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卷二十九·魏书二十九·方伎传第二十九
魏书二十九方伎传第二十九 冯本“伎”作“技”。 三国志二十九
晋平阳侯相 安汉陈寿 撰宋中书侍郎西乡侯 闻喜裴松之 注沔阳卢弼 集解 校录:森林守望者 复校:擎骥
39.1 华佗
华佗 ◎李贤曰:佗,音徒何反。 字元化,沛国谯人也, 沛国谯,见《武纪》卷首,张华《博物志》称“谯郡华佗”,见《武纪》建安二十五年注。 一名旉。 ◎李贤曰:旉,音孚。 ◎臣松之案:古“敷”字与“旉”相似,写书者多不能别。寻佗字元化,其名宜为 “旉”也。 毛本“旉”作“孚”。 游学徐土,兼通数经。沛相陈珪举孝廉,太尉黄琬辟,皆不就。晓养性之术,时人以为年且百岁而貌有壮容。 ◎《册府》“以为”下有“仙”字。范《书·华佗传》亦作“时人以为仙”。◎周寿昌曰:无“仙”字是。盖时人不知其确岁,约略计之当有百岁,而以有壮容为异也。 又精方药,其疗疾,合汤不过数种, ◎惠栋曰:王勃《八十一难经序》云:岐伯以授黄帝,黄帝历九师以授伊尹,伊尹以授汤,汤历九师以授太公,太公授文王,文王历九师以授医和,医和历六师以授秦越人,秦越人定立章句,历九师以授华佗。 心解分剂, ◎范《书·佗传》作“心识分铢”。◎沈钦韩曰:○陶隐居《名医别录》云:古秤惟有铢两,而无分名。今则以十黍为一铢,六铢为一分,四分成一两。 不复称量, 范《书·佗传》“复”作“假”。 煮熟便饮,语其节度,舍去辄愈。若当灸,不过一两处,每处 宋本“每处”下有“不过”二字。 七八壮, ◎《内经·素问》卷十四《针解篇》:手如握虎者,欲其壮也。◎注云:壮为持针坚定也。◎《广雅·释诂二》:壮,箴也。◎又《释诂四》:壮,伤也。◎《方言》:凡草木刺人者,北燕、朝鲜之间谓之壮。◎马融、虞翻注《易·大壮》并云:壮,伤也。◎郭璞曰:淮南呼壮为伤。又医用艾灸,一灼谓之壮。◎弼按:壮专就灸言,见下引王氏说。 病亦应除。若当针,亦不过一两处, ◎范《书·佗传》作“针灸不过数处”。◎王先谦曰:○《魏志·佗传》:每处七八壮,壮乃专就灸言。范史针灸合言,止言其处,略去灸数针候。 下针言“当引某许, ◎沈钦韩曰:某许,犹言某处。《世说·文学篇》云“孙安国往殷中军许”,又“康僧渊忽往殷渊源许”,又“支道林、殷渊源俱在相王许”。 若至,语人”。病者言“已到”,应便拔针,病亦行差。若病结积在内,针药所不能及,当须刳割者,便饮其麻沸散, ◎即今之麻醉药。其,疑当作“以”。◎或曰:当是押不芦草,草出回回国。 须臾便如醉死无所知,因破取。病若在肠中,便断肠湔洗,缝腹膏摩,四五日差,不痛,人亦不自寤,一月之间,即平复矣。 ◎此即今之解剖术也。◎范《书·佗传》: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若在肠胃,则断截湔洗,除去疾秽。既而缝合,傅以神膏,四五日创愈,一月之间皆平复。◎杭世骏曰:○《玉涧杂书》云:华佗固神医,然范晔、陈寿记其治疾之法,此决无之理。人之所以为人以形,而形之所以生者以气也。佗之药能使人醉无所觉,可以受其刳割,与能完养使毁者复合,则吾所不能知。然腹背肠胃,既以破裂断坏,则气何由含,安有如是而复生者乎?审佗能此,则凡受支解之刑者,皆可使生,王者亦无所复施矣。◎弼按:此说误。由于不知人体生理状态,故有此疑。解剖治疗与受刑者之支解绝然两事。一为断其生命,一为延其生命,二者不能相提并论。今日医学昌明,已视为平平无奇矣。◎胡玉缙曰:○《汉书·王莽传》:翟义党王孙庆捕得,莽使太医、尚方与巧屠共刳剥之,量度五藏,以竹筵导其脉,知所终始,云可以治病。○据此,则解剖之术其来已久。近世有解剖死尸以求医理者,人死则血脉停滞,颜色变异,恐所得只在影响间。医学之进步,其惟爱克斯光镜乎!◎弼按:此为专家之学,一日千里,有非古人所能梦见者,虽起华佗于今日,亦当望而却步也。
故甘陵相夫人有娠六月, 各本皆每事空格,冯本不空格。 腹痛不安,佗视脉,曰:“胎已死矣。”使人手摸知所在,在左则男,在右则女。人云“在左”, 吴本、毛本“云”作“为”,误。 于是为汤下之,果下男形,即愈。
县吏尹世苦四支烦,口中乾,不欲闻人声,小便不利。佗曰:“试作热食,得汗则愈;不汗,后三日死。”即作热食而不汗出。佗曰:“藏气已绝于内,当啼泣而绝。”果如佗言。
府吏兒寻、李延共止, “兒”同“倪”,李贤注作“倪”。 俱头痛身热,所苦正同。佗曰:“寻当下之,延当发汗。”或难其异,佗曰:“寻外实,延内实,故治之宜殊。”即各与药,明旦并起。
盐渎严昕 ◎《郡国志》:徐州广陵郡盐渎。◎《吴志》:孙坚为盐渎丞。◎《一统志》:故城,今江苏淮安府盐城县西北。 与数人共候佗,適至,佗谓昕曰:“君身中佳否?”昕曰: “自如常。”佗曰:“君有急病见于面,莫多饮酒。”坐毕归,行数里,昕卒头眩堕车, 宋本、原本、毛本“堕”作“墯”。 人扶将还,载归家,中宿死。
故督邮顿子献得病已差,诣佗视脉,曰:“尚虚,未得复, 冯本作“未复复”,误。 勿为劳事,御内即死。临死,当吐舌数寸。”其妻闻其病除,从百余里来省之,止宿交接,中间三日发病,一如佗言。
督邮徐毅得病,佗往省之。毅谓佗曰:“昨使医曹吏刘租针胃管讫, ◎官本《考证》:北宋本作“刘祖”。◎《御览·七百七十二》引亦作“刘祖”。 便苦欬嗽,欲卧不安。”佗曰: “刺不得胃管,误中肝也,食当日减,五日不救。”遂如佗言。
东阳陈叔山小男二岁 ◎《郡国志》:广陵郡东阳。◎《一统志》:故城,今安徽泗州天长县西北。 得疾,下利常先啼,日以羸困。问佗,佗曰:“其母怀躯,阳气内养,乳中虚冷,儿得母寒,故令不时愈。”佗与四物女宛丸, ◎或曰:宛丸,疑作“紫苑”。◎元本、吴本 “丸”作“九”。 十日即除。
彭城夫人夜之厕,虿螫其手, ◎《左传·僖公二十二年》:臧文仲曰:“君其无谓邾小,蜂虿有毒,而况国乎!”◎杜注:虿,敕迈反。◎《通俗文》云:虿,长尾谓之蝎。◎班固《西京赋》云:流大汉之恺悌,荡亡秦之毒螫。◎《说文》:螫,行毒也。◎舒亦切,音释。 呻呼无赖。 ◎《汉书·高帝纪》:九年,上曰:“始大人常以臣亡赖。”◎应劭曰:赖,恃也。◎周寿昌曰:亡赖,无所恃以资生,如今游手白徒也。◎弼按:此传盖言病痛呻呼无所恃也。 佗令温汤近热,渍手其中,卒可得寐,但旁人数为易汤,汤令暖之,其旦即愈。
军吏梅平得病,除名还家,家居广陵,未至二百里,止亲人舍。有顷,佗偶至主人许,主人令佗视平,佗谓平曰:“君早见我,可不至此。今疾已结,促去可得与家相见,五日卒。”应时归,如佗所刻。
佗行道,见一人病咽塞,嗜食而不得下,家人车载欲往就医。佗闻其呻吟,驻车往视,语之曰:“向来道边有卖饼家蒜齑大酢, ◎范《书·佗传》作“萍齑甚酸”。◎沈钦韩曰:陶弘景《药总诀》云“饼店蒜齑乃下蛇之药”,即是指此。云“萍齑”,误。 从取三升饮之,病自当去。”即如佗言,立吐蛇一枚,县车边,欲造佗。佗尚未还,小儿戏门前,逆见,自相谓曰:“似逢我公,车边病是也。” “似逢我公”九字,范《书·佗传》作“客车边有物,必是逢我翁也”。 疾者前入坐,见佗北壁县此蛇辈约以十数。 此即今之陈列标本也。
又有一郡守病, 范《书·佗传》作“又有一郡守笃病久”。 佗以为其人盛怒则差,乃多受其货而不加治,无何弃去,留书骂之。郡守果大怒,令人追捉杀佗。郡守子知之,属使勿逐。守瞋恚既甚,吐黑血数升而愈。 ◎何焯曰:郡守事似依托《吕氏春秋》文挚、齐王语为之。◎弼按:○《吕氏春秋》卷十一《仲冬纪·至忠篇》:齐王疾痏,使人之宋迎文挚。文挚至,视王之疾,谓太子曰:“王之疾必可已也。虽然,王之疾已,则必杀挚也。”太子曰: “何故?”文挚对曰:“非怒王则疾不可治,怒王则挚必死。”云云。○谓其事与此相类则可,似无所谓依托也。
又有一士大夫不快,佗云:“君病深, 监本、官本“深”作“甚”。 当破腹取。然君寿亦不过十年,病不能杀君,忍病十岁, 《御览》作“君忍痛十年”。 寿俱当尽,不足故自刳裂。” 《御览》“裂”下有“也”字。 士大夫不耐痛痒,必欲除之。 《御览》作“士大夫曰 ‘余不耐痛,必欲除之’”。 佗遂下手,所患寻差,十年竟死。
广陵太守陈登得病,胸中烦懑,面赤不食。佗脉之曰:“府君胃中有虫数升,欲成内疽,食腥物所为也。”即作汤二升,先服一升,斯须尽服之。食顷,吐出三升许虫,赤头皆动,半身是生鱼脍也, 《御览》“是”上有“犹”字,范史同此夺。 所苦便愈。佗曰:“此病后三期当发,遇良医乃可济救。”依期果发动,时佗不在,如言而死。 ◎本志《吕布传》注引《先贤行状》云:陈登由广陵太守迁东城太守。广陵吏民拔郡随登。◎登病发当在去广陵之后,故华佗不在其地也。◎何焯曰:此孟德之所以果于杀佗也。陈元龙三期当发,竟不为除此根原,亦所谓养吾病以自重者耳。然常人多可疗之疾,不遇良医,则罹夭枉,此佗所为可惜。仁恕之人,必忍此小忿,为万民全之也。
太祖闻而召佗,佗常在左右。太祖苦头风,每发,心乱目眩,佗针鬲,随手而差。 ◎《佗别传》曰:有人病两脚躄不能行,轝诣佗,佗望见云:“已饱针灸服药矣,不复须看脉。”便使解衣,点背数十处,相去或一寸,或五寸,纵邪不相当。言灸此各十壮, 范《书·佗传》“十”作“七”。 灸创愈即行。后灸处夹脊一寸,上下行端直均调,如引绳也。
