:仲宣避难荆州,依刘表,遂登江陵城楼,因怀归而有此作,述其进退危惧之情也。◎赋曰:登兹楼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销忧。览斯宇之所处兮,实显敞而寡仇。挟清漳之通浦兮,依曲沮之长洲。背坟衍之广陆兮,临皋隰之沃流。北弥陶牧,西接昭丘。华实蔽野,黍稷盈畴。虽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遭纷浊而迁逝兮,漫踰纪以迄今。情眷眷而怀归兮,孰忧思之可任?凭轩槛以遥望兮,向北风而开襟。平原远而极目兮,蔽荆山之高岑。路逶迤而修迥兮,川既漾而济深。悲旧乡之壅隔兮,涕横堕而弗禁。昔尼父之在陈兮,有归与之叹音。钟仪幽而楚奏兮,庄舄显而越吟。人情同于怀土兮,岂穷达而异心!惟日月之逾迈兮,俟河清其未极。冀王道之一平兮,假高衢而骋力。惧匏瓜之徒悬兮,畏井渫之莫食。步栖迟以徙倚兮,白日忽其西匿。风萧瑟而并兴兮,天惨惨而无色。兽狂顾以求群兮,鸟相鸣而举翼,原野閴其无人兮,征夫行而未息。心凄怆以感发兮,意忉怛而憯恻。循阶除而下降兮,气交愤于胸臆。夜参半而不寐兮,怅盘桓以反侧。◎《御览》卷六百一引《金楼子》曰:王仲宣昔在荆州,著书数十篇。荆州坏,尽焚其书。今在者一篇,知名之士咸重之。见虎一毛,不知其斑。◎姚范曰:所云一篇,今亦不传。仲宣强识,何难闇写其本,而听湮灭邪?◎姚振宗曰:王仲宣在荆州,以劝刘琮降曹操,遂封侯擢用。及赤壁之败,粲亦随操北归,岂其书未以自随,毁于兵火邪?此事余书不概见,梁元帝必有所据,今无由考见矣。◎又按:○粲在荆州所作,如《文学·官志》、《登楼赋》、《为刘荆州谏袁谭书》、《为刘荆州与袁尚书》之类,梁时所存,实不止一篇,而梁元帝以为今存一篇者,则所作数十篇皆子书,别为一种,非诗文之类可知矣。○《艺文类聚·三十八》、《太平御览·六百八》载粲《荆州文学记·官志》云:有汉荆州牧曰刘君,乃命五业从事宋衷所作文学,延朋徒焉,宣德音以赞之,隆嘉礼以劝之,五载之间,道化大行。耆德故老綦毋闿等,负书荷器,自远而至者三百有余人。◎姚振宗曰:《文学·官志》备载文学祭酒从事及学官弟子姓名、爵里,王粲称 “三百余人”者是也,刘勰称“简约乎篇”亦即指是。《类聚》、《御览》所录皆是《志》序文。又《刘荆州谏袁谭书》、《与袁尚书》,范《书》章怀注云“书见《王粲集》”,可知皆粲作也。 表以粲貌寝而体弱通侻,不甚重也。 详见后引《博物记》。 ◎臣松之曰:貌寝,谓貌负其实也。通侻者,简易也。 ◎沈钦韩曰:○《淮南子·本经训》:其行侻而顺情。○注:侻,简易也。○魏文帝云“仲宣善于词赋,惜其体弱,不足起其文”,彼论文,此实言体羸,然韦仲将云“仲宣伤于肥戆”,又非体弱者也。◎弼按:韦语亦论文,沈说误。韦语见后“陈留路粹”注。 表卒。粲劝表子琮,令归太祖。 ◎建安十三年八月,表卒,时粲年三十二岁,在荆州已十六年矣。◎《艺文类聚·五十九》载粲《三辅论》曰:湘潜先生,江滨逸老,将集论云梦,玄公豫焉。先生称曰:“盖闻戎不可动,兵不可扬。今刘牧建德垂芳,名烈既彰矣,曷乃称兵举众,残我波灵?”逸老曰:“是何言与?天生五材,金作明威,长沙不轨,敢作乱违,我牧睹其然,乃赫尔发愤。且上征下战,去暴举顺,州牧之兵,建拂天之旌,鸣振地之鼓,玄胄曜日,犀甲如堵,以此众战,孰能婴御?刘牧之懿,子又未闻乎?履道怀智,休迹显光,洒扫群虏,艾拨秽荒。走袁术于西境,馘射贡乎武当,遏孙坚于汉南,追扬定于折商。 ◎《文士传》载粲说琮曰:“仆有愚计,原进之于将军,可乎?”琮曰: “吾所愿闻也。”粲曰:“天下大乱,豪杰并起,在仓卒之际,强弱未分,故人各各有心耳。当此之时,家家欲为帝王,人人欲为公侯。观古今之成败,能先见事机者,则恒受其福。今将军自度,何如曹公邪?”琮不能对。粲复曰:“如粲所闻,曹公故人杰也。雄略冠时,智谋出世,摧袁氏于官渡,驱孙权于江外,逐刘备于陇右,破乌丸于白登,其余枭夷荡定者,往往如神,不可胜计。今日之事,去就可知也。将军能听粲计,卷甲倒戈,应天顺命,以归曹公,曹公必重德将军。保己全宗,长享福祚,垂之后嗣,此万全之策也。粲遭乱流离,托命此州,蒙将军父子重顾,敢不尽言!”琮纳其言。◎臣松之案:孙权自此以前,尚与中国和同,未尝交兵,何云“驱权于江外”乎?魏武以十三年征荆州,刘备却后数年方入蜀,备身未尝涉于关、陇。而于征荆州之年,便云“逐备于陇右”,既已乖错;又白登在平城,亦魏武所不经,北征乌丸,与白登永不相豫。以此知张骘假伪之辞,而不觉其虚之自露也。凡骘虚伪妄作,不可覆疏,如此类者,不可胜纪。 《文士传》,详见《曹休传》注。《通鉴》载章陵太守蒯越及东曹掾傅巽等劝琮降操,不采粲说琮事,当亦以《文士传》为不可据也。 太祖辟为丞相掾, ◎胡三省曰:汉公府并有掾属,东西曹掾比四百石,余曹比三百石,其属比二百石。三公为天子之股肱,掾属则三公之喉舌,魏、晋置多者或数十人。 赐爵关内侯。太祖置酒汉滨, ◎《通鉴考异》曰:操恐刘备据江陵,至襄阳即过,日行三百里,引用名士皆至江陵后所为,不得更置酒汉滨,恐误。 粲奉觞贺曰:“方今袁绍起河北,仗大众, 冯本“仗”作“杖”,误。 志兼天下,然好贤而不能用,故奇士去之。刘表雍容荆楚,坐观时变,自以为西伯可规。士之避乱荆州者,皆海内之俊杰也;表不知所任,故国危而无辅。明公定冀州之日,下车即缮其甲卒,收其豪杰而用之,以横行天下;及平江、汉,引其贤俊而置之列位,使海内回心,望风而愿治,文武并用,英雄毕力,此三王之举也。”后迁军谋祭酒。 ◎《武纪》:建安三年,初置军师祭酒。◎避晋讳,改“师”曰“谋”。 魏国既建,拜侍中。 建安十八年,魏国初置侍中,比二千石,黄初以来因之。 博物多识,问无不对。 ◎赵一清曰:○《御览》卷五百五十九引《异苑》云:魏武北征蹋顿,升岭眺瞩,见一冈,不生百草。王粲曰:“此必古冢。此人在世,服生矾石死,而石性热,蒸出外,致卉木焦灭。”命即凿之,果得大墓,有矾石满茔。◎弼按:魏武北征在建安十二年,王粲之归魏武在十三年,《异苑》所云,不问而知其诬。 时旧仪废弛,兴造制度,粲恒典之。 ◎何焯曰:以此独为粲立传。◎《晋书·乐志》:汉巴渝舞歌曲,其辞既古,莫能晓其句度。魏初,乃使军谋祭酒王粲改创其词。◎《宋书·乐志》:晋初有桮槃舞,王粲《七释》云七槃陈于广庭是也。 ◎挚虞《决疑要注》曰: ◎梁章钜曰:“疑要”二字恐误,当作“《决录注》”。《御览·六百九十二·服章部·佩类》乃未引此。◎沈家本曰:《决疑要注》一卷,挚虞撰。《隋志》在《仪注篇》,此注所引粲玉佩事,是记物之书,非纪事之文也。梁氏云“疑要”为“决录”之误,非。 汉末丧乱,绝无玉珮。 毛本“珮”作“佩”。 魏侍中王粲识旧珮,始复作之。今之玉珮,受法于粲也。

初,粲与人共行,读道边碑,人问曰:“卿能闇诵乎?”曰:“能。”因使背而诵之,不失一字。观人围棋,局坏,粲为覆之。棋者不信,以帊盖局, ◎《说文》:帛二幅曰帊。◎《通俗文》:帊,衣襆也。 使更以他局为之。用相比校,不误一道。其强记默识如此。性善算,作算术,略尽其理。善属文,举笔便成,无所改定,时人常以为宿搆; 宋本“搆”作 “构”。 然正复精意覃思,亦不能加也。 ◎《典略》曰;粲才既高,辩论应机。钟繇、王朗等虽各为魏卿相, ◎官本《考证》云:各,宋本作“名”。 至于朝廷奏议,皆阁笔不能措手。 ◎姚范曰:朗与张昭、赵昱发名。又陈琳《与张纮书》有“景兴在此”之言,则《典略》未可信,且传注载其奏议亦卓然也。 著诗、赋、论、议垂六十篇。 ◎粲所著有《尚书释问》四卷、《去伐论集》三卷、《汉末英雄记》十卷、《集》十一卷。《英雄记》,见《武纪》初平元年。◎《旧唐书·元行冲传》:行冲著《释疑论》曰:“王粲称伊、雒以东,淮、海以北,康成一人而已,莫不宗焉。咸云先儒多阙,郑氏道备,粲窃嗟怪,因求其学。得《尚书注》,退而思之,以尽其意,意皆尽矣,所疑之者,犹未喻焉。凡有二卷,列于其集。◎侯康曰:王粲《尚书问》二篇,载《粲集》中,后田琼、韩益答其义,因成《释问》四卷,《隋志》但称王粲撰,似未合。◎胡玉缙曰:○《颜氏家训·勉学篇》:博陵崔文彦尝说《王粲集》中难郑玄《尚书》事,崔转为诸儒道之,始将发口,悬见排蹙,云“文集止有诗、赋、铭、诔,岂当论经书事乎”?崔笑而退,竟不以《粲集》示之。○据此,则王粲《尚书问》在《集》内,北齐本与唐本同也。◎马国翰曰:隋、唐志载王粲《去伐论》,今佚。《艺文类聚》引《去伐论》一篇,题晋袁宏,书名同而撰人异。◎钟嵘《诗品》曰:魏侍中王粲诗,其源出于李陵发愀怆之词,文秀而质羸,在曹、刘间别构一体,方陈思不足,比魏文有余。◎《文心雕龙·诠赋篇》曰:仲宣靡密,发端必遒。◎《杂文篇》云:仲宣《七释》,致辩于事理。◎《才略篇》云:仲宣溢才,捷而能密,文多兼善,辞少瑕累,摘其诗赋,则七子之冠冕乎。◎张溥《百三家·王侍中集》辑本一卷。严可均《全三国文》辑本二卷;冯(维) 〈惟〉讷《诗纪》辑存乐府诗十二篇,又有《赠士孙萌诗》,见《董卓传》注。 建安二十一年,从征吴。 ◎《书钞·一百三十七》、《一百三十八》,《艺文类聚·八》,《初学记·六》引粲《浮淮赋》云:从王师以南征兮,浮淮水而遐逝。背涡浦之曲流兮,望马丘之高澨。泛洪榜于中潮兮,飞轻舟乎滨济。建众樯以成林兮,譬巫山之树艺。◎又《艺文类聚·三十七》载粲《吊夷齐文》云:岁旻秋之仲月,从王师以南征。济河、津而长驱,踰芒阜之峥嵘。览首阳于东隅,见孤竹之遗灵。心于悒而感怀,意惆怅而不平。望坛宇而遥吊,抑悲古之幽情。◎按:《武纪》建安二十一年十月征孙权,此云仲秋,稍有不合。◎又戴延之《西征记》云:洛阳东北首阳山有夷齐祠,今在偃师县西北。◎蒋超伯曰:王粲《从军诗》“我君顺时发,桓桓东南征”,又云“筹策运帷幄,一由我圣君”,又《柳赋》云“昔我君之定武,致天届而徂征。元子从而抚军,植嘉木于兹庭”,皆谓操也,可谓心乎曹氏矣。 二十二年春,道病卒,时年四十一。 ◎粲当生于熹平六年丁巳。◎曹子建《诔》云:建安二十二年正月二十四日戊申,魏故侍中、关内侯王君卒。呜呼哀哉!皇穹神察,喆人是恃,如何灵祗,歼我吉士?谁谓不庸,早世即冥;谁谓不伤,华繁中零。存亡分流,夭遂同期,朝闻夕没,先民所思。何用诔德,表之素旗;何以赠终,哀以送之。遂作诔曰:猗欤侍中,远祖弥芳,公高建业,佐武伐商。爵同齐鲁,邦祀绝亡,流裔毕万,勋绩惟光。晋献赐封,于魏之疆,天开之祚,末胄称王。厥姓斯氏,条分叶散,世滋芳烈,扬声秦汉。会遭阳九,炎光中蒙,世祖拨乱,爰建时雍。三台树位,履道是钟,宠爵之加,匪惠惟恭。自君二祖,为光为龙,佥曰休哉,宜翼汉邦。或统太尉,或掌司空,百揆惟叙,五典克从,天静人和,皇教遐通。伊君显考,奕叶佐时,入管机密,朝政以治。出临朔岱,庶绩咸熙,君以淑懿,继此洪基。既有令德,材技广宣,强记洽闻,幽赞微言。文若春华,思若涌泉,发言可咏,下笔成篇。何道不洽,何艺不闲,棋局逞巧,博奕惟贤。皇家不造,京室陨颠,宰臣专制,帝用西迁。君乃羁旅,离此阻艰,翕然凤举,远窜荆蛮。身穷志达,居鄙行鲜,振冠南岳,濯缨清川,潜处蓬室,不干势权。我公奋钺,耀威南楚,荆人或违,陈戎讲武。君乃义发,算我师旅,高尚霸功,投身帝宇,斯言既发,谋夫是与。是与伊何,响我明德,投戈编鄀,稽颡汉北。我公实嘉,表扬京国,金龟紫绶,以彰勋则。勋则伊何,劳谦靡已,忧国忘家,殊略卓峙。乃署祭酒,与君行止,算无遗策,画无失理,我王建国,百司儁乂。君以显举,秉机省闼,戴蝉珥貂,朱衣皓带。入侍帷幄,出拥华盖,荣曜当世,芳风晻蔼。嗟彼东夷,凭江阻湖,骚扰边境,劳我师徒。光光戎路,霆骇风徂,君侍华毂,辉辉王涂。思荣怀附,望彼来威,如何不济,运极命衰。寝疾弥留,吉往凶归,呜呼哀哉!翩翩孤嗣,号恸崩摧,发轸北魏,远迄南淮,经历山河,涕泣如颓。哀风兴感,行云徘徊,游鱼失浪,归鸟忘栖,呜呼哀哉!吾与夫子,义贯丹青,好和琴瑟,分过友生。庶几遐年,携手同征,如何奄忽,弃我夙零。感昔宴会,志各高厉,予戏夫子,金石难弊。人命靡常,吉凶异制,此欢之人,孰先殒越?何寤夫子,果乃先逝,又论死生,存亡数度。子犹怀疑,求之明据,傥独有灵,游魂泰素。我将假翼,飘飖高举,超登景云,要子天路。丧柩既臻,将反魏京,灵轜回轨,自骥悲鸣。虚廓无见,藏景蔽形,孰云仲宣,不闻其声。延首叹息,雨泣交颈,嗟乎夫子,永安幽冥。人谁不没,达士徇名,生荣死哀,亦孔之荣。呜呼哀哉!◎弼按:陈思之薨,年亦四十一,旷代逸才,享年相若,汉南独步,异曲同工,所谓“既伤逝者,行自念也”。然仲宣无嗣,子建有子,似稍差胜矣。◎《寰宇记》卷十四:王粲墓在济州任城县南五十二里。◎《世说》云:王仲宣好驴鸣,既葬,文帝临其丧,顾语同游曰:“王好驴鸣,可各作一声以送之。”赴客皆一作驴鸣。 粲二子,为魏讽所引,诛。后绝。 ◎《钟会传》注引《博物记》曰:初,王粲与族兄凯俱避地荆州,刘表欲以女妻粲,而嫌其形陋而用率,乃以妻凯,凯生业。蔡邕有书近万卷,末年载数车与粲,粲亡后,相国掾魏讽谋反,粲子与焉,既被诛,邕所与书悉入业。◎《魏氏春秋》云:文帝既诛粲二子,以业嗣粲。 ◎《文章志》曰:太祖时征汉中,闻粲子死,叹曰:“孤若在,不使仲宣无后。” ◎《武纪》:建安二十四年九月,魏讽反。十月,军还洛阳。

始文帝为五官将,及平原侯植皆好文学。粲与北海徐幹字伟长、 北海剧人。 广陵陈琳字孔璋、陈留阮瑀字元瑜、 ◎陈留尉氏人。◎胡三省曰:○《姓谱》:殷有阮国,在岐、渭之间。《周诗》有侵阮阻楚辞。子孙以国为姓,后汉有己吾令阮敦。 汝南应瑒 汝南南顿人。 字德琏、 瑒,音徒哽反,一音暢也。 冯本“畅”下无“也”字。 东平刘桢 东平宁阳人。 字公幹并见友善。 ◎刘咸炘曰:○曾云:因粲而兼叙徐、陈、阮、应、刘事略,仿《孟荀列传》之例。

幹为司空军谋祭酒掾属,五官将文学。 ◎《隋书·经籍志》:徐氏《中论》六卷,魏太子文学徐幹撰。◎《中论·序》云:予以荀卿子、孟轲怀亚圣之才,著一家之法,继明圣人之业,皆以姓名自书,犹至于今,厥字不传。原思其故,皆由战国之世,乐贤者寡,同时之人,不早记录。岂况徐子《中论》之书,不以姓名为目乎?恐历久远,名或不传。故不量其才,喟然感叹,先目其德,以发其姓名,述其雅好不刊之行,属之篇首,以为之序。其辞曰:世有雅达君子者,姓徐名幹,字伟长,北海剧人也。其先业以清亮臧否为家,世济其美,不陨其徳,至君之身十世矣。君含元休清明之气,持造化英哲之性,放口而言,则乐颂九德之文;通耳而识,则教不再告;未志乎学,盖已诵文数十万言矣。年十四,始读五经,发愤忘食,下帷专思,以夜继日,父恐其得疾,常禁止之。故能未至弱冠学五经,悉载于口,博览传记,言则成章,操翰成文矣。此时灵帝之末年也,国典堕废,冠族子弟结党权门,交援求名,兢尚爵号。君病俗迷昏,遂闭户自守,不与之群,以六籍娱心而已。君子之达也,学无常师,有一业胜己者,便从学焉,必尽其所知而后释之,有一言之美,不令过耳,必心识之。志在总众言之长,统道德之微,耻一物之不知,愧一艺之不克,故日夜亹亹,昃不暇食,夕不解衣,昼则研精经纬,夜则历观列宿。考混元于未形,补圣德之空缺,诞长虑于无穷,旌微言之将坠,何暇讙小学,治浮名,与俗士相弥缝哉!故浮浅寡识之人,適解驱使荣利,岂知大道之根?然其余以疏略为太简,曾无忧乐,徒以为习书之儒,不足为上,欣之者众,辨之者寡,故令君州闾之称不早彰彻,然秉正独立,志有所存,俗之毁誉,有如浮云。若有觉而还反者,则以道进之,忘其前之谤己也。其犯而不校,下学而上达,皆此之类也。于时董卓作乱,幼主西迁,奸雄满野,天下无主。圣人之道息,邪伪之事兴,营利之士得誉,守贞之贤不彰,故令君誉闻不振于华夏,玉帛安车不至于门。考其德行文艺,实帝王之佐也,道之不行,岂不惜哉!君避地海表,自归旧都,州郡牧守礼命,踧踖连武欲致之。君以为纵横之世,乃先圣之所厄困也,岂况吾徒哉!有讥孟轲不度其量,拟圣行道,传食诸侯,深美颜渊、荀卿之行。故绝迹山谷,幽居研几,用思深妙,以发疾疚,潜伏延年。会上公拨乱,正路始辟,遂力疾应命,从戍征行。历载五六,疾稍沉笃,不堪王事,潜身穷巷。颐志保真,淡泊无为,惟存正道。环堵之墙,以庇妻子,并日而食,不以为戚。养浩然之气,习羡门之术。时人或有闻其如此,而往观之;或有颇识其真,而从之者。君无不容而见之,厉以声色,度其情志,倡其言论,知可以道长者,则微而诱之,令益者不自觉,而大化阴行。其所匡济,亦已多矣。君之交也,则不以其短,各取其长,而善之取。故少显尽己之交,亦无孜孜和爱之好。统圣人中和之业,蹈贤哲守度之行,渊黙难测,诚宝伟之器也。君之性,常欲损世之有余,益俗之不足。见辞人美丽之文,并时而作,曾无阐弘大义,敷散道教,上求圣人之中,下救流俗之昏者,故废诗、赋、颂、铭、赞之文,著《中论》之书二十篇。其所甄纪,迈君昔志,盖百之一也。文义未究,年四十八,建安二十三年春二月,遭厉疾,大命殒颓,岂不痛哉!余数侍坐,观君之言常怖,笃意自勉,而心自薄也。何则?自顾才志不如之远矣耳!然宗之仰之,以为师表。自君之亡,有子贡山梁之行。故追述其事,粗举其显露易知之数,沉冥幽微,深奥广远者,遗之精通君子,将自赞明之也。◎曾巩曰:臣始见馆阁及世所有徐幹《中论》二十篇,以谓尽于此。及观《贞观政要》,怪太宗称尝见幹《中论·复三年丧篇》,而今书此篇阙。因考之《魏志》,见文帝称幹著《中论》二十余篇,于是知馆阁即世所有幹《中论》二十篇者,非全书也。臣始读其书,察其意而贤之,因其书以求其为人,又知其行之可贤也。惜其有补于世,而识之者少。盖迹其言行之所至,而以世俗好恶观之,彼恶足以知其意哉!顾臣之力,岂足以重其书,使学者尊而信之。因校其脱谬,而序其大略,盖所以致臣之意云。编校书籍臣曾巩上。◎《四库提要》曰:《中论》二卷,汉徐幹撰。幹,北海剧人,事迹附见《魏志·王粲传》,故相沿称为魏人。然幹没后三四年,魏乃受禅,不得遽以帝统予魏。陈寿作史,托始曹操,称为太祖,遂并其僚属均入《魏志》,非其实也。是书隋、唐志皆六卷,《隋志》又注云梁目一卷,《崇文总目》亦作六卷。而晁公武、陈振孙并作二卷,与今本合,则宋人所并矣。书凡二十篇,大都阐发义理,原本经训,而归之于圣贤之道,故前史皆列之儒家。晁公武称李献民所见别本,实有《复三年》、《制役》二篇,是其书在宋仁宗时,尚未尽残阙。今所谓别本者,不可复见,于是二篇遂佚不存。又书前有原序一篇,不题名字,陈振孙以为幹同时所作,今验其文颇类汉人体格,知振孙所言不诬。惟《魏志》称幹卒于二十二年,而序乃作“二十三年二月”,与史颇异。◎弼按:《序》言“幹年四十八,建安二十三年春二月,遭厉疾,大命殒颓”,按《献帝纪》建安二十二年大疫。又按裴注引《魏略》建安二十三年,太子与吴质书曰“昔年疾疫,亲故多离其灾,徐、陈、应、刘,一时俱逝”云云。“昔年”当指二十二年言,《序》称“二十三年”者,传写误“二”为 “三”也。◎《文心雕龙·才略篇》曰:徐幹以赋论标美。◎《诠赋篇》云:伟长博通,时逢壮采。◎《哀吊篇》云:建安哀辞,惟伟长差善。《行女》一篇,时有恻怛。◎《隋志》:魏太子文学徐幹《集》五卷,梁有录一卷,亡。◎严可均《全后汉文》辑存文十篇。冯惟讷《诗纪》辑存五篇。◎洪饴孙曰:建安十六年,文帝为五官中郎将,时副丞相,置官署,有长史、文学、司马、门下贼曹、功曹,践祚后不置。 ◎《先贤行状》曰:幹清玄体道,六行脩备, 六行,孝、友、睦、姻、任、恤也。 聪识洽闻,操翰成章,轻官忽禄,不耽世荣。建安中,太祖特加旌命,以疾休息。后除上艾长, ◎《郡国志》:冀州常山国上艾。◎《一统志》:上艾故城,今山西平定州境。 又以疾不行。 ◎《冢记》曰:徐幹坟在潍县东五十里,俗呼博士冢。◎赵一清曰:○《魏书·地形志》:北海郡都昌有徐伟长冢。

琳前为何进主簿。进欲诛诸宦官,太后不听,进乃召四方猛将,并使引兵向京城,欲以劫恐太后。琳谏进曰:“《易》称‘即鹿无虞’。 ◎李贤曰:《易·屯卦》六三爻辞也。虞,掌山泽之官。即鹿,犹从禽也。无虞,言不可得。 谚有‘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况国之大事,其可以诈立乎?今将军总皇威,握兵要,龙骧虎步,高下在心; ◎惠栋曰:○《左传》旧注云:高下,犹屈申。○杜预云:因时制宜。 以此行事,无异于鼓洪炉以燎毛发。但当速发雷霆,行权立断,违经合道,天人顺之;而反释其利器,更征于他。 ◎范《书·何进传》:夫违经合道,天人所顺,而反委释利器,更征外助。 大兵合聚,强者为雄,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必不成功, 毛本“成”作“立”。 祇为乱阶。”进不纳其言,竟以取祸。琳避难冀州,袁绍使典文章。袁氏败,琳归太祖。太祖谓曰:“卿昔为本初移书,但可罪状孤而已,恶恶止其身,何乃上及父祖邪?”琳谢罪, ◎《御览·五百九十七》引《魏书》:琳谢曰:“矢在弦上,不得不发。” 太祖爱其才而不咎。 ◎《隋书·经籍志》:后汉丞相军谋掾陈琳《集》三卷,梁十卷,录一卷。◎《唐经籍志》:陈琳《集》十卷。◎《吴志·张纮传》注引《吴书》曰:纮见陈琳《武库赋》、《应机论》,与琳书,深叹美之。◎弼按:琳、纮同为广陵人。琳《神武赋》见《武纪》建安十二年注。◎《艺文类聚·七十九》载琳《神女赋》云:汉三七之建安,荆野蠢而作仇。赞皇师以南假,济汉川之清流。感诗人之攸叹,想神女之来游。◎盖建安二十一年从征吴时作也。琳《答东阿王笺》、《为曹洪与魏太子书》,俱见《文选》。琳《更公孙瓒与子书》,见《公孙瓒传》注引《典略》,又《答张纮书》,见《吴志·张纮传》注引《吴书》。严可均《全后汉文》辑存文十九篇。冯惟讷《诗纪》辑存乐府诗三篇。