李将军妻病甚, ◎沈钦韩曰:《抱朴子》说此事云是李通。 呼佗视脉,曰:“伤娠而胎不去。”将军言:“闻实伤娠,胎已去矣。”佗曰:“案脉,胎未去也。”将军以为不然。佗舍去,妇稍小差。百余日复动,更呼佗,佗曰:“此脉故事有胎。前当生两儿,一儿先出,血出甚多,后儿不及生。母不自觉,旁人亦不寤,不复迎,遂不得生。胎死,血脉不复归,必燥著母脊,故使多脊痛。今当与汤,并针一处,此死胎必出。”汤针既加,妇痛急如欲生者。佗曰:“此死胎久枯,不能自出,宜使人探之。”果得一死男,手足完具,色黑,长可尺所。 冯本“所”作“许”,古文“许”、“所”同音通假。《诗》“伐木许许”,《说文》引作“伐木所所”。《史》、《汉》言在某所,尝曰“某许”。
佗之绝技,凡类此也。 冯本作“凡此类也”。 然本作士人,以医见业,意常自悔, ◎韩慕庐曰:元化胸中似有所不可于操者。 后太祖亲理,得病笃重,使佗专视。佗曰:“此近难济,恒事攻治,可延岁月。”佗久远家思归,因曰:“当得家书,方欲暂还耳。” ◎范《书·佗传》:乃就操求还取方。 到家,辞以妻病,数乞期不反。 范《书》无“乞”字。 太祖累书呼,又敕郡县发遣。佗恃能厌食事, ◎官本《考证》曰:“食”字疑衍。范《书·华佗传》无“食”字。◎周寿昌曰:“食”字非衍。盖食事即食功,言厌以事取食。厌者,厌为人役也。 犹不上道。太祖大怒,使人往检。若妻信病,赐小豆四十斛,宽假限日;若其虚诈,便收送之。于是传付许狱,考验首服。荀彧请曰:“佗术实工,人命所县,宜含宥之。”太祖曰:“不忧,天下当无此鼠辈耶?”遂考竟佗。佗临死,出一卷书与狱吏,曰:“此可以活人。” ◎惠栋曰:○《佗别传》云:佗以线为书帙,帙中有秘药之方。 吏畏法不受,佗亦不强,索火烧之。佗死, ◎杭世骏曰:○《冢记》云:华佗墓在项城。◎柳从辰曰:○《一统志》:佗墓在今铜山县,有碑,题曰“后汉名医华佗墓”。○《志》又载佗墓在今项城县东六十里,与《河南通志》同,不知孰是真墓也。 后太祖头风未除。太祖曰:“佗能愈此。小人养吾病,欲以自重,然吾不杀此子,亦终当不为我断此根原耳。”及后爱子仓舒病困,太祖叹曰:“吾悔杀华佗,令此儿强死也。”
初,军吏李成苦欬嗽,昼夜不寤, 范《书·佗传》“寤”作“寐”。 时吐脓血,以问佗。佗言:“君病肠臃,欬之所吐,非从肺来也。与君散两钱,当吐二升余脓血讫,快自养,一月可小起,好自将爱,一年便健。十八岁当一小发,服此散,亦行复差。若不得此药,故当死。”复与两钱散,成得药,去五六岁,亲中人有病如成者,谓成曰:“卿今强健,我欲死,何忍无急去药, ◎臣松之案:古语以“藏”为“去”。 ◎《汉书·陈遵传》:遵善书,与人尺牍,主皆藏去以为荣。◎师古曰:去亦藏也,音丘吕反,又音举。◎周寿昌曰:去,即“弃”字。◎王文彬曰:○训去为藏,本反言以见意,犹治之言乱,香之言臭也。○《左传·昭公十九年·传》:以度而去之。○《疏》:去亦藏也。 以待不祥?先持贷我,我差,为卿从华佗更索。”成与之。已故到谯, 范《书·佗传》作“乃故往谯”。 適值佗见收怱怱,不忍从求。后十八岁,成病竟发,无药可服,以至于死。 ◎《湖广通志·方伎传》:张机字仲景,棘阳人,著《伤寒论》,华佗读而喜,曰:“此真活人书也。” ◎《佗别传》曰: 《华佗别传》,隋、唐志不著录。 人有在青龙中见山阳太守广陵刘景宗,景宗说中平曰 ◎顾炎武曰:古人“日月”之“日”皆作“曰”,似“曰”字,惟以上“曰”、“日”为别耳。此“曰”字乃“日”字也。即中平年之义。◎弼按:范《书·佗传》注引此作“有人见山阳太守广陵刘景宗说”,无“青龙中”及“中平曰”数字。 数见华佗,其治病手脉之候, ◎范《书·佗传》注“手”作“平”,于义为长。 其验若神。琅邪刘勋为河内太守,有女年几二十,左脚膝里上有疮,痒而不痛。疮愈数十日复发, 范《书·佗传》作“创发数十日愈,愈已复发”。 如此七八年,迎佗使视。佗曰:“是易治之。当得稻糠黄色犬一头, 冯本“糠”作“穅”。 好马二匹。”以绳系犬颈,使走马牵犬,马极辄易,计马走三十余里,犬不能行,复令步人拖曳,计向五十里。乃以药饮女,女即安卧不知人。因取大刀断犬腹近后脚之前,以所断之处向疮口,令去二三寸。停之须臾,有若蛇者从疮中而出,便以铁椎横贯蛇头。蛇在皮中动摇良久,须臾不动,乃牵出,长三尺许, 范《书·佗传》注“许”作“所”,说见前。 纯是蛇,但有眼处而无童子, 范《书·佗传》注“童”作“瞳”。 又逆鳞耳。以膏散著疮中,七日愈。 ◎赵一清曰:○《独异志》:魏国有女子极美丽,踰时不嫁,以右膝上常患一疮,脓水不绝。遇华佗过,其父问之,佗曰:“使人乘马,牵一栗色狗走三十里,归而截犬右足挂之。”俄倾,一赤蛇从疮而出,入犬足中,其疾遂愈。○《御览》卷七百四十三引《志怪》云:有人得瘕病,腹昼夜切痛。临终,敕其子云:“吾气绝后,可剖视之。”其子不忍违,割之,得一铜酒鎗,容数合。后华佗闻其病而解之,便出巾箱中药以投鎗,鎗即成酒。 又有人苦头眩,头不能举,目不能视, 两“能”字宋本均作“得”。 积年。佗使悉解衣倒悬,令头去地一二寸,濡布拭身体,令周帀, 冯本“帀”作“市”,误。 候视诸脉,尽出五色。佗令弟子数人以铍刀决脉,五色血尽,视赤血, 范《书·佗传》作“视赤血出”。 乃下,以膏摩被覆,汗自出周匝,饮以亭历犬血散,立愈。又有妇人长病经年,世谓寒热注病者。冬十一月中,佗令坐石槽中,平旦 范《书·佗传》注“平旦”作“且”。 用寒水汲灌,云当满百。始七八灌,会战欲死, 《御览》“会”作“冷”。 灌者惧,欲止。佗令满数。将至八十灌,热气乃蒸出,嚣嚣高二三尺。满百灌,佗乃使然火温床,厚覆,良久汗洽出,著粉,汗燥便愈。 ◎范《书·华佗传》注“燥”作“ ”。◎黄山曰:“ ”,同“燥”,官本作“糁”,误。◎何焯曰:《南史》中有一事,又依托于此。◎姚范曰:此与《南史》所载徐嗣伯治房伯玉事相类。◎弼按:○《南史》卷三十二《张邵传》:直阁将军房伯玉服五石散十许剂,无益,更患冷,夏日常复衣。嗣伯为诊之,曰:“卿伏热,应须以水发之,非冬月不可。”至十一月,冰雪大盛,令二人夹捉伯玉,解衣坐石,取冷水从头浇之,尽二十斛。伯玉口噤气绝,家人啼哭请止。嗣伯又尽水百斛,伯玉始能动,而见背上彭彭有气,俄而起坐,曰:“热不可忍,乞冷饮。”嗣伯以水与之,一饮一升,病都差。自尔恒发热,冬月犹单裈衫,体更肥壮。 又有人病腹中半切痛,十余日中,鬚眉堕落。 元本、吴本、毛本“鬚”作“鬓”。冯本“堕”作“墯”。 佗曰:“是脾半腐,可刳腹养治也。”使饮药令卧,破腹就视,脾果半腐坏。以刀断之,刮去恶肉,以膏傅疮,饮之以药,百日平复。
广陵吴普、彭城樊阿皆从佗学。普依准佗治, ◎范《书·佗传》“治”皆作“疗”,此章怀避唐讳所易。◎刘攽曰:案文当有一“病”字。 多所全济。佗语普曰:“人体欲得劳动,但不当使极尔。动摇则谷气得消,血脉流通,病不得生,譬犹户枢不朽是也。是以古之僊者 宋本“僊”作“仙”。 为导引之事,熊颈鸱顾, ◎范《书·佗传》“颈”作“经”。◎李贤曰:○熊经,若熊之攀枝自悬也。鸱顾,身不动而回顾也。○《庄子》曰:吐故纳新,熊经鸟申,此导引之士,养形之人也。 引輓腰体,动诸关节,以求难老。吾有一术,名五禽之戏, ◎蒋超伯《南漘楛语》卷六曰:○崔(实)〈寔〉《政论》云:熊经鸟伸,虽延历之术,非伤寒之理;呼吸吐纳,虽度纪之道,非续骨之膏。○然蒙庄之书,已称导引,华佗之伎,尤重五禽。倘能习之,亦摄生一法也。近人仿《隋志》、《导引图例》採《易筋经》韦驮献杵等势,分十二图,一称“十二段锦”云。 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 ◎李贤曰:○《佗别传》曰:吴普从佗学,微得其方。魏明帝呼之,使为禽戏,普以年老,手足不能相及,粗以其法语诸医。普今年将九十,耳不聋,目不冥,牙齿完坚,饮食无损。 亦以除疾,并利蹏足, 宋本“蹏”作“蹄”。 以当导引。体中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沾濡汗出,因上著粉, 范《书·佗传》作“怡而汗出,因以著粉”。 身体轻便,腹中欲食。”普施行之,年九十余,耳目聪明,齿牙完坚。 ◎《隋经籍志》:梁有华佗弟子吴普《本草》六卷,又《华佗方》十卷,吴普撰。佗,后汉人。又华佗《观形察色并三部脉经》一卷。又华佗《枕中灸刺经》一卷。又梁有《华佗内事》五卷,亡。◎《唐经籍志》:《华氏药方》十卷。◎注云:华佗方,吴普撰。◎《艺文志》:吴普集《华氏药方》十卷。◎注云:华佗。◎《宋史·艺文志·道家》:华佗《老子五禽六气诀》,一卷。◎陈振孙《书录解题》曰:《中藏经》一卷,汉谯郡华佗元化撰。◎姚振宗曰:《华元化》一卷,书已自焚于狱中。《隋志》所载四种及《五禽诀》,大抵皆其弟子吴普、樊阿、李譡之等所撰录。《中藏经》则又以后人综录其书为一帙者。◎赵一清曰:○《困学纪闻》:《唐六典》注崔(实)〈寔〉《正论》云:“熊经鸟伸,延年之术。故华佗有六禽之戏,魏文有五捶之锻。”○赵一清按:五禽、六禽固异,五捶之锻亦未闻。 阿善针术,凡医咸言背及胸藏之间不可妄针,针之不过四分, 范《书·佗传》“不”下有“可”字。 而阿针背入一二寸,巨阙胸藏针下五六寸, 范《书·佗传》作 “乃五六寸”。 而病辄皆瘳。阿从佗求可服食益于人者, 范《书·佗传》“求”下有“方”字。 佗授以漆叶青黏散。 ◎范《书·佗传》“黏”作“ ”,下同。◎李贤曰:字书无 “ ”字,相传音女廉反,然今人无识此者,甚可恨惜。◎惠栋曰:○《抱朴子》作“蓁”,云:漆叶青蓁,凡弊之草,樊阿服之,得寿二百岁,而耳目聪明。 漆叶屑一升, ◎范《书·佗传》“升”作“斗”。◎钱大昕曰:当依《魏志》作“升”,汉隶“斗”作“ ”,与“升”字相似,故易混耳。 青黏屑十四两,以是为率,言久服去三虫,利五藏,轻体,使人头不白。阿从其言,寿百余岁。漆叶处所而有,青黏生于丰、沛、彭城及朝歌云。 ◎《佗别传》曰:青黏者,一名地节,一名黄芝,主理五藏, 吴本、毛本“主”作“大”。 益精气。本出于迷入山者, 《御览》“迷”下有“人”字。 见仙人服之,以告佗。佗以为佳,辄语阿,阿又秘之。近者人见阿之寿而气力强盛,怪之,遂责阿所服,因醉乱误道之。法一施,人多服者,皆有大验。 ◎沈钦韩曰:○《本草图经》陈藏器云:青粘,一名黄芝,一名地节,此即萎蕤,〖◎《别录》:萎蕤,一名地节。〗极似偏精,〖黄精叶偏生不对者,名偏精,功用不如正精。正精叶对生。〗主聪明,调血气,令人强壮。即漆叶为散,主五藏,服益精,去三虫,轻身不老,惟有热不可服。〖◎《广东新语》:葳蕤补益之功逾黄精,方家称黄芝,亦曰青黏,以漆叶同为散,可以延寿。〗 ◎文帝《典论》论郤俭等事曰: ◎赵一清曰:○《博物志》:魏王所集方士名,上党王真、陇西封君达、甘陵甘始,鲁王生、谯国华佗、东郭延年、唐霅、冷寿光、河南卜式、张貂、蓟子训、汝南费长房、鲜奴辜、魏国军吏河南麴圣卿、阳城郤俭字孟节、庐江左慈字元放,右十六人。魏文帝、东阿王、仲良长统所说,皆能断谷不食,分形隐没,出入不由门户。左慈能变形,幻人视听,厌刻鬼魅,皆此类也。○一清案:十六人皆见《后汉书·方术传》。◎弼按:《方术传》“唐霅”作“唐虞”,无卜式、麴圣卿,有郝孟节。◎惠栋曰:即“郗俭”传写讹为“郝”耳,《博物志》云“阳城郗俭字孟节”是也。 “颍川郤俭能辟谷,饵伏苓。 ◎范《书·方术传》:孟节能含枣核,不食可至五年、十年。又能结气不息,身不动摇,状若死人,可至百日、半年。亦有室家。为人质谨不妄言,似士君子。曹操使领诸方士焉。◎《汉武内传》云:魏武帝为第舍,使领诸方士。晋惠、怀之际,人故有见孟节在长安市中者。 甘陵甘始亦善行气, 范《书》注“亦”作“名”。 老有少容。 ◎范《书·方术传》:甘始、东郭延年、封君达三人,皆方士也。率能行容成御妇人术,或饮小便,或自倒悬,爱啬精气,不极视大言。甘始、元放、延年皆为操所录,问其术而行之。君达号青牛师。凡此数人,皆百余岁及二百岁也。◎《艺文志》云:《容成阴道》二十六卷。◎《神仙传》云:甘始依容成,元素之法,更演益之,为十卷。 庐江左慈知补导之术。并为军吏。 ◎范《书·方术传》:左慈字元放,庐江人。少有神道。尝在司空曹操坐,操从容顾众宾曰:“今日高会,珍羞略备,所少吴松江鲈鱼耳。”放于下坐应曰:“此可得也。”因求铜盘贮水,以竹竿饵钓于盘中,须臾引一鲈鱼出。操大拊掌笑,会者皆惊。后操出近郊,士大夫从者百许人,慈乃为赍酒一升,脯一斤,手自斟酌,百官莫不醉饱。操怪之,使寻其故,行视诸炉,悉亡其酒脯矣。操怀不喜,因坐上欲收杀之。慈乃却入壁中,霍然不知所在。或见于市者,又捕之,而市人皆变形与慈同,莫知谁是。后人逢慈于阳城山头,因复逐之,遂走入羊群。◎刘知几《史通》云:范氏增损东观一代,自谓无惭良直。而王乔凫履,出于《风俗通》。左慈羊鸣,传于《抱朴子》。朱紫不别,秽莫大焉。◎蒋超伯《南漘楛语》卷一云:○《神仙传》:东吴徐堕有道术,居丹徒,左慈过之,堕门下有宾客,车牛六七乘,欺慈云:“徐公不在。”慈知客欺之,便去。客即见牛在杨树杪行,適上树即不见,下,即复见行树上。客报徐公:“有一老翁眇目,吾见其不急之人,因欺之云云。公不在去后须臾,牛皆如此,不知何等意。”公曰:“咄咄,此是左公过我,汝曹那得欺之!”○又云:葛元字孝先,从左元放受《九丹金液仙经》。○章怀于《慈传》注未引此二条,特为录出。 初,俭之至,市伏苓价暴数倍。议郎安平李覃学其辟谷,餐伏苓,饮寒水,中泄利, 范《书·方术传·左慈传》注引《典论》作“初,俭至之所,伏苓贾暴贵数倍”,又“寒水”下有“水寒”二字。《博物志》作“饮水中寒”。 殆至陨命。后始来,众人无不鸱视狼顾,呼吸吐纳。军谋祭酒弘农董芬为之过差,气闷不通, 宋本“闷”作“闭”,范《书·方术传》注同。 良久乃苏。左慈到,又竞受其补导之术。至寺人严峻,往从问受,阉竖真无事于斯术也,人之逐声,乃至于是。 ◎何焯曰:寺人受房术,殆魏公恐为人所窥,欲转从严峻学之。子桓乃未喻耳。 光和中,北海王和平亦好道术,自以当仙。济南孙邕少事之, 此与《管宁传》中之孙邕当别为一人。 从至京师。会和平病死,邕因葬之东陶, 东陶未详。 有书百余卷,药数囊,悉以送之。后弟子夏荣言其尸解。 ◎李贤曰:尸解者,言将登仙,假托为尸以解化也。 邕至今恨不取其宝书仙药。刘向惑于《鸿宝》之说, ◎《汉书·刘向传》:向字子政,本名更生。淮南有《枕中鸿宝苑秘书》,书言神僊使鬼物为金之术。更生父德,武帝时治淮南狱,得其书。更生幼而读诵,以为竒,献之,言黄金可成。上令典尚方铸作事,费甚多,方不验。 君游眩于子政之言,古今愚谬,岂唯一人哉!”◎东阿王作《辩道论》曰: ◎本志《陈思王传》:太和三年, 徙封东阿。◎子建此文中有云“自家王与太子”,当在为临菑侯时作。范《书·方术传·甘始传》注引此作“曹植《辩道论》”,不称“东阿王”,为是。 “世有方士,吾王悉所招致,甘陵有甘始,庐江有左慈,阳城有郤俭。始能行气导引,慈晓房中之术,俭善辟谷,悉号三百岁。卒所以集之于魏国者, ◎《艺文类聚·七十八》“三百”作“数百”,无“卒”字。宋本《曹子建文集》同。 诚恐斯人之徒,接奸宄以欺众,行妖慝以惑民, 元本、吴本、毛本“慝”作“隐”。宋本《子建集》“宄”作“诡”,“慝”作“恶”。 岂复欲观神仙于瀛洲,求安期于海岛, ◎《汉书·郊祀志》:李少君曰:“臣尝游海上,见安期生。安期生食巨枣,大如瓜。安期生仙者,通蓬莱中,合则见,不合则隐。” 释金辂而履云舆,弃六骥而美飞龙哉? 宋本《子建集》“仙”作“山”,“海岛”作“边海”,“履”作“顾”,“六”作“文”,“美”作“求”。严可均《全三国文》“美”作“羡”。 自家王与太子及余兄弟咸以为调笑,不信之矣。然始等知上遇之有恒,奉不过于员吏,赏不加于无功,海岛难得而游,六黻难得而佩,终不敢进虚诞之言,出非常之语。余尝试郤俭绝谷百日,躬与之寝处,行步起居自若也。夫人不食七日则死,而俭乃如是。然不必益寿,可以疗疾而不惮饥馑焉。左慈善修房内之术,差可终命,然自非有志至精,莫能行也。 ◎曹植《释疑论》曰:初谓道术,直呼愚民,诈伪空言定矣。及见武皇帝试闭左慈等,令断谷近一月,而颜色不减,气力自若,常云“可五十年不食”。正尔,复何疑哉。 甘始者,老而有少容,自诸术士咸共归之。然始辞繁寡实,颇有怪言。余常辟左右,独与之谈,问其所行,温颜以诱之,美辞以导之,始语余:‘吾本师姓韩字世雄, 范《书·方术传》注“雄”作“雅”,无“世”字。 尝与师于南海作金,前后数四,投数万斤金于海。’又言:‘诸梁时,西域胡来献香罽、腰带、割玉刀,时悔不取也。’又言:‘车师之西国。儿生,擘背出脾,欲其食少而努行也。’ 范《书·方术传》注“擘”作“劈”,“努”作“怒”。 又言:‘取鲤鱼五寸一双,合其一煮药, 官本“合”作“令”,范《书》同。 俱投沸膏中,有药者奋尾鼓鰓,游行沈浮,有若处渊,其一者已熟而可啖。’余时问言:‘率可试不?’ 范《书》注“率”作“宁”。 言: ‘是药去此逾万里,当出塞;始不自行不能得也。’ ◎曹植《释疑论》曰:令甘始以药含生鱼而煮之于沸脂中,其无药者熟而可食;其衔药者游戏终日,如在水中也。又以药粉桑以饲蚕,蚕乃到十月不老。又以住年药食鸡雏及新生犬子,皆止不复长。以还白药食白犬,百日毛尽黑。乃知天下之事不可尽知,而以臆断之,不可任也。但恨不能绝声色,专心以学长生之道耳。◎此论见《抱朴子·内篇·论仙》。 言不尽于此,颇难悉载,故粗举其巨怪者。始若遭秦始皇、汉武帝,则复为徐巿、栾大之徒也。” ◎《史记·秦始皇本纪》:三十七年,方士徐巿等入海求神药,数岁不得。◎《汉书·武帝纪》:元鼎四年,封方士栾大为乐通侯。五年,乐通侯栾大坐诬罔腰斩。◎严可均《全三国文》卷十八载此论,此下有数百字,今录于下,云:桀、纣殊世而齐恶,奸人异代而等伪,乃如此邪!又世虚然有仙人之说。仙人者,倘猱猿之属与世人得道,化为仙人乎?夫雉入海为蛤,燕入海为蜃。当其徘徊其翼,差池其羽,犹自识也。忽然自投,神化体变,乃更与鼋鳖为群,岂复自识翔林薄巢垣屋之娱乎?牛哀病而为虎,逢其兄而噬之,若此者何贵于变化邪?夫帝者,位殊万国,富有天下,威尊彰明,齐光日月。宫殿阙庭,焜耀紫微,何顾乎王母之宫,昆仑之域哉?夫三鸟被致,不如百官之美也;素女常娥,不若椒房之丽也;云衣雨裳,不若黼黻之饰也;驾螭载霓,不若乘舆之盛也;琼蕊玉华,不若玉圭之洁也。而顾为匹夫所罔,纳虚妄之辞,信眩惑之说。隆礼以招弗臣,倾产以供虚求。散王爵以荣之,清闲馆以居之,经年累稔,终无一验。或没于沙丘,或崩于五柞。临时虽复诛其身,灭其族,纷然足为天下一笑矣。若夫玄黄所以娱目,铿锵所以耸耳,媛妃所以绍先,刍豢所以悦口也,何必甘无味之味,听无声之乐,观无采之色也?然寿命长短,骨体强劣,各有人焉。善养者终之,劳扰者半之,虚用者夭之,其斯之谓矣。