瑀少受学于蔡邕。 ◎邕为陈留圉人,瑀为陈留尉氏人。◎《御览·三百八十五》引《文士传》云:瑀少有雋才,应机捷丽,就蔡邕学,叹曰:“童子奇眉,朗朗无双。” 建安中都护曹洪欲使掌书记,瑀终不为屈。太祖并以琳、瑀为司空军谋祭酒,管记室, ◎胡三省曰:汉公府有记室令史,主上章表报书记。◎《御览·二百四十九》引《典略》云:瑀以才自护,曹洪闻其有才,欲使答报书,瑀不肯,榜答瑀,瑀终不屈。洪以语曹公。公知其无病,使人呼瑀。瑀终怖,诣门。公见之曰:“卿不肯为洪,且为我作之。”瑀曰:“诺。”遂为记室。◎洪饴孙曰:记室,无员,第七品,太祖时置。 ◎《文士传》曰:太祖雅闻瑀名,辟之,不应,连见逼促,乃逃入山中。太祖使人焚山,得瑀,送至,召入。太祖时征长安,大延宾客,怒瑀不与语,使就技人列。瑀善解音,能鼓琴,遂抚弦而歌,因造歌曲曰:“奕奕天门开,大魏应期运。青盖巡九州,在东西人怨。士为知己死,女为悦者玩。恩义苟敷暢,他人焉能乱?”为曲既捷,音声殊妙,当时冠坐,太祖大悦。◎臣松之案:鱼氏《典略》、挚虞《文章志》并云瑀建安初辞疾避役,不为曹洪屈。得太祖召,即投杖而起。不得有逃入山中,焚之乃出之事也。又《典略》载太祖初征荆州,使瑀作书与刘备, ◎《御览》卷六百引《金楼子》:刘备叛走,曹操使阮瑀为书与备,马上立成。 及征马超,又使瑀作书与韩遂,此二书今具存。至长安之前,遂等破走,太祖始以十六年得入关耳。而张骘云初得瑀时太祖在长安,此又乖戾。 宋本“戾”作“矣”。 瑀以十七年卒,太祖十八年策为魏公,而云瑀歌舞辞称“大魏应期运”,愈知甚妄。又其辞云“他人焉能乱”,了不成语。瑀之吐属,必不如此。 ◎《隋书·经籍志》:后汉丞相仓曹属阮瑀《集》五卷。◎张氏《百三家集·阮元瑜集》辑本一卷。严可均《全后汉文》辑本有《纪征赋》、《止欲赋》、《筝赋》、《鹦鹉赋》、《谢曹公笺》、《为曹公与孙权书》、《为曹公与刘备书》、《文质论》、《吊伯夷》,凡九篇。冯氏《诗纪》辑存乐府诗十篇。 军国书檄,多琳、瑀所作也。 ◎《典略》曰:琳作(中)〈诸〉书及檄,草成呈太祖。太祖先苦头风,是日疾发,卧读琳所作,翕然而起曰:“此愈我病。”数加厚赐。太祖尝使瑀作书与韩遂,时太祖適近出,瑀随从,因于马上具草,书成呈之。太祖揽笔欲有所定,而竟不能增损。 ◎《文心雕龙·檄移篇》曰:陈琳之檄豫州,壮有骨鲠;虽奸阉搀养,章密太甚,发丘摸金,诬过其虐,然抗辞书衅,皦然露骨矣。敢指曹公之锋,幸哉,免袁党之戮也。◎梁章钜曰:琳檄草愈头风,此归太祖后事,而世专指袁本初之檄文,殊失实,盖即前明小说家之躗言也。 琳徙门下督,瑀为仓曹掾属。 门下督,见《邢颙传》。仓曹掾属,见《武纪》建安十九年。

瑒、桢各被太祖辟,为丞相掾属。瑒转为平原侯庶子,后为五官将文学。 ◎华峤《汉书》曰:瑒祖奉,字世叔。才敏善讽诵,故世称“应世叔读书,五行俱下”。著《后序》十余篇, ◎范《书·应奉传》:奉字世叔,汝南南顿人,著《汉书后序》,多所述载。◎袁山松《书》曰:奉又删《史记》、《汉书》及《汉记》三百六十余年,自汉兴至其时,凡十七卷,名曰《汉事》。◎《隋书·经籍志·儒家》:梁有《后序》十二卷,后汉司隶校尉应奉撰,亡。◎章宗源曰:《隋志》所云《后序》,当即范史所称《汉书后序》。寻其名义,似宜列诸史部。◎姚振宗曰:袁山松载《汉事》十七卷,华峤载《后序》十余篇,范史综核其文,故合并,言之曰“《汉书后序》”。“书”或“事”之伪,即指《汉事》欤?奉书大抵以事迹编为《汉事》,而以其所余言论细碎,仿刘向《新序》之例,别为《后序》,故《七录》入之儒家。章氏以 “汉书后序”为一书,恐非是。 为世儒者。延熹中,至司隶校尉。 ◎范《书·奉传》:奉少聪明,凡所经履,莫不暗记,读书五行并下。为郡决曹史,行部四十二县,录囚徒数百千人。及还,太守备问之,奉口说罪系姓名,坐状轻重,无所遗脱,时人奇之。拜武陵太守。车骑将军冯绲推破武陵蛮功于奉,荐为司隶校尉,以严厉名。党事起,以疾自退,追愍屈原,因以自伤,著《感骚》三十篇,数万言。◎《隋书·经籍志·杂家》:梁有《洞序》九卷,录一卷,应奉撰,亡。 子劭字仲远, ◎应劭,事见《武纪》兴平元年注引《世语》。◎谢承《书》曰:《应氏谱》并云“字仲远”,《续汉书·文士传》作“仲援”,《汉官仪》又作“仲瑗”。◎惠栋曰:○《刘宽碑阴》有“故吏南顿应劭仲瑗”。○洪适云:《汉官仪》作“瑗”。《官仪》,劭所著,又此碑可据,“远”、“援”皆非。 亦博学多识,尤好事。诸所撰述《风俗通》等,凡百余篇,辞虽不典,世服其博闻。 ◎范《书·劭传》:劭撰《风俗通》,以辨物类名号,释时俗嫌疑,文虽不典,后世服其洽闻。◎《四库提要》曰:考《隋书·经籍志》:《风俗通义》三十一卷,注云“录一卷,应劭撰,梁三十卷”。《唐书·艺文志》“《风俗通义》三十卷”,《崇文总目》、《读书志》、《书录解题》皆作十卷,与今本同。明吴琯刻《古今逸史》,又删其半,则更阙略矣。其《自序》云“谓之《风俗通义》,言通于流俗之过谬,而事该之于义理也”,《后汉书》本传称“撰《风俗通》,以辨物类名号,释时俗嫌疑”,不知何以删去 “义”字?或流俗省文,如《白虎通义》之称《白虎通》,史家因之欤?其书因事立论,文辞清辨,可资博洽,大致如王充《论衡》,而叙述简明,则胜充书之冗漫。◎《四库简明目录》曰:《后汉书》本传作“《风俗通》”者,省文也。《姓氏》一篇,自宋已佚,散见《永乐大典》中,今裒为一篇,附录于末。其书考论典礼,类《白虎通义》;纠正流俗,类《论衡》。不名一体,故列之杂说。◎卢文弨《群书拾补》曰:《风俗通》佚文者,十卷外之所遗也。嘉定钱詹事晓徵采集颇富。仁和孙侍御诒谷复因其本重加订补,纵不能尽复旧观,然碎金断璧,终可宝爱,嗜古者所不忍遗也。◎严可均《全后汉文》编曰:案,《风俗通义》三十卷,见存十卷,不录。录其佚文为六卷,篇目可见者,曰《音声》,曰《论数》,曰《氏姓》,曰《灾异》,凡六百七条。◎又张澍有《〈风俗通·姓氏篇〉辑注》上、下卷。◎梁章钜曰:此书今分一百二十八目,与史称“百余篇”合。其只称“《风俗通》”,则自后汉、三国已然。惟华峤云“辞虽不典”,当时颇有贬词,不可得其左证矣。◎王鸣盛曰:○范蔚宗论云:劭撰著篇籍,甄纪异知,虽云小道,亦有可观者焉。○案:劭著述今存者惟《风俗通》,明新安吴琯刻四卷,元大德丁未无锡州守刘平父刻十卷,然亦非全本。如李注所引“出此刻外甚多”,知佚者多矣。劭,俗儒;《风俗通》,小说家。蔚宗讥其不典,又云“异知”、“小道”。《王充传》“著《论衡》八十五篇,释物类同异,正时俗嫌疑”,与《风俗通》品题略同,盖两书正是一类,皆摭拾謏文,郢书燕说也。◎弼按:劭《自序》云“俗间行语,众所共传,积非习贯,莫能原察。今王室大坏,九州幅裂,乱靡有定,生民无几。私惧后进,益以迷昧,聊以不才,举尔所知,方以类聚,凡十一卷,谓之《风俗通义》”云云。是劭此作辨名正俗,有功世道人心之作。梁、王说均非是。惜此书佚者甚多。《吴志·张昭传》裴注云“劭议旧君讳,论者互有异同,事在《风俗通》”,今本无之。严可均辑佚,仅存数语。 ◎《续汉书》曰:劭又著《中汉辑叙》、《汉官仪》及《礼仪故事》,凡十一种,百三十六卷。朝廷制度,百官仪式,所以不亡者,由劭记之。 ◎范《书·劭传》:劭删定律令为《汉仪》,建安元年奏曰:“逆臣董卓,荡覆王室,典宪焚燎,靡有孑遗。臣窃不自揆,贪少云补,辄撰集《律本章句》、《尚书旧事》、《廷尉板令》、《决事比例》、《司徒都目》、《五曹诏书》及《春秋断狱》,凡二百五十篇。又集《驳议》三十篇,以类相从,凡八十二事,其见《汉书·二十五》、《汉记四》,皆删叙润色,以全本体。其二十六,博采古今瑰玮之士,文章焕炳,德义可观。其二十七臣所创造。岂繄自谓必合道衷,心焉愤邑,聊以藉手。是用敢露顽才厕于明哲之末,虽未足纲纪国体,宣洽时雍,庶几观察,增阐圣听,唯因万机之余暇,游意省览焉。”献帝善之。二年,诏拜劭为袁绍军谋校尉。时始迁都于许,旧章堙没,书记罕存,劭缀集所闻,著《汉官礼仪故事》,凡朝廷制度,百官典式,多劭所立。初,父奉为司隶时,并下诸官府郡国,各上前人像赞,劭乃连缀其名,录为《状人纪》。又论当时行事,著《中汉辑序》,凡所著述百三十六篇。又集解《汉书》,皆传于时。后卒于邺。弟子瑒、璩,并以文才称。◎颜师古《汉书序例》云:《汉书》旧无注解,唯服虔、应劭等各为音义,自别施行。至典午中朝,有臣瓒者总集诸家音义,凡二十四卷。今之《集解音义》则是其书,而后人见者不知臣瓒所作,乃谓之应劭等《集解》。王氏《七志》、阮氏《七录》,并题云然,斯不审耳。◎钱大昕曰:○《隋志》:《汉书集解音义》二十四卷,应劭撰。○依颜说,知《隋志》所载,即臣瓒所集,非出劭一人。《隋志》多承阮《录》旧文,则“应劭”下当有“等”字,殆传写失之也。◎姚振宗曰:颜氏言《七志》、《七录》已然,则自宋及梁由来已久,亦何至一误再误?至唐初修志犹未刊正,而五代人、宋人修《唐书》又复递相沿误?揆诸事理,或不尽然。疑应书、瓒书卷数相同,颜监但见瓒书,不见应书,故有是言耳。◎弼按:应劭尚有注荀悦《汉纪》三十卷,〖见《唐书·艺文志》,姚振宗辨其误。〗《汉朝驳》三十卷,〖见《唐书·艺文志》。〗《汉官注》五卷,〖见《唐书·经籍志》。〗《汝南君讳议》二卷,〖见《隋书·经籍志》。〗《地理风俗记》,〖见《水经》河水注、温水注。〗《十三州记》,〖见《水经》泗水、淄水注。〗《集》四卷。〖见《隋书·经籍志》。〗 官至泰山太守。 劭为泰山太守,举一孝廉,旬日而杀之,见《邴原传》注。 劭弟珣,字季瑜,司空掾,即瑒之父。 ◎范《书·劭传》:中兴初有应妪者,生四子而寡,见神光照社,试探之,乃得黄金。自是诸子宦学,并有才名,至瑒七世通显。◎《应亨集·让著作表》曰:自司隶校尉奉至臣,五世著作不绝,乡族以为美谈。崔骃三世相继,其后无闻。若乃谈、迁接武,彪、固踵迹,亦各一世之良也。◎《文心雕龙·才略篇》:应瑒学优以得文。◎《隋书·经籍志》:魏太子文学应瑒《集》一卷。◎严可均辑存文十八篇。冯惟讷《诗纪》辑存诗五篇。 桢以不敬被刑,刑竟署吏。 ◎《御览·三百八十五》引《文士传》曰:桢少以才学知名,年八九岁,能诵《论语》、《诗》、论及辞赋数万言,警悟辨捷,所问应声而答,当其词气锋烈,莫有折者。 ◎《文士传》曰:桢父名梁,字曼山,一名恭。少有清才,以文学见贵,终于野王令。 ◎范《书·文苑传》:刘梁字曼山,一名岑,东平宁阳人。梁,宗室子孙,少孤贫,卖书于市以自资。常疾世多利交,以邪曲相党,乃著《破群论》,又著《辩和同之论》。桓帝时举孝廉,除北新城长。大作讲舍,延聚生徒数百人。身执经卷,试策殿最,儒化大行。特召入,拜尚书郎,累迁,后为野王令,未行。光和中,病卒。孙桢,亦以文学知名。◎弼按:范《书·刘梁传》“桢为梁孙”,《文士传》作“桢父名梁”,范《书》作“梁,一名岑”,《文士传》作“一名恭”,未知孰是。 ◎《典略》曰:文帝尝赐桢廓落带,其后师死,欲借取以为像, ◎沈钦韩曰:○《淮南·主术训》:赵武灵王贝带鵕。○注:鵕,读曰“私鈚头”,二字三音也,曰郭洛带。○按:私鈚,即赵武灵王赐周绍之“师比”,《汉书·匈奴传》之“犀毗带钩”也。○《楚词·大招》:小腰秀头,若鲜卑只。○王逸注:鲜卑,衮带头也。〖◎《东观记·邓遵传》:诏赐遵金刚鲜卑绲带一具。◎绲,即“衮”字也。〗○《汉书》注:张晏曰:“鲜卑郭落带,瑞兽名也,东胡好服之。”○晏以郭落带为瑞兽名,虽不可考,知此带出于鲜卑胡明矣。张革为廓,设钩为落,作“廓落”者是。◎孙世祖曰:《汉书·匈奴传》张晏注“鲜卑郭落带”,即廓落带,文异耳。◎潘眉曰:廓落带,即钩络带,革带之有钩者。师者,工师也。◎弼按:○张勃《吴录》:钩落者,革带也,世名钩落带。 因书嘲桢云:“夫物因人为贵。故在贱者之手,不御至尊之侧。今虽取之,勿嫌其不反也。”桢答曰;“桢闻荆山之璞,曜元后之宝;随侯之珠,烛众士之好; ◎《淮南子》:隋侯之珠。◎高诱注曰:隋侯见大蛇伤断,以药傅而涂之。后蛇于江中街珠以报,因曰隋侯珠。 南垠之金, 毛本“垠”作“珢”。 登窈窕之首; ◎《诗·泮水》:大赂南金。◎郑《笺》云:荆、扬之州,贡金三品。 鼲貂之尾, 一本作“ 貂”,又作“貂蝉”。 缀侍臣之帻: 汉侍中、常侍加黄金珰,附蝉为文,貂尾为饰,谓之赵惠文冠。 此四宝者,伏朽石之下, 冯本“朽”作“杇”,误。 潜汙泥之中,而扬光千载之上,发彩畴昔之外,亦皆未能初自接于至尊也。夫尊者所服,卑者所修也;贵者所御,贱者所先也。故夏屋初成而大匠先立其下,嘉禾始熟而农夫先尝其粒。恨桢所带,无他妙饰,若实殊异,尚可纳也。”桢辞旨巧妙皆如是,由是特为诸公子所亲爱。其后太子尝请诸文学,酒酣坐欢,命夫人甄氏出拜。坐中众人咸伏,而桢独平视。 ◎沈钦韩曰:○《曲礼》注:平视,谓视面也。◎王鸣盛曰:后世文人浮华轻薄之习,七人开之。曹丕命甄夫人出拜客,刘桢平视之,又命吴质谛视郭后,一时风气流荡若此。 太祖闻之,乃收桢,减死输作。 ◎《御览·四百六十四》引《文士传》曰:桢性辩捷,文帝常请同好为主人,使甄夫人出拜,坐者皆伏,而桢独平视如故。武帝使人观之,见桢,大怒,命收之。主者案桢大不恭,应死,减一等,输作部使磨石。武帝尝辇至尚方观作者,见桢故环坐正色,磨石不仰。武帝问曰:“石何如?”桢因得喻己自理,跪对曰:“石出自荆山元岩之下,外有五色之章,内有含和之珍,磨之不加莹,雕之不增文,禀气坚贞,受性自然。顾理枉屈纡绕,独不得申。”武帝顾左右大笑,即日还宫,赦桢,复署吏。◎《水经·谷水注》:听讼观西北接华林隶簿,昔刘桢磨石处也。◎本志《邢颙传》载庶子刘桢《谏曹植书》,是桢亦尝为平原侯庶子也。◎《隋书·经籍志》:《毛诗义问》十卷,魏太子文学刘桢撰。〖◎姚振宗曰:建安二十二年,文帝始立为太子,桢以是年卒,此则太子文学或后追题。〗◎马国翰辑本《序》曰:刘桢《毛诗义问》,隋、唐志并十卷,今从《水经注》、《北堂书钞》、《初学记》、《艺文类聚》、《太平御览》辑得十二节,训释名物,与陆玑疏相似。◎《隋书·经籍志》:魏太子文学刘桢《集》四卷,录一卷。◎魏文《与吴质书》云:公幹五言诗,妙绝当时。◎钟嵘《诗品》曰:魏文学刘桢诗,其源出于古诗,仗气爱奇,动多振绝。真骨凌霜,高风跨俗。但气过其文,雕润恨少。然自陈思以下,桢称独步。◎《文心雕龙·才略篇》曰:刘桢情高以会采。◎《书记篇》云:公幹笺记,丽而规益,子桓弗论,故世所共遗。若略取名实,则有美于为诗矣。◎严可均辑文十篇,冯惟讷辑诗八篇。 咸著文赋数十篇。

瑀以十七年卒。 ◎《艺文类聚·三十四》魏文帝《寡妇赋》序曰:陈留阮元瑜与余有旧,薄命早亡,毎感存其遗孤,未尝不怆然伤心,故作斯赋,以叙其妻子悲苦之情,命王粲等并作之。◎又见《文选》潘岳《寡妇赋》注。 幹、琳、瑒、桢二十二年卒。 ◎吴本、毛本无“瑒”字,宋、元本、冯本有之。◎案:下文“徐、陈、应、刘,一时俱逝”语当有“瑒”字。 文帝书与元城令吴质曰:“昔年疾疫,亲故多离其灾,徐、陈、应、刘,一时俱逝。观古今文人,类不护细行,鲜能以名节自立。而伟长独怀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矣。著《中论》二十余篇,辞义典雅,足传于后。德琏常斐然有述作意,其才学足以著书,美志不遂,良可痛惜!孔璋章表殊健,微为繁富。公幹有逸气,但未遒耳。元瑜书记翩翩,致足乐也。仲宣独自善于辞赋,惜其体弱,不起其文; 元本“起”作“知”,误。 至于所善,古人无以远过也。昔伯牙绝弦于钟期,仲尼覆醢于子路,痛知音之难遇,伤门人之莫逮也。诸子但为未及古人,自一时之儁也。” 此书承祚有删节,详见后裴注引《魏略》。 ◎《典论》曰:今之文人,鲁国孔融、广陵陈琳、山阳王粲、北海徐幹、陈留阮瑀、汝南应瑒、东平刘桢,斯七子者,于学无所遗,于辞无所假,咸自以骋骐骥于千里, 毛本“骋”作“聘”,误。《文选》“骥”作“騄”。 仰齐足而并驰。 ◎李善注:○《左传》曰:田猎齐足,尚疾也。 粲长于辞赋。幹时有逸气,然非粲匹也。 ◎《文选》作“徐幹时有齐气,然粲之匹也”。◎沈家本曰:《文选》与此注相乖,下文粲、幹并言,似以《文选》为长。幹,北海人,故云齐。此“幹”或因正文“公幹有逸气”而致误。 如粲之《初征》、《登楼》、《槐赋》、《征思》,幹之《玄猿》、《漏卮》、《圆扇》、《橘赋》,虽张、蔡不过也,然于他文未能称是。琳、瑀之章表书记,今之儁也。应瑒和而不壮;刘桢壮而不密。孔融体气高妙,有过人者,然不能持论,理不胜辞,至于杂以嘲戏;及其所善,扬、班之俦也。 ◎此魏文《典论》中《论文》之文。《艺文类聚·五十三》、《文选·五十二》所载较详。世期讥承祚录文帝《与吴质书》,美辞多被删落,何以自蹈其失?今依《文选》全录之。◎文云: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傅毅之于班固,伯仲之间耳,而固小之。与弟超书曰:“武仲以能属文为兰台令史,下笔不能自休。”夫人善于自见,而文非一体,鲜能备善,是以各以所长,相轻所短。里语曰:“家有弊帚,享之千金。”斯不自见之患也。今之文人,鲁国孔融文举、广陵陈琳孔璋、山阳王粲仲宣、北海徐幹伟长、陈留阮瑀元瑜、汝南应瑒德琏、东平刘桢公幹,斯七子者,于学无所遗,于辞无所假,咸自以骋骥騄于千里,仰齐足而并驰。以此相服,亦良难矣!盖君子审己以度人,故能免于斯累,而作论文。王粲长于辞赋,徐幹时有齐气,然粲之匹也。如粲之《初征》、《登楼》、《槐赋》、《征思》,幹之《玄猿》、《漏卮》、《员扇》、《橘赋》,虽张、蔡不过也,然于他文未能称是。琳、瑀之章表书记,今之雋也。应瑒和而不壮;刘桢壮而不密。孔融体气高妙,有过人者;然不能持论,理不胜辞;至于杂以嘲戏;及其所善,扬、班俦也。常人贵远贱近,向声背实,又患闇于自见,谓己为贤。夫文本同而末异,盖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诔尚实,诗赋欲丽。此四科不同,故能之者偏也;唯通才能备其体。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譬诸音乐,曲度虽均,节奏同检,至于引气不齐,巧拙有素,虽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故西伯幽而演《易》,周旦显而制《礼》,不以隐约而弗务,不以康乐而加思。夫然,则古人贱尺璧而重寸阴,惧乎时之过已。而人多不强力;贫贱则慑于饥寒,富贵则流于逸乐,遂营目前之务,而遗千载之功。日月逝于上,体貌衰于下,忽然与万物迁化,斯志士之大痛也!融等已逝,唯幹著论,成一家言。