39.2 杜夔
杜夔字公良,河南人也。以知音为雅乐郎, ◎何焯曰:杜公良当与王仲宣同传,不宜与方技伍也。 中平五年,疾去官。州郡司徒礼辟,以世乱奔荆州。荆州牧刘表令与孟曜为汉主合雅乐, ◎胡三省曰:蔡邕曰:汉乐四品,一曰《太(子)〈予〉乐》,典郊庙上陵殿举之乐;二曰《周颂雅乐》,典辟雍飨射六宗社稷之乐;三曰《黄门鼓吹》,天子所以宴群臣;四曰《短箫饶歌》,军乐也。 乐备,表欲庭观之,夔谏曰:“今将军号不为天子 ◎何焯曰: “不”字衍。◎弼按:有“不”字亦可通。 合乐,而庭作之,无乃不可乎!”表纳其言而止。后表子琮降太祖,太祖以夔为军谋祭酒,参太乐事, ◎《宋书·百官志》:太乐令一人,.丞一人,掌凡诸乐事。汉西京曰太乐令,汉东京曰太予乐令。魏复为太乐令。◎《晋书·乐志》:魏武削平刘表,始获杜夔,扬鼙总干,式遵前记。是以王粲等各造新诗,抽其藻思。◎又云,魏武平荆州,获汉雅乐郎河南杜夔,能识旧法,以为军谋祭酒,使创定雅乐。 因令创制雅乐。
夔善钟律,聪思过人, 《册府》“聪思”作“聪慧”。 丝竹八音, ◎《汉书·礼乐志》云:习六舞、五声、八音之和。◎师古曰:八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也。◎《宋书·礼乐志》云:一曰金。金,钟也,镈也,錞也,镯也,铙也,铎也。二曰石。石,磬也。三曰土。土,埙也。四曰革。革,鼓也,鞉也,节也。五曰丝。丝,琴瑟也,筑也,筝、琵琶、空侯也。六曰木。木,柷也,敔也。七曰匏。匏,笙也,竽也。八曰竹。竹,律也,吕也,箫也,管也,篪也,蘥也,笛也。 靡所不能, ◎潘眉曰:荀勗以杜夔所制律吕,检校太乐总章鼓吹八音与律乖错,始知后汉至魏,尺度渐长于古四分有奇。夔依为律吕,故致失韵。然则夔之所制未臻至当,本传过称,殊为失实。 惟歌舞非所长。时散郎邓静、尹齐善咏雅乐, ◎《晋书·乐志》云:散骑侍郎邓静、尹商善训雅乐。◎《宋志》同,此作 “尹齐”,疑误。 歌师尹胡能歌宗庙郊祀之曲,舞师冯肃、服养晓知先代诸舞,夔总统研精,远考诸经,近采故事,教习讲肄,备作乐器,绍复先代古乐,皆自夔始也。
黄初中,为太乐令、协律都尉。 ◎《晋书·职官志》:魏杜夔为协律都尉,晋改为协律校尉。 汉铸钟工柴玉巧有意思,形器之中,多所造作,亦为时贵人见知。夔令玉铸铜钟,其声均清浊 ◎宋、元本、冯本、吴本“均”作“钧”,监本作“韵”,毛本作“均”,官本作“韻”。◎梁章钜曰:“均”即古“韻”字。《宋志》无“均”字。 多不如法,数毁改作。玉甚厌之,谓夔清浊任意,颇拒捍夔。夔、玉更相白于太祖,太祖取所铸钟,杂错更试,然知夔为精而玉之妄也,于是罪玉及诸子,皆为养马士。 ◎《宋书》卷十一《律志序》作“然后知夔为精,于是罪玉及诸子,皆为养马主”。◎潘眉曰:当从《宋志》作“然后”。 文帝爱待玉,又尝令夔与左愿等 ◎陈景云曰:○左愿,当作“左”,见繁钦《与魏文帝笺》。《文选》李善、吕向注引《虁传》,并与笺合。善又云与颠同音,由善注观之,《虁传》此字本作“ ”,当是后来传录者易为“颠”,而作“愿”者又“颠”之转讹也。◎赵一清说同。 于宾客之中吹笙鼓琴,夔有难色,由是帝意不悦。后因他事系夔,使愿等就学,夔自谓所习者雅,仕宦有本,意犹不满,遂黜免以卒。 ◎或曰:艺事乃能守正如此,学道君子未免愧之。
弟子河南邵登、张泰、桑馥,各至太乐丞, 太乐丞,注见前。 下邳陈颃司律中郎将。自左延年等虽妙于音,咸善郑声,其好古存正莫及夔。 ◎侯康曰:○《晋书》卷二十二《乐志》云:杜夔传旧雅乐四曲,一曰《鹿鸣》,二曰《驺虞》,三曰《伐檀》,四曰《文王》,皆古声辞。及太和中,左延年改夔《驺虞》、《伐檀》、《文王》三曲,更自作声节,其名虽存,而声实异。唯因夔《鹿鸣》,全不改易。每正旦大会,太尉奉璧,群后行礼,东厢雅乐常作者是也。后又改三篇之行礼诗。第一曰《於赫篇》,咏武帝,声节与古《鹿鸣》同。第二曰《巍巍篇》,咏文帝,用延年所改《驺虞》声。第三日《洋洋篇》,咏明帝,用延年所作《文王》声。第四曰《复用鹿鸣》,《鹿鸣》之声重用,而除古《伐檀》。◎赵一清曰:○《世说·术解篇》注引《晋后略》曰:钟律之器,自周之末废,而汉成、哀之间,诸儒修而治之。至后汉末复隳矣。魏氏使协律知音者杜夔造之,不能考之典礼,徒依于时丝管之声、时之尺寸而制之,〖◎谨案:疑有脱误。〗甚乖失礼度。○又引干宝《晋纪》曰:后汉至魏,尺长于古四分有余。而夔据之,是以失韵。○《晋书》卷十六《律历志》:汉末天下大乱,乐工散亡,器法堙灭。魏武始获杜夔,使定乐器声调。夔依当时尺度,权备典章。 ◎时有扶风马钧,巧思绝世。傅玄序之曰: ◎沈家本曰:傅玄序马钧,隋、唐志不著录。◎弼按:当在《玄集》中。《太平御览·经史图书纲目》有《马钧别传》。 “马先生, 《意林》此句下有“钧字德衡”四字。 天下之名巧也,少而游豫,不自知其为巧也。当此之时,言不及巧,焉可以言知乎?为博士居贫,乃思绫机之变, 今之绫锦有文采,似始于此。 不言而世人知其巧矣。旧绫机五十综者五十蹑, 《白孔六帖》卷八“综”作“丝”,“者”作“为”,《意林》“蹑”作“ ”,下均同。 六十综者六十蹑,先生患其丧功费日, ◎《御览·八百二十五》作“遗日丧功”。 乃皆易以十二蹑。其奇文异变,因感而作者,犹自然之成形,阴阳之无穷,此轮扁之对不可以言言者,又焉可以言校也。先生为给事中, ◎赵一清曰:○《寰宇记》卷十六:马给事祠在泗州临淮县东一里台子山。 与常侍高堂隆、骁骑将军秦朗争论于朝,言及指南车, ◎严可均曰:○《意林》此下有“见《周官》,亦见《鬼谷子》”八字,当是裴有删节也。案《周官》无此语。○《鬼谷子·谋篇》曰:郑人之取玉也,必载司南之车,为其不惑也。○《北堂书钞·一百四十》引《鬼谷子》注曰:肃慎氏献白雉,还恐迷路,周公作指南车以送之。○案:此不知何人注。《御览·七百七十五》直以为《鬼谷子》正文,非也。 二子谓古无指南车,记言之虚也。先生曰:’古有之,未之思耳,夫何远之有!’二子哂之曰:’先生名钧字德衡,钧者器之模,而衡者所以定物之轻重;轻重无准而莫不模哉!’先生曰:’空争虚言, 宋本作“虚争空言”。 不如试之易效也。’于是二子遂以白明帝,诏先生作之,而指南车成。此一异也,又不可以言者也,从是天下服其巧矣。居京都,城内有地,可以为园, 宋本、原本、冯本、监本均同,吴本、毛本作“城内有坡,可为囿”。 患无水以灌之, 《傅子》“灌”作“溉”。 乃作翻车, 《傅子》此句上有“先生”二字。 令童儿转之, ◎翻车,即桔槔也。◎范《书·宦官传》:又作翻车渴乌,施于桥西,用洒南北郊路。◎章怀注:翻车,设机车以引水。渴乌,为曲筒,以气引水上也。 而灌水自覆,更入更出,其巧百倍于常。 《傅子》“巧”作“功”。 此二异也。其后人有上百戏者,能设而不能动也。帝以问先生:’可动否?’对曰:’可动。’帝曰:’其巧可益否?’对曰:’可益。’受诏作之。以大木彫構, 吴本、毛本“構”作“搆”。 使其形若轮,平地施之,潜以水发焉。设为歌乐舞象, 宋本“歌”作“女”。 至令木人击鼓吹箫;作山岳,使木人跳瓦掷剑, 宋本“瓦”作“丸”。 缘垣倒立,出入自在; 《御览》作“自出自入”。 百官行署,舂磨斗鸡,变巧百端。此三异也。先生见诸葛亮连弩,曰:’巧则巧矣,未尽善也。’言作之可令加五倍。 《御览》无“五”字。 又患发石车,敌人之于楼边县溼牛皮, 宋本“溼”作“濕”。《御览》“发”下有“钧”字,“人”下无“之”字,“楼”作“榭”。 中之则堕,石不能连属而至。欲作一轮,县大石数十,以机鼓轮为常,则以断县石飞击敌城, 《御览》无“以断”二字。 使首尾电至。尝试以车轮县瓴甓数十,飞之数百步矣。有裴子者,上国之士也,精通见理,闻而哂之。乃难先生,先生口屈不对。 《傅子》“不”下有“能”字。 裴子自以为难得其要,言之不已。傅子谓裴子曰:’子所长者言也,所短者巧也。马氏所长者巧也,所短者言也。以子所长,击彼所短,则不得不屈。以子所短,难彼所长,则必有所不解者矣。夫巧,天下之微事也,有所不解而难之不已,其相击刺,必已远矣。心乖于内,口屈于外,此马氏所以不对也。’傅子见安乡侯,言及裴子之论,安乡侯又与裴子同。傅子曰:’圣人具体备物,取人不以一揆也:有以神取之者,有以言取之者,有以事取之者。有以神取之者,不言而诚心先达,德行颜渊之伦是也。以言取之者,以变辩是非,言语宰我、子贡是也。 冯本“贡”作“夏”,误。 以事取之者,若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虽圣人之明尽物,如有所用,必有所试,然则试冉、季以政,试游、夏以学矣。游、夏犹然,况自此而降者乎!何者?悬言物理,不可以言尽也,施之于事,言之难尽而试之易知也。今若马氏所欲作者,国之精器,军之要用也。费十寻之木,劳二人之力,不经时而是非定。难试易验之事而轻以言抑人异能,此犹以己智任天下之事,不易其道以御难尽之物, 毛本、官本“御”作“遇”,各本皆作“御”,《册府》同。 此所以多废也。马氏所作,因变而得是,则初所言者不皆是矣。其不皆是,因不用之,是不世之巧无由出也。夫同情者相妒,同事者相害,中人所不能免也。故君子不以人害人,必以考试为衡石;废衡石而不用,此美玉所以见诬为石,荆和所以抱璞而哭之也。’于是安乡侯悟,遂言之武安侯,武安侯忽之,不果试也。此既易试之事,又马氏巧名已定,犹忽而不察,况幽深之才,无名之樸乎? ◎官本《考证》曰:樸,宋本作“璞”。○张照曰:无名之樸,语本《老子》,宋本作“璞”,非。 后之君子其鉴之哉!马先生之巧,虽古公输般、墨翟、王尔, ◎《吕氏春秋》云:公输般为高云梯,欲以攻宋。墨子闻之,自鲁往,裂裳裹足,日夜不休,十日十夜,而至于郢。见荆王曰:“臣北方之鄙人也,闻大王将攻宋,信有之乎?”王曰:“然。”墨子曰:“必得宋乃攻之乎?亡其不得宋且不义犹攻之乎?”王曰:“必不得宋且有不义,则曷为攻之?”墨子曰:“甚善。臣以宋必不可得。”王曰:“公输般,天下之巧工也,已为攻宋之械矣。”墨子曰:“请令公输般试攻之,臣请试守之。”于是公输般设攻宋之械,墨子设守宋之备。九攻之,墨子九却之,不能入。故荆辍不攻宋。墨子能以术御荆,免宋之难者,此之谓也。”〖互见《战国策》及《墨子》。〗◎《墨子》云:公输子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公输子自以为至巧。子墨子谓公输子曰:“子之为鹊也,不如翟之为车辖。须臾留三寸之木,而任五十石之重。故所为巧,利于人谓之巧,不利于人谓之拙。◎梁玉绳《清白士集·古今人表考》卷五云:公输般始见《檀弓下》、《战国·宋策》,“般”又作“班”,〖《列子·汤问》、《孟子》注。〗又作 “斑”,〖《隶释·郙阁颂》。〗又作“盘”〖《墨子》第五十。〗公输是号,〖《宋策》、《吕氏春秋·爱类》、《淮南·修务》、《本经》各注,而本书《叙传》师古注以为氏也。 本书,谓班固《汉书》。 〗名“般”,〖《檀弓》疏、《荀子·法行》注。〗鲁之巧人,或以为鲁昭公子,〖《孟子》注。〗故曰公输,〖《墨子》、《荀子》、《淮南》。〗亦曰公输子,〖《孟子》。〗亦曰输子,〖《盐铁论·刺复》。〗亦曰鲁般,〖《淮南·齐俗》及《吕·爱类》、《淮·修务》注,又《孟子》、《宋策》、《淮·本经》注,并作“鲁班”。〗亦曰班输,〖《列子·汤问》、本书《叙传》、《文选》曹植《七启》。〗亦曰输班,〖《易林·乾之既济。〗亦曰公班。〖《潜夫论·赞学》。〗案《山海·海内经》言“少暤生般,始为弓矢”,是公输取古人命名也。而郭茂倩《乐府·古艳歌行》云 “谁能刻镂此?公输与鲁班”,唐上官昭容《游长宁公主流杯池诗》“公输与班尔,从此遂韬声”,〖王尔,古巧匠,见《韩子·奸劫弑臣》、《淮南·本经》、刘书《新论·知人》。故汉刘歆《西京杂记》下载邹阳《几赋》“王尔,公输之徒”,中山王文《木器赋》“乃命班尔”,而昭容诗以“班尔”对“公输”,似割截《檀弓》语用之。〗下一“与”字分作二人。师古《叙传注》载或说,亦引《乐府》作二人解。〖《日知录·二十三》讥《乐府》不通,殆未之考。〗李善《七发注》据《檀弓》公输若及若之族般当之,但不闻若亦有巧名。又《檀弓》称般请以机封季康子母,《国策》诸子称班输、墨翟攻守事。墨翟在孔子后,不并康子时,般何以如是长年?是可疑者。◎《人表考》卷四云:墨翟始见《孟子》、《战国·齐策》,宋之大夫,〖《史·孟荀传》。〗鲁人,〖《吕氏春秋·当染》、《慎大》注。而《神仙传》以为宋人。〗姓墨,〖《广韵》注。〗本墨台氏所改,〖《通志·氏族略四》。〗名翟,〖《汉书·艺文志》、《吕氏·当染》《慎大》、《淮南·修务》注。〗亦曰墨氏,〖《孟子》。〗亦曰墨子,〖《孟子》、《宋策》、《墨子书》。〗亦曰子墨子,〖《墨子书》、《吕览·高义》。〗亦曰翟子。〖《文选》齐孔稚圭《北山移文》。〗案《孟子》杨、墨并言,诸子每云孔、墨,《抱朴子·名实篇》称班、墨,则墨其姓也。《墨子·耕柱》、《贵义》、《公孟》、《鲁问》及《吕览·高义》多自称翟,则翟其名也。乃元伊世珍《琅嬛记》引《贾子说林》〖失名。〗谓墨子姓翟名乌,其母梦日中赤鸟入室,惊觉生乌,遂名之,诞不足信。 近汉世张平子, ◎范《书·张衡传》:衡字平子,南阳西鄂人。衡少善属文,通五经,贯六艺,才高于世,而无骄尚之情。拟班固《两都》作《二京赋》。善机巧,尤致思于天文、阴阳、历算。常耽好《玄经》,安帝雅闻衡善术学,公车特征拜郎中,再迁为太史令。遂乃研核阴阳,妙尽琁机之正,作浑天仪,著《灵宪》、《算罔论》,言甚详明。阳嘉元年,复造候风地动仪,以精铜铸成,圆径八尺,合盖隆起,形似酒尊,饰以篆文山龟鸟兽之形。中有都柱,傍行八道,施关发机。外有八龙,首衔铜丸,下有蟾蜍,张口承之。其牙机巧制,皆隐在尊中,覆盖周密无际。如有地动,尊则振龙机发吐丸,而蟾蜍衔之。振声激扬,伺者因此觉知。虽一龙发机,而七首不动,寻其方面,乃知震之所在。验之以事,合契若神。自书典所记,未之有也。尝一龙机发而地不觉动,京师学者咸怪其无征,后数日驿至,果地震陇西,于是皆服其妙。 不能过也。公输般、墨翟皆见用于时,乃有益于世。 何焯校改“乃”作“巧”。 平子虽为侍中,马先生虽给事省中,俱不典工官,巧无益于世。用人不当其才,闻贤不试以事,良可恨也。”◎裴子者,裴秀。 ◎刘家立曰:“秀”下应有“也”字。 安乡侯者,曹羲。 冯本“羲”下有“也”字。 武安侯者,曹爽也。
39.3 朱建平
朱建平,沛国人也。 ◎潘眉曰:三国列传,双名者惟建平一人。然《建平传》不书字,当以字行耳。◎王肇和曰:《荀彧传》戏志才、《司马朗传》赵威孙、《裴潜传》注王惠阳、郑文信、《刘廙传》刘望之、《董卓传》注杨整修、《刘先主传》刘德然、张世平之类,皆字也。又《刘先主传》刘元起,后但书“起”;《董卓传》注胡文才,《传》但称“才”;《管辂传》王宏直,后但称“直”;疑皆有衍文。他若《诸葛亮传》之石广元、孟公威,则名韬、名建矣;《秦宓传》之任定祖,则名安矣;翁归、仓舒,则小字也;陶丘一、周生烈,则复姓也;严白虎、刘雄鸣,则贼号也。惟《管辂传》注引《别传》有徐季龙,《吴妃嫔传》注引《吴书》王夫人父名庐九,是双名,然非正史不足据。◎弼按:《董昭传》有袁元长、袁春卿,《管辂传》有刘奉林、刘长仁、赵孔曜、管孝国、管季儒,又注引《辂别传》有单子春、鲍子春、蔡元才、翟文耀、纪玄龙、陈承佑,又《齐王芳纪》有孔晏乂,〖《仓慈传》作 “乂”。 “孔晏乂”乃“孔乂”之讹,卢弼已于《齐王芳纪》引诸说辩之。 〗《华佗传》注有刘景宗、《刘先主传》有刘子平,均双名。 善相术,于闾巷之间,效验非一。太祖为魏公,闻之,召为郎。文帝为五官将,坐上会客三十余人,文帝问己年寿,又令遍相众宾。建平曰: “将军当寿八十,至四十时当有小厄,愿谨护之。” 建平所言与高元吕相同,见《文纪》卷首注引《魏略》。 谓夏侯威曰:“君四十九位为州牧, 夏侯威官兖州刺史,见《夏侯渊传》。 而当有厄。厄若得过,可年至七十,致位公辅。”谓应璩曰:“君六十二位为常伯, 应璩为侍中,见《王粲传》。 而当有厄,先此一年,当独见一白狗,而旁人不见也。”谓曹彪曰: “君据藩国,至五十七当厄于兵,宜善防之。”
初,颍川荀攸、钟繇相与亲善。攸先亡,子幼。 ◎《荀攸传》:攸从征孙权,道薨。◎注引《魏书》云:时建安十九年,攸年五十八。 繇经纪其门户,欲嫁其妾。与人书曰:“吾与公达曾共使朱建平相,建平曰:’荀君虽少,然当以后事付钟君。’吾时啁之曰:’惟当嫁卿阿骛耳。’何意此子竟早陨没,戏言遂验乎!今欲嫁阿骛,使得善处。追思建平之妙,虽唐举、许负何以复加也!” ◎《御览》“也”作“邪”。唐举相李兑、蔡泽,见《史记·蔡泽传》。◎《荀子·非相篇》:今之世,梁有唐举,相人之形状颜色,而知其吉凶妖祥,世俗称之,古之人无有也。◎《史记·绛侯世家》:周亚夫自未侯为河内守时,许负相之,曰:“君后三岁而侯,侯八岁为将相,持国秉,贵重矣,于人臣无两。其后九岁而君饿死。”后均如其言。◎又许负相薄姬当生天子,见《外戚世家》。◎又《游侠传》:郭解,善相人许负外孙也。◎《怀庆府志》:负,河内温人,善相人。负所著有《德器歌》、《五官杂论》、《听声相行》等篇。◎《御览·三百七十一》《相书·许负》曰:乳间阔尺,富贵足寿;乳黑如墨,公侯之相。◎刘知几《史通》:许负《相经》, 当时所圣,见传流俗。
文帝黄初七年,年四十,病困,谓左右曰:“建平所言八十,谓昼夜也,吾其决矣。”顷之,果崩。夏侯威为兖州刺史,年四十九,十二月上旬得疾,念建平之言,自分必死,豫作遗令及送丧之备,咸使素办。至下旬转差,垂以平复。三十日日昃,请纪纲大吏设酒,曰: “吾所苦渐平,明日鸡鸣,年便五十,建平之戒,真必过矣。”威罢客之后,合瞑疾动,夜半遂卒。璩六十一为侍中,直省内,欻见白狗,问之众人,悉无见者。于是数聚会,并急游观田里,饮宴自娱,过期一年,六十三卒。曹彪封楚王,年五十七,坐与王淩通谋,赐死。凡说此辈,无不如言,不能具详,故粗记数事。惟相司空王昶、征北将军程喜、中领军王肃有蹉跌云。肃年六十二,疾笃,众医并以为不愈。肃夫人问以遣言,肃云:“建平相我踰七十,位至三公,今皆未也,将何虑乎!”而肃竟卒。 ◎《肃传》:甘露元年薨。