自颍川邯郸淳、 《北史·三十四·江式传》、《后魏书·九十一·术艺传》江式上表,均作“陈留邯郸淳”。 ◎《魏略》曰: 本志《王肃传》注引《魏略》以邯郸淳列《儒宗传》。 淳一名竺,字子叔。 ◎《御览·八百十八》作“元淑”,《法书要录》作“子淑”,范《书》章怀注作“子礼”。◎范《书·列女传·曹娥传》注引《会稽典录》曰:上虞长度尚弟子邯郸淳,字子礼,时甫弱冠,而有异才。尚先使魏朗作《曹娥碑》,文成未出,会朗见尚,尚与之饮宴,而子礼方至,督酒,尚问朗碑文成未?朗辞不才,因试使子礼为之。操笔而成,无所点定。朗嗟叹不暇,遂毁其草。其后蔡邕又题八字曰:“黄绢幼妇,外孙齑臼。”◎王鸣盛曰:注引《会稽典录》,盛夸邯郸淳碑文之美,蔡邕题云“黄绢幼妇,外孙齑臼”,谓绝妙好辞也。今观其文,浅陋荒率,何绝妙之有?皆文士增饰耳。◎惠栋曰:○《水经注》云:尚外甥邯郸子礼。〖◎弼按:见《渐江水》注。〗 博学有才章,又善《苍》、《雅》、虫、篆、 《御览·七百四九》作“苍颉”。 许氏字指。 ◎《北史·江式传》:魏初博士清河张揖著《埤仓》、《广雅》、《古今字诂》,究诸《埤》、《广》,缀拾遗漏,增长事类,抑亦于文为益者也。然其《字诂》,方之许篇,〖《后魏书·术艺传》作“许慎篇”。〗古今体用,或得或失。陈留邯郸淳,亦与揖同,博开古艺,〖《魏书》作“博古开艺”。〗特善《仓》、《雅》,许氏字指,八体六书,精究闲理,有名于揖,以书教诸皇子。又建《三字石经》于汉碑西,其文蔚焕,三体复宣。校之《说文》,篆、隶大同,而古字少异。◎卫恒《四体书势》云:梁鹄宜为大字,邯郸淳宜为小字。鹄谓淳得次仲法。◎又云:魏初传古文者,出于邯郸淳,恒祖敬侯为写《尚书》,后以示淳,而淳不别。至正始中,立《三字石经》,转失淳法。◎王僧虔《能书录》曰:淳得次仲法,名在鹄后。◎钱大昭曰:苍者,《苍颉篇》。雅者,《尔雅》。虫,蝌蚪书。篆,大小篆。许氏,即《说文解字》。字指,即《刘劭传》注所谓古今字指也。◎梁章钜曰:《仓》、《雅》之称,始见于此。 初平时,从三辅客荆州。 ◎何焯曰:世传魏正始中所立《一字石经》乃邯郸淳书。自汉献帝初平元年庚午,至曹魏邵陵厉公正始元年庚申,已五十一年。使子叔以弱冠避乱荆土,已应七十余,安得精力犹办,书七经于石也?◎姚范曰:○范《书》云:元嘉元年,度尚命邯郸淳作《曹娥碑》。○时淳已弱冠。自元嘉至正始,亦九十余年,而江式以三字为魏碑则是,谓之邯郸所书,非也。◎余按:范《书》未云《曹娥碑》为邯郸淳撰,此章怀注引《会稽典录》,不足信也。自元嘉元年至黄初元年,已七十年,淳年九十余,尚为博士给事中献《投壶赋》乎?又卫恒《四体书势》云“正始中,立《三字石经》,转失淳法”,则《三字石经》非淳之书。 荆州内附,太祖素闻其名,召与相见,甚敬异之。时五官将博延英儒, 《册府》“时”字下有“文帝初为”四字。 亦宿闻淳名,因启淳欲使在文学官属中。会临菑侯植亦求淳,太祖遣淳诣植。植初得淳甚喜,延入坐,不先与谈。时天暑热,植因呼常从取水自澡讫,傅粉。 ◎范《书·华佗传》:怡而汗出,因以著粉。◎沈钦韩曰:恐汗出风湿反入毛孔,著粉使燥也。 遂科头拍袒, 袒,毛本作“祖”,误。 胡舞五椎锻, ◎椎,毛本作“锥”,官本作“ ”。◎沈钦韩曰:五椎锻,盖即华佗之五禽戏。 跳丸击剑,诵俳优小说数千言讫,谓淳曰:“邯郸生何如邪?” 子建狂态如此,孟德家风使然。 于是乃更著衣帻,整仪容, 监本脱“仪”字,官本校正。 与淳评说混元造化之端,品物区别之意,然后论羲皇以来贤圣名臣烈士优劣之差,次颂古今文章赋诔及当官政事宜所先后,又论用武行兵倚伏之势。乃命厨宰,酒炙交至,坐席默然,无与伉者。及暮,淳归,对其所知叹植之材,谓之“天人”。而于时世子未立,太祖俄有意于植,而淳屡称植材,由是五官将颇不悦。及黄初初,以淳为博士给事中。淳作《投壶赋》千余言奏之,文帝以为工,赐帛千匹。 ◎《御览·八百十八》引作“赐帛十匹”。◎《艺文类聚·七十四》载淳《投壶赋》云:古者诸侯间于天子之事,则相朝也。以正班爵,讲礼献功,于是乃崇其威仪,恪其容貌,繁登降之节,盛揖拜之数。机设而弗倚,酒澄而弗举,肃肃济济,其惟敬焉。敬不可久,礼成于饫,乃设大射,否则投壶。植兹华壶,凫氏所铸。厥高二尺,盘腹修脰。饰以金银,文以雕镂。象物必具,距筵七尺,杰焉植驻。矢维二四,或柘或棘,丰本纤末,调劲且直,执笇奉中。司射是职,曾孙侯氏,与之乎皆得,然后观夫投者,闲习察妙,巧之所极,骆驿联翩,爰爰兔发,翻翻集集,不盈不缩,应壶顺入,何其善也。每投不空,四矢退効,既入跃出,荏苒偃仰,僶俛趋下,余势振掉,又足乐也。拟议于此,命中于彼,动之如志,靡有违盩。譬诸为政,群职罔驰也。左右毕投,効奇数钧,列置功笇,称善告贤,三载考绩,幽明始分也。比投不释,增是自遂,虽往有功,义所不贵。《春秋》贬翚,亦犹是类也。若乃撮矢作骄,累掇联取,一往纳二,巧无与耦,斯乃绝伦之才,尤异之手也。柯列葩布,匪罕匪稠,虽就置犹弗然,矧迴绝之所投。惟兹巧之妙丽,亦希世之寡俦,调心术于混冥,適容体于便安,纷纵奇于施舍,显必中以微观,悦举坐之耳目,乐众心而不倦,环玮百变,恶可穷赞!〖◎梁章钜曰:《魏略》称千余言,此不及四百言,盖节录也。〗◎《隋书·经籍志》:《笑林》三卷,后汉给事中邯郸淳撰。◎马国翰辑本曰:此书皆记可笑之事,隋、唐志并三卷。今从《御览》、《类聚》、《太平广记》、赞宁《筍谱》诸书辑录二十六条。◎汪师韩《文选理学权舆》曰:《选》注所引群书,有邯郸淳《艺经》。◎马国翰辑本《序》曰:《艺经》,隋、唐志不著录,佚已久,辑录为卷,凡十一事。◎《隋书·经籍志》:魏给事中邯郸淳《集》二卷,梁有录一卷。◎《文心雕龙·封禅篇》云:邯郸受命,攀响前声,风末力寡,辑韵成颂。虽文理顺序,而不能奋飞。◎严可均辑存《上受命述》及《表》、《汉鸿胪陈纪碑》、《孝女曹娥碑》。冯氏《诗纪》辑存诗一首。 繁钦、 ◎钦见奇刘表,见《杜袭传》。◎胡三省曰:《左传》殷民七族,有繁氏。西汉有御史大夫繁延寿。 ◎繁,音婆。 ◎顾炎武曰:○《汉书》:建昭三年,李延寿为御史大夫,一姓繁。○师古曰:繁,音蒲元反。○《陈汤传》:御史大夫繁延寿。○师古曰:繁,音蒲胡反。○《萧望之传》师古音 “婆”,《谷永传》师古音“蒲河反”。蒲元则音盘,蒲胡则音蒲,蒲河则音婆,三音互见。 ◎《典略》曰:(繁)〈钦〉字休伯,以文才机辩,少得名于汝、颍。钦既长于书记,又善为诗赋。其所与太子书,记喉转意, ◎何焯曰:“记”字下疑有脱文。当是薛访车子喉转能与笳同音事,而注脱其文也。◎孙志祖曰:四字为句,谓记述薛访车子喉转之意,非有脱文。 率皆巧丽。 ◎沈家本曰:注文云“皆巧丽”,则非指一事而言,疑此注当以“书”字句绝, “率”字句绝。喉转,即薛访车子事,而“意率”别一事,故曰“皆”。其书不传,无可考矣。◎弼按:魏文帝《答繁钦书》有云“固非车子,喉转长吟所能逮也”之语。严可均辑《艺文》、《初学记》、《御览》各书所载为一篇。 为丞相主簿。建安二十三年卒。 ◎《文选》卷四十载繁休伯《与魏文帝笺》云:正月八日壬寅,领主簿钦死罪死罪。近屡奉笺,不足自宣。顷诸鼓吹,广求异技。时都尉薛访车子,年始十四,能喉啭引声,与笳同音。白上呈见,果如其言。即日故共观试,乃知天壤之所生,诚有自然之妙物也。潜气内转,哀音外激,大不抗越,细不幽散,声悲旧笳,曲美常均。及与黄门鼓吹温胡,迭唱迭和,喉所发音,无不响应;曲折沉浮,寻变入节。自初呈试,中间二旬,胡欲傲其所不知,尚之以一曲,巧竭意匮,既已不能,而此孺子,遗声抑扬,不可胜穷,优游转化,余弄未尽。既其清激悲吟,杂以怨慕,咏北狄之遐征,奏胡马之长思,悽入肝脾,哀感顽艳。是时日在西隅,凉风拂衽,背山临溪,流泉东逝。同坐仰叹,欢者俯听,莫不泫泣殒涕,悲怀慷慨。自左、史妠、謇姐名倡,能识以来,耳目所见,佥曰诡异,未之闻也。窃惟圣体,兼爱好奇,是以因笺,先白委曲。伏想御闻,必含馀欢,冀事速讫,旋侍光尘,寓目阶庭,与听斯调,宴喜之乐,盖亦无量。钦死罪死罪。◎李善注:○引《文章志》云:钦少以文辩知名,以豫州从事稍迁至丞相主簿。病卒。○《文帝集·序》云:上西征,余守谯,繁钦从。时薛访车子能喉啭,与笳同音。钦笺还与余,而盛叹之。虽过其实,而其文甚丽。◎《御览》卷百八十引《襄沔记》:繁钦宅在襄阳,井台犹存。◎《隋书·经籍志》:后汉丞相主簿繁钦《集》十卷。◎严可均辑存文二十二篇,冯氏《诗纪》辑存诗六篇。◎《乐府解题》:《定情篇》,汉繁钦所作。若臂环致拳拳,指环致殷勤,耳珠致区区,香囊致扣扣,跳脱致契阔,佩玉结恩情。妇人叙志之词也。◎姚范曰:○习凿齿《与桓秘书》书云:襄阳有繁、王之旧宅。○繁,疑即休伯也。 陈留路粹、 元本“路”作“文”,误。 ◎《典略》曰:粹字文蔚,少学于蔡邕。初平中,随车驾至三辅。建安初,以高才与京兆严像 《荀彧传》作“严象”。 擢拜尚书郎。像以兼有文武,出为扬州刺史。粹后为军谋祭酒,与陈琳、阮瑀等典记室。及孔融有过,太祖使粹为奏,承指数致融罪,其大略言:“融昔在北海,见王室不宁,招合徒众,欲图不轨,言‘我大圣之后也,而灭于宋。有天下者何必卯金刀’?”又云:“融为九列,不遵朝仪,秃巾微行, 毛本“巾”误作“中”。 唐突宫掖。又与白衣祢衡言论放荡,衡与融更相赞扬。衡谓融曰:‘仲尼不死也。’融答曰:‘颜渊复生。’”凡说融诸如此辈, ◎官本《考证》云:宋本 “辈”作“章”。 辞语甚多。融诛之后,人睹粹所作,无不嘉其才,而畏其笔也。 ◎《文心雕龙·奏启篇》:观孔光之奏董贤,则实其奸回;路粹之奏孔融,则诬其衅恶。名儒之与憸士,固殊心焉。◎《隋书·经籍志》:梁有魏国郎中令路粹《集》二卷,录一卷,亡。◎姚振宗曰:郎中令,疑是“秘书令”之讹。◎严可均辑存《枉状奏孔融》一篇,《为曹公与孔融书》一篇。 至十九年,粹转为秘书令,从大军至汉中,坐违禁贱请驴伏法。 文蔚终于伏法,足为小人之戒。 太子素与粹善,闻其死,为之叹惜。 毛本“惜”误作“借”。 及即帝位,特用其子为长史。◎鱼豢曰:寻省往者,鲁连、邹阳之徒,援譬引类,以解缔结,诚彼时文辩之儁也。今览王、繁、阮、陈、路诸人前后文旨,亦何昔不若哉?其所以不论者,时世异耳。余又窃怪其不甚见用,以问大鸿胪卿韦仲将。仲将云:“仲宣伤于肥戆,休伯都无格检,元瑜病于体弱,孔璋实自麤疏, 毛本“麤”误作“麄”。 文蔚性颇忿鸷,如是彼为,非徒以脂烛自煎糜也,其不高蹈, 高蹈,谓擢用高位也。 盖有由矣。然君子不责备于一人,譬之朱漆,虽无桢幹,其为光泽亦壮观也。” 沛国丁仪、丁廙、弘农杨修、河内荀纬等,亦有文采,而不在此七人之例。 ◎赵一清曰:《典论》七子数孔融,今传无文举,而云七人,未知所数,更属何人。详传,仲宣一下,祗得六人耳。◎沈家本曰:评云“惟粲等六人,最见名目”,恐七人乃六人之误。◎刘咸炘曰:尚云建安七子,孔融在其中。陈寿以融附见《崔琰传》,而不与粲等同列,盖以融为汉臣也。徐幹有箕山之志,评中亦特表之。 ◎仪、廙、修事并在陈思王传。◎荀勖《文章叙录》曰:纬字公高。少喜文学。建安中,召署军谋掾、魏太子庶子,稍迁至散骑常侍、越骑校尉。年四十二,黄初四年卒。 ◎荀纬,事见《杨俊传》及注引《魏略》。◎姚振宗曰:《魏志》此卷所叙,凡三十一人,皆文学士,各自著书传世者。荀纬有文才,次建安七子,与王象同为魏太子所礼待,又见于《文章叙录》,必有所作。其集盖久亡,故《七录》、《隋志》不及著录。

瑒弟璩,璩子贞,咸以文章显。璩官至侍中。 朱建平谓应璩曰:“君六十二,位为常伯,而当有厄。”璩六十三卒。见《方伎传》。 贞,咸熙中参相国军事。 ◎《文章叙录》曰:璩字休琏,博学好属文,善为书记。文、明帝世,历官散骑常侍。齐王即位,稍迁侍中、大将军长史。曹爽秉政,多违法度,璩为诗以讽焉。其言虽颇谐合,多切时要,世共传之。复为侍中,典著作。嘉平四年卒,追赠卫尉。 ◎《文选》卷二十一应休琏《百一诗》一首。◎李善注:○引张方贤《楚国先贤传》曰:汝南应休琏作《百一篇诗》,讥切时事,徧以示在事者,咸皆怪愕。或以为应焚弃之,何晏独无怪也。然方贤之意,以有百一篇,故曰百一。○李充《翰林论》曰:应璩作五言诗百数十篇,以风规治道,盖有诗人之旨焉。○又孙盛《晋阳秋》曰:应璩作五言诗百三十篇,言时事颇有补益,世多传之。○据此二文,不得以一百一篇而称百一也。○今书《七志》曰:《应璩集》谓之新诗,以百言为一篇,或谓之百一诗。○然以字名诗,义所无取。据《百一诗序》云时谓曹爽曰:“公今闻周公巍巍之称,安知百虑有一失乎?”百一之名,盖兴于此也。◎梁章钜曰:《隋书·经籍志》应璩《百一诗》八卷,此特其一篇耳。《文心雕龙》谓应璩《百一》,辞谲义贞。《谈艺录》谓休琏《百一》,微能自振,但伤媚焉。其辞异同。钟嵘《诗品》云应璩诗祖魏文,善指事,得激刺之旨。又谓陶渊明诗出于应璩,想皆评全诗,今仅存此首,无从证其是非也。又按《野客从书》言应璩《百一诗》凡有五首,亦未载其辞,知南宋已少传矣。◎姚振宗曰:○《隋书·经籍志》:魏卫尉卿应璩《集》十卷,梁有录一卷。○又《总集篇》:梁又有应贞注应璩《百一诗》八卷,亡。○《唐经籍志·总集类》:《百一诗》八卷,应璩撰。○《艺文志·总集类》:应璩《百一诗》八卷。○张氏《百三家·应休琏集》辑本一卷,凡笺、书、诗四十余篇。严氏《全三国文》录存笺四篇,书二十九篇。冯氏《诗纪》存诗七首。○按:《百一诗》,隋、唐志编入总集者,以应贞注本故也。两唐志不著应贞注字,疏矣。◎又曰:○《魏志·高堂隆传》注:栈潜字彦皇,见应璩《书林》。○按裴注,则《书林》为应璩所集,盖集录诸家书记之文,栈彦皇即其中之一也。◎赵一清曰:○《晋书·五行志》:魏侍中应璩在直庐,歘见一白狗出门,问众人,无见者,踰年,卒。○《御览》卷八百八十五引《魏书》曰:朱建平善相,相璩曰:“君年六十二,位为常侍,先此一年,当独见一白狗也。”璩年六十一,为侍中,直内省。忽见白狗,众人悉不见,于是游讌自娱,年六十二卒。 贞字吉甫,少以才闻,能谈论。正始中,夏侯玄盛有名势,贞尝在玄坐作五言诗,玄嘉玩之。举高第,历显位。晋武帝为抚军大将军,以贞参军事。晋室践阼,迁太子中庶子、散骑常侍。又以儒学与太尉荀顗撰定新礼,事未施行。泰始五年卒。 ◎《晋书·文苑传》:应贞字吉甫,魏侍中璩之子也。自汉至魏,世以文章显。轩冕相袭,为郡盛族。贞善谈论,以才学称。夏侯玄有盛名,贞诣玄,玄甚重之。举高第,频历显位。武帝践阼,迁给事中。◎《南齐书·礼志》序云:晋初,司空荀顗因魏代前事,撰为《晋礼》。应贞并共删集,成百六十五篇。◎《文选》卷二十载应吉甫《晋武帝华林园集诗》一首。◎李善注:○引干宝《晋纪》曰:泰始四年二月,上幸芳林园,与群臣宴,赋诗观志。○孙盛《晋阳秋》曰:散骑常侍应贞诗最美。◎《隋志》:晋散骑常侍应贞《集》一卷,梁五卷。 贞弟纯。纯子绍,永嘉中为黄门侍郎,为司马越所杀。纯弟秀。秀子詹,镇南大将军、江州刺史。 ◎《晋书·应詹传》:詹字思远,魏侍中璩之孙也。詹幼孤,为祖母所养,以孝闻。弱冠知名,性质素弘雅,以学艺文章称。司徒何劭见之,曰:“君子哉若人!”镇南大将军刘弘,詹之祖舅也,请为长史。谓之曰:“君器识弘深,后当代老子于荆南矣。”委以军政。弘著《续汉南》,詹之力也。迁南平太守。王澄为荆州,假詹督南平、天门、武陵三郡军事。及洛阳倾覆,詹攘袂流涕,劝澄赴援。澄使詹为檄,詹下笔便成,辞义壮烈,见者慷慨。天门、武陵谿蛮并反,詹讨降之,数郡无虞。天下大乱,詹境独全。寻与陶侃破杜弢于长沙,贼中金宝溢目,詹一无所取,唯收图书,莫不叹之。赐爵颍阳乡侯,迁益州刺史。士庶攀车号泣。拜后军将军,上书请修辟雍,国子受训,皇储释奠。王敦作逆,詹击败之,斩贼率杜发,封观阳县侯,迁都督江州诸军事、平南将军、江州刺史。疾笃,与陶侃书曰:“每憶密计,自沔入湘,颉颃缱绻,齐好断金。子南我东,忽然一纪,其间事故,何所不有?足下建功峤南,旋镇旧楚,吾承乏幸会,来忝此州,图与足下进共竭节本朝,报恩幼主,退以申寻平生缠绵旧好。岂悟时不我与,长即幽冥,永言莫从,能不慨怅!今神州未夷,四方多难,足下年德并隆,功名俱盛,宜务建洪范,虽休勿休,至公至平,至谦至顺,即自天祐之,吉无不利。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足下察吾此诚。”以咸和六年卒,时年五十三。册赠镇南大将军,仪同三司,谥曰烈。

瑀子籍,才藻艳逸,而倜傥放荡,行己寡欲,以庄周为模则。官至步兵校尉。 ◎籍字嗣宗。◎《魏氏春秋》曰:籍旷远不羁, 宋本“远”作“达”。 不拘礼俗。 ◎《晋书·阮籍传》:籍容貌瑰杰,志气宏放,傲然独得,任性不羁,而喜怒不形于色。或闭门视书,累月不出;或登临山水,经日忘归。博览群籍,尤好庄、老。嗜酒,能啸,善弹琴。当其得意,忽忘形骸时,人多谓之痴。◎《御览》引《魏氏春秋》云:籍幼有奇才异质,八岁能属文。性恬静,兀坐长啸,以此终日。◎《竹林七贤传》曰:籍有奇才异质,或闭门读书,连月不出;或游行丘林,终日不返。 性至孝,居丧虽不率常检,而毁几至灭性。 ◎《晋书·籍传》:籍性至孝。母终,正与人围碁,对者求止,籍留与决赌。既而饮酒二斗,举声一号,吐血数升。及将葬,食一蒸豚,饮二斗酒,然后临决。直言穷矣,举声一号,又吐血数升。毁瘠骨立,殆至灭性。 兖州刺史王昶请与相见,终日不得与言,昶叹赏之,自以不能测也。太尉蒋济闻而辟之,后为尚书郎、曹爽参军,以疾归田里。岁余,爽诛, ◎《晋书·籍传》:曹爽辅政,召为参军。籍因以疾辞,屏于田里。岁余而爽诛,时人服其远识。 太傅及大将军乃以为从事中郎。 ◎太傅及大将军皆有从事中郎。太傅从事中郎,二人,千石,第六品,职参谋议。大将军从事中郎,四人,六百石,第六品。◎《晋书·籍传》:宣帝为太傅,命籍为从事中郎,复为景帝大司马从事中郎。 后朝论以其名高,欲显崇之,籍以世多故,禄仕而已, 毛本“仕”作“事”。 闻步兵校尉缺, ◎《续百官志》:步兵校尉,一人,比二千石,掌宿卫兵,属北军中候。◎《晋书·职官志》: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等校尉,是为五校,并汉官也。魏、晋逮于江左,犹领营兵,皆中领军统之。 厨多美酒,营人善酿酒,求为校尉,遂纵酒昏酣,遗落世事。 ◎《晋书·籍传》:高贵乡公即位,封关内侯,徙散骑常侍。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遂酣饮为常。文帝初欲为武帝求婚于籍,籍醉六十日,不得言而止。钟会数以时事问之,欲因其可否而致之罪,皆以酣醉获免。籍闻步兵厨营人善釀,有贮酒三百斛,乃求为步兵校尉,遗落世事。◎《世说·简傲篇》:晋文王功德盛大,坐席严敬,拟于王者。惟阮籍在坐,箕踞啸歌,酣放自若。◎王隐《晋书》曰:魏末,阮籍有才,而嗜酒荒放,露头散发,裸袒箕踞。作二千石,不治官事,日与刘伶等共饮酒歌呼。时人或以籍生在魏、晋之交,欲佯狂避时,不知籍本性自然也。 尝登广武,观楚、汉战处, ◎《一统志》:广武山在今河南开封府荥泽县西。◎《史记》:汉四年,项王与汉俱临广武而军。◎孟康注:于荥阳筑两城相对曰广武,在敖仓西三皇山上。◎《续汉志》刘劭注:○《西征记》曰:荥阳有三皇山,或谓三室山,上有二城,东曰东广武,西曰西广武,各在一山头,相去二百余步,其间隔深涧。汉高祖与项籍语处。◎郦道元《水经注》:西广武城,汉所筑;东广武城,项羽所筑。夹城之间,有绝涧断山,谓之广武涧。◎《括地志》:广武山在荥泽县西二十里。 乃叹曰:“时无英才,使竖子成名乎!” ◎《晋书·阮籍传》:登武牢山,望京邑而叹,于是赋《豪杰诗》。 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反。籍少时尝游苏门山, ◎《一统志》:苏门山在今河南卫辉府辉县西北七里,一名苏岭,即太行支山也。本曰柏门山,亦作百门山。◎《元和志》:山即孙登隐处。◎《方舆纪要·四十九》:苏门山有百门泉,泉通百道,《卫风》所咏“泉源在左”者也。 苏门山有隐者,莫知名姓,有竹实数斛、臼杵而已。籍从之,与谈太古无为之道,及论五帝三王之义,苏门生萧然曾不经听。籍乃对之长啸,清韵响亮,苏门生逌尔而笑。籍既降,苏门生亦啸,若鸾凤之音焉。至是,籍乃假苏门先生之论,以寄所怀。其歌曰:“日没不周西,月出丹渊中,阳精蔽不见,阴光代为雄。 毛本“光”误作“精”。 亭亭在须臾,厌厌将复隆。富贵俯仰间,贫贱何必终。”又叹曰:“天地解兮六合开,星辰陨兮日月颓,我腾而上将何怀?” ◎此二歌皆在籍所撰《大人先生传》中。◎《晋书·阮籍传》:籍尝于苏门山遇孙登,与商略终古,及栖神道气之术。登皆不应。籍因长啸而退。至半岭,闻有声若鸾凤之音,响于崖谷,乃登之啸也。遂归,著《大人先生传》。其略曰:“世之所谓君子,惟法是修,惟礼是克。手执圭璧,足履绳墨,行欲为目前检,言欲为无穷则。少称乡党,长闻邻国,上欲图三公,下不失九州牧。独不见群虱之处褌中,逃乎深缝,匿乎坏絮,自以为吉宅也;行不敢离缝际,动不敢出褌裆,自以为得绳墨也。然炎丘火流,焦邑灭都,群虱处于褌中,而不能出也。君子之处域内,何异夫虱之处褌中乎?”此亦籍之胸怀本趣也。◎《太平寰宇记》引《魏氏春秋》云:籍见孙登长啸,有凤凰集登之所隐之处,因号登为苏门先生。 籍口不论人过,而自然高迈,故为礼法之士何曾等所雠疾。大将军司马文王常保持之, ◎《世说·德行篇》:晋文王称阮嗣宗至慎,每与之言,言皆玄远,未尝臧否人物。◎本志《李通传》注引王隐《晋书》所载与此同。◎又《世说·任诞篇》:阮籍遭母丧,在晋文王坐进酒肉。司隶何曾亦在坐,曰:“明公方以孝治天下,而阮籍以重丧,显于公坐饮酒食肉,宜流之海外,以正风教。”文王曰:“嗣宗毁顿如此,君不能共忧之,何谓?且有疾而饮酒食肉,故丧礼也。”◎干宝《晋纪》曰:何曾尝谓阮籍曰:“卿恣情任性,败俗之人也。今忠贤执政,综核名实,若卿之徒,何可长也!”◎《通鉴·七十八》:籍居丧饮酒,何曾面质于司马昭座。昭爱籍才,常拥护之。◎胡三省曰:昭让九锡,籍代公卿为《劝进笺》,辞甚清壮,故昭爱其才。 卒以寿终。 ◎《晋书·籍传》:景元四年冬卒,时年五十四。籍能属文,初不留思,作《咏怀》八十余篇,为世所重。著《达庄论》,叙无为之贵。◎《宋史·艺文志》:阮嗣宗《通易论》一卷。◎《寰宇记》卷一:阮籍台在开封尉氏县东南二十步。籍每邀名贤,携酌长啸。登此。籍墓在县东四十里,有碑。◎宋颜延年注《咏怀诗序》曰:嗣宗身仕乱朝,常恐罹谤遇祸,因兹发咏,故每有忧生之嗟。虽志在讥刺,而文多隐避,百代之下,难以情测。故粗明大意,略其幽旨也。◎钟嵘《诗品》曰:晋步兵校尉阮籍诗,其源出于《小雅》,无雕蟲之功。而咏怀之作,可以陶性灵,发幽思,言在耳目之内,情寄八荒之表,洋洋乎会于《风》、《雅》,使人忘其鄙近,自致远大,颇多感慨之词,厥旨渊放,归趣难求。颜延之注解,怯言其志。◎《文心雕龙·明诗篇》曰:嵇志清峻,阮旨遥深。◎又《才略篇》云:阮籍使气以命诗。◎《隋书·经籍志》:魏步兵校尉阮籍《集》十卷,梁十三卷,录一卷。◎陈氏《书录解题·诗集类》: 陈氏,谓陈振孙。 阮步兵《集》四卷,其题皆曰《咏怀》。首卷四言十三篇,余皆五言八十篇,通为九十三篇。《文选》所收十七篇而已。◎冯惟讷《诗纪》曰:京师曹家藏阮步兵诗一卷,唐人所书,与世所传多异。孔宗翰亦有本,与此多同。◎冯氏《诗纪》辑诗歌八十七篇。严可均辑文二十篇。◎何焯云:阮公《咏怀》,《文选》所选止十七篇,作者之要旨已具。◎又云:《咏怀》之作,其归在于魏、晋易代之事,而其词旨亦复难以直寻。若篇篇附会,又失之矣。 子浑,字长成。◎《世语》曰:浑以闲澹寡欲,知名京邑。为太子庶子。早卒。 ◎《晋书·籍传》:浑有父风,少慕通达,不饰小节。籍谓曰:“仲容已豫吾此流,汝不得复尔。”太康中,为太子庶子。◎仲容,阮咸字,籍侄也。