建平又善相马。文帝将出,取马外入,建平道遇之,语曰:“此马之相,今日死矣。”帝将乘马,马恶衣香,惊齧文帝膝, 冯本“齧”作“囓”。 帝大怒,即便杀之。建平黄初中卒。 《文选注》所引群书有朱建平《相书》。
39.4 周宣
周宣字孔和,乐安人也。 ◎《郡国志》:青州乐安国乐安。◎《一统志》:乐安故城,今山东青州府博兴县北。 为郡吏。太守杨沛梦人曰:“八月一日曹公当至,必与君杖,饮以药酒。”使宣占之。是时黄巾贼起,宣对曰:“夫杖起弱者,药治人病,八月一日,贼必除灭。”至期,贼果破。后东平刘桢梦蛇生四足,穴居门中,使宣占之,宣曰:“此为国梦,非君家之事也。当杀女子而作贼者。”顷之,女贼郑、姜遂俱夷讨,以蛇女子之祥,足非蛇之所宜故也。 ◎《白孔六帖》:魏刘桢字公幹,尝梦蛇生四足,以不敬伏诛。
文帝问宣曰:“吾梦殿屋两瓦堕地,化为双鸳鸯,此何谓也?”宣对曰:“后宫当有暴死者。”帝曰:“吾诈卿耳!”宣对曰:“夫梦者意耳,苟以形言,便占吉凶。”言未毕,而黄门令奏宫人相杀。无几,帝复问曰:“我昨夜梦青气自地属天。”宣对曰:“天下当有贵女子冤死。”是时,帝已遣使赐甄后玺书,闻宣言而悔之,遣人追使者不及。帝复问曰:“吾梦摩钱文, 《卞后传》注作“磨钱文”。 欲令灭而更愈明,此何谓邪?”宣怅然不对。帝重问之,宣对曰:“此自陛下家事,虽意欲尔而太后不听,是以文欲灭而明耳。”时帝欲治弟植之罪,偪于太后,但加贬爵。以宣为中郎,属太史。 太史与中郎同为六百石,中郎属太史,可疑。太史令属官亦无中郎也。“属”字或为“兼”字之误。
尝有问宣曰:“吾昨夜梦见刍狗,其占何也?”宣答曰:“君欲得美食耳!”有顷,出行,果遇丰膳。后又问宣曰:“昨夜复梦见刍狗,何也?”宣曰:“君欲堕车折脚,宜戒慎之。”顷之,果如宣言。后又问宣:“昨夜复梦见刍狗,何也?”宣曰:“君家失火,当善护之。”俄遂火起。语宣曰:“前后三时,皆不梦也。聊试君耳,何以皆验邪?”宣对曰:“此神灵动君使言,故与真梦无异也。”又问宣曰:“三梦刍狗而其占不同,何也?”宣曰:“刍狗者,祭神之物。故君始梦,当得余食也。祭祀既讫,则刍狗为车所轹,故中梦当堕车折脚也。刍狗既车轹之后,必载以为樵,故后梦忧失火也。” 虽小术,亦不能执一方之见。 宣之叙梦,凡此类也。十中八九,世以比建平之相矣。其余效故不次列。明帝末卒。 ◎《隋志·五行家》:《占梦书》一卷,周宣等撰。◎《唐经籍志》:《占梦书》,周宣撰。
39.5 管辂
管辂字公明,平原人也。 ◎梁章钜曰:此是平原郡之平原县,汉中兴后作国,建安中国除,魏黄初三年复作国,七年除为郡。 容貌粗丑, 宋本、元本“貌”作“儿”。 无威仪而嗜酒,饮食言戏,不择非类,故人多爱之而不敬也。 ◎《辂别传》曰: ◎沈家本曰:○《隋志》:《管辂传》三卷,管辰撰。○二唐志作“二卷”。辰,辂之弟。裴氏引之甚详,并录其序,又称“近有阎续伯者,名缵,补缀遗脱,敢以所闻列于篇左”,则又补辰之所未详者。 辂年八九岁,便喜仰视星辰,得人辄问其名,夜不肯寐。父母常禁之,犹不可止。自言:“我年虽小,然眼中喜视天文。”常云:“家鸡野鹄,犹尚知时,况于人乎?”与邻比儿共戏土壤中,辄画地作天文及日月星辰。每答言说事,语皆不常,宿学耆人不能折之,皆知其当有大异之才。 元本“大”作“人”,误。 及成人,果明《周易》,仰观、风角、占、相之道, ◎《隋书·经籍志》:《风角集要占》十二卷,《风角要占》三卷,梁八卷,京房撰。◎范《书·郎顗传》:顗父宗,字仲绥,学《京氏易》,善风角、星算、六日七分。◎章怀注:风角,谓候四方四隅之风,以占吉凶也。 无不精微。体性宽大,多所含受;憎己不雠,爱己不褒,每欲以德报怨。常谓:“忠孝信义,人之根本,不可不厚;廉介细直,士之浮饰,不足为务也。” ◎何焯曰:语似小偏,然长者自如是。 自言:“知我者稀,则我贵矣,安能断江、汉之流,为激石之清?乐与季主论道, ◎《史记·日者列传》:司马季主者,楚人也,卜于长安东市。◎《索隐》云:季主,见《列仙传》。 不欲与渔父同舟,此吾志也。”其事父母孝,笃兄弟,顺爱士友,皆仁和发中,终无所阙。臧否之士,晚亦服焉。父为琅邪即丘长, ◎《郡国志》:徐州琅邪国即丘。◎《一统志》:即丘故城,今山东沂州府兰山县东南。 时年十五,来至官舍读书。始读《诗》、《论语》及《易本》,便开渊布笔, ◎官本《考证》云:《册府》“渊”作“胸”,元本作“纸”。 辞义斐然。于时黉上 毛本“黉”作“喾”,误。 有远方及国内诸生四百余人, 国内,谓琅邪国内也。 皆服其才也。琅邪太守单子春 琅邪国,汉末建安二十一年为郡,魏太和六年复为国。子春为太守,盖在太和六年前也。 雅有材度,闻辂一黉之俊,欲得见,辂父即遣辂造之。大会宾客百余人,坐上有能言之士,辂问子春:“府君名士,加有雄贵之姿,辂既年少,胆未坚刚,若欲相观,惧失精神,请先饮三升清酒,然后而言之。” “而”字疑衍。 子春大喜,便酌三升清酒,独使饮之。酒尽之后,问子春:“今欲与辂为对者,若府君四坐之士邪?”子春曰:“吾欲自与卿旗鼓相当。”辂言: “始读《诗》、《论》、《易本》, “论”下似夺“语”字。 学问微浅,未能上引圣人之道,陈秦、汉之事,但欲论金木水火土鬼神之情耳。”子春言;“此最难者,而卿以为易邪?”于是唱大论之端,遂经于阴阳,文采葩流,枝叶横生,少引圣籍,多发天然。子春及众士互共攻劫, 《册府》“劫”作“诘”。 论难锋起,而辂人人答对,言皆有余。至日向暮,酒食不行。子春语众人曰:“此年少盛有才器, 冯本“才器”作“材气”。 听其言论,正似司马犬子游猎之赋, ◎元本“犬”作“太”,监本作“大”,均误。◎《史记·司马相如传》:相如字长卿,少时好读书击剑,故其亲名之曰犬子。〖◎孟康曰:爱而字之也。〗相如既学,慕蔺相如之为人,更名相如。上读《子虚赋》而善之,乃召问相如。相如曰:“请为天子游猎赋,赋成奏之。” 何其磊落雄壮,英神以茂,必能明天文地理变化之数,不徒有言也。”于是发声徐州, 琅邪太守属徐州。 号之神童。
父为利漕, ◎《水经·淇水注》:白沟又东北迳罗勒城东,又东北,漳水注之,谓之利漕口。◎又《浊漳水注》:汉献帝建安十八年,魏太祖凿渠,引漳水东入清洹,以通河漕,名曰利漕渠。◎弼按:即武纪建安十八年“凿渠引漳水入白沟,以通河”也。利漕渠在今直隶广平府肥乡县东,大名府元城县之西北。◎谢鍾英曰:在广平府曲周县东。 利漕民郭恩兄弟三人,皆得躄疾, 《御览》此下有“不知何故”四字,注引《辂别传》有此四字。 使辂筮其所由。辂曰:“卦中有君本墓,墓中有女鬼,非君伯母,当叔母也。昔饥荒之世,当有利其数升米者, ◎《御览》卷七百二十七“升”作“斗”。◎周寿昌曰:“升”与“斗”古文相近。 排著井中,啧啧有声,推一大石,下破其头,孤魂冤痛,自诉于天。”于是恩涕泣服罪。 ◎《辂别传》曰:利漕民郭恩,字义博,有才学,善《周易》、《春秋》,又能仰观。辂就义博读《易》,数十日中,意便开发,言难踰师。于此分蓍下卦,用思精妙,占黉上诸生疾病死亡贫富丧衰,初无差错,莫不惊怪,谓之神人也。又从义博学仰观,三十日中通夜不卧,语义博:“君但相语墟落处所耳,至于推运会,论灾异,自当出吾天分。”学未一年,义博反从辂问《易》及天文事要。义博每听辂语,未尝不推机慷慨。 宋本“推”作“椎”,毛本“机”作“機”。 自言“登闻君至论之时,忘我笃疾,明闇之不相逮,何其远也”!义博设主人,独请辂,具告辛苦,自说:“兄弟三人俱得躄疾,不知何故?试相为作卦,知其所由。若有咎殃者,天道赦人,当为吾祈福于神明,勿有所爱。兄弟俱行,此为更生。”辂便作卦,思之未详。会日夕,因留宿,至中夜,语义博曰:“吾以此得之。”既言其事,义博悲涕沾衣,曰:“皇汉之末,实有斯事。君不名主,讳也。我不得言,礼也。兄弟躄来三十余载,脚如棘子,不可复治,但愿不及子孙耳。”辂言火形不绝,水形无余,不及后也。
广平刘奉林妇病困,已买棺器。时正月也,使辂占,曰:“命在八月辛卯日日中之时。”林谓必不然,而妇渐差,至秋发动,一如辂言。 ◎《辂别传》曰:鲍子春为列人令, ◎《郡国志》:冀州钜鹿郡列人。◎三国魏黄初二年,以魏郡西部置广平郡,列人移属广平。◎《一统志》:列人故城,今直隶广平府肥乡县东北。 有明思才理,与辂相见,曰:“闻君为刘奉林卜妇死亡日,何其详妙,试为论其意义。”辂论爻象之旨,说变化之义,若规员矩方,无不合也。子春自言:“吾少好谭《易》,又喜分蓍,可谓盲者欲视白黑,聋者欲听清浊,苦而无功也。听君语后,自视体中,真为愦愦者也。”
辂往见安平太守王基,基令作卦,辂曰:“当有贱妇人,生一男儿,堕地 各本“堕”作“墯”。 便走入灶中死。又床上当有一大蛇衔笔,小大共视,须臾去之也。 《御览》“去之”作“便去”。 又乌来入室中,与燕共斗,燕死,乌去。有此三怪。”基大惊,问其吉凶。辂曰:“直官舍久远, 冯本“官”作“客”。 魑魅魍魉为怪耳。儿生便走,非能自走,直宋无忌之妖 ◎何焯曰:《急救篇》注“古有仙人宋无忌”,此云“妖”,未详。宋无忌见《封禅书》,《索隐》引《白泽图》云“火之精曰宋无忌”,盖其人火仙也。以入灶,故指为火之妖。◎周寿昌说同。俞正燮《癸巳存稿》卷十三有灶神说,词繁不录。 将其入灶也。大蛇衔笔,直老书佐耳。乌与燕斗,直老铃下耳。 ◎铃下,解见《吴志·吴范传》。◎何焯曰:《御览》引此语下更有“公府阁有绳铃以传呼,铃下有吏者也”,当亦是裴注。 今卦中见象, 《御览》“见”下有“其”字。 而不见其凶,知非妖咎之征,自无所忧也。”后卒无患。 《御览》“患”作“恙”。 ◎《辂别传》曰:基与辂共论《易》,数日中,大以为喜乐,语辂言: “俱相闻善卜,定共清论。君一时异才,当上竹帛也。”辂为基出卦,知其无咎,因谓基曰: “昔高宗之鼎,非雉所雊,殷之阶庭,非木所生,而野鸟一鸲,武丁为高宗, ◎《史记·殷本纪》:帝武丁祭成汤,明日有飞雉登鼎耳而呴。〖◎《正义》曰:呴,音“构”,雉鸣也。〗武丁惧。祖己曰:“王勿忧,先修政事。”武丁修政行德,天下咸欢,殷道复兴。帝武丁崩,祖己嘉武丁之以祥雉为德,立其庙为高宗。 桑谷暂生,太戊以兴。 ◎《史记·殷本纪》:亳有祥桑谷共生于朝,一暮大拱。帝太戊惧,问伊陟。伊陟曰:“臣闻妖不胜德,帝其修德。”太戊从之,而祥桑枯死而去。 焉知三事不为吉祥?愿府君安身养德,从容光大,勿以知神奸污累天真。” 此为正论。
时信都令家 ◎《郡国志》:冀州安平国,治信都。◎《寰宇记》:魏黄初中,冀州刺史自邺移治此县。◎《一统志》:信都故城,今直隶冀州治。 妇女惊恐,更互疾病,使辂筮之。辂曰:“君此堂西头, 宋本、冯本“此”作“北”。 有两死男子,一男持矛,一男持弓箭,头在壁内,脚在壁外。持矛者主刺头,故头重痛不得举也。持弓箭者主射胸腹,故心中县痛不得饮食也。昼则浮游,夜来病人,故使惊恐也。”于是掘徙骸骨,家中皆愈。 ◎《辂别传》曰:王基即遣信都令迁掘其室中,入地八尺,果得二棺,一棺中有矛,一棺中有角弓及箭, ◎《诗·小雅》:骍骍角弓。◎《正义》曰:○《冬官·弓人》:以六材为弓,谓幹、角、筋、胶、丝、漆也。◎此言角弓,盖别有角弓,如今北狄所用者,于古亦应有之。 箭久远,木皆消烂,但有铁及角完耳。及徙骸骨,去城一十里埋之,无复疾病。基曰:“吾少好读《易》,玩之以久,不谓神明之数,其妙如此。”便从辂学《易》,推论天文。辂每开变化之象,演吉凶之兆,未尝不纤微委曲,尽其精神。基曰:“始闻君言,如何可得, ◎何焯曰:李安溪以意改“何”字作“将”字。 终以皆乱, 皆,疑作“暓”。 此自天授,非人力也。”于是藏《周易》,绝思虑,不复学卜筮之事。辂乡里乃太原 ◎赵一清曰:“乃太原”三字未详,或疑是人姓名,而其字误耳。◎钱仪吉曰:乃姓,太原名。◎弼按:赵说是,钱说不足据。 问辂:“君往者为王府君论怪,云老书佐为蛇,老铃下为乌,此本皆人,何化之微贱乎?为见于爻象,出君意乎?”辂言:“苟非性与天道,何由背爻象而任胸心者乎? 冯本“胸心”作“心胸”。 夫万物之化,无有常形,人之变异,无有常体,或大为小,或小为大,固无优劣。夫万物之化,一例之道也。是以夏鲧,天子之父,赵王如意,汉祖之子,而鲧为黄熊, ◎熊,冯本作“能”。◎《史记·夏本纪》:舜殛鲧于羽山。◎《正义》云:鲧于羽山化为黄熊,入于羽渊。 如意为苍狗, ◎《史记·吕后本纪》:见物如苍犬,据高后掖,忽弗复见。卜之,云赵王如意为祟。高后遂病掖伤。 斯亦至尊之位而为黔喙之类也。况蛇者协辰巳之位,乌者栖太阳之精,此乃腾黑之明象,白日之流景,如书佐、铃下,各以微躯化为蛇、乌,不亦过乎!”
清河王经去官还家,辂与相见。经曰:“近有一怪,大不喜之,欲烦作卦。”卦成,辂曰: “爻吉,不为怪也。君夜在堂户前,有一流光如燕爵者, ◎《孟子》:为丛驱爵者,鹯也。◎《疏》云:鹯能食鸟雀。 入居怀中, 宋本、冯本“居”作“君”。 殷殷有声,内神不安,解衣彷徉,招呼妇人,觅索余光。”经大笑曰:“实如君言。”辂曰:“吉,迁官之征也,其应行至。”顷之,经为江夏太守。 ◎《辂别传》曰:经欲使辂卜,而有疑难之言,辂笑而咎之曰:“君备州里达人, 元本“备”作“侯”。 何言之鄙!昔司马季主有言: 毛本“昔”作 “皆”,误。司马季主,见前。 ‘夫卜者必法天地,象四时,顺仁义。伏羲作八卦,周文王三百八十四爻,而天下治。病者或以愈,且死或以生,患或以免,事或以成,嫁女娶妻或以生长,岂直数千钱哉?’ 以上季主语,见《史记·日者列传》。 以此推之,急务也。苟道之明,圣贤不让,况吾小人,敢以为难!”彦纬敛手谢辂: 王经字彦纬,《夏侯玄传》注引《世语》作“彦伟”,当以“纬”为是。 “前言戏之耳。”于是辂为作卦,其言皆验。经每论辂,以为得龙云之精,能养和通幽者,非徒合会之才也。
辂又至郭恩家,有飞鸠来在梁头,鸣甚悲。辂曰:“当有老公从东方来, 北宋本“公”作“翁”。 携豚一头,酒一壶。主人虽喜,当有小故。”明日果有客,如所占。恩使客节酒、戒肉、慎火,而射鸡作食, 鸡,或作“鸠”。 箭从树间激中数岁女子手,流血惊怖。 ◎《辂别传》曰:义博从辂学鸟鸣之候, 郭恩字义博,见前注。 辂言“君虽好道,天才既少,又不解音律,恐难为师也”。辂为说八风之变, ◎《礼记·乐记》云:八风从律而不奸。◎《疏》云:八风,八方之风也。 五音之数, ◎《孟子》: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五音,宫、商、角、徵、羽也。 以律吕为众鸟之商, ◎《汉书·律历志》:律十有二,阳六为律,阴六为吕。律以统气类物,一曰黄钟,二曰太族,三曰姑洗,四曰蕤宾,五曰夷则,六曰亡射。吕以旅阳宣气,一曰林钟,二曰南吕,三曰应钟,四曰大吕,五曰夹钟,六曰中吕。制十二筒以听凤之鸣,其雄鸣为六,雌鸣亦六,比黄钟之宫,而皆可以生之,是为律本。 六甲为时日之端, ◎《汉书·律历志》:故日有六甲,辰有五子。◎孟康曰:六甲之中唯甲寅无子,故有五子。◎《汉书·艺文志》:《风鼓六甲》二十四卷。◎范《书·方术传》注:遁甲,推六甲之阴而隐遁也。 反覆谴曲, 何焯校改“谴”作“缱”。 出入无穷。义博静然沈思,驰精数日,卒无所得。义博言:“才不出位,难以追征于此。” 宋本作“于此遂止”。
辂至安德令刘长仁家, ◎《郡国志》:平原郡安德。◎《一统志》:安德故城,今山东济南府陵县治。 有鸣鹊来在閤屋上,其声甚急。辂曰:“鹊言东北有妇昨杀夫,牵引西家人夫离娄, 人夫离娄,字疑有误。 候不过日在虞渊之际, ◎《楚辞·九叹·远逝》云:囚灵玄于虞渊。◎注:○虞渊,日所入也。○《淮南子·天文训》:至于虞渊,是谓黄昏。 告者至矣。”到时,果有东北同伍民来告,邻妇手杀其夫,诈言西家人与夫有嫌,来杀我婿。 ◎《辂别传》曰:勃海刘长仁有辩才,初虽闻辂能晓鸟鸣,后每见难辂曰:“夫生民之音曰言,鸟兽之声曰鸣,故言者则有知之贵灵,鸣者则无知之贱名,何由以鸟鸣为语,乱神明之所异也?孔子曰‘吾不与鸟兽同群’,明其贱也。”辂答曰:“夫天虽有大象而不能言,故运星精于上,流神明于下,验风云以表异,役鸟兽以通灵。表异者必有浮沈之候,通灵者必有宫商之应,是以宋襄失德,六鶂并退, ◎《左传·僖公十六年》:六鷁退飞过宋都。 伯姬将焚,鸟唱其灾, ◎《左传·襄公三十年》:或叫于宋太庙曰:“嘻嘻,出出。”鸟鸣于亳社,如曰“嘻嘻”。甲午,宋火灾,宋伯姬卒。 四国未火,融风已发, ◎《左传·昭公十七年》:冬,有星孛于大辰,西及汉。申须曰:“诸侯其有火炎乎!”梓慎曰:“若火作,其四国当之,在宋、卫、陈、郑乎!”◎《十八年》:夏,五月,火始昏见。丙子,风。梓慎曰: “是谓融风,火之始也。七日,其火作乎!”戊寅,风甚。壬午,宋、卫、陈、郑皆火。梓慎登大庭氏之库以望之,曰:“宋、卫、陈、郑也。”数日,皆来告火。◎注云:东北曰融风。融风,木也。木,火母,故曰火之始。大庭氏,古国名,在鲁城内。鲁于其处作库,高显,故登以望气。 赤鸟夹日,殃在荆楚。 ◎《左传·哀公六年》:有云如众赤鸟,夹日以飞三日,楚子使问诸周太史,周太史曰:“其当王身乎!” 此乃上天之所使,自然之明符。考之律吕则音声有本,求之人事则吉凶不失。昔在秦祖,以功受封, ◎《史记·秦本纪》:大廉玄孙曰孟戏、中衍,鸟身人言。仲衍之后,遂世有功,以佐殷国,故嬴姓多显,遂为诸侯。 葛卢听音,著在《春秋》, ◎《左传·僖公二十九年》:介葛卢闻牛鸣,曰:“是生三牺,皆用之矣,其音云。”问之而信。 斯皆典谟之实,非圣贤之虚名也。商之将兴,由一燕卵也。 ◎《史记·殷本纪》:殷契,母曰简狄,有娀氏之女,为帝喾次妃。三人行浴,见玄鸟堕其卵,简狄取吞之,因孕生契。契长而佐禹治水有功,封于商。 文王受命,丹鸟衔书, ◎《吕氏春秋》:文王之时,天先见火,赤鸟衔丹书,集于周社。 此乃圣人之灵祥,周室之休祚,何贱之有乎?夫鸟鸣之听, 鸟鸣,宋本作“鸣鸟”。 精在鹑火,妙在八神,自非斯伦,犹子路之于死生也。”长仁言:“君辞虽茂,华而不实,未之故信。” ◎宋本作“未敢之信”,成都局本作“未之敢信”。◎何焯曰:按《别传》实皆然,但陈氏所引用者不外此,削去其迂蔓耳。 须臾有鸣鹊之验,长仁乃服。 辂至列人典农王弘直许, ◎列人见前。郡县有屯田者置典农。◎钱大昕曰:此“弘直”二字名,而下名单称“直”。《蜀先主传》先书“同宗刘德然父元起”,而后书“起”,《孙策传》先书“吴人严白虎”,而后书“虎”,皆非史例,疑传写脱去。◎弼按:二字名,详见《朱建平传》注。 有飘风高三尺余,从申上来,在庭中幢幢回转, ◎张平子《东京赋》:树羽幢幢。◎薛注:幢幢,羽貌。 息以复起,良久乃止。直以问辂,辂曰:“东方当有马吏至,恐父哭子,如何!”明日胶东吏到,直子果亡。直问其故,辂曰:“其日乙卯,则长子之候也。 ◎钱大昕曰:于卦位卯属东方震,震为长男。 木落于申,斗建申,申破寅,死丧之候也。日加午而风发,则马之候也。离为文章,则吏之候也。申未为虎, ◎钱大昕曰:虞仲翔说坤为虎,坤位西南,在未、申之间也,于天文参为白虎,位亦在申。 虎为大人,则父之候也。”有雄雉飞来,登直内铃柱头, 吴本“铃”作“钤”。 直大以不安,令辂作卦,辂曰:“到五月必迁。”时三月也,至期,直果为渤海太守。 ◎《辂别传》曰:辂又曰:“夫风以时动,又以象应, 冯本“又”作“爻”。 时者神之驱使,象者神之形表, 宋本“神”作“时”。 一时其道,不足为难。”王弘直亦大学问,有道术,皆不能精。问辂:“风之推变,乃可尔乎?”辂言:“此但风之毛发,何足为异?若夫列宿不守,众神乱行,八风横起,怒气电飞,山崩石飞,树木摧倾,扬尘万里,仰不见天,鸟兽藏窜,兆民骇惊,于是使梓慎之徒,登高台,望风气, 梓慎登高望气,事见前“融风”注。 分灾异,刻期日,然后知神思遐幽,灵风可惧。”