时又有谯郡嵇康,文辞壮丽,好言老、庄,而尚奇任侠。至景元中,坐事诛。 ◎康字叔夜。◎案《嵇氏谱》: 毛本误作“《嵇康谱》”。 康父昭,字子远,督军粮治书侍御史。 督军粮御史,见《杜袭传》。 兄喜,字公穆,晋扬州刺史、(中)〈宗〉正。 ◎《文选·二十四·嵇叔夜赠秀才入军五首》李善注:○引《集》云:兄秀才公穆入军赠诗。○刘义庆《集林》曰:嵇喜字公穆,举秀才。◎《晋书·阮籍传》曰:籍能为青白眼,见礼俗之士,以白眼对之。嵇喜来吊,籍作白眼,喜不怿而退。弟康闻之,乃赍酒挟琴造焉,籍大悦,乃见青眼。〖《世说·简傲篇》引《晋百官名》与此同。〗◎又《嵇康传》:兄喜有当世才,历太仆、宗正。◎《世说·简傲篇》:康与吕安善,安来,值康不在,喜出户延之,不入,题门上作凤字而去。喜不觉,犹以为欣。故作凤字,凡鸟也。 喜为《康传》曰;“家世儒学,少有儁才,旷迈不群,高亮任信, 宋本“信”作“性”。 不修名誉,宽简有大量。学不师授,博洽多闻, ◎《晋书·康传》:康,谯国铚人。早孤,有奇才,远迈不群。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恬静寡欲,含垢匿瑕,宽简有大量,学不师受,博览无不该通。长好老、庄,与魏宗室婚,拜中散大夫。◎本志《沛穆王林传》注引《嵇氏谱》云:嵇康妻,林子之女也。◎《书钞》卷一百引《嵇康集》曰:康著《华山九吟》,魏明帝异其文词,问左右曰:“斯人安在?吾欲擢之。”遂起家为浔阳长。 长而好老、庄之业,恬静无欲。性好服食,尝采御上药。善属文论,弹琴咏诗,自足于怀抱之中。以为神仙者,禀之自然,非积学所致。至于导养得理,以尽性命,若安期、彭祖之伦,可以善求而得也;著《养生篇》。 ◎《隋书·经籍志》:梁有《养生论》三卷,嵇康撰,亡。◎《文选·五十三》、《艺文类聚·七十五》载嵇叔夜《养生论》。◎叶树藩曰:康所著全书已散佚,仅存此篇耳。本集有《答向子期难〈养生论〉》。 知自厚者所以丧其所生,其求益者必失其性,超然独达,遂放世事,纵意于尘埃之表。撰录上古以来圣贤、隐逸、遁心、遗名者,集为传赞,自混沌至于管宁,凡百一十有九人,盖求之于宇宙之内,而发之乎千载之外者矣。故世人莫得而名焉。” ◎《晋书·康传》:康撰上古以来高士为之传赞,欲友其人于千载也。◎《隋书·经籍志·杂传类》:《圣贤高士传赞》三卷,嵇康撰,周续之注。◎章宗源《隋志考证》曰:○《宋书·周续之传》:续之常以嵇康《高士传》得出处之美,因为之注。◎《史通·品藻篇》曰:嵇康《高士传》,其所载者广矣,而颜回、蘧瑗独不见书,盖以二子虽乐道遗荣,安贫守志,而拘禁名教,未免流俗也。正如董仲舒、扬子云亦钻仰四科,驰骋六籍,渐孔门之教义,服鲁国之儒风,与此何殊,而并可甄录。夫回、瑗可弃,而扬、董获升,可谓识二五而不知十者也。◎《采撰篇》曰:嵇康《高士传》,好聚七国寓言,引书之误,其萌于此。◎《杂说篇》曰:〖别传条。〗嵇康《高士传》取《庄子》、《楚辞》二渔父事,合成一篇。夫以园吏之寓言,骚人之假说,而定为实录,斯已谬矣。况此二渔父者,较年则前后别时,论地则南北殊壤,而辄并之为一,岂非惑哉!◎又曰:庄周著书,以寓言为主。嵇康述《高士传》,多引其虚辞,至有神有混沌,编诸首录,苟以此为实,则其流甚多。◎又《浮词篇》论是书,亦有不满之词。◎严可均曰:据康兄喜为《康传》云“集为传赞”,是传与赞皆康撰。《唐志》以传属嵇康,赞属周续之,误矣。◎严氏辑五十二传,五赞,凡六十一人,较马氏玉函山房辑本为备。 ◎虞预《晋书》曰: ◎预,事互见《王修传》王隐《晋书》注。◎《晋书·虞预传》:预字叔宁,征士喜之弟。〖喜,会稽余姚人。〗预十二而孤,少好学,有文章。除著作佐郎,后除散骑常侍,仍领著作,以年老归。预雅好经史,憎疾玄虚,其论阮籍裸袒,比之伊川被发,所以胡虏遍于中国,以为过衰周之时。著《晋书》四十余卷、《会稽典录》二十篇、《诸虞传》十二篇,皆行于世。所著诗、赋、碑、诔、论、难数十篇。◎《隋志·正史类》:《晋书》二十六卷,本四十四卷,迄明帝,今残缺,晋散骑常侍虞预撰。◎两唐志作“五十八卷”。今存黄奭、汤球《辑本》各一卷。◎《史通·人物篇》:若元则、仲景,时才重于许、洛;何桢、许询,文雅高于扬、豫。而陈寿《三国志》、王隐《晋史》,广列诸传,而遗此不编,此亦网漏吞舟,过为迂阔者。◎《史官篇》:若中朝之华峤、陈寿、陆机、束皙,江左之王隐、虞预、干宝、孙盛,宋之徐爰、苏宝生,梁之沈约、裴子野,斯并史官之尤美,著作之妙选也。◎章宗源《隋志考证》曰:《太平御览·皇王部》“上虽服膺文艺,而雅有雄霸之量”数语,乃预《宣帝纪》论。其论阮籍裸袒,则《阮籍传》论也,今《晋书》皆不取。◎《初学记·(设)〈职〉官部》引何桢为弘农郡守,贡县吏杨嚣于朝。◎《北堂书钞·设官部》:何桢为尚书郎,参秘书右(丕)〈丞〉。右丞之置,自桢始也。◎是知王隐所不编,预固有传。◎沈家本曰:虞预《晋书》,《唐志》五十八卷,亦后出增多者。 康家本姓奚,会稽人。先自会稽迁于谯之铚县, ◎《晋书·康传》:其先姓奚,会稽上虞人,以避怨徙焉。◎《郡国志》:(预)〈豫〉州沛国銍县。◎王先谦曰:三国魏改郡属谯郡。◎弼按:洪亮吉《补志》属汝阴郡,盖始属沛,魏武分沛置谯郡,乃移属谯,明帝景初二年,又移属汝阴郡也。◎《一统志》:銍县故城,今安徽凤阳府宿州西南四十六里。 改为嵇氏,取“(嵇)〈稽〉”字之上,“山”以为姓, ◎官本《考证》曰:元本作“加山以为姓”,多“加”字。 盖以志其本也。一曰铚有嵇山,家于其侧,遂氏焉。 ◎姚范曰:取“尤”而易“旨”为“山”耳。 ◎《魏氏春秋》曰:康寓居河内之山阳县, 山阳,见《文纪》延康元年。 与之游者,未尝见其喜愠之色。与陈留阮籍、河内山涛、河南向秀、 ◎钱大昭曰:秀,河内怀人,此作“河南”,误。◎弼按:《水经注》作“河内”。 籍兄子咸、琅邪王戎、沛人刘伶相与友善,游于竹林,号为七贤。 ◎《水经注·清水注》:○迳七贤祠东,左右筠篁列植,冬夏不变贞萋。魏步兵校尉陈留阮籍、中散大夫谯国嵇康、晋司徒河内山涛、司徒琅邪王戎、黄门郎河内向秀、建威参军沛国刘伶、始平太守阮咸等,同居山阳,结自得之游,时人号之为竹林七贤。向子期所谓山阳旧居也。○郭缘生《述征记》云:白鹿山东南二十五里,有嵇公故居,以居时有遗竹焉。◎《晋书·山涛传》:涛字巨源,河内怀人,与嵇康、吕安善。后遇阮籍,便为竹林之游,箸忘言之契。康后坐事,临诛,谓子绍曰:“巨源在,汝不孤矣。”后封新沓伯,拜司徒,薨。年七十九,谥曰康。涛饮酒至八斗方醉,武帝欲试之,乃以酒八斗饮涛,而密益其酒,涛极本量而止。◎《向秀传》:秀字子期,河内怀人。清悟有远识,少为山涛所知。雅好老、庄之学,庄周著内外数十篇,历世方士虽有观者,莫適论其旨统也,秀乃为之隐解,发明奇趣,振起玄风,读之者超然心悟,莫不自足一时也。惠帝之世,郭象又述而广之,儒墨之迹见鄙,道家之言遂盛焉。始,秀欲注,嵇康曰: “此书讵复须注,正是妨人作乐耳。”及成,示康曰:“殊复胜不?”又与康论养生,辞难往复,盖欲发康高致也。康善锻,秀为之佐,相对欣然,傍若无人。又共吕安灌园于山阳。康既被诛,秀应本郡计入洛。文帝问曰:“闻有箕山之志,何以在此?”秀曰:“以为巢、许狷介之士,未达尧心,岂足多慕!”帝甚悦。秀乃自此役,作《思旧赋》云:“余与嵇康、吕安居止接近,其人并有不羁之才,嵇意远而疏,吕心旷而放,其后并以事见法。嵇博综伎艺,于丝竹特妙,临当就命,顾视日影,索琴而弹之。逝将西迈,经其旧庐。于时日薄虞泉,寒冰凄然。邻人有吹笛者,发声寥亮。追想曩昔游晏之好,感音而叹,故作赋曰:将命適于远京兮,遂旋反以北徂。济黄河以泛舟兮,经山阳之旧居。瞻旷野之萧条兮,息余驾乎城隅。践二子之遗迹兮,历穷巷之空庐。叹《黍离》之愍周兮,悲《麦秀》于殷墟。惟追昔以怀今兮,心徘徊以踌躇。栋宇在而弗毁兮,形神逝其焉如。昔李斯之受罪兮,叹黄犬而长吟。悼嵇生之永辞兮,顾日影而弹琴。托运遇于领会兮,寄余命于寸阴。听鸣笛之慷慨兮,妙声绝而复寻。伫驾言其将迈兮,故援翰以写心。”后为散骑常侍,卒。◎《阮咸传》:咸字仲容。父熙,武都太守。咸与叔父籍为竹林之游,妙解音律,善弹琵琶。历仕散骑侍郎,出补始平太守,以寿终。◎《王戎传》:戎字濬冲,琅邪临沂人。祖雄,幽州刺史。父浑,凉州刺史、贞陵亭侯。戎幼而颖悟,神彩秀彻,视日不眩。裴楷见而目之曰:“戎眼灿灿,如岩下电。”阮籍与浑为友。戎年十五,随浑在郎舍。戎少籍二十岁,而籍与之交。籍每过浑,俄顷辄去,过视戎,良久然后出。谓浑曰:“共卿言,不如共阿戎谈。”袭父爵,历豫州刺史,加建威将军。受诏伐吴,吴平,进爵安丰县侯,拜司徒。永兴二年,薨于郏县,年七十二,谥曰元。尝经黄公酒垆下过,顾谓后车客曰:“吾昔与嵇叔夜、阮嗣宗酣畅于此,竹林之游,亦预其末。自嵇、阮云亡,吾便为时所羁紲。今日视之虽近,邈若山河!”◎《刘伶传》:伶字伯伦,沛国人。身长六尺,容貌甚陋,放情肆志,常以细宇宙、齐万物为心。澹默少言,不妄交游。与阮籍、嵇康相遇,欣然神解,携手入林,未尝厝意。文翰惟箸《酒德颂》一篇。尝为建威参军。泰始初对策,盛言无为之化。时辈皆以高第得调,伶独以无用罢,竟以寿终。◎《隋书·经籍志》:山涛《集》九卷,梁五卷,录一卷。向秀《集》二卷,录一卷。 钟会为大将军所昵,闻康名而造之。会,名公子,以才能贵幸,乘肥衣轻,宾从如云。康方箕踞而锻, ◎胡三省曰:康性巧而好锻。锻,都玩翻,小冶也。 会至,不为之礼。康问会曰:“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会曰:“有所闻而来,有所见而去。”会深衔之。 ◎《世说·简傲篇》:钟士季有才理,先不识嵇康。钟要于时贤儁之士,俱往寻康,康方大树下锻,向子期为佐,鼓排,康扬槌不辍,傍若无人。移时不交一言。◎又刘孝标注引《文士传》曰:康性绝巧,能锻铁。家有盛柳树,乃激水以圜之。夏天甚清凉,恒居其下傲戏,乃身自锻,家虽贫,有人说锻者,康不受直,唯亲旧以鸡酒往,与共饮噉,清言而已。◎胡三省曰:锻,都玩反,小冶也。 大将军尝欲辟康。康既有绝世之言,又从子不善,避之河东,或云避世。及山涛为选曹郎,举康自代,康答书拒绝,因自说不堪流俗,而非薄汤、武。大将军闻而怒焉。 ◎胡三省曰:汤、武革命,而康非薄之,故昭闻而怒。◎《文选·四十三》载嵇叔夜《与山巨源绝交书》。◎《晋书·康传》:山涛将去选官,举康自代。康乃与涛书告绝。◎弼按:《晋书》本传所载,较《文选》删节甚多,书中有必不堪者七,甚不可者二,俱未录。惟此书乃康拒绝山涛之荐己自代,并非与涛绝交。康临诛绝命,犹念巨源交谊之挚,可证。自萧《选》标题错误,相沿至今,无一纠正之者,可异也。 初,康与东平吕昭子巽及巽弟安亲善。 ◎巽字长悌,安字仲悌,见《杜恕传》注引《世语》。◎《晋阳秋》曰:安,冀州刺史,昭第二子。志量开旷,有拔俗风气。 会巽淫安妻徐氏,而诬安不孝,囚之。安引康为证,康义不负心,保明其事, 康有《与吕长悌绝交书》,见严可均辑本。 安亦性烈, 宋本“性”作“至”。 有济世志力。钟会劝大将军因此除之,遂杀安及康。康临刑自若,援琴而鼓,既而叹曰:“雅音于是绝矣!”。时人莫不哀之。 ◎《世说·雅量篇》:嵇中散临刑东市,神气不变,索琴弹之,奏《广陵散》。曲终,曰:“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太学生三千人上书,请以为师,不许。文王亦寻悔焉。◎刘孝标注:○引《晋阳秋》曰:初,康与东平吕安亲善。安嫡兄逊淫安妻徐氏,安欲告逊遣妻,以咨于康,康喻而抑之。逊内不自安,阴告安挝母,表求徙边。安当徙,诉自理,辞引康。○《文士传》曰:吕安罹事,康诣狱以明之。钟会庭论康曰:“今皇道开明,四海风靡,边鄙无诡随之民,街巷无异口之议。而康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轻时傲世,不为物用,无益于今,有败于俗。昔太公诛华士,孔子戮少正卯,以其负才乱群惑众也。今不诛康,无以清洁王道。”于是录康闭狱。临死,而兄弟亲族咸与共别,康颜色不变,问其兄曰:“向以琴来不邪?”兄曰:“以来。”康取调之,为《太平引》。曲成,叹曰:“《太平引》于今绝也!”◎王隐《晋书》曰:康之下狱,太学生数千人请之。于时豪俊皆随康入狱,悉解喻,一时散遣。康竟与安同诛。◎《文选·思旧赋》李善注引干宝《晋纪》曰:安,巽庶弟,俊才,妻美。巽使妇人醉而幸之。丑恶发露,巽病之,告安谤己。巽于钟会有宠,太祖遂徙安远郡。遗书于康“昔李叟入秦,及关而叹”云。太祖恶之,追收下狱;康理之,俱死。◎康《幽愤诗》,见《文选》及《晋书》本传。◎何焯曰:天下不平之事,至嵇、吕一案,无以复加矣。司马家儿不及阿瞒父子万倍,何名英雄也?安得不生阮公广武之叹! 初,康采药于汲郡共北山中, ◎毛本 “北”作“比”,误。◎胡三省曰:晋泰始二年,始分河内为汲郡,史追书也。 见隐者孙登。康欲与之言,登默然不对。踰时将去,康曰:“先生竟无言乎?”登乃曰:“子才多识寡,难乎免于今之世。”及遭吕安事,为诗自责曰:“欲寡其过,谤议沸腾。性不伤物,频致怨憎。昔惭柳下。今愧孙登。内负宿心,外赧良朋。” ◎《世说·棲逸篇》:嵇康游于汲郡山中,过道士孙登,遂与之游。康临去,登曰:“君才则高矣,保身之道不足。”◎刘孝标引《文士传》曰:嘉平中,汲县民共入山中,见一人所居,悬岩百仞,丛林郁茂,而神明甚察。自云孙姓,登名,字公和。康闻,乃从游三年,问其所图,终不答。然神谋所存良妙,康每薾然叹息。将别,谓曰:“先生竟无言乎?”登乃曰:“子识火乎?生而有光而不用其光,果然在于用光;人生有才而不用其才,果然在于用才。故用光在乎得薪,所以保其曜;用才在乎识物,所以全其年。今子才多识寡,难乎免于今之世矣!子无多求。”康不能用。及遭吕安事,在狱为诗自责云:“昔惭下惠,今愧孙登。”◎王隐《晋书》曰:孙登即阮籍所见者也。嵇康执弟子礼而师焉。魏、晋去就,易生嫌疑,贵贱并没,故登或默也。 康所著诸文论六七万言,皆为世所玩咏。 ◎《隋书·经籍志》:《春秋左氏传音》三卷,魏中散大夫嵇康撰。又《集》十三卷,梁十五卷,录一卷。◎《玉海·艺文》曰:嵇康作《言不尽意论》。◎侯康曰:嵇康《周易言不尽意论》一篇,严可均辑文六卷,冯氏《诗纪》辑诗五十三篇。◎赵一清曰:康有《琴赋》,见《文选》。◎《御览·五百七十九》引《灵异志》曰:嵇中散尝行西南出,去洛数十里,有亭名华阳,投宿,夜了无人,独在亭中。此亭由来杀人,宿者多凶。至一更中操琴,先作诸弄,而闻空中称善声。中散抚琴呼之,此人云:“身是古人,幽没于此数千年矣。闻君弹琴,音曲清和,故来听耳。而终就残毁,不宜接待君子。”向夜,髣髴渐见,以手持其头,遂与中散共论声音,其辞清辩。中散以琴授之,弹作众曲,惟《广陵散》绝伦。中散从受之,半夕悉得。与中散誓不得教他人,又不得言其姓也。◎《水经注·洧水注》:华阳,亭名,在密县。嵇叔夜常采药于山泽,学琴于古人,即此亭也。◎《唐书·韩皋传》:皋生知音律,常曰:“长年后不愿听乐,以门内事多逆知之。”闻鼓琴,至《止息》,叹曰:“美哉!嵇康之为是曲。其当晋、魏之际乎?其音主商,商为秋,秋者,天将摇落肃杀,其岁之晏乎!晋乘金运,商又金声,此所以知魏方季而晋将代也。缓其商弦,与宫同音,臣夺君之义,知司马氏之将篡也。王淩、毌丘俭、文钦、诸葛诞继为扬州都督,咸有兴复之谋,皆为司马懿父子所杀。康以扬州故广陵地,淩等皆魏大臣,故名其曲曰《广陵散》,言魏散亡自广陵始。《止息》者,晋虽暴兴,终止息于此。其哀愤躁蹙、憯痛迫胁之音,尽于是矣。永嘉之乱,其兆乎?康避晋、魏之祸,托以鬼神,以俟后世知音云。”◎胡玉缙曰:《太平引》、《广陵散》,引、散犹吟、行、鹽、豔之类,为某调曲耳。韩虽唐人,散亡之说,似近傅会。◎《水经注·穀水》:穀水经建春门石桥下,水南即马市。洛阳有三市,斯其一也。嵇叔夜为司马昭所害处。◎《寰宇记》卷十七:嵇康墓在宿州临涣县西北三十五里嵇山东一里。◎杭世骏所引多神怪之说,不录。◎《晋书》本传:康作《太师箴》,足以明帝王之道,复作《声无哀乐论》,甚有条理。 ◎《康别传》云: 《嵇康别传》,隋、唐志不著录。 孙登谓康曰:“君性烈而才儁,其能免乎?”称康临终之言曰:“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 孝尼名准。 吾每固之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与盛所记不同。 ◎周寿昌曰:《世说》注引《文士传》作“《太平引》于今绝矣”,所说不同,而《广陵散》一语特传。 ◎又《晋阳秋》云:康见孙登,登对之长啸,踰时不言。康辞还,曰:“先生竟无言乎?”登曰: “惜哉!”◎此二书皆孙盛所述,而自为殊异如此。◎《康集·目录》曰: 《嵇康集》见前。 登字公和,不知何许人,无家属,于汲县北山土窟中得之。夏则编草为裳,冬则被发自覆。好读《易》、鼓琴,见者皆亲乐之。每所止家,辄给其衣服食饮,得无辞让。◎《世语》曰:毌丘俭反,康有力,且欲起兵应之,以问山涛,涛曰:“不可。”俭亦已败。◎臣松之案:本传云康以景元中坐事诛,而干宝、孙盛、习凿齿诸书,皆云正元二年,司马文王反自乐嘉,杀嵇康、吕安。盖缘《世语》云康欲举兵应毌丘俭,故谓破俭便应杀康也。其实不然。山涛为选官,欲举康自代,康书告绝,事之明审者也。案《涛行状》,涛始以景元二年除吏部郎耳。景元与正元相较七八年,以《涛行状》检之,如本传为审。 何焯校改“如”作“知”。 又《钟会传》亦云会作司隶校尉时诛康。会作司隶,景元中也。干宝云吕安兄巽善于钟会,巽为相国掾,俱有宠于司马文王,故遂抵安罪。寻文王以景元四年钟、邓平蜀后,始授相国位;若巽为相国掾时陷安,焉得以破毌丘俭年杀嵇、吕?此又干宝疏谬,自相违伐也。 ◎或曰:昭为相国,会已在蜀被杀,安得共相构陷康等乎?皆不足信。◎弼按:○《高贵乡公纪》:甘露三年五月,命大将军司马文王为相国。○《陈留王纪》:景元四年十月,复命大将军进位爵赐,一如前诏。○又按《钟会传》,会迁司隶校尉,嵇康等见诛,皆会谋也。○俱在平蜀之前。 ◎康子绍,字延祖,少知名。山涛启以为秘书郎,称绍平简温敏,有文思,又晓音,当成济者。帝曰:“绍如此,便可以为丞,不足复为郎也。”遂历显位。 ◎《晋书·忠义传》:嵇绍十岁而孤,事母孝谨。以父得罪,靖居私门。山涛领选,启武帝曰:“《康诰》有言,父子罪不相及。嵇绍贤侔郤缺,宜加旌命,请为秘书郎。”帝谓涛曰:“如卿所言,乃堪为丞,何但郎也?”乃发诏征之,起家为秘书丞。绍始入洛,或谓王戎曰:“昨于稠人中始见嵇绍,昂昂然如野鹤之在鸡群。”戎曰:“君复未见其父耳。” ◎《晋诸公赞》曰:绍与山涛子简、弘农杨准同好友善,而绍最有忠正之情。以侍中从惠帝北伐成都王,王师败绩,百官皆走, 宋本“皆”作“奔”。 惟绍独以身扞卫,遂死于帝侧。故累见褒崇,追赠太尉,谥曰忠穆公。 ◎《晋书·忠义传》:绍以天子蒙尘,承诏驰诣行在所。值王师败绩于荡阴,百官及侍卫莫不溃散,唯绍俨然端冕,以身扞卫。兵交御辇,飞箭雨集,绍遂被害于帝侧。血溅御服,天子深哀叹之。及事定,左右欲浣衣,帝曰:“此嵇侍中血,勿去。”

景初中,下邳桓威出自孤微,年十八而著《浑舆经》,依道以见意。 ◎《隋书·经籍志》:梁有《浑舆经》一卷,魏安城令桓威撰。◎《唐经籍志》:《浑舆经》一卷,姖威撰。◎《唐艺文志》:姖威《浑舆经》一卷。◎姚振宗曰:宋本《隋志》因避讳,“桓”书作“ ”,而传写误作“柏”,两唐志又转写作“姖”。 从齐国门下书佐、司徒署吏,后为安成令。 ◎《郡国志》:豫州汝南郡安城。◎《一统志》:安成故城,今河南汝宁府汝阳县东南。

吴质,济阴人,以文才为文帝所善,官至振威将军, 振威将军,见《程昱传》。 假节都督河北诸军事,封列侯。 ◎《魏略》曰:质字季重,以才学通博,为五官将及诸侯所礼爱;质亦善处其兄弟之间,若前世楼君卿之游五侯矣。 ◎《汉书·游侠传》:楼护,字君卿,齐人。王氏方盛,宾客满门,五侯兄弟争名,其客各有所厚,不得左右,惟护尽入其门,咸得其欢心,与谷永俱为五侯上客,长安号曰:“谷子云笔札,楼君卿脣舌。”◎《西京杂记》:五侯竞致奇膳,护乃合以为鲭,世称五侯鲭。◎《字林》云:鲭,杂肴也。 及河北平定,大将军为世子, ◎李慈铭曰:大将军,当作“五官将”。下“大将军西征”,“将”字衍文,《文选》注引《典略》无“将”字。 质与刘桢等并在坐席。桢坐谴之际,质出为朝歌长, ◎《文选》作“朝歌令”。朝歌,见《武纪》建安十七年。◎张云璈曰:○《汉书·百官表》:万户以上为令,万户以下为长。○令、长以县之大小为分,故长迁始同令也。◎弼按:子桓以发簏纳朝歌长吴质与谋,见《陈思王传》注引《世语》。◎《文选·四十二》载曹子建与吴季重往还书,有“墨子朝歌回车”之语,正质为朝歌长之时也。 后迁元城令。 元城,见《文纪》黄初二年。 其后大将军西征, ◎官本《考证》曰:“将”字疑衍。 太子南在孟津小城, ◎《方舆纪要·四十八》:小平城,在今河南孟津县西北,有河津曰小平津,津上有城,灵帝时河南八关之一也。晋永嘉末傅祗保孟津小城,或曰即小平津。◎小平津,见《董卓传》。 与质书曰:“季重无恙! 《文选》此句上有“五月十八日丕白”七字。 途路虽局, ◎李善注引《尔雅》曰:局,近也。〖《六臣本“尔”作“小”。〗 官守有限,原言之怀,良不可任。 ◎李善注引杜预曰:任,当也。 足下所治僻左,书问致简,益用增劳。每念昔日南皮之游, ◎李善注:○《汉书》:渤海郡有南皮县。◎《寰宇记·六十五》云:《魏志》 “文帝为五官中郎将,射雉于南皮”,即此。醼友台,在县东二十五里。魏文帝为五官中郎将,与吴质重游南皮,〖◎弼按:“质”字疑“季”字之误。〗筑此台醼友,故名焉。◎《一统志》:南皮故城,今直隶天津府南皮县东北。 诚不可忘。既妙思六经,逍遥百氏,弹棋间设,终以博弈, ◎《典论》云:余于他喜弄之事少所许,惟弹棋略尽其巧。◎《世说·巧艺篇》:魏文帝于此戏特妙,用手巾角拂之,无不中。◎《文选》“博弈”作“六博”。 高谈娱心,哀筝顺耳。驰骛北场, 《文选》作“驰骋”。 旅食南馆, ◎李善注:○郑玄曰:旅,众也。 浮甘瓜于清泉,沈朱李于寒水。 ◎《寰宇记·六十五》:寒冰井,在南皮县西一里。 皦日既没, 《文选》作“白日既匿”。 继以朗月,同乘并载,以游后园, ◎赵一清曰:○《名胜志》:西园在邺城西,魏曹丕同弟植宾从游幸之地也。 舆轮徐动,宾从无声, 《文选》 “宾”作“参”。 清风夜起,悲笳微吟,乐往哀来,凄然伤怀。余顾而言,兹乐难常,足下之徒,咸以为然。今果分别,各在一方。元瑜长逝,化为异物,每一念至,何时可言?方今蕤宾纪辰, ◎李善注引《礼记》曰:仲夏之月,律仲蕤宾。 景风扇物,天气和暖, 毛本 “天”作“风”,误。 众果具繁。时驾而游,北遵河曲,从者鸣笳以启路,文学托乘于后车,节同时异,物是人非,我劳如何!今遣骑到邺,故使枉道相过。行矣,自爱!”二十三年,太子又与质书曰:“岁月易得, 《文选》此句上有“二月三日丕白”六字。 别来行复四年。三年不见,《东山》犹叹其远,况乃过之,思何可支?虽书疏往反,未足解其劳结。昔年疾疫,亲故多离其灾,徐、陈、应、刘,一时俱逝,痛何可言邪!昔日游处,行则同舆,止则接席,何尝须臾相失!每至觞酌流行,丝竹并奏,酒酣耳热,仰而赋诗。当此之时,忽然不自知乐也。谓百年己分,长共相保, 《文选》“长”上有“可”字。 何图数年之间,零落略尽,言之伤心。顷撰其遗文,都为一集。观其姓名,已为鬼录,追思昔游,犹在心目,而此诸子化为粪壤,可复道哉!观古今文人,类不护细行,鲜能以名节自立。而伟长独怀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矣。著《中论》二十余篇,成一家之业,辞义典雅,足传于后,此子为不朽矣。德琏常斐然有述作意,才学足以著书,美志不遂,良可痛惜。间历观诸子之文,对之抆泪,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孔璋章表殊健,微为繁富。公幹有逸气,但未遒耳,至其五言诗,妙绝当时。 《文选》作“妙绝时人”。 元瑜书记翩翩,致足乐也。仲宣独自善于辞赋,惜其体弱,不足起其文,至于所善,古人无以远过也。昔伯牙绝弦于钟期,仲尼覆醢于子路,愍知音之难遇,伤门人之莫逮也。 ◎李善注:○引《吕氏春秋》曰:子期死,伯牙乃破琴绝弦。○《礼记》曰:孔子哭子路于中庭,有人吊者,而夫子拜之。既哭,进使者而问故。使者曰:“醢之矣。”遂命覆醢。 诸子但为未及古人,自一时之儁也,今之存者已不逮矣。后生可畏,来者难诬,然吾与足下不及见也。行年已长大, 《文选》作 “年行已长大”。 所怀万端,时有所虑,至乃通夕不瞑。何时复类昔日! 《文选》“何时”上有“志意”二字。 已成老翁,但未白头耳。光武言‘年已三十,在军十年, 《文选》作 “光武言‘年三十余,在兵中十岁’”。 所更非一’,吾德虽不及,年与之齐。以犬羊之质,服虎豹之文,无众星之明,假日月之光,动见观瞻,何时易邪?恐永不复得为昔日游也。少壮真当努力,年一过往,何可攀援?古人思秉烛夜游,良有以也。顷何以自娱?颇复有所造述不?东望于邑,裁书叙心。” ◎《文选》卷四十载吴季重《答魏太子笺》云:二月八日庚寅,臣质言:奉读手命,追亡虑存。恩哀之隆,形于文墨。日月冉冉,岁不与我。昔侍左右,厕坐众贤。出有微行之游,入有管弦之欢。置酒乐饮,赋诗称寿。自谓可终始相保,并骋材力,效节明主,何意数年之间,死丧略尽。臣独何德,以堪久长?陈、徐、应、刘,才学所着,诚如来命。惜其不遂,可为痛切。凡此数子,于雍容侍从,实其人也。若乃边境有虞,群下鼎沸,军书辐至,羽檄交驰,于彼诸贤,非其任也。往者孝武之世,文章为盛。若东方朔、枚皋之徒,不能持论,既阮、陈之俦也。其唯严助、寿王,与闻政事。然皆不慎其身,善谋于国,卒以败亡,臣窃耻之。至于司马长卿称疾避事,以著书为务,则徐生庶几焉。而今各逝,已为异物矣。后来君子,实可畏也。伏惟所天,优游典籍之场,休息篇章之囿,发言抗论,穷理尽微,摛藻下笔,鸾龙之文奋矣。虽年齐萧王,才实百之。此众议所以归高,远近所以同声。然年岁若坠,今质已四十二矣。白发生鬓,所虑日深,实不复若平日之时也。但欲保身敕行,不蹈有过之地,以为知己之累耳。游宴之欢,难可再遇。盛年一过,实不可追。臣幸得下愚之才,值风云之会,时迈齿臷,犹欲触匈奋首,展其割裂之用也。不胜慺慺。以来命备悉,故略陈至情。质死罪死罪。◎又《在元城与太子笺》云:臣质言:前蒙延纳,侍宴终日,曜灵匿景,继以华灯。虽虞卿适赵,平原入秦,受赠千金,浮觞旬日,无以过也。小器易盈,先取沉顿,醒寤之后,不识所言。即以五日到官,初至承前,未知深浅。然观地形,察土宜,西带恒山,连罔平代,北邻柏人,乃高帝之所忌也。重以泜水,渐渍疆宇,喟然叹息。思淮阴之奇谲,亮成安之失策。南望邯郸,想廉、蔺之风;东接钜鹿,存李、齐之流。都人士女,服习礼教,皆怀慷慨之节,包左车之计。而质闇弱,无以莅之。若乃迈德种恩,树之风声,使农夫逸豫于疆畔,女工吟咏于机杼,固非质之所能也。至于奉遵科教,班扬明令,下无威福之吏,邑无豪侠之杰,赋事行刑,资于故实,抑亦懔懔有庶几之心。往者严助释承明之欢,受会稽之位;寿王去侍从之娱,统东郡之任。其後皆克复旧职,追寻前轨,今独不然,不亦异乎?张敞在外,自谓无奇;陈咸愤积,思入京城。彼岂虚谈夸论,诳曜世俗哉?斯实薄郡守之荣,显左右之勤也。古今一揆,先后不贸,焉知来者之不如今?聊以当觐,不敢多云。 ◎臣松之以本传虽略载太子此书,美辞多被删落,今故悉取《魏略》所述,以备其文。◎太子即王位,又与质书曰:“南皮之游,存者三人,烈祖龙飞,或将或侯。今惟吾子,栖迟下仕, ◎何焯曰:宋本“仕”作“士”。◎弼按:宋本作“土”。 从我游处,独不及门。瓶罄罍耻, 宋本“瓶”作“缻”。 能无怀愧。路不云远,今复相闻。”初,曹真、曹休亦与质等俱在勃海游处,时休、真亦以宗亲并受爵封,出为列将,而质故为长史。王顾质有望,故称二人以慰之。始质为单家,少游遨贵戚间,盖不与乡里相沈浮。故虽已出官,本国犹不与之士名。及魏有天下,文帝征质,与车驾会洛阳。到,拜北中郎将, ◎《艺文类聚·六十八》引《吴质别传》云:质为北中郎将,朝京师。上欢喜其到,比至家,问讯相续,诏将军列卤簿,作鼓吹,望阙而止。◎本志《崔林传》:北中郎将吴质统河北军事。◎《宋书·百官志》:北中郎将,汉建安中置。 封列侯,使持节督幽、并诸军事,治信都。 安平国治信都,今冀州治,见《武纪》建安九年,又见《贾诩传》。 太和中入朝。质自以不为本郡所饶, ◎俞正燮《癸巳存稿》卷七云:○饶,容也。○《北齐书·樊逊传》云:逊少学,常为兄仲优饶。○《隋书·刘光伯传》自序云:性本愚蔽,家业窭,为父兄所饶,厕搢绅之末。○《后汉书·郑康成传》戒子益恩书云:吾家旧贫,不为父母群弟所容。○唐、宋以前本无“不”字,〖引证甚详,文繁未录。〗宋以后字匠误多也。康成以学成归美父兄群弟,故为此言。 谓司徒董昭曰:“我欲溺乡里耳。”昭曰:“君且止,我年八十,不能老为君溺攒也。” ◎官本《考证》曰:攒,宋本作“襸”。◎弼按:宋本作“欑”。◎钱大昭曰:董昭、吴质皆济阴人。质欲溺乡里,则昭亦在应溺之内,故云“溺攒”。 ◎《世语》曰:魏王尝出征,世子及临菑侯植并送路侧。植称述功德,发言有章,左右属目,王亦悦焉。世子怅然自失,吴质耳曰:“王当行,流涕可也。”及辞,世子泣而拜,王及左右咸歔欷,于是皆以植辞多华,而诚心不及也。◎《质别传》曰: 《吴质别传》,隋、唐志不著录,《类聚·六十八》引之,亦见《御览》。 帝尝召质及曹休欢会,命郭后出见质等。帝曰:“卿仰谛视之。”其至亲如此。 刘桢平视甄夫人,输作。吴质则谛视郭后。路侧耳语之功,废簏载绢之策,深结子桓之欢,故亲信如此。 质黄初五年朝京师,诏上将军及特进以下皆会质所,大官给供具。酒酣,质欲尽欢。时上将军曹真性肥,中领军朱铄性瘦, ◎周寿昌曰:本谓体有肥瘦,兹易“体”为“性”,盖性犹生也。又真拜大将军,非上将军,“上”字误。 质召优,使说肥瘦。真负贵,耻见戏,怒谓质曰:“卿欲以部曲将遇我邪?”骠骑将军曹洪、轻车将军王忠 《上尊号奏》有“轻车将军都亭侯臣忠”,即王忠也。又见《武纪》建安十八年注。 言: “将军必欲使上将军服肥,即自宜为瘦。”真愈恚,拔刀瞋目,言:“俳敢轻脱,吾斩尔。”遂骂坐。质案剑曰:“曹子丹,汝非屠机上肉,吴质吞尔不摇喉,咀尔不摇牙,何敢恃势骄邪?”铄因起曰:“陛下使吾等来乐卿耳,乃至此邪!”质顾叱之曰:“朱铄,敢坏坐!” 毛本“朱”误作“未”。 诸将军皆还坐。铄性急,愈恚,还拔剑斩地,遂便罢也。及文帝崩,质思慕作诗曰:“怆怆怀殷忧,殷忧不可居。徙倚不能坐,出入步踟蹰。念蒙圣主恩,荣爵与众殊。自谓永终身,志气甫当舒。何意中见弃,弃我归黄垆。茕茕靡所恃,泪下如连珠。随没无所益,身死名不书。慷慨自僶勉,庶几烈丈夫。”太和四年,入为侍中。时司空陈群录尚书事,帝初亲万机,质以辅弼大臣,安危之本,对帝盛称“骠骑将军司马懿,忠智至公,社稷之臣也。陈群从容之士,非国相之才,处重任而不亲事。”帝甚纳之。 ◎赵一清曰:○《晋书·宣帝纪》:魏国既建,迁太子中庶子。每与大谋,辄有奇策,为太子所信重,与陈群、吴质、朱铄号曰四友。○《后妃传》:景怀皇后崩,景帝更娶镇北将军濮阳吴质女。○质盖司马氏之党也。◎弼按:质为忠于魏文之人,遽指为党于司马氏,似不足以服其心。 明日,有切诏以督责群,而天下以司空不如长文,即群,言无实也。 此二语疑有误。 质其年夏卒。 ◎质《答魏太子笺》云“今质已四十二矣”,时为建安二十三年,至魏太和四年卒,年五十四。◎《隋书·经籍志》:梁有侍中吴质《集》五卷,亡。◎严可均辑文七篇。冯氏《诗纪》录诗一篇。 质先以怙威肆行,谥曰丑侯。质子应仍上书论枉,至正元中乃改谥威侯。应字温舒,晋尚书。应子康,字子仲,知名于时,亦至大位。 ◎《晋书·良吏传》:吴隐之,字处默,濮阳鄄城人,魏侍中质六世孙。◎弼按:濮阳,汉、魏属东郡,晋置濮阳国。鄄城,汉、魏属济阴郡,晋改属濮阳国。

31.2 卫觊

卫觊 冯本、官本《目录》“觊”作“顗”,《晋书·卫瓘传》作“觊”。 字伯儒,河东安邑人也。 ◎安邑,见《武纪》兴平二年。◎《晋书·卫瓘传》:高祖暠,汉明帝时以儒学自代郡征至河东安邑,卒,因赐所亡地而葬之,子孙遂家焉。 少夙成,以才学称。太祖辟为司空掾属,除茂陵令、 ◎《郡国志》:司隶右扶风(郡)茂陵。◎《方舆纪要》云:三国魏废。◎王先谦曰:三国魏因,《晋志》省,并入始平县,见《寰宇记》。◎《一统志》:茂陵故城,今陕西西安府兴平县东北。 尚书郎。太祖征袁绍,而刘表为绍援,关中诸将又中立。益州牧刘璋与表有隙,觊以治书侍御史使益州, ◎《续百官志》:治书侍御史,二人,六百石,掌选明法律者为之,凡天下诸谳疑事,掌以法律当其是非。◎互见《明纪》卷首。 令璋下兵以缀表军。至长安,道路不通,觊不得进,遂留镇关中。时四方大有还民,关中诸将多引为部曲,觊书与荀彧曰:“关中膏腴之地,顷遭荒乱,人民流入荆州者十余万家, 各本作“十万余家”。 闻本土安宁,皆企望思归。而归者无以自业,诸将各竞招怀,以为部曲。郡县贫弱,不能与争,兵家遂强。一旦变动,必有后忧。夫盐,国之大宝也,自乱来散放,宜如旧置使者监卖,以其直益市犁牛。若有归民,以供给之。勤耕积粟,以丰殖关中。远民闻之,必日夜竞还。又使司隶校尉留治关中以为之主,则诸将日削,官民日盛,此强本弱敌之利也。”彧以白太祖。太祖从之, ◎《通鉴》:建安四年,曹操使治书侍御史河东卫觊镇抚关中。◎胡三省曰:河东安邑盐池,旧有盐官。盐之为利厚矣。齐用管子鬻筴而霸王;晋之定都,诸大夫必欲其近盐;至汉武之世,斡之以佐军兴;及唐安史之乱,第五琦榷盐以赡国用,自此遂为经赋,其利居天下岁入之半。◎弼按:卫觊此谋,与枣祗屯田之议,同为当时要政。 始遣谒者仆射监盐官, ◎《续百官志》:谒者仆射,一人,比千石,为谒者台率,主谒者,天子出,奉引。古重习武,有主射以督录之,故曰仆射。◎《晋书·职官志》:谒者仆射,秦官也。自汉至魏因之。◎弼按:有河隄谒者,见《袁涣传》;有监营谒者,见《司马朗传》。盖因事派遣,监督外政也。◎赵一清曰:○《水经·涑水注》:监盐县故城南有盐池。《地理志》曰:“盐池在安邑西南。”池西又有一池,谓之女盐泽,在猗氏故城南,本司盐都尉治。 司隶校尉治弘农。 ◎胡三省曰:时以钟繇为司隶校尉,据《魏略》及《三国志》,繇实治洛阳,盖暂治弘农以招抚关中也。 关中服从,乃白召觊还,稍迁尚书。 ◎《魏书》曰: 吴本“书”作“略”,毛本、局本脱此三字,误。 初,汉朝迁移,台阁旧事散乱。自都许之后,渐有纲纪,觊以古义多所正定。是时关西诸将,外虽怀附,内未可信。司隶校尉钟繇求以三千兵入关,外托讨张鲁,内以胁取质任。太祖使荀彧问觊,觊以为“西方诸将,皆竖夫屈起,无雄天下意,苟安乐目前而已。今国家厚加爵号,得其所志,非有大故,不忧为变也。宜为后图。若以兵入关中,当讨张鲁,鲁在深山,道径不通,彼必疑之;一相惊动,地险众强,殆难为虑!”彧以觊议呈太祖。太祖初善之,而以繇自典其任,遂从繇议。兵始进而关右大叛,太祖自亲征,仅乃平之,死者万计。太祖悔不从觊议,由是益重觊。 魏国既建,拜侍中,与王粲并典制度。 ◎赵一清曰:○《南齐书·礼志序》:魏氏籍汉末大乱,旧章殄灭,侍中王粲、尚书卫觊集创朝仪,而鱼豢、王沈、陈寿、孙盛并未详也。 文帝即位,徙为尚书。顷之,还汉朝为侍郎,劝赞禅代之义,为文诰之诏。 ◎《文心雕龙·诏策篇》:建安之末,文理代兴,潘勖九锡,典雅逸群;卫觊禅诰,符命炳耀。弗可加已。◎严可均曰:按本传云“顷之还汉朝,劝赞禅代之义,为文诰之诏”,是献帝诸禅诏皆卫觊作也。◎又云:按唐韦绚录刘宾客《嘉话》, 刘宾客,即刘禹锡,曾任太子宾客。 魏受禅表,王朗文,梁鹄书,钟繇镌字,谓之三绝。今据闻人牟准《魏敬侯碑阴》,则受禅表卫觊撰并书。牟准去魏未远,语尤可信也。◎又云:案《古文苑》闻人牟准《卫敬侯碑阴》言《群臣上尊号奏》,卫觊撰,钟繇书。◎又云:按闻人牟准《魏敬侯碑阴》云《大飨碑》卫觊文并书。《天下碑录》引《图经》云曹子建文,钟繇书。疑《图经》之言非也。《隶释·四》又有《大飨残碑》云繇文为书,则《大飨》非一碑,当以碑阴为实。 文帝践阼,复为尚书,封阳吉亭侯。

明帝即位,进封閺乡侯, ◎范《书·郑兴传》:兴客授阌乡。◎章怀注:阌,音闻,古字也。建安中改作“闻”。◎又《董卓传》:段煨封闅乡侯。◎章怀注:○闅乡,今虢州县也。○《说文》:闅。○今作“阌”,流俗误也。◎沈钦韩曰:○《说文》:闅,低目视也,弘农湖县有閺乡。○《广韵》:閺,俗作阌。○《前书》孟康注:古阌字从门中,建安中正改作“闻”。○盖建安中改作“阌”,非“闻”也。○潘岳《西征赋》:发阌乡而警策。○李善注:《汉书》湖县名,今阌乡、湖城二县皆其地。◎赵一清曰:○《续郡国志》:弘农郡湖,故属京兆,有閺乡。○一清案:今河南陕州阌乡县是。隋开皇十六年置县。“闅”本从门中,后转讹为门中受,建安中正作“阌”,见《汉书·武五子传》。◎弼按:此为孟康注,赵氏所引有误,已更正。◎沈家本曰:閺、阌皆俗字。◎胡玉缙曰:○《说文》部闅云:氐目视也,从,门声,宏农湖县有閺乡,汝南西平有闅亭。○段注:俗作“受”。 三百户。 閺,音闻。 ◎赵一清曰:“三百户”上落“邑”字。 觊奏曰:“九章之律,自古所传, ◎《汉书·刑法志》:汉兴,高祖初入关,约法三章。其后三章之法不足以御奸,于是相国萧何攈摭秦法,取其宜于时者,作律九章。◎《晋书·刑法志》:汉承秦制,萧何定律,除参夷连坐之律,增部主见知之条,益事律《兴》、《厩》、《户》三篇,合为九篇。◎沈家本《律目考》曰:○李悝《法经》六篇,一《盗法》,二《贼法》,三《囚法》,四《捕法》,五《杂法》,六《具法》。○《唐律疏议》云:一《盗法》,今《贼盗律》是也;二《贼法》,今《诈伪律》是也;三《囚法》,今《断狱律》是也;四《捕法》,今《捕亡律》是也;五《杂法》,今《杂律》是也;六《具法》,今《名例律》是也。○《唐律疏议·序》云:汉相萧何更加悝所造《户》、《兴》、《厩》三篇,谓之《九章之律》。 断定刑罪,其意微妙。百里长吏,皆宜知律。刑法者,国家之所贵重,而私议之所轻贱;狱吏者,百姓之所县命,而选用者之所卑下。王政之弊,未必不由此也。请置律博士,转相教授。”事遂施行。 ◎《晋书·刑法志》云:卫觊奏请置律博士转相教授,事遂施行,然而律文烦广,事比众多,离本依末,轻枉相继。 时百姓凋匮而役务方殷,觊上疏曰:“夫变情厉性,强所不能,人臣言之既不易,人主受之又艰难。且人之所乐者富贵显荣也,所恶者贫贱死亡也,然此四者,君上之所制也,君爱之则富贵显荣,君恶之则贫贱死亡;顺指者爱所由来,逆意者恶所从至也。故人臣皆争顺指而避逆意,非破家为国,杀身成君者,谁能犯颜色,触忌讳,建一言,开一说哉?陛下留意察之,则臣下之情可见矣。今议者多好悦耳,其言政治则比陛下于尧舜,其言征伐则比二虏于貍鼠。臣以为不然。昔汉文之时,诸侯强大,贾谊累息以为至危。况今四海之内,分而为三,群士陈力,各为其主。其来降者,未肯言舍邪就正,咸称迫于困急,是与六国分治,无以为异也。当今千里无烟,遗民困苦,陛下不善留意,将遂凋弊难可复振。礼,天子之器必有金玉之饰,饮食之肴必有八珍之味,至于凶荒,则彻膳降服。然则奢俭之节,必视世之丰约也。武皇帝之时,后宫食不过一肉,衣不用锦绣,茵蓐不缘饰, ◎胡三省曰:缘,俞绢反。茵蓐之字从草,盖古人用草为之,后世鞇字有旁从革者,用皮为之也。裀、褥二字有旁从衣者,用帛为之也。古朴散而文饰盛,又从而加缘饰焉。观《书·顾命》,敷席有黼纯、缀纯,画纯、玄粉纯之别,则成周之时已然矣。纯,之尹反,缘也。 器物无丹漆, ◎胡三省曰:古者朴素,舜造漆器而群臣谏者不止,况加丹乎! 用能平定天下,遗福子孙。此皆陛下之所亲览也。当今之务,宜君臣上下,并用筹策,计校府库,量入为出。深思句践滋民之术, ◎《国语》:句践命壮者无取老妇,老者无取壮妻。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丈夫二十不取,其父母有罪。 由恐不及, 《通鉴》“由”作“犹”。 而尚方所造金银之物,渐更增广,工役不辍,侈靡日崇,帑藏日竭。昔汉武信求神仙之道,谓当得云表之露以餐玉屑,故立仙掌以承高露。陛下通明,每所非笑。汉武有求于露,而由尚见非, 《通鉴》“由”作 “犹”。 陛下无求于露而空设之;不益于好而糜费工夫, 宋本“工”作“功”。 诚皆圣虑所宜裁制也。”觊历汉、魏,时献忠言,率如此。 ◎侯康曰:○《古文苑》载魏《卫〖此字依顾广圻校补。〗敬侯碑阴》文云:诏令杂驳议上封事一百余条。

受诏典著作,又为《魏官仪》, ◎《隋书·经籍志》:梁有荀攸《魏官仪》一卷,亡。◎章宗源《隋志考证》曰:○《南齐书·百官志》云:今有卫氏《官仪》。○《初学记·文部》、《太平御览·服章部》并引《魏官仪》。◎周寿昌曰:《御览》引《魏官仪》,是此书宋时犹存。《唐志》作“荀攸等撰”,或如后世修书以官尊者列名于前也。◎姚振宗曰:卫敬侯卒于明帝时,荀敬侯卒于建安中。荀书作于魏国初建,卫书作于文、明之世,当视荀书为备。 凡所撰述数十篇。 ◎《古文苑》闻人牟准《卫敬侯碑阴》文曰:所著述注解、故训及文笔等甚多,皆已失坠。所注《孝经固而》、《仓颉冢碑》大篆书在左冯翎利阳亭南道旁,及《华山下亭碑增算状》、《殷叔时碑》、《魏大飨碑》、《群臣上尊号奏》及《受禅石表》文,并在许繁昌。《尊号奏》、《钟元常书》、《受禅表》,觊并金针八分书也。太祖、文帝等临诏令杂驳议上封事一百余条,《诫子》等散在门人及碑石可见。〖一作“散在人间”。〗◎严可均曰:牟准不见于传记,据《碑阴》言“故吏门生”,则去觊未远也。又言“所著述注解故训及文笔甚多,皆已失坠”。考觊仕汉入魏,卒于明帝时,子瓘仕魏入晋,至惠帝永平初,家世烜赫,何至失坠?此必贾后矫诏杀瓘后之言也。◎姚振宗曰:卫敬侯所撰,今可考者唯《孝经固》、《魏官仪》两书,其集亦不见于隋、唐志,盖皆亡于贾后杀瓘及恒之时。严氏极意蒐萃,犹存一卷,可珍也。 好古文、鸟篆、隶草,无所不善。 ◎《晋书·卫恒传》:恒善草隶书,为《四体书势》曰:“魏初传古文者,出于邯郸淳。恒祖敬侯写淳《尚书》,后以示淳,而淳不别。”〖互见前邯郸淳注。〗◎王僧虔《能书人名录》云:卫觊善草及古文,略尽其妙,草体微瘦而笔迹精熟。◎魏收《魏书·九十一·江式传》云:京兆韦诞、河东卫觊二家,并号能篆。◎又云:臣六世祖琼与从父兄应元俱受学于卫觊。 建安末,尚书右丞河南潘勖, ◎本志《武纪》建安十八年《魏公九锡策命》注:后汉尚书左丞潘勖之辞也。勖字元茂,陈留中牟人。◎《晋书·潘岳传》:岳,荥阳中牟人。◎按《郡国志》,荥阳、中牟俱为河南尹属县。魏分河南郡县为荥阳郡,中牟改属荥阳,故本志书“河南潘勖”,《晋书》书“荥阳中牟人”,均是。惟《武纪》注书“陈留中牟人”,似有误。 ◎《文章志》曰:勖字元茂,初名芝,改名勖,后避讳。 “后避讳”三字当在“改名勖”上。勖卒于建安之末,究避何人之讳,疑有误。 或曰勖献帝时为尚书郎,迁右丞。诏以勖前在二千石曹,才敏兼通,明习旧事,敕并领本职,数加特赐。二十年,迁东海相。未发,留拜尚书左丞。其年病卒,时年五十余。 ◎《御览·四百七十六》引王隐《晋书》云:潘勖字元茂,值年荒,部曲之家,健儿渠帅,皆素服重名,共相率送迎。道路所在为储,以供行资。勖随主人多少,口率均分,无有尊卑优劣,若所赋已尽,偶有不足,则推己之分以周未遍。父老有颂之曰:“且贵且富,有南山之寿,吾仍得与潘元茂。”又曰:“恩不可忘,无如我潘郎。” 魏公九锡策命,勖所作也。 ◎《御览·五百九十三》引殷洪《小说》云:魏国初建,潘勖为策命文。自汉武以来,未有此制,勖乃依商、周宪,唐、虞辞义,温雅典诰同风,于时朝士皆莫能措一字。勖亡后,王仲宣擅名于当时。时人见此策美,或疑是仲宣所为,论者纷纷。及晋王为太傅,腊日大会宾客,勖子满时亦在焉。宣王谓之曰:“尊君作《封魏君策》,高妙信不可及。吾曾闻仲宣亦以为不如。”朝廷之士乃知勖作也。◎《文心雕龙·才略篇》曰:潘勖凭经以骋才,故绝群于锡命。◎《隋书·经籍志》:后汉尚书右丞潘勖《集》二卷,梁有录一卷,亡。◎严可均辑存文四篇。 勖子满,平原太守, ◎《晋书·潘尼传》:祖勖,汉东海相。父满,平原内史。 亦以学行称。满子尼,字正叔。◎《尼别传》曰:尼少有清才,文辞温雅。初应州辟,后以父老归供养。居家十余年,父终,晚乃出仕。尼尝赠陆机诗,机答之,其四句曰:“猗欤潘生,世笃其藻,仰仪前文,丕隆祖考。”位终太常。尼从父岳,字安仁。◎《岳别传》曰:岳美姿容, ◎《晋书·潘岳传》:岳美姿仪,辞藻绝丽,尤善为哀诔之文。常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之者,皆连手萦绕,投之以果,遂满载以归。 夙以才颖发名。其所著述,清绮绝伦。 ◎臧荣绪《晋书》曰:岳总角辩慧,摛藻清艳,乡邑称为奇童。弱冠辟司空太尉府,举秀才,高步一时,为众所疾。 为黄门侍郎,为孙秀所杀。 ◎《晋书·潘岳传》:初,岳父芘为琅邪内史,孙秀为小史给岳,而狡黠自喜。岳恶其为人,数挞辱之,秀常衔忿。及赵王伦辅政,秀为中书令,遂诬岳及石崇、欧阳建谋奉淮南王允、齐王冏为乱,诛之,夷三族。 尼、岳文翰,并见重于世。 ◎《文选》载岳《籍田》、《射雉》、《西征》、《秋兴》、《闲居》、《怀旧》、《寡妇》、《笙》等赋,杨荆州、杨仲武、夏(武)〈侯〉常侍、马汧督等诔,《哀永逝文》。《晋书·尼传》载尼《安身论》、《释奠颂》。◎《隋书·经籍志》:晋黄门郎潘岳《集》十卷。晋太常卿潘尼《集》十卷。◎严可均辑岳文四卷,尼文一卷。冯氏《诗纪》辑岳、尼诗共一卷。 尼从子滔,字汤仲。◎《晋诸公赞》:滔以博学才量为名。永嘉末,为河南尹,遇害。 黄初时,散骑常侍河内王象,亦与觊并以文章显。 王象事别见《杨俊传》。 觊薨,谥曰敬侯。子瓘嗣。瓘咸熙中为镇西将军。 ◎《晋书·卫瓘传》:瓘年十岁丧父,至孝过人,袭父爵阌乡侯,弱冠为魏尚书郎。时魏法严苛,母陈氏忧之,瓘自请得徙为通事郎,转中书郎。时权臣专政,瓘优游其间,无所亲疏,甚为傅嘏所重,谓之甯武子。在位十年,以任职称,累迁散骑常侍。陈留王即位,拜侍中,持节慰劳河北,以定议功增邑户。数岁转廷尉卿。邓艾、钟会伐蜀,瓘以本官持节监会、艾军事,行镇西军司,给兵千人。◎互见邓艾、钟会传注。◎周济《晋略·卫瓘传》:艾定蜀,承制行事,会忌之,与瓘奏陷艾,诏槛车征。既收艾,会遂诱执诸将,留瓘谋反。瓘诈疾笃,夜檄诸军攻杀会。艾将士追破槛车,出艾,还向成都。瓘惧见雠,乃使护军田续夜袭杀艾并其子忠。蜀平,以诛二将功除镇西将军。 ◎《晋阳秋》曰:瓘字伯玉。清贞有名理,少为傅嘏所知。弱冠为尚书郎,遂历位内外,为晋尚书令、司空、太保。惠帝初辅政,为楚王玮所害。◎《世语》曰:瓘与扶风内史燉煌索靖,并善草书。 ◎《晋书·卫瓘传》:瓘学深博明,习文艺,与尚书郎敦煌索靖俱善草书,时人号为一台二妙。汉末张芝亦善草书,论者谓瓘得伯英筋,靖得伯英肉。 瓘子恒,字巨山,黄门侍郎。 ◎《晋书·瓘传》:恒善草、隶书,为《四体书势》。瓘为楚王玮所构,恒亦遇害。 恒子玠,字叔宝,有盛名,为太子洗马,早卒。 ◎《晋书·瓘传》:恒二子璪、玠。璪字仲宝,袭瓘爵。玠字叔宝,年五岁,风神秀异。瓘曰:“此儿有异于众,顾吾年老,不见其长成耳。”总角乘羊车入市,见者以为玉人,观之者倾都。玠妻父乐广,有海内重名,议者以为妇公冰清,女婿玉润。永嘉六年卒,时年二十七。