馆陶令诸葛原迁新兴太守, ◎《郡国志》:冀州魏郡馆陶。◎三国魏黄初二年,以魏郡东部置阳平郡,馆陶改属阳平。◎李兆洛曰:馆陶故城,今山东东昌府馆陶县西南。◎钱玷曰:今馆陶县治。◎洪亮吉曰:新兴郡,汉建安二十年省云中、定襄、朔方、五原四郡,各置一县统其民,凡领县六。◎谢鍾英曰:○按《武帝纪》:建安二十年,省云中、定襄、五原、朔方郡,郡置一县领其民,合以为新兴郡。○是新兴只领四县。洪氏从《元和志》录平城、马邑,非也。今据移雁门。◎吴增僅曰:新兴初置,但有四县,平城、马邑盖在置郡之后。 辂往祖饯之,宾客并会。原自起取燕卵、蜂窠、蜘蛛著器中,使射覆。 ◎《汉书·东方朔传》:上尝使诸数家射覆。◎师古曰:数家,术数之家也。于覆器之下而置诸物,令闇射之,故云射覆。覆,音芳目反。 卦成,辂曰:“第一物,含气须变,依乎宇堂, 《御览》 “乎”作“于”。 雄雌以形, “以”、“已”古通。 翅翼舒张, 《御览》“翅翼”作“分翅”。 此燕卵也。第二物,家室倒县,门户众多,藏精育毒,得秋乃化,此蜂窠也。第三物,觳觫长足, ◎觳,音斛。觫,音速。觳觫,恐惧貌。◎《孟子》:吾不忍其觳觫。 吐丝成罗,寻网求食,利在昬夜,此蜘蛛也。”举坐惊喜。 《御览》“喜”作“欢”。 ◎《辂别传》曰:诸葛原字景春,亦学士。好卜筮,数与辂共射覆,不能穷之。景春与辂有荣辱之分,因辂饯之,大有高谭之客。诸人多闻其善卜、 宋本、元本、吴本、监本“诸”作“知”,误。 仰观,不知其有大异之才,于是先与辂共论圣人著作之源, 吴本、毛本“先”作“有”。 又叙五帝、三王受命之符。辂解景春微旨,遂开张战地,示以不固,藏匿孤虚,以待来攻。景春奔北,军师摧衄,自言吾睹卿旌旗,城池已坏也。其欲战之士,于此鸣鼓角,举云梯,弓弩大起,牙旗雨集。然后登城曜威,开门受敌,上论五帝,如江如汉,下论三王,如翮如翰;其英者若春华之俱发,其攻者若秋风之落叶。 北宋本“攻”作“坑”。 听者眩惑,不达其义,言者收声,莫不心服,虽白起之坑赵卒, ◎《史记·白起传》:赵卒降者数十万人,诈而尽坑之。 项羽之塞濉水, ◎《史记·项羽本纪》:楚追击至雎水上,多杀。汉卒十余万人皆入雎水,雎水为之不流。 无以尚之。于时客皆欲面缚衔璧,求束手于军鼓之下。辂犹总干山立, ◎《礼记·乐记》:总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郑注:总干,持盾也。山立,犹正立也。象武王持盾正立,待诸候也。 未便许之。至明日,离别之际,然后有腹心始终。一时海内俊士,八九人矣。蔡元才在朋友中最有清才,在众人中言:“本闻卿作狗,何意为龙?”辂言:“潜阳未变,非卿所知,焉有狗耳,得闻龙声乎!”景春言:“今当远别,后会何期?且复共一射覆。”辂占既皆中。景春大笑,“卿为我论此卦意,纾我心怀”。辂为开爻散理,分赋形象,言徵辞合,妙不可述。 宋本“述”作“过”。 景春及众客莫不言“听后论之美,胜于射覆之乐”。景春与辂别,戒以二事,言;“卿性乐酒,量虽温克,然不可保,宁当节之。卿有水镜之才,所见者妙,仰观虽神,祸如膏火,不可不慎。持卿叡才,游于云汉之闻,不忧不富贵也。”辂言:“酒不可极,才不可尽,吾欲持酒以礼,持才以愚,何患之有也?”
辂族兄孝国,居在厈丘, ◎官本“厈”作“斥”。◎惠栋曰:○斥,音尺,一音昌夜反。阚骃云:在魏郡东八十里。○《前汉志》及《刘宽碑阴》皆作“ ”。◎《郡国志》:冀州魏郡斥丘。◎《一统志》:斥丘故城,今直隶广平府成安县东南。 辂往从之,与二客会。客去后,辂谓孝国曰:“此二人天庭及口耳之间 ◎《神相全编·六·神异赋》云:天庭高耸,少年富贵可欺。◎注云:天庭位印堂之上,发际之下,以其处于至高之位,故曰天庭。◎又云:南方贵宦清高,多主天庭丰阔。◎注云:南方以天庭为主,天庭为额,乃火星也。◎见《古今图书集成·艺术典》第六百三十六卷。又管辂有《人伦渊奥赋》,专论相术,见《图书集成·艺术典》第六百三十九卷。 同有凶气,异变俱起,双魂无宅, ◎《辂别传》曰:辂又曰:“厚味腊毒,天精幽夕, 宋本“天”作“夭”。 坎为棺椁,兑为丧车。” 流魂于海,骨归于家,少许时当并死也。”复数十日,二人饮酒醉,夜共载车,牛惊下道入漳河中, 《御览》“惊”作“渴”。 皆即溺死也。
当此之时,辂之邻里,外户不闭,无相偷窃者。清河太守华表,召辂为文学掾。 ◎本志《华歆传》云:子表,咸熙中为尚书。◎《晋书·华表传》云:表年二十,拜散骑黄门郎,累迁侍中。◎不言为清河太守也,当为史失载。 安平赵孔曜荐辂于冀州刺史裴徽曰: 徽字文季,见《裴潜传》注。 “辂雅性宽大,与世无忌,仰观天文则同妙甘公、石申, ◎《史记·张耳陈余列传》:甘公曰:“汉王之入关,五星聚东井。东井者,秦分也,先至必霸。楚虽强,后必属汉。”故张耳走汉。◎文颖曰:善说星者甘氏也。◎《天官书》云“齐甘公”,《艺文志》云“楚有甘公”,刘歆《七略》云“公一名德”。石申未详。 俯览《周易》则齐思季主。 司马季主见前。 今明使君方垂神幽薮,留精九皋,辂宜蒙阴和之应,得及羽仪之时。”徽于是辟为文学从事,引与相见,大善友之。 元本“善”作“喜”。 徙部钜鹿, ◎《续百官志》:诸州常以八月巡行所部郡国。◎徒部钜鹿,当即巡行所部至钜鹿也。又按冀州刺史初治邺,黄初中徙治信都,无徒治钜鹿之事,徒部当作行部解。◎《宋书·百官志》:前汉世刺史乘传周行郡国,无適所治。后汉世,所治始有定处,止八月行部。官属有别驾从事史一人,从刺史行部;治中从事史一人,主财谷簿书。◎此传言冀州刺史裴徽行部至钜鹿郡,迁管辂为治中别驾,即从刺史行部也。 迁治中别驾。 ◎杜佑曰:从行部别乘传车,故曰别驾。
初应州召,与弟季儒共载,至武城西, ◎赵一清曰:《郡国志》魏郡邺县有武城。《水经·浊漳水注》以为即梁期城。当在今彰德府临漳县境。 自卦吉凶,语儒云:“当在故城中见三貍,尔者乃显。”前到河西故城角,正见三貍共踞城侧,兄弟并喜。正始九年举秀才。 ◎《辂别传》曰:辂为华清河所召,为北黉文学,一时士友无不叹慕。安平赵孔曜,明敏有思识,与辂有管、鲍之分, ◎《史记·管晏列传》:小白立为桓公,鲍叔遂进管仲。管仲曰:“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子也。”天下不多管仲之贤能,多鲍叔能知人也。 故从发干来,就郡黉上 ◎《郡国志》:兖州东郡发干。◎洪亮吉曰:发干,建安十七年移属魏郡。◎谢鍾英曰:《吴志》“潘璋,东郡发干人”,是县还属东郡。《晋志》属阳平郡。◎弼按:下文“冀州裴使君”云云,自以属魏郡隶冀州为是。◎《一统志》:发干故城,今山东东昌府堂邑县西南。 与辂相见,言:“卿腹中汪汪, ◎范《书·黄宪传》:叔度汪汪若千顷波,澄之不清,淆之不浊,不可量也。 故时死人半,今生人无双,当去俗腾飞,翱翔昊苍,云何在此?闻卿消息,使吾食不甘味也。冀州裴使君才理清明,能释玄虚,每论《易》及老、庄之道,未尝不注精于严、瞿之徒也。 严君平卜筮于成都,见《汉书·王贡两龚鲍传》序。商瞿,鲁人,字子木。孔子传《易》于瞿,见《史记·孔子弟子列传》。裴徽所注精之严、瞿,未知所指。若严君平与商瞿,一名一姓,疑为不类,姑存疑于此。 又眷吾意重,能相明信者。今当故往,为卿陈感虎开石之诚。”辂言:“吾非四渊之龙,安能使白日昼阴?卿若能动东风,兴朝云,吾志所不让也。”于是遂至冀州见裴使君。使君言:“君颜色何以消减于故邪?” 元本、冯本、吴本、监本“减”作“灭”,误。 孔曜言:“体中无药石之疾,然见清河郡内有一骐骥,拘絷后厩历年,去王良、伯乐百八十里, ◎《孟子》:昔者,赵简子使王良与嬖奚乘。◎赵注云:王良,善御者也。◎《列子·说符篇》:秦穆公谓伯乐曰:“子之年长矣,子姓有可使求马者乎?”◎张湛注:伯乐,善相马者。 不得骋天骨,起风尘,以此憔悴耳。” 孔曜以骐骥比管辂,以王良、伯乐比裴徽也。 使君言:“骐骥今何在也?”孔曜言:“平原管辂字公明,年三十六, 辂死于甘露元年,年四十八,正始九年,为年四十,此言“年三十六”,不知何故。若谓赵孔曜之荐辂在裴徽举辂为秀才前数年,然后按下文再见、三见、四见,至十月举为秀才,直为一年事耳。《别传》与陈《志》互异,裴注亦云不相应,殊可异也。 雅性宽大,与世无忌,可谓士雄。仰