31.3 刘廙

刘廙字恭嗣,南阳安众人也。 ◎《晋书·刘乔传》:乔字仲彦,南阳人也。其先汉宗室,封安众侯,传袭历三代。祖廙,魏侍中。父阜,陈留相。◎安众,见《武纪》建安三年。◎洪亮吉曰:有安众港,魏武破张绣于此。 年十岁,戏于讲堂上,颍川司马德操拊其头曰: ◎拊,通作“抚”。◎《蜀志·庞统传》:颍川司马徽清雅有知人鉴。◎《襄阳记》曰:司马德操为冰镜。 “孺子,孺子,‘黄中通理’, ◎《易·坤卦》: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正义》曰:黄中通理者,以黄居中,兼四方之色,奉承臣职,是通晓物理也。 宁自知不?”廙兄望之,有名于世,荆州牧刘表辟为从事。而其友二人,皆以谗毁,为表所诛。望之又以正谏不合,投传告归。廙谓望之曰:“赵杀鸣、犊,仲尼回轮。 ◎胡三省曰:《史记》:孔子将西见赵简子,至河而闻窦鸣犊、舜华之死,临河而叹曰:“丘之不济,命也夫。”子贡进曰:“何谓也?”孔子曰:“窦鸣犊、舜华,晋之贤大夫也,赵简子未得志之时,须此两人,而后从政。丘闻之刳胎杀夭则麒麟不至,竭泽而渔则蛟龙不合阴阳,覆巢毁卵则凤凰不翔。何则?君子讳伤其类。夫鸟兽之于不义也,尚知避之,而况乎丘哉!”乃还。 ◎刘向《新序》曰:赵简子欲专天下,谓其相曰:“赵有犊犨,晋有铎鸣,鲁有孔丘,吾杀三人者,天下可王也。”于是乃召犊犨、铎鸣而问政焉,已即杀之。使使者聘孔子于鲁,以胖牛肉迎于河上。使者谓船人曰:“孔子即上船,中河必流而杀之。”孔子至,使者致命,进胖牛之肉。孔子仰天而叹曰:“美哉水乎,洋洋乎,使丘不济此水者,命也夫!”子路趋而进曰:“敢问何谓也?”孔子曰:“夫犊犨、铎鸣,晋国之贤大夫也,赵简子未得意之时,须而后从政,及其得意也,杀之。黄龙不反于涸泽,凤皇不离其罻罗。故刳胎焚林,则麒麟不臻;覆巢破卵,则凤皇不翔;竭泽而渔,则龟龙不见。鸟兽之于不仁,犹知避之,况丘乎?故虎啸而谷风起,龙兴而景云见,击庭钟于外,而黄钟应于内。夫物类之相感,精神之相应,若响之应声,影之象形,故君子违伤其类者。今彼已杀吾类矣,何为之此乎?”于是遂回车不渡而还。 ◎刘向《新序》,详见《陈思王传》注“刘向《说苑》”下。◎曾子固校书序云 子固,曾巩之字。 “今可见者十篇”,则所佚已多。裴注所引,今通行十卷本均无之。◎《四库提要》曰:曾巩与欧阳修同时,而所言卷帙悬殊。盖《唐艺文志》所载据唐时全本;巩所校录,则宋初残阙之本也。◎卢文弨《群书拾补》内有《新序·逸篇》五十一条,其引《御览·八百六十三》:赵简子使使者聘孔子于鲁,以胖牛肉迎于河上。使者谓船人曰:“孔子即上船,中河安流而杀之。”孔子至,使者致命,进胖牛之肉。孔子仰天而叹曰:“美哉水乎洋洋也!使丘不济此水者,命也夫!”◎与此注所引词略而义同。 今兄既不能法柳下惠和光同尘于内, ◎《老子》:和其光,同其尘。◎王弼注:和光而不污其体,同尘而不渝其真。 则宜模范蠡迁化于外。 ◎《史记·越世家》:范蠡事越王勾践灭吴,以勾践为人可与共患,难与处安,乃乘舟浮海以行,终不反。◎胡三省曰:谓蠡扁舟五湖,卒居于陶,随其迁而自为变化也。 坐而自绝于时,殆不可也!”望之不从,寻复见害。廙惧,奔扬州, ◎《廙别传》 ◎章宗源曰:《廙别传》,见《御览》。 载廙道路为笺谢刘表曰:“考匊过蒙分遇荣授之显, ◎毛本“蒙”作“家”,误。◎潘眉曰:当是廙父名匊,下文“考匊之爱已衰”句同。◎沈家本曰:廙与表笺,似不得自称其父名,此当阙疑。◎弼按:陈群对魏武亦称“臣父纪”,见《陈群传》。 未有管、狐、桓、文之烈, 管仲、狐偃、齐桓、晋文也。 孤德陨命,精诚不遂。兄望之见礼在昔,既无堂构昭前之绩, ◎《尚书·大诰》:厥子乃弗肯堂,矧肯构?◎《孔传》云:子乃不肯为堂基,况肯构立屋乎! 中规不密,用坠祸辟。斯乃明神弗祐,天降之灾。悔吝之负,哀号靡及。廙之愚浅,言行多违,惧有浸润三至之间。 ◎《史记·甘茂传》:昔曾子之处费,鲁人有与曾参同姓名者杀人,人告其母曰“曾参杀人”,其母织自若也。顷之,又一人告之曰“曾参杀人”,其母尚织自若也。顷又一人告之曰“曾参杀人”,其母投杼下机,踰墙而走。夫以曾参之贤,其母信之也,三人疑之,其母惧焉。◎范《书·班超传》:超叹曰:“身非曾参,而有三至之谗。” 考匊之爱已衰,望之之责犹存,必伤天慈既往之分,门户殪灭,取笑明哲。是用迸窜,永涉川路,即日到庐江寻阳。昔钟仪有南音之操, ◎《左传·成公九年》:晋侯观于军府,见钟仪,问之曰:“南冠而絷者,谁也?”有司对曰:“楚囚也。”使税之。问其族,对曰:“(冷)〈泠〉人也。”使与之琴,操南音。范文子曰:“楚囚,君子也。乐操土风,不忘旧也。”◎《吕氏春秋》精通、本味篇“钟子期”注:期,楚人。钟仪之族,善听音。 椒举有班荆之思, ◎椒举,伍举也。◎《左传·襄公二十六年》:伍举奔郑,将遂奔晋。声子将如晋,遇之于郑郊,班荆相与食,而言复故。◎杜注:班,布也。布荆坐地,共议归楚事。朋友世亲。 虽远犹迩,敢忘前施?”◎《傅子》曰:表既杀望之,荆州士人皆自危也。夫表之本心,于望之不轻也,以直迕情,而谗言得入者,以无容直之度也。据全楚之地, 毛本“全”作“前”,误。 不能以成功者,未必不由此也。夷、叔迕武王以成名,丁公顺高祖以受戮,二主之度远也。若不远其度,惟褊心是从,难乎以容民畜众矣。 遂归太祖。太祖辟为丞相掾属,转五官将文学。文帝器之,命廙通草书。廙答书曰:“初以尊卑有踰,礼之常分也。是以贪守区区之节,不敢修草。必如严命,诚知劳谦之素, ◎《易·谦卦》:劳谦君子有终吉。 不贵殊异若彼之高,而惇白屋如斯之好, 白屋,解见《曹真传》。 苟使郭隗不轻于燕,九九不忽于齐,乐毅自至,霸业以隆。 ◎《战国策》曰:有以九九求见齐桓公,桓公不纳。其人曰;“九九小术,而君纳之,况大于九九者?”于是桓公设庭燎之礼而见之。居无几,隰朋自远而至,齐遂以霸。 ◎此事互见《吕氏春秋》、《说苑》、《韩诗外传》。◎颜师古曰:九九算术,若今《九章》、《五曹》之辈。 亏匹夫之节,成巍巍之美,虽愚不敏,何敢以辞?”魏国初建,为黄门侍郎。

太祖在长安,欲亲征蜀,廙上疏曰:“圣人不以智轻俗,王者不以人废言。故能成功于千载者,必以近察远,智周于独断者,不耻于下问,亦欲博采必尽于众也。且韦弦非能言之物,而圣贤引以自匡。 ◎《韩非子》:西门豹性急,故佩韦以自缓;董安于心缓,故佩弦以自急。 臣才智闇浅,愿自比于韦弦。昔乐毅能以弱燕破大齐,而不能以轻兵定即墨者,夫自为计者虽弱必固,欲自溃者虽强必败也。自殿下起军以来,三十余年,敌无不破,强无不服。今以海内之兵,百胜之威,而孙权负险于吴,刘备不宾于蜀。夫夷狄之臣,不当冀州之卒,权、备之籍,不比袁绍之业,然本初以亡,而二寇未捷,非闇弱于今而智武于昔也。斯自为计者,与欲自溃者异势耳。故文王伐崇,三驾不下,归而修德,然后服之。秦为诸侯,所征必服,及兼天下,东向称帝,匹夫大呼而社稷用隳。是力毙于外,而不恤民于内也。臣恐边寇非六国之敌,而世不乏才,土崩之势, ◎李慈铭曰:才,疑“有”字之误,当作一句读。 此不可不察也。天下有重得,有重失。势可得而我勤之,此重得也;势不可得而我勤之,此重失也。于今之计,莫若料四方之险,择要害之处而守之,选天下之甲卒,随方面而岁更焉。殿下可高枕于广夏,潜思于治国;广农桑, ◎李慈铭曰:“广”下当脱一“劝”字。 事从节约,修之旬年,则国富民安矣。”太祖遂进前而报廙曰:“非但君当知臣,臣亦当知君。今欲使吾坐行西伯之德,恐非其人也。”

魏讽反,廙弟伟为讽所引,当相坐诛。太祖令曰:“叔向不坐弟虎,古之制也。” ◎《左传·襄公二十一年》:范宣子杀羊舌虎,囚叔向。祁奚乘(驿)〈驲〉而见宣子,以言诸公而免之。 特原不问, ◎《廙别传》曰:初,廙弟伟与讽善,廙戒之曰;“夫交友之美,在于得贤,不可不详。而世之交者,不审择人,务合党众,违先圣人交友之义,此非厚己辅仁之谓也。吾观魏讽不修德行,而专以鸠合为务,华而不实,此直搅世沽名者也。卿其慎之,勿复与通。”伟不从,故及于难。 徙署丞相仓曹属。廙上疏谢曰:“臣罪应倾宗,祸应覆族。遭乾坤之灵,值时来之运,扬汤止沸,使不燋烂;起烟于寒灰之上,生华于已枯之木。物不答施于天地,子不谢生于父母,可以死效,难用笔陈。” ◎《廙别传》载廙表论治道曰:“昔者周有乱臣十人, 元本“者”作“有”。 有妇人焉,九人而已,孔子称‘才难, 吴本、毛本“称”下有“其”字。 不其然乎’!明贤者难得也。况乱弊之后,百姓凋尽,士之存者盖亦无几。股肱大职,及州郡督司,边方重任,虽备其官,亦未得人也。此非选者之不用意,盖才匮使之然耳。况于长吏以下,群职小任,能皆简练备得其人也? 何焯校改“也”作“邪”。 其计莫如督之以法。不尔而数转易,往来不已,送迎之烦,不可胜计。转易之间,辄有奸巧,既于其事不省,而为政者亦以其不得久安之故,知惠益不得成于己,而苟且之可免于患,皆将不念尽心于恤民,而梦想于声誉,此非所以为政之本意也。今之所以为黜陟者,近颇以州郡之毁誉,听往来之浮言耳。亦皆得其事实 亦,当作“非”。 而课其能否也。长吏之所以为佳者,奉法也,忧公也,恤民也。此三事者,或州郡有所不便,往来者有所不安。而长吏执之不已,于治虽得计,其声誉未为美;屈而从人, 宋本“屈”作“阙”,元本作“阚”,官本作“屈”。 于治虽失计,其声誉必集也。长吏皆知黜陟之在于此也,亦何能不去本而就末哉?以为长吏皆宜使小久,足使自展。岁课之能,三年总计,乃加黜陟。课之皆当以事,不得依名。事者,皆以户口率其垦田之多少,及盗贼发兴,民之亡叛者,为得负之计。如此行之,则无能之吏,修名无益;有能之人,无名无损。法之一行,虽无部司之监,奸誉妄毁,可得而尽。”事上,太祖甚善之。 廙著书数十篇,及与丁仪共论刑礼,皆传于世。 ◎《隋书·经籍志》:梁有《政论》五卷,魏侍中刘廙撰,亡。◎《唐经籍志》:《刘氏政论》五卷,刘廙撰。◎严可均辑本序曰:刘廙《政论》五卷。《隋志·法家》云亡。旧、新唐志著于录,至宋复亡。今所见仅《群书治要》载有八篇,题为《刘廙别传》,而《目录》作《政论》。据裴松之所引《别传》,似与《政论》各为一书,则《目录》作《政论》者是也。各书都未引见《治要》,有此,弥复可贵,因录出以广其传。◎其目〈曰《备政》,〉曰《正名》,曰《慎爱》,曰《审爱》,曰《欲失》,曰《疑贤》,曰《任臣》,曰《下视》。 卢引只七,脱《备政》一篇,今补之。 ◎姚振宗曰:○《政论》似全载《别传》中,故《治要》标曰“别传”。《刑礼论》有与丁仪诸人论难之文,似亦别行。○《吴志·陆逊传》:南阳谢景善刘廙先刑后礼之论,逊呵之曰:“礼之长于刑久矣,廙以细辩而诡先圣之教,皆非也。君今侍东宫,宜遵仁义以彰德音,若彼之谈,不须讲也。”○则所谓“先刑后礼”者亦可知矣。◎《隋书·经籍志》:梁又有刘廙《集》二卷。◎《艺文类聚》卷五十四载魏丁仪《刑礼论》。 文帝即王位,为侍中,赐爵关内侯。 廙上书劝进,见禅代众事。 黄初二年卒。 ◎《廙别传》云:时年四十二。 无子。帝以弟子阜嗣。 ◎案《刘氏谱》:阜字伯陵,陈留太守。阜子乔,字仲彦。 ◎潘眉曰:仲彦,《唐书·宰相世系表》作“伯彦”。◎弼按:《晋书》作“仲彦”。《唐书·世系表》多误。 ◎《晋阳秋》曰:乔有赞世志力。惠帝末为豫州刺史。乔胄胤丕显,贵盛至今。 ◎《晋书·刘乔传》:乔少为秘书郎。王戎引为参军。伐吴之役,破武昌,还授荥阳令,迁太子洗马。以诛杨骏功,赐爵关中侯,拜尚书右丞。豫诛贾谧,封安众男,累迁散骑常侍、御史中丞。张昌之乱,乔出为豫州刺史,与荆州刺史刘弘共讨昌,进左将军。子挺,颍川太守。挺子耽,光禄大夫。耽子柳,尚书左右仆射。

31.4 刘劭

刘劭字孔才, ◎宋庠《人物志·后记》节录刘劭传自注云:据今官书《魏志》,作“勉劭”之“劭”,从力,他本或从邑者,晋邑之名。按字书,此二训外无他释,然俱不协“孔才”之义。《说文》则为“卲”,音同上,但“召”旁从“卩”耳,训高也,李舟《切韵》训美也,高、美又与“孔才”义符。扬子《法言》曰“周公之才之卲”是也。今俗写《法言》亦作邑旁劭,盖“力”、“阝”文近意讹,读者又昧偏旁之别。今定从“卲”云。◎《四库提要》曰:庠所辩精核,今从之。◎潘眉曰:○《杨慎集》引宋庠曰:卲从卩,《说文》“高也”,故字孔才。《三国志》作“劭”,或作“邵”,从邑,皆非。○眉按:本传作“刘劭”,《荀彧传》注作“刘邵”,皆传写之错误。《晋刑法志》“散骑常侍刘卲”,从“卩”作“卲”。 广平邯郸人也。 ◎邯郸,汉旧县,属冀州赵国。建安十七年,移属魏郡。黄初二年,以魏郡西部为广平郡,故《传》书“广平邯郸人”。◎《一统志》:邯郸故城,今直隶广平府邯郸县西南十里。◎钱坫:今广平府邯郸县治。 建安中,为计吏, ◎《续百官志》:诸州初岁尽诣京都奏事,中兴但因计吏。◎又曰:岁尽,遣吏上计。◎《通典·七十八》作“博平计吏刘劭”,“博平”当系“广平”之误。 诣许。太史上言:“正旦当日蚀。”劭时在尚书令荀彧所,坐者数十人,或云当废朝,或云宜却会。劭曰:“梓慎、裨灶,古之良史,犹占水火,错失天时。 梓慎,鲁大夫。裨灶,郑大夫。均见《左传·襄二十八年》注。昭公二十四年五月,日有食之。梓慎曰:“将水。”昭子曰:“旱也。”八月,大雩,旱也。昭公十八年,裨灶曰: “郑又将火。”子产曰:“天道远,人道迩,灶焉知天道?”亦不复火。 《礼记》曰,诸侯旅见天子,及门不得终礼者四, 《宋书·礼制一》“及”作“入”。《通典·七十八》亦作“入”。 日蚀在一。 ◎《礼记·曾子问篇》:曾子问曰:“诸侯旅见天子,入门不得终礼,废者几?”孔子曰:“四。”请问之。曰:“太庙火,日食,后之丧,雨霑服失容,则废。如诸侯皆在而日食,则从天子救日。太庙火,则从天子救火。” 然则圣人垂制,不为变豫废朝礼者, 《宋书·礼制一》“变”下有“异”字,《通典》同。 或灾消异伏,或推术谬误也。”彧善其言。敕朝会如旧,日亦不蚀。 ◎古时推历甚疏,不能精确。◎《宋书·礼制一》云:劭由此显名,魏史美而书之。 ◎晋永和中,廷尉王彪之 ◎《晋书·王廙传》:彪之字叔武,年二十,须髯皓白,时人谓之“王白须”。初除佐著作郎,累迁廷尉,时人比之张释之。 与扬州刺史殷浩书曰: ◎《晋书·殷浩传》:浩字深源,陈郡长平人,好《老》、《易》,为风流谈论者所宗,于时拟之管、葛。征为扬州刺史,后为中军将军,被黜,终日书空,作“咄咄怪事”四字而已。 “太史上元日合朔,谈者或有疑,应却会与不?昔建元元年,亦元日合朔,庾车骑写刘孔才所论以示八座。于时朝议有谓孔才所论为不得礼议,荀令从之,是胜人之一失也。何者?《礼》云,诸侯旅见天子,入门不得终礼而废者四:太庙火,日蚀,后之丧,雨霑服失容。寻此四事之指,自谓诸侯虽已入门而卒暴有之,则不得终礼。非为先存其事,而徼倖史官推术错谬,故不豫废朝礼也。夫三辰有灾,莫大日蚀,史官告谴,而无惧容,不修豫防之礼,而废消救之术,方大飨华夷,君臣相庆,岂是将处天灾罪己之谓? 监本“处”作“虔”,误。 且检之事实,合朔之仪,至尊静躬殿堂,不听政事,冕服御坐门闼之制,与元会礼异。自不得兼行,则当权其事宜。合朔之礼,不轻于元会。元会有可却之准,合朔无可废之义。谓应依建元故事,却元会。”浩从之,竟却会。 ◎《宋书·礼制一》:晋武帝咸宁三年、四年,并以正旦合朔却元会,改魏故事。康帝延元元年,太史上元日合朔,朝士复疑应却会与否。庾冰辅政,写刘劭议以示八座,蔡谟著议非之。于是冰从众议,遂以却会。至永和中,殷浩辅政,又欲从刘劭议不却会,王彪之据咸宁、建元故事,于是又从彪之。

御史大夫郗虑辟劭,会虑免,拜太子舍人,迁秘书郎。黄初中,为尚书郎、散骑侍郎。受诏集五经群书,以类相从,作《皇览》。 ◎《皇览》,详见《文纪》黄初七年。◎卢明楷曰:○《杨俊传》注引《魏略》云:王象领秘书监,受诏撰《皇览》,数岁而成。○又《文帝纪》云:使诸儒撰集经传,随类相从,凡千余篇,号曰《皇览》。○则刘劭、王象俱在撰集之列,并非专出一手也。◎何焯曰:类书疑以《皇览》为祖。按《杨俊传》注中所引《魏略》,《皇览》凡四十余部,部有数十篇,统合八百余万字,乃王象一人撰集,与此互异。◎梁章钜曰:○《隋书·经籍志》:《皇览》,缪卜等撰。○又有何承天、徐爰合本,盖仍魏之旧,各渐增加。唐以后书中所引大抵皆何、徐合本,故《唐志》只载何、徐《皇览》也。 明帝即位,出为陈留太守,敦崇教化,百姓称之。征拜骑都尉,与议郎庾嶷、 ◎《晋书·庾峻传》:伯父嶷,中正简素,仕魏魏太仆。 荀诜等 诜,荀彧子,见《彧传》。 定科令,作《新律》十八篇, ◎《晋书·刑法志》:命司空陈群、散骑常侍刘劭、给事黄门侍郎韩逊、议郎庾嶷、中郎黄休、荀诜等删约旧科,旁采汉律,定为魏法,制《新律》十八篇。其序略曰:凡所定增十三篇,故就五篇,合十八篇。于正律九篇为增,于旁章科令为省矣。改汉旧律不行于魏者,皆除之。◎《通典·一百六十三》所引亦同。◎姚振宗曰:侯康《补三国艺文志》作“魏法制新律”,盖误读《晋刑法志》之文。《志》云“定为魏法,制新律十八篇”,当以“定为魏法”读为句,不当连属下文。《卫觊传》“明帝即位,觊奏请置律博士转相教授,事遂施行”,此劭等撰《新律》之缘起。 著《律略论》。 ◎《隋书·经籍志》:梁有应劭《律略论》五卷,亡。〖◎姚振宗曰:应劭,盖“刘劭”之误。〗◎《唐经籍志》:《律略论》五卷,刘劭撰。◎《御览·六百三十八·刑法部》引刘劭《律略》曰:删旧科,采汉律,为魏律,悬之象魏。〖◎姚振宗曰:此似序言中语。〗 迁散骑常侍。时闻公孙渊受孙权燕王之号,议者欲留渊计吏,遣兵讨之,劭以为“昔袁尚兄弟归渊父康,康斩送其首,是渊先世之效忠也。又所闻虚实,未可审知。古者要荒未服,修德而不征,重劳民也。宜加宽贷,使有以自新。”后渊果斩送权使张弥等首。劭尝作《赵都赋》,明帝美之,诏劭作许都、洛都赋。时外兴军旅,内营宫室,劭作二赋,皆讽谏焉。 ◎《赵都赋》,见《艺文类聚·六十一》。◎严可均曰:又略见《文选·海赋》注、《赭白马赋》注、《初学记·六》、又《十五》、又《二十二》、《预览·三百四十七》。许都、洛都赋,文俱佚。◎《文心雕龙·才略篇》:刘卲《赵都》,能攀于前修。

青龙中,吴围合肥,时东方吏士皆分休,征东将军满宠表请中军兵,并召休将士,须集击之。劭议以为“贼众新至,心专气锐。宠以少人自战其地, 战,应作“守”。 若便进击,必不能制。宠求待兵,未有所失也。以为可先遣步兵五千,精骑三千,军前发, 《通鉴》作 “先军前发”。 扬声进道,震曜形势。骑到合肥,疏其行队,多其旌鼓,曜兵城下,引出贼后,拟其归路,要其粮道。贼闻大军来,骑断其后,必震怖遁走,不战自破贼矣。”帝从之。兵比至合肥,贼果退还。

时诏书博求众贤。散骑侍郎夏侯惠荐劭曰:“伏见常侍刘劭,深忠笃思,体周于数,凡所错综,源流弘远,是以群才大小,咸取所同而斟酌焉。故性实之士 性,疑作“信”。 服其平和良正,清静之人慕其玄虚退让,文学之士嘉其推步详密,法理之士明其分数精比,意思之士知其沈深笃固,文章之士爱其著论属辞, 古人文学与文章有别,即言语文学分科之意。 制度之士贵其化略较要,策谋之士赞其明思通微,凡此诸论,皆取適己所长而举其支流者也。臣数听其清谈,览其笃论,渐渍历年,服膺弥久,实为朝廷奇其器量。以为若此人者,宜辅翼机事,纳谋帏幄,当与国道俱隆,非世俗所常有也。惟陛下垂优游之听,使劭承清閒之欢, 閒,宋本作“闲”。 得自尽于前,则德音上通,煇燿日新矣。” ◎臣松之以为:凡相称荐,率多溢美之辞,能不违中者或寡矣。惠之称劭云“玄虚退让”及“明思通微”,近于过也。 宋本“矣”作“也”。

景初中,受诏作《都官考课》。劭上疏曰:“百官考课,王政之大较,然而历代弗务,是以治典阙而未补,能否混而相蒙。陛下以上圣之宏略,愍王纲之弛颓,神虑内鉴,明诏外发。臣奉恩旷然,得以启矇,辄作《都官考课》七十二条, ◎《通典》:刘劭作《都官考课》之法七十二条,考核百官。其略欲使州郡考士必由四科,皆有效,然后察举;或辟公府,为亲人长吏,〖《杜恕传》作“为亲民长吏”,《通典》避唐讳耳。〗转以功次补郡守者;或就秩而加赐爵焉。至于公卿及内职大臣,率考之。◎弼按:上语本杜恕上书言,见《恕传》。 又作《说略》一篇。 ◎胡三省曰:《说略》者,说考课之大略也。 臣学寡识浅,诚不足以宣畅圣旨,著定典制。” ◎《通鉴》:魏明帝景初元年,诏下百官议,崔林、杜恕、傅嘏议久不决,事竟不行。◎司马光曰:或曰:“考绩之法,唐、虞所为,京房、刘劭述而修之耳,乌可废哉!”曰:“唐虞之官,其居位也久,其受任也专,其立法也宽,其责成也远。非若京房、刘劭之法,校其米盐之课,责其旦夕之效也。事固有名同而实异者,不可不察也。考绩非可行于唐、虞,而不可行于汉、魏,由京房、刘劭不得其本,而奔趋其末故也。 又以为宜制礼作乐, 毛本“乐”作“学”,误。 以移风俗,著《乐论》十四篇, ◎《玉海·音乐类》:刘卲《乐论》二十四篇。◎《文选注》、《太平御览》并引之。 事成未上。会明帝崩,不施行。正始中。执经讲学,赐爵关内侯。凡所撰述《法论》、《人物志》之类百余篇。 ◎《隋书·经籍志》:刘卲注《孝经》一卷,《法论》十卷,《人物志》三卷,《集》二卷。◎晁氏《读书志》曰: 晁氏,晁公武也。 《人物志》三卷,魏邯郸刘邵孔才撰,以人之材器、志尚不同,当以九征八观,审查而任使之。凡十六篇。卲,(卻)〈郗〉虑所荐。虑,谮杀孔融者,不知在邵书为何等,而邵受其知也。◎《玉海·五十七》:○《中兴书目》:刘劭《人物志》二卷,述人性品有上下,材质有邪正。欲考诸行事,而约之中庸。十二篇,九证、体别、流业、才理、才能、利害、接识、英雄、八观、七缪、效难、释事。◎《四库提要》曰:邵书凡十二篇,首尾完具。晁公武《读书志》作“十六篇”,疑传写之误。其书主于论辩人才,以外见之符,验内藏之器,分别流品,研析疑似,故《隋志》以下皆著录于名家。然所言究悉物情,而精核近理,其学虽近乎名家,其理则弗乖于儒者也。〖以上均姚振宗《三国艺文志》所引。〗◎严可均辑存《赵都赋》、《嘉瑞赋》、《龙瑞赋》、《疏议序》、《七华》、《飞白序势》、《诔》,凡一十三篇。〖◎姚振宗曰:《飞白序势》,严氏从《艺文类聚》七十四卷中录出,今考张怀瓘《书断》,乃晋刘绍撰,非此刘邵也。〗 卒,追赠光禄勋。子琳嗣。

劭同时东海缪袭亦有才学,多所述叙,官至尚书、光禄勋。 ◎《先贤行状》曰:缪斐字文雅。该览经传,事亲色养。征博士,六辟公府。汉帝在长安,公卿博举名儒。时举斐任侍中,并无所就。即袭父也。 ◎《寰宇记·二十二》:缪斐,东海朐人。其先楚元王大夫缪生,避难居此。◎《御览·四百十一》引宋躬《孝子传》:缪斐,东海兰陵人,父忽得患,医药不给,裴夜叩头,不寝不食,气息将尽。至三更中,忽有二神引鏁而至,求裴曰:“尊府君昔经见侵,故有怨报,君至孝所感,昨为天曹摄录。”裴惊起,视父已差。父云:“吾昔过伍子胥庙,引二神像置地,当是此耳。”◎又卷四百九十六引皇甫谧《达士传》:〖达,当作“逸”。〗缪斐字文雅,代修儒学,继踵六博士,以经行修明,学士称之,故时人为之语曰: “素车白马缪文雅。”◎又卷五百一十引萧绎《孝德传》:缪斐字文雅,东海兰陵人。世乱,将家避地海滨,不以遁世为闷,不以穷居为伤,浣衣濯冠,以俟绝气。◎弼按:缪斐一作东海朐人,一作东海兰陵人。朐县在今江苏海州南,兰陵在今山东兖州峄县东五十里。当是先居朐县,后徙兰陵。《晋书·缪播传》播为兰陵人,播即袭孙也。 ◎《文章志》曰:袭字熙伯。辟御史大夫府,历事魏四世。正始六年,年六十卒。 ◎《晋书·乐志》:汉时有《短箫铙歌》之乐,其曲列于鼓吹,多序战陈之事。及魏受命,改其十二曲,使缪袭为词,述以功德代汉。◎《宋书·乐志》:魏鼓吹曲十二篇,缪袭造。第一曲《初之平》,言魏也;第二曲《战荥阳》,言曹公也;第三曲《获吕布》,言曹公东围临淮,生擒吕布也;第四曲《克官渡》,言曹公与袁绍战,破之于官渡也;第五曲《旧邦》,言曹公胜袁绍于官渡,还谯,收藏士卒死亡也;第六曲《定武功》,言曹公初破邺,武功之定,始乎此也;第七曲《屠柳城》,言曹公越北塞,历白檀,破三郡乌桓于柳城也;第八曲《平南荆》,言曹公南平荆州也;第九曲《平关中》,言曹公征马超,定关中也;第十曲《应帝期》,言曹文帝以圣德受应运期也;第十一曲《邕熙》,言魏氏临其国,君臣邕穆,庶绩咸熙也;第十二曲《太和》,言魏明帝继体承统,太和改元,德泽流布也。◎《文心雕龙·乐府篇》:轩岐鼓吹,并入乐府,缪袭所致,亦有可算焉。◎《隋书·经籍志》:《列女传赞》,一卷,缪袭撰。又魏散骑常侍缪袭《集》五卷。◎严可均辑文十四篇。冯氏《诗纪》录《鼓吹曲》、《挽歌》凡三十篇。◎钟嵘《诗品》曰:熙伯《挽歌》,唯以造哀尔。◎《隋志》:魏散骑常侍缪袭《集》五卷,梁有录一卷。 子悦字孔怿,晋光禄大夫。袭孙绍、播、徵、胤等,并皆显达。 ◎《晋书·缪播传》:缪播字宣则,兰陵人也。父悦,光禄大夫。播才思清辩。高密王泰为司空,以播为祭酒。后徙中书令,为东海王越所害。胤字休祖,与播名誉略齐。拜太仆卿,参机密,亦为越所害。 袭友人山阳仲长统,汉末为尚书郎,早卒。著《昌言》,词佳可观省。 ◎官本《考证》:佳,元本作“皆”。◎胡三省曰:仲,姓也。商左相仲虺,周有仲山甫,舜十六相有仲堪、仲熊,周八士有仲突、仲忽。◎又曰:仲长,复姓。◎范《书·仲长统传》:仲长统字公理,山阳高平人。统常以为凡游帝王者,欲以立身扬名耳,而名不常存,人生易灭,优游偃仰,可以自娱,欲卜居清旷,以乐其志,论之曰:“使居有良田广宅,背山临流,沟池环帀,竹木周布,场圃筑前,果园树后。舟车足以代步涉之艰,使令足以息四体之役。养亲有兼珍之膳,妻孥无苦身之劳。良朋萃止,则陈酒肴以娱之;嘉时吉日,则烹羔豚以奉之。蹰躇畦苑,游戏平林,濯清水,追凉风,钓游鲤,弋高鸿。讽于舞雩之下,咏归高堂之上。安神闺房,思老氏之玄虚;呼吸精和,求至人之仿佛。与达者数子,论道讲书,俯仰二仪,错综人物。弹南风之雅操,发清商之妙曲。逍遥一世之上,睥睨天地之间。不受当时之责,永保性命之期。如是,则可以陵霄汉,出宇宙之外矣。岂羡夫入帝王之门哉!”又作诗二篇,以见其志。辞曰:“飞鸟遗迹,蝉蜕亡壳。腾蛇弃鳞,神龙丧角。至人能变,达士拔俗。乘云无辔,骋风无足。垂露成帏,张霄成幄。沆瀣当餐,九阳代烛。恒星艳珠,朝霞润玉。六合之内,恣心所欲。人事可遗,何为局促?大道虽夷,见几者寡。任意无非,適物无可。古来绕绕,委曲如琐。百虑何为,至要在我。寄愁天上,埋忧地下。叛散《五经》,灭弃《风》、《雅》。百家杂碎,请用从火。抗志山栖,游心海左。元气为舟,微风为柂。敖翔太清,纵意容冶。” ◎袭撰统《昌言》,表称:统字公理,少好学,博涉书记,赡于文辞。年二十余,游学青、徐、并、冀之间,与交者多异之。并州刺史高幹素贵有名,招致四方游士,多归焉。统过幹,幹善待遇之,访以世事。统谓幹曰:“君有雄志而无雄才,好士而不能择人,所以为君深戒也。”幹雅自多, ◎胡三省曰:自以为多才也。 不纳统言。统去之,无几而幹败。并、冀之士,以是识统。大司农常林与统共在上党,为臣道统性倜傥, ◎沈家本曰:“为臣道”三字未详,疑有讹夺。◎弼按:袭言常林对袭道仲长统之事也。 敢直言,不矜小节,每列郡命召,辄称疾不就。默语无常,时人或谓之狂。汉帝在许,尚书令荀彧领典枢机,好士爱奇,闻统名,启召以为尚书。后参太祖军事,复还为郎。延康元年卒,时年四十余。统每论说古今世俗行事,发愤叹息,辄以为论,名曰《昌言》,凡二十四篇。 ◎毛本、吴本“二”作“一”,误。◎范《书·仲长统传》:著论名曰《昌言》,凡三十四篇,十余万言。献帝逊位之岁,统卒,时年四十一。友人东海缪袭常称统才章足继西京董、贾、刘、杨。◎章怀注:○昌,当也。○《尚书》曰:汝亦昌言。◎《御览·六百二》引《抱朴子》曰:仲长统作《昌言》,未竟而亡,后缪袭撰次之。◎《隋书·经籍志》:仲长子《昌言》十二卷,录一卷,汉尚书郎仲长统撰。◎严可均辑本序曰:仲长子《昌言》,《崇文总目》称所存十五篇,分为二卷。《郡斋读书志》、《直斋书录解题》不著录。明陈第《世善堂书目》有二卷。其刻本仅见明胡维新《两京遗篇》,有《理乱》、《损益》、《法戒》三篇。归有光《诸子汇函》有《理乱》、《损益》二篇,皆出本传,无所增多。则北宋十五篇本又复佚失。今从《群书知要》写出九篇,益以本传三篇,以《意林》次第之,刺取各书引见,补正脱讹,定著二卷。其遣文坠句,于原次无考,依各书先后附于末。本传著论三十四篇,十余万言。今此搜辑,才万语言,亡者盖十八九。而《治要》所载,又颇删节,断续离,殆所不免。然其闿陈善道,指抲时弊,剀切之忱,踔厉震荡之气,有不容摩灭者。缪熙伯方之董、贾、刘、扬,非过誉也。◎道藏本《尹文子》有仲长统《序》云“余黄初末,始到京师,缪熙伯以此书见示”云云。◎严可均曰:统卒于献帝逊位之岁,而此《序》言“黄初末始到京师”,当是后人妄改,或此《序》非统作,疑莫能明。◎弼按:○范书本传:尚书令荀彧闻统名,奇之,举为尚书郎,后参丞相曹操军事。○则非黄初末始到京师。又按,统卒于延康元年,益证“黄初”云云之妄。◎《唐书·经籍志》:《兖州山阳先贤赞》一卷,仲长统撰。◎章宗源《隋志考证》曰:据《元和姓纂》称晋太宰参军仲长穀著《山阳先贤传》,则《唐志》“仲长统”误。◎姚振宗曰:郡国传记之书,大抵多后人以次注续,不止一家。《唐志》明载其书,未有碻证,不当直断其误。《隋志》有《兖州先贤传》一卷,不著撰人,似即是书。

散骑常侍陈留苏林、 ◎《魏略》曰:林字孝友,博学,多通古今字指,凡诸书传文间危疑,林皆释之。建安中为五官将文学,甚见礼待。黄初中,为博士给事中。文帝作《典论》所称苏林者是也。以老归第,国家每遣人就问之,数加赐遗。年八十余卒。 ◎《文纪》注引《献帝传》:苏林、董巴上《劝进表》。〖又见《宋书·符瑞志上》。〗◎《通典·七十九》载苏林议皇后崩不宜称大行云:“臣以为古礼无称大行之文。案汉天子称行在所,言不常居。崩曰大行者,不返之称也。未葬未有谥,不言大行,则嫌与嗣天子同号。至于后崩未葬,礼未立后,宜无所嫌,故汉氏诸后不称大行。谓未葬宜直称皇后。”◎本志《高堂隆传》:始景初中,帝以苏林、秦静等并老,恐无能传业者,乃诏科郎吏高才解经义者三十人,从光禄勋隆、散骑常侍林、博士静分受四经三礼,主者具为设课试之法。数年,隆等皆卒,学者遂废。◎《释文·叙录》:苏林,魏散骑常侍,注《孝经》。◎《隋书·经籍志》:梁有魏散骑常侍苏林注《孝经》一卷,亡。◎《唐经籍志》:《孝经》一卷,苏林注。◎《艺文志》:《孝经》苏林注,一卷。◎颜师古《汉书叙例》注释家名氏云:苏林字孝友,一云彦友,陈留外黄人。魏给事中、领秘书监、散骑常侍、永安卫尉、太中大夫。黄初中迁博士,封安成亭侯。◎又曰:服、应曩说,疏紊尚多,苏、晋众家,剖断盖尠。◎汪师韩《文选理学权舆》曰:选注所引群书,有苏林《汉书注》。◎姚振宗曰:《魏略》言“诸书、传危疑,林皆释之”,则所注释者必多,今惟《孝经注》、《汉书注》二种耳。◎《隋书·经籍志》:《陈留耆旧传》一卷,魏散骑常侍苏林撰。◎章宗源《隋志考证》曰:《魏志·高柔传》注、《后汉书·吴祐传》注、《初学记·居处部》并引《陈留耆旧传》,不著苏林名。◎朱一新曰:《王肃传》注引《魏略》,以董遇、贾洪、邯郸淳、薛夏、隗禧、苏林、乐详等七人为儒宗。◎姚范曰:苏林,又见《晋书·庾峻传》。◎弼按:○魏收《魏书·江式传》:式上表云:“魏初博士清河张揖著《埤仓》、《广雅》、《古今字诂》,陈留邯郸淳亦与揖同时。”○颜师古《汉书叙例》云:张揖字稚让,魏太和中为博士。○颜注叙次在苏林之前,承祚此传网罗汉、魏文士,邯郸淳、苏林皆见其名,而独遗张揖,裴注亦未之及。佚此闳才,不能不谓贤者之一失。甚矣,作史之难也!张揖,事互见前“邯郸淳”注。 光禄大夫京兆韦诞、 诞,京兆杜陵人,诞事见本志《荀彧传》注引《三辅决录》。 ◎《文章叙录》曰:诞字仲将,太仆端之子。有文才,善属辞章。建安中,为郡上计吏,特拜郎中,稍迁侍中中书监,以光禄大夫逊位,年七十五卒于家。 ◎姚振宗曰:《王粲传》注“以问大鸿胪卿韦仲将”,则诞尝官鸿胪卿。又《齐王纪》注有“侍中、中书监、安阳亭侯臣诞”,则诞尝封侯。 初,邯郸淳、卫觊及诞并善书,有名。觊孙恒撰《四体书势》, 《四体书势》,见《武纪》建安十三年注。 其序古文曰:“自秦用篆书,焚烧先典,而古文绝矣。汉武帝时,鲁恭王坏孔子宅,得《尚书》、《春秋》、《论语》、《孝经》, ◎《汉书·艺文志》:武帝末,鲁恭王坏孔子宅,欲以广其宫,而得古文《尚书》及《礼记》、《论语》、《孝经》凡数十篇,皆古字也。◎据《汉志》所云,是孔壁中有《礼记》,无《春秋》。《经典释文》所云亦同。又按魏收《魏书·江式传》云“壁中书者,鲁恭王坏孔子宅而得《礼》、《尚书》、《春秋》、《论语》、《孝经》”云云,是孔壁有《礼》,有《春秋》也。◎胡玉缙曰:○许慎《说文·序》:壁中书者,鲁恭王坏孔子宅而得《礼记》、《尚书》、《春秋》、《论语》、《孝经》。又北平侯张苍献《春秋左氏传》。○段注:《春秋》,盖谓《春秋经》也。《志》言《春秋经》十二篇是也。春秋经、传,班《志》不言出谁氏。据许云张苍献《春秋左氏传》,意《经》、《传》皆其所献。古《经》与《传》别,然则班云《春秋古经》十二篇、《左氏传》三十卷,皆为苍所献也。许以《经》系之孔壁,以《传》系之北平侯,恐非事实。○或曰:“春秋”二字衍文。○玉缙谓:古《经》与《传》别行,许以《经》属孔壁,以《传》属张苍,画然分开,必系事实。恐班《志》夺“春秋”二字,而许《序》非衍耳。 时人已不复知有古文,谓之科斗书,汉世秘藏,希得见之。魏初传古文者,出于邯郸淳。敬侯写淳《尚书》,后以示淳,而淳不别。至正始中,立《三字石经》,转失淳法。因科斗之名,遂效其法。 《晋书·卫恒传》“法”作“形”。 太康元年,汲县民盗发魏襄王冢,得策书十余万言。案敬侯所书,犹有仿佛。” 以上为《四体书势》之文,下文“敬侯谓觊也”五字,为裴注之语。 敬侯谓觊也。其序篆书曰:“秦时李斯号为工篆,诸山及铜人铭皆斯书也。 绎山刻石、泰山刻石、琅邪台刻石、之罘刻石、之罘东观刻石、碣石门刻石、会稽刻石、句曲山白璧刻文、金狄铭、秦权文,皆斯所书。 汉建初中,扶风曹喜少异于斯而亦称善。 ◎王僧虔《名书录》曰:扶风曹喜,后汉人,不知其官,善篆、隶,小异李斯。 邯郸淳师焉,略究其妙。韦诞师淳而不及也。太和中,诞为武都太守,以能书留补侍中,魏氏宝器铭题皆诞书云。 ◎《晋书·卫恒传》“云”作“也”。◎《水经·谷水注》:南宫既建,明帝令侍中京兆韦诞以古篆书之。 汉末又有蔡邕采斯、喜之法,为古今杂形,然精密简理 《晋书·卫恒传》“简”作“闲”。 不如淳也。” ◎《法书要录》:羊欣传古来能书人名。蔡邕授于神人,而传之崔瑗及女文姬。文姬传之钟繇。钟繇传之卫夫人。卫夫人传之王羲之。◎张怀瓘《书断》:卫夫人名铄,字茂猗,廷尉展之女弟,恒之从女,汝阴太守李矩之妻也。隶书尤善,规矩钟公,右军常师之。永和五年卒,子克为中书郎,亦工书。◎《书史会要》:王旷,导从弟,与卫世为中表,故得蔡邕书法于卫夫人,以授子羲之。 其序录隶书,已略见《武纪》。 应作“《武纪》注”。 又曰:“师宜官为大字, ◎《书断》曰:师宜官,南阳人。灵帝好书,征天下工书于鸿都门,至数百人,八分称宜官为最。 邯郸淳为小字。梁鹄谓淳得次仲法, ◎《书断》曰:梁鹄字孟皇,安定乌氏人,受法于师宜官,以善八分书知名。 然鹄之用笔尽其势矣。”其序草书曰:“汉兴而有草书,不知作者姓名。至章帝时,齐相杜度号善作篇, ◎《书断》曰:后汉杜度字伯度,京兆杜陵人,御史大夫延年曾孙。章帝时为齐相,善草书。 后有崔瑗、崔寔 ◎《书断》曰:崔瑗字子玉,安平人,师于杜度,媚趣过之。◎又曰:瑗子寔,官至尚书,能草书。 亦皆称工。杜氏结字甚安 ◎各本“结”作“然”,局本作“结”,《晋书·卫恒传》亦作“结”,元本《晋书》作“杀”,《法书要录》作“煞”。◎李慈铭曰:杀,犹制也。因“杀”俗作“煞”,遂误写为“然”耳。◎沈家本曰:“然”乃讹字,“杀”字亦难解,当从《书势》作“结”。 而书体微瘦,崔氏甚得笔势而结字小疏。弘农张伯英者因而而转精其巧。 《晋书·卫恒传》“其”作“甚”。 凡家之衣帛,必书而后练之, 《艺文类聚》“练”作“染”。 临池学书,池水尽黑。 ◎《晋书·王羲之传》:羲之曾与人书云:“张之临池学书,池水尽黑,使人耽之若是,未必后之也。”◎吴士鉴曰:○敦煌石室本《沙洲图经》曰:张芝墨池在县东北一里,效谷府东南五十步右。后汉献帝时,前件人于此池学书,其池尽墨,书绝世,天下名传。因兹王羲之《书论》云“临池学书,池水尽墨,好之绝伦,吾弗及也”。其池年代既远并磨灭,古老相传,池在前件所去。开元二年九月,正议大夫、使持节沙洲诸军事、行沙洲刺史、兼豆卢军使、上柱国杜楚臣赴任寻坟典,文武俱明,访睹此地,未获安惜。〖恐有讹字。〗至四年六月,燉煌县令赵智本到任,其令博览经史,通达九经,寻诸古典,委张芝、索靖俱是燉煌人,各检古迹,具知处所。其年九月,拓上件池中,得一石砚,长二尺,阔一尺五寸。乃劝诸张族一十八代孙上柱国张仁会等,令修葺墨池,中立庙及张芝容。 下笔必为楷则,号‘怱怱不暇草’, ◎怱怱,一作 “悤悤”,《晋书·卫恒传》作“忩忩”,“草”下有“书”字。◎姚范曰:此时重草书,苟为楷书,则自署不暇草耳,必字晋人语。 寸纸不见遗,至今世人尤宝之, 《晋书·卫恒传》 “之”做“其书”。 韦仲将谓之草圣。伯英弟文舒者,次伯英。 ◎《书断》曰:张昶字文舒,伯英季弟,为黄门侍郎,尤善章草,书类伯英,时人谓之“亚圣”。 又有姜孟颍、梁孔达、 孟颍名翊,孔达名宣,均见《书断》。 田彦和及韦仲将之徒,皆伯英弟子,有名于世,然殊不及文舒也。” ◎《书断》曰:仲将服膺于张伯英,兼邯郸淳之法,诸书并善,题署尤精。青龙中,洛阳、许、邺三都宫观始就,召仲将题署,以为永制。给御笔墨,皆不任用。因奏蔡邕自矜能书,兼斯、喜之法,非纨素不妄下笔。夫欲善其事,必利其器,若用张芝笔、左伯纸及臣墨,兼此三具,又得臣手,然后可以逞径丈之势,方寸千言。◎又曰:仲将八分、隶书、章草、飞白入妙,小篆入能。兄康字元将,工书字。子熊字少季,亦善书。时人云: “名父之子,克有二事。”世所美焉。◎《世说》注引《四体书势》曰:诞善楷书,魏宫观多诞所题。明帝立陵霄观,误先钉榜,乃笼盛诞,轱辘长絙引上,使就题之,去地二十五丈,诞甚危惧,乃戒子孙绝此楷书,著之家令。◎《书断》又曰:左伯字子邑,东莱人。特工八分,又甚能做纸。汉兴,有纸代简。至和帝时,蔡伦工为之,而子邑尤得其妙。◎宋本《意林》:韦仲将《笔墨法》一卷。◎严可均据《齐民要术·九》引韦诞《笔方》、《初学记·二十一》引《墨方》。◎《隋书·经籍志》:梁有光禄大夫韦诞《集》三卷,《录》一卷,亡。◎《唐经籍志》:韦诞《集》三卷。◎赵一清曰:伯英、文舒皆奂之子。伯英名芝,田彦和则以字为名。◎何焯曰:古人论书,为巨山独寻其源,留意此艺,当诵之,此书学之经也,故右军之传自卫氏。◎李冶《敬斋古今注》卷四云:魏明帝之为人,人主中俊健者也。兴工造事,必不孟浪。况淩云殿非小小营构,匠氏必极天下之工,将作必极当时之选,楼观题榜,宜必先定,岂有大殿已成,而使匠石辈遽挂白榜哉!误钉后书之说,万无此理。而《名书录》载之,《晋书》又载之,是皆好事者之过也。《晋书》又称诞书比讫,须发尽白,此尤不可信。前人记周兴嗣一夕次《千文》,须发变白,已属缪妄,而诞之书榜,特茶顷耳,危惧虽甚,安能遽白乎! 乐安太守谯国夏侯惠、 惠,渊子。事在《渊传》。 ◎《隋书·经籍志》:梁有乐安太守夏侯惠《集》二卷。◎《艺文类聚·六十二》载惠《景福殿赋》。惠《荐刘卲表》见前。 陈郡太守任城孙该、 ◎《文章叙录》曰:该字公达。强志好学。年二十,上计掾,召为郎中。著《魏书》。 ◎《史通·正史篇》:魏史,黄初、太和中始命尚书卫觊、缪袭草创纪、传,累载不成。又命侍中韦诞、应璩、秘书监王沈、大将军从事中郎阮籍、司徒右长史孙该、司隶校尉傅玄等复共撰定。其后王沈独就其业,勒成《魏书》四十四卷。其书多为时讳,殊非实录。 迁博士、司徒右长史,复还入著作。 ◎赵一清曰:○《晋书·职官志》:著作郎,周左史之任也。汉东京图籍在东观,故使名儒著作东观,有其名,尚未有官。魏明帝太和中,诏置著作郎于此,始有其官,隶中书省。 景元二年卒官。 ◎《隋书·经籍志》:梁有陈郡太守孙该《集》二卷。◎《艺文类聚·七十九》载该《三公山下神祠赋》,又《四十四》载该《琵琶赋》。 郎中令河东杜挚等亦著文赋,颇传于世。 ◎《隋书·经籍志》:魏校书郎杜挚《集》二卷。 ◎《文章叙录》曰:挚字德鲁。初上《笳赋》, ◎《艺文类聚·四十四》载杜挚《笳赋》。 署司徒军谋吏。后举孝廉,除郎中,转补校书。挚与毌丘俭乡里相亲, 俭为河东闻喜县人。 故为诗与俭,求仙人药一丸,欲以感切俭求助也。其诗曰:“骐骥马不试,婆娑槽枥间。壮士志未伸,坎轲多辛酸。伊挚为媵臣,吕望身操竿;夷吾困商贩,甯戚对牛叹;食其处监门,淮阴饥不餐;买臣老负薪,妻畔呼不还;释之宦十年,位不增故官。才非八子伦,而与齐其患。无知不在此,袁盎未有言。被此笃病久,荣卫动不安,闻有韩众药,信来给一丸。” ◎顾炎武曰:《东观余论》引晋武帝、王右军、陶隐居帖及《谢宣城传》,谓凡书信者,皆为使人。杨用修引古乐府“有信数寄书,无信长相忆”为证,良是。然此语起于东汉以下,杨太尉夫人袁氏《答曹公卞夫人书》云“辄付往信”,古诗有焦仲卿妻作“自可断来信,徐徐更谓之”,以使人为信,始见于此。若古人所谓信者,乃符验之别名,如今人言印信、信牌之信,不得谓为使人也。 俭答曰:“凤鸟翔京邑,哀鸣有所思。才为圣世出,德音何不怡!八子未遭遇,今者遘明时。胡康出垄亩,杨伟无根基,飞腾冲云天,奋迅协光熙。骏骥骨法异,伯乐观知之,但当养羽翮,鸿举必有期。体无纤微疾,安用问良医?联翩轻栖集,还为燕雀嗤。韩众药虽良,或更不能治。悠悠千里情,薄言答嘉诗。信心感诸中,中实不在辞。” ◎冯氏《诗纪》载挚《赠答诗》,“妻畔”作“妻叛”,“笃病”作“万病”,“中实”作“中贵”。◎又载挚《赠毌丘荆州诗》云:鹄飞举万里,一飞翀昊苍。翔高志难得,离鸿失所望。 挚竟不得迁,卒于秘书。 ◎何焯曰:俭虽败灭,要是曹氏死臣,诗以言志,故不碌碌也。不得迁者,挚之命,非俭过。诗比兴经纬,亦非晋以下所及。 ◎《庐江何氏家传》曰: ◎沈家本曰:○《隋志》:《何氏家传》,三卷。○不题“庐江”,无撰人。《唐志》无,别有《何氏家传》二卷。《后汉·何敞传》注引《何氏家传》。 明帝时,有谯人胡康,年十五,以异才见送,又陈损益,求试剧县。诏特引见。众论翕然,号为神童。诏付秘书,使博览典籍。帝以问秘书丞何祯:“康才何如?”祯答曰:“康虽有才,性质不端,必有负败。”后果以过见谴。◎臣松之案:魏朝自微而显者,不闻胡康;疑是孟康。康事见《杜恕传》。杨伟见《曹爽传》。 ◎何焯曰:孟康,郭后外属,始仕见轻,晚为良二千石,又冀部安平人,当时自有胡康也。◎赵一清曰:孟康,事见《魏略》,不闻有以过见谴之事,则别是一人为审。◎潘眉曰:胡康沛国谯人,孟康安平国安平人,当别有胡康,非即孟康。况孟康恩泽治绩,吏民称歌。胡康性质不端,迥不侔和。◎弼按:颜师古《汉书叙例》“孟康,安平广宗人”,《郡国志》广宗属钜鹿郡,魏改属安平郡,见《通鉴》胡注。潘氏谓孟康为安平国安平人,迨未细审耳。

31.5 傅嘏

傅嘏,字兰石, ◎《世说新语·文学篇》注引《魏志》作“字兰硕”。◎《御览·三百八十五》引《嘏别传》:一字昭光。◎姚范曰:○王厚斋云:兰石,本《淮南子》“兰生而芳,石生而坚”。◎沈家本曰:○《释诂》:嘏,硕大也。○则作“硕”为是。 北地泥阳人, ◎北地,见《武纪》建安十九年注引《九州春秋》。◎《郡国志》:凉州北地郡泥阳。◎《宋书·傅弘之传》:北地郡,汉末失土,寄寓冯翊。◎顾野王《舆地志》:北地郡,汉末但有泥阳、富平二县,魏、晋亦然。◎《晋志》属雍州。◎《方舆纪要》:泥阳故城,今陕西西安府耀州东北一里。◎《一统志》:今甘肃庆阳府宁州东南五十里泥阳里。 傅介子之后也。 ◎《汉书·傅介子传》:傅介子,北地人。◎颜师古曰:介子,北地义渠人。◎王先谦曰:义渠,后汉省。◎《一统志》:故城,今宁州西北。 伯父巽,黄初中为侍中尚书。 ◎巽,事见《武纪》建安十八年注、《文纪》延康元年注及《苏则传》。◎本志《刘表传》注引《傅子》曰:巽字公悌,以说刘琮功,赐爵关内侯。文帝时为侍中,太和中卒。巽弟子嘏,别有传。◎王昶《金石萃编》云:《上尊号奏》“怀远将军关内侯臣巽”者,傅巽也。 ◎《傅子》曰:嘏祖父睿,代郡太守;父充,黄门侍郎。 嘏弱冠知名, ◎《傅子》曰:是时,何晏以材辩显于贵戚之间。邓飏好变通, 《世说》注“变”作“交”。 合徒党,鬻声名于闾阎;而夏侯玄以贵臣子,少有重名,为之宗主。求交于嘏而不纳也。 一作“皆求交于嘏,嘏不纳也”。 嘏友人荀粲, 粲字奉倩,荀彧子,详见《荀彧传》注引何劭《荀粲传》。 有清识远心,然犹怪之。谓嘏曰:“夏侯泰初一时之杰,虚心交子,合则好成,不合则怨至。二贤不睦,非国之利,此蔺相如所以下廉颇也。”嘏答之曰:“泰初志大其量,能合虚声而无实才。何平叔言远而情近,好辩而无诚,所谓利口覆邦国之人也。 ◎《论语》:孔子曰:“恶利口之覆邦家者。” 邓玄茂有为而无终,外要名利,内无关钥,贵同恶异,多言而妬前,多言多衅,妬前无亲。 ◎胡三省曰:邓飏字玄茂。妬前者,忌前也。人忌胜己,则无亲之者。◎严衍曰:妬前者,忌人之在己前也。 以吾观此三人者,皆败德也。远之犹恐祸及,况昵之乎!” ◎胡三省曰:昵,尼质翻,比也,近也。◎《世说·文学篇》:傅嘏善言虚胜,荀粲谈尚玄远。每至共语,有争而不相喻。裴冀州释二家之义,通彼我之怀,常使两情皆得,彼此俱畅。◎姜宸英曰:夏侯泰初非何、邓比,而嘏慨劣之,缘嘏是司马之党,故云尔,非公论也。 司空陈群辟为掾,时散骑常侍刘劭作考课法,事下三府。 三公府也。 嘏难劭论曰:“盖闻帝制宏深,圣道奥远,苟非其才,则道不虚行,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暨乎王略亏颓,而旷载罔缀,微言既没,六籍泯玷,何则?道弘致远而众才莫晞也。案劭考课论,虽欲寻前代黜陟之文,然其制度略以阙亡。礼之存者,惟有周典,外建侯伯,藩屏九服;内立列司,筦齐六职;士有恒贵, 宋本作“土有恒贡”。 官有定则;百揆均任,四民殊业。故考绩可理而黜陟易通也。大魏继百王之末,承秦、汉之烈,制度之流,靡所修采。自建安以来,至于青龙,神武拨乱,肇基皇祚,扫除凶逆,芟夷遣寇,旌旗卷舒,日不暇给。及经邦治戎,权法并用,百官群司,军国通任,随时之宜,以应政机。以古施今,事杂义殊,难得而通也。所以然者,制宜经远,或不切近;法应时务,不足垂后。夫建官均职,清理民物,所以立本也; 冯本 “立”作“务”。 循名考实,纠励成规,所以治末也。本纲未举,而造制未呈, 未呈,《通鉴》作“末呈”。 国略不崇,而考课是先; ◎胡三省曰:举纲则众目张,言所系者大。十发为程,一程为分,言其细也。◎又曰:程,品式也。国略,国经也。先,心荐翻。 懼不足以料贤愚之分,精幽明之理也。昔先王之择才,必本行于州闾,讲道于庠序,行具而谓之贤,道修则谓之能。乡老献贤能于王, ◎《周礼·地官》:乡老,二乡则公一人。◎郑注云:老,尊称也。王置六乡,则公有三人也。 王拜受之,举其贤者,出使长之,科其能者,入使治之,此先王收才之义也。 ◎《周礼·地官》:乡老及乡大夫献贤能之书于王,王再拜受之,登于天府。此谓使民兴贤,出使长之;使民兴能,入使治之。◎郑司农云:兴贤者,谓若今举孝廉;兴能者,谓若今举茂才。 方今九州之民,爰及京城,未有六乡之举, 监本、吴本“乡”作“卿”,误。 其选才之职,专任吏部。案品状则实才未必当,任薄伐 ◎何焯曰:薄伐,疑作“簿阀”,官簿阀阅也。古字或通。◎梁章钜曰:伐,劳也。薄伐,谓微劳也。似不必改字而可通。 则德行未为叙。如此则殿最之课,未尽人才。述综王度,敷赞国式,体深义广,难得而详也。”

正始初,除尚书郎,迁黄门侍郎。时曹爽秉政,何晏为吏部尚书。嘏谓爽弟羲曰:“何平叔外静而内铦巧,好利不念务本, ◎《通鉴》“内”下有“躁”字。◎胡注:铦,思廉翻,利也。 吾恐必先惑子兄弟,仁人将远,而朝政废矣。”晏等遂与嘏不平,因微事以免嘏官。 ◎《晋书·荀顗传》:曹爽专政,何晏等欲害太常傅嘏,顗营救得免。◎何焯曰:嘏亦一时之良,然以不平免官之故,自此遂为司马腹心,于义有所掩矣。特功名之士,稍循尺幅者耳。 起家拜荥阳太守,不行。太傅司马宣王请为从事中郎。曹爽诛,为河南尹, ◎洪亮吉曰:○《水经注》:正始三年,岁在甲子,被癸丑诏书,割河南郡县,自巩阙以东创建荥阳郡,以李胜为郡守。〖◎《曹真传》注:李胜为荥阳太守。〗○今考《傅嘏传》,为荥阳守亦在正始时,则《水经注》之言信也。○又《孙礼传》:太祖时迁荥阳都尉。○盖河南郡大,汉末已别建都尉,至正始三年,乃升作郡耳。《宋志》、《晋志》等皆以为晋泰始元年置,岂魏末暂废,晋复立邪?◎谢鍾英曰:○《晋书·地理志》“司州”下云:光武都洛阳,魏氏受禅,即都汉宫。司隶所部,河南、河东、河内、宏农并冀州之平阳,合五郡置司州。○《元和郡县志》:司州领河南、河东、河内、宏农、平阳五郡。○是魏司州无荥阳郡。又考《魏志》,苏峻,河南中牟人;郑浑,河南开封人。〖中牟、开封,《晋志》并属荥阳郡。〗盖魏末已省荥阳并河南,故承祚书法如此。○《一统志》:魏置荥阳郡,寻罢。晋泰始元年复置。○三国郡县省置移易,宜以最后为断。◎弼按:纂地志者自应以最后为断,然魏正始间割河南郡置荥阳郡,且先后置守,作史者自应据事直书,陈《志》自不误也。 ◎《傅子》曰:河南尹,内掌帝都,外统京畿, 毛本“畿”作“几”。误。 兼古六乡六遂之士, ◎郑司农云:百里内为六乡,外为六遂。◎又云:遂为王国百里外。 其民异方杂居,多豪门大族,商贾胡貊,天下四方会。 《御览》、《书钞》、《六帖》均无“方”字。 利之所聚,而奸之所生。前尹司马芝,举其纲而太简;次尹刘静, ◎陈浩曰:刘馥子静,曾为河南尹。传称其为政“初虽如碎密,终于百姓便之,有馥遗风”,则此“静”字当作“靖”。◎弼按:《夏侯玄传》引《魏略》作“刘静”。 综其目而太密;后尹李胜,毁长法以收一时之声。嘏立司马氏之纲统,裁刘氏之纲目,以经纬之;李氏所毁,以渐补之。郡有七百吏,半非旧也。河南俗党五官掾功曹典选职,皆授其本国人,无用异邦人者。嘏各举其良而对用之,官曹分职,而后以次考校之。 毛本“校”作“核”。 其治以德教为本,然持法有恒,简而不可犯,见理识情,狱讼不加槚楚而得其实。 《书钞》“加”作“任”,“槚”作“捶”,宋本“槚”作“贾”,冯本作“榎”。 不为小惠,有所荐达及大有益于民事,皆隐其端迹,若不由己出。故当时无赫赫之名,吏民久而后安之。 ◎何焯曰:曾更内职,则举动必与锋锐悍吏急名喜事者不同。 迁尚书。嘏常以为“秦始罢侯置守,设官分职,不与古同。汉、魏因循,以至于今。然儒生学士,咸欲错综以三代之礼,礼弘致远,不应时务,事与制违,名实未附,故历代而不至于治者,盖由是也。欲大改定官制,依古正本,今遇帝室多难, 似应以“今”字断句,“本”字疑衍。 未能革易”。

时论者议欲自伐吴,三征献策各不同。 ◎胡三省曰:汉置四征将军,谓征东、征西、征南、征北也。其后又置四镇将军,有功进号,则自镇为征。毌丘俭方为镇南,而曰“三征”,史概言之。 诏以访嘏,嘏对曰:“昔夫差陵齐胜晋,威行中国,终祸姑苏; ◎《史记·吴太伯世家》:吴王夫差败齐师于艾陵,与晋定公争长。北会诸侯于黄池,欲霸中国。越败吴,越王句践欲迁吴王夫差于甬东。吴王自刭死,越王灭吴。 齐闵兼土拓境,辟地千里,身蹈颠覆。 ◎《史记·田敬仲完世家》:齐湣王三十八年,齐南割楚之淮北,西侵三晋,欲以并周室为天子,泗上诸侯邹、鲁之君皆称臣,诸侯恐懼。四十年,燕、秦、楚、三晋合谋,各出锐师以伐,燕将乐毅遂入临淄,尽取齐之宝藏器。湣王出亡,楚使淖齿将兵救齐,淖齿遂杀湣王,而与燕共分齐之侵地卤器。 有始不必善终,古之明效也。孙权自破关羽并荆州之后,志盈欲满,凶宄以极,是以宣文侯深建宏图大举之策。今权已死,托孤于诸葛恪。若矫权苛暴,蠲其虐政,民免酷烈,偷安新惠,外内齐虑,有同舟之惧,虽不能终自保完,犹足以延期挺命于深江之外矣。而议者或欲汛舟径济,横行江表;或欲四道并进,攻其城垒;或欲大佃疆场, ◎胡三省曰:佃,读曰田。 观衅而动。诚皆取贼之常计也。然自治兵以来,出入三载,非掩袭之军也。贼之为寇,几六十年矣, ◎胡三省曰:自汉建安十三年赤壁之战,吴、魏始为寇敌,至是年,凡五十五年。吴、魏通者三年耳。 君臣伪立,吉凶共患,又丧其元帅,上下忧危,设令列船津要,坚城据险,横行之计,其殆难捷。惟进军大佃,最差完牢隐。 ◎姜英宸曰:隐,即“稳”字,句读。◎沈家本曰:注引无“隐”字。 兵出民表,寇钞不犯;坐食积谷,不烦运士;乘衅讨袭,无远劳费:此军之急务也。 ◎何焯曰:此杂耕渭滨,为蚕食伺利之上策也。先儒谓武侯三年不死,可以取魏,即兰石之言耳。 昔樊哙愿以十万之众,横行匈奴,季布面折其短。今欲越长江,涉虏庭,亦向时之喻也。未若明法练士,错计于全胜之地,振长策以御敌之余烬,斯必然之数也。” ◎司马彪《战略》载嘏此对,详于本传,今悉载之以尽其意。◎彪曰:嘉平四年四月,孙权死。征南大将军王昶、征东将军胡遵、镇南将军毌丘俭等表请征吴。朝廷以三征计异,诏访尚书傅嘏,嘏对曰:“昔夫差胜齐陵晋,威行中国,不能以免姑苏之祸;齐闵辟土兼国,开地千里,不足以救颠覆之败。有始不必善终,古事之明效也。孙权自破蜀兼平荆州之后,志盈欲满,罪戮忠良,殊及胤嗣,元凶已极。相国宣文侯先识取乱侮亡之义,深建宏图大举之策。今权已死,托孤于诸葛恪。若矫权苛暴,蠲其虐政,民免酷烈,偷安新惠,外内齐虑,有同舟之惧,虽不能终自保完,犹足以延期挺命于深江之表矣。昶等或欲汎舟径渡,横行江表,收民略地,因粮于寇;或欲四道并进,临之以武,诱间携贰,待其崩坏;或欲进军大佃,偪其项领,积谷观衅,相时而动。凡此三者,皆取贼之常计也。然施之当机,则功成名立,苟不应节,必贻后患。自治兵已来,出入三载,非掩袭之军也。贼丧元帅,利存退守,若撰饰舟楫,罗船津要,坚城清野,以防卒攻,横行之计,殆难必施。贼之为寇,几六十年,君臣伪立,吉凶同患,若恪蠲其弊,天去其疾,崩溃之应,不可卒待。今边壤之守,与贼相远,贼设罗落, ◎胡三省曰:谓设烽燧、远候望以罗落边面也。罗,布也。落,与络同,聊络也。《庄子》曰“牛马四足,是谓天;落马首、穿牛鼻是谓人”,用此“落”字也。 又持重密, ◎《通鉴》“持”作“特”。◎胡注:重,直龙翻。 间谍不行,耳目无闻。夫军无耳目,校察未详,而举大众以临巨险,此为希幸徼功,先战而后求胜,非全军之长策也。唯有进军大佃,最差完牢。可诏昶、遵等择地居险,审所错置,及令三方一时前守。夺其肥壤,使还耕塉土,一也;兵出民表,寇钞不犯,二也;招怀近路,降附日至,三也;罗落远设,间构不来,四也;贼退其守,罗落必浅,佃作易之, 《通鉴》“之”作“立”。 五也;坐食积谷,士不运输,六也;衅隙时闻,讨袭速决,七也。凡此七者,军事之急务也。不据则贼擅便资,据之则利归于国,不可不察也。夫屯垒相偪,形势已交,智勇得陈,巧拙得用,策之而知得失之计,角之而知有余不足,虏之情伪,将焉所逃?夫以小敌大,则役烦力竭,以贫敌富,则敛重财匮。故‘敌逸能劳之,饱能饥之’,此之谓也。然后盛众厉兵以震之,参惠倍赏以招之,多方广似以疑之。由不虞之道,以间其不戒;比及三年,左提右挈, 宋本“提”作“持”。 虏必冰散瓦解,安受其弊,可坐算而得也。昔汉氏历世常患匈奴,朝臣谋士早朝晏罢,介胄之将则陈征伐,搢绅之徒 毛本“搢”作“缙”。 咸言和亲,勇奋之士思展搏噬。故樊哙愿以十万之众横行匈奴,季布面折其短。 事见《史记·季布传》。 李信求以二十万独举楚人,而果辱秦军。 ◎《史记·李将军传》:李将军广者,陇西成纪人。其先曰李信,秦时为将,逐得燕大子丹者也。 今诸将有陈越江陵险,独步虏庭,即亦向时之类也。以陛下圣德,辅相忠贤,法明士练,错计于全胜之地,振长策以御之,虏之崩溃,必然之数。故《兵法》曰:‘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 ◎此《孙子·谋攻篇》之语。◎杜佑曰:言伐谋伐交,不至于战。故《司马法》曰:“上谋不闕。”孟氏曰:“言以威刑服敌,不攻而取,若郑伯肉袒以迎楚庄王之类。” 若释庙胜必然之理,而行万一不必全之路,诚愚臣之所虑也。故谓大佃而偪之计最长。”时不从嘏言。其年十一月,诏昶等征吴。五年正月,诸葛恪拒战,大破众军于东关。 ◎东关,见《齐王纪》嘉平四年。◎胡三省曰:○今栅江口有两山,濡须山在和州界,谓之东关;七宝山在无为军界,谓之西关。○《唐志》:庐州巢县东南四十里有故东关。◎《一统志》:今安徽和州含山县西南七十里,濡须坞之北,与无为州巢县接界。其地险峻,周围皆石。◎潘眉曰:《少帝纪》东关之败在嘉平四年十二月。《吴志》云“十二月戊午,大破魏军”,是年十二月丙申朔戊午二十三日也。司马彪《战略》作“五年正月”,误。◎弼按:《通鉴》亦编于嘉平四年十二月。 后吴大将诸葛恪新破东关,乘胜扬声欲向青、徐,朝廷将为之备。嘏议以为“淮海非贼轻行之路,又昔孙权遣兵入海,漂浪沈溺,略无孑遗,恪岂敢倾根竭本,寄命洪流,以徼乾没乎? ◎《汉书·张汤传》曰:汤始为小吏,乾没,与长安富贾田甲、鱼翁叔之属交私。◎服虔说曰:乾没,射成败也。◎如淳曰:得利为乾,失利为没。◎臣松之以虔直以乾没为射成败,而不说乾没之义,于理犹为未畅。淳以得利为乾,又不可了。愚谓乾读宜为乾燥之乾。盖谓有所徼射,不计乾燥之与沈没而为之。 ◎周寿昌曰:裴氏谓服说未畅,如说未了,诚然。然裴说亦未了畅。盖乾没二字,当串说,不宜对举。射利者之取人财,如入水之取物,有水而没之,是沈没也,然尚为有因。今无故攫人之资,亦犹无水而强没其物,以乾燥之地,行沈溺之法,故曰乾没。◎沈钦韩曰:此言无所将而没取利,今犹有乾折之称。晋潘岳母谓岳曰“汝当知足,而乾没不已乎”,与陆沈义相类。◎曾国藩曰:服、如二说,皆望文生训,非本义也。没者,谓没入人之财物也。凡财物入官者,曰藉没入官;子女入官者,曰没入为奴婢,或曰没入奚官。乾没者,谓无故而没入人财物。《潘岳传》之乾没,谓无故而取高爵厚禄,当知足止也。◎王先谦曰:○《正义》,乾没,谓无润及之而取他人也。○或云:揜取货利,没为己有,如水尽涸也。◎顾炎武曰:乾没,大抵是徼幸取利之意。《史记·春申君传》“没利于前,而易患于后也”,即此意。 恪不过遣偏率小将素习水军者,乘海溯淮,示动青、徐,恪自并兵来向淮南耳”。 ◎何焯曰:若习海道,则当有备;不可执兰石之料吴,谓后世永无其事。 后恪果图新城, ◎赵一清曰:图,当依《诸葛恪传》作“围”。◎胡三省曰:合肥新城也。 不克而归。

嘏常论才性同异,钟会集而论之。 ◎《傅子》曰:嘏既达治好正,而有清理识要,好论才性,原本精微,尟能及之。 尟,宋本作“尠”。 司隶校尉钟会年甚少,嘏以明智交会。 ◎本志《钟会传》:会尝论才性同异。◎《世说·贤媛篇》注引《魏氏春秋》曰:王广字公渊,王陵子也。有风量才学,名重当世,与傅嘏等论才性同异,行于世。◎《世说·文学篇》:钟会撰《四本论》。◎注引《魏志》曰:会论才性同异,传于世。四本者,言才性同、才性异、才性合、才性离也。尚书傅嘏论同,中书令李丰论异,侍郎钟会论合,屯骑校尉王广论离。◎《晋书·阮裕传》:尝问谢万云:“未见《四本论》,君试为言之。”万叙说既毕,裕以傅嘏为长。 ◎臣松之案:《傅子》前云嘏了夏侯之必败,不与之交,而此云与钟会善。愚以为夏侯玄以名重致患,衅由外至;钟会以利动取败,祸自己出。然则夏侯之危兆难睹,而钟氏之败形易照也。嘏若了夏侯之必危,而不见钟会之将败,则为识有所蔽,难以言通;若皆知其不终,而情有彼此,是为厚薄由于爱憎,奚豫于成败哉?以爱憎为厚薄,又亏于雅体矣。《傅子》此论,非所以益嘏也。 ◎何焯曰:实由爱憎耳。然其论三士者,不惟取友之鉴,亦时当以自省自箴也。◎姜宸英曰:嘏党于司马氏,故策夏侯之败,而深交钟会。厚薄由于爱憎,得之矣。 嘉平末,赐爵关内侯。 嘏列名奏永宁宫。 高贵乡公即尊位,进封武乡亭侯。正元二年春,毌丘俭、文钦作乱。或以司马景王不宜自行,可遣太尉孚往,惟嘏及王肃劝之。景王遂行。 ◎《汉晋春秋》曰:嘏固劝景王行,景王未从。嘏重言曰:“淮、楚兵劲, ◎胡三省曰:寿春,故楚都,时为淮南重镇,以南备吴,劲兵聚焉。 而俭等负力远斗,其锋未易当也。若诸将战有利钝,大势一失,则公事败矣。”是时景王新割目瘤, ◎胡三省曰:瘤,音留。肉起疾肿曰瘤。 创甚,闻嘏言,蹶然而起曰: ◎胡三省曰:蹶然,急遽而起之貌。 “我请舆疾而东。” 以嘏守尚书仆射,俱东。俭、钦破败,嘏有谋焉。及景王薨,嘏与司马文王径还洛阳,文王遂以辅政。语在《钟会传》。 ◎《通鉴》:正元二年,舞阳忠武侯司马师疾笃,还许昌。卫将军昭自洛阳往省师,师令昭总统诸军。辛亥,师卒于许昌。中书侍郎钟会从师典知密事。中诏敕尚书傅嘏以东南新定,权留卫将军昭屯许昌为内外之援,令嘏率诸军还。会与嘏谋,使嘏表上,辄与昭俱发。还到洛水南屯住。二月丁巳,诏以司马昭为大将军,录尚书事。◎胡三省曰:诏自中出,上意也。是时诏命皆以司马氏之意行之,此诏出于禁中之意,故曰中诏。◎王懋竑曰:傅嘏与何晏等不合,免官。司马懿请为从事中郎,遂附从懿父子,以倾魏曹。爽之死,齐王之废,嘏皆与有力焉。故爽诛即以嘏为河南尹,转尚书,赐爵关内侯。齐王废,进爵武乡亭侯。及毌丘俭、文钦兵起,嘏劝师自行,与之俱东。师卒,中诏嘏还师,嘏辄与昭俱还,以成司马氏之篡。迹其始末,盖与贾充不异。幸其早死,不与佐命之数。此乃魏之逆臣。但以善自韬晦,不名其功,即如与昭俱还,乃嘏之本谋,顾以推之钟会,故世莫得而议之。其与何晏、邓飏、夏侯玄、李丰不平,皆以其为魏故。而自与钟毓、钟会、何曾、陈泰、荀顗善,则皆司马氏之党也。所讥议何晏等语,大率以爱憎为之。陈寿谓嘏用才达显,裴注则尽收《傅子》所述,《通鉴》又因注而为之。条分件系,谓嘏言若蓍龟之验,于是嘏得为魏之名臣,而丰、玄遂与晏、飏同类而共弃之。此真丰、玄之不幸也。 ◎《世语》曰:景王疾甚,以朝政授傅嘏,嘏不敢受。及薨,嘏秘不发丧,以景王命召文王于许昌,领公军焉。◎孙盛评曰:晋宣、景、文王之相魏也,权重相承,王业基矣。岂蕞尔傅嘏所宜间厕?《世语》所云,斯不然矣。 会由是有自矜色,嘏戒之曰:“子志大其量,而勋业难为也,可不慎哉!”嘏以功进封阳乡侯, ◎潘眉曰:《唐书·世系表》“阳乡”作“阳都”,误。 增邑六百户,并前千二百户。是岁薨,时年四十七,追赠太常,谥曰元侯。 ◎《隋书·经籍志》:梁有太常卿傅嘏《集》二卷,录一卷。 ◎《傅子》曰:初,李丰与嘏同州, ◎《夏侯玄传》:中书令李丰,与皇后父张缉俱冯翊人。◎北地郡,汉末寄寓冯翊,同属雍州。 少有显名,早历大官,内外称之,嘏又不善也。谓同志曰:“丰饰伪而多疑,矜小失而昧于权利,若处庸庸者可也,自任机事,遭明者必死。”丰后为中书令,与夏侯玄俱祸,卒如嘏言。嘏自少与冀州刺史裴徽、 裴徽,事详见《裴潜传》注。 散骑常侍荀甝善,徽、甝早亡。又与镇北将军何曾、司空陈泰、尚书仆射荀顗、后将军钟毓并善,相与综朝事,俱为名臣。 相与,监本作“相友”,误。 子祗嗣。 ◎弼按:○范《书·傅燮传》:燮,北地灵州人。燮子幹,扶风太守。○《晋书·傅玄传》:玄,北地泥阳人。祖燮,汉汉阳太守。父幹,魏扶风太守。○又《玄传》目下小注云:子咸,咸从父弟袛。○据此,则玄与嘏应为兄弟行。然由玄上推至燮,由嘏上推至睿,史无昆季明文,未知《玄传》小注何据也? 咸熙中开建五等,以嘏著勋前朝,改封祗泾原子。 ◎沈钦韩曰:两汉志及《晋志》,安定郡无泾原县。 ◎《晋诸公赞》曰:祗字子庄,嘏少子也。晋永嘉中至司空。 ◎《晋书·傅袛传》:袛性至孝,早知名。武帝始建东宫,起家太子舍人,母忧去职。服终,为荥阳太守。自魏黄初大水之后,河、济泛滥,邓艾开石门而通之,至是复浸坏。袛乃造沈莱堰,至今兖、豫无水患,百姓立碑颂焉。杨骏辅政,议普进封爵,袛与骏书曰:“未有帝王始崩,臣下论功者也。”骏不从。骏伏诛,收骏官属。袛言僚佐不可加罚,诏赦之。以讨骏功,当封郡公,八千户。固让减半,降封灵川县公。赵王伦辅政,以为中书监。惠帝还宫,袛以经受伪职,请退,不许。怀帝末,迁司徒。及洛阳陷没,推袛为盟主,传檄四方。遣子宣赴告方伯,征义兵。袛自屯盟津小城,宣弟畅行河阴令以待宜,袛以暴疾,薨,时年六十九。◎赵一清曰:《晋书·袛传》“迁司徒,薨”,非司空。《晋诸公赞》即其子畅作,不应有误,疑传写误。◎弼按:裴注引《晋诸公赞》语止此,下文为世期自注。 祗子宣,字世弘。《世语》称宣以公正知名,位至御史中丞。宣弟畅,字世道,秘书丞,没在胡中。著《晋诸公赞》及《晋公卿礼秩故事》。 ◎傅畅,事见《高贵乡公纪》甘露元年注。◎《晋书·傅袛传》:畅作《晋诸公叙赞》二十二卷,又为《公卿故事》九卷。◎《隋志·杂史类》:《晋诸公赞》二十一卷,《晋公卿礼秩故事》九卷。◎《续汉书·舆服志》注、《宋书·礼志》均引之,省“故事”二字。《宋书·礼志》又引作“傅畅《故事》”。

评曰:昔文帝、陈王以公子之尊,博好文采,同声相应,才士并出,惟粲等六人最见名目。 《典论》以孔融、陈琳、王粲、徐幹、阮瑀、应瑒、刘祯为七子,陈评所云六人,无孔融。 而粲特处常伯之官,兴一代之制,然其冲虚德宇,未若徐幹之粹也。卫觊亦以多识典故,相时王之式。刘劭该览学籍,文质周洽。刘廙以清鉴著,傅嘏用才达显云。 ◎臣松之以为:傅嘏识量名辈,实当时高流。而此评但云“用才达显”,既于题目为拙,又不足以见嘏之美也。 ◎姜宸英曰:嘏为司马用人,人品心术可知。陈评才达,可云当矣;谓为高流,吾不许也。◎王鸣盛曰:此书于易代之际,有贰心以邀功者,必加微词。司马氏势虽逼主,然师死于淮,昭方在许,事之至危。嘏专心奉戴,拥众还洛,大柄已得,魏祚倾矣。故首列王粲,书其劝琮纳士之谋,中传卫凯,特著还汉助禅之事,终之以嘏,则奉马倾曹。此始此终,著鉴甚明,故评中特表徐幹之冲虚,以示优劣焉。如幹,犹扬雄之不与易耳,此外皆与闻乎篡者。称嘏才达,节不足见矣。松之未明作者之心也。◎刘咸炘曰:王说未必作者本意。才达二字,不见是微词也。◎又曰:○尚云:此传若出蔚宗手,不知如何铺叙诗文,寿惟录曹丕与质书,品题诸子,诸子诗文,一篇不载,其识力之高简,后史追踪者希。○按:此说非也。蔚宗传文苑,安得不录文?承祚此传,止传成一代典制者,本非作《文苑传》,故不祥文耳。若谓承祚轻文,则全书中载书岂少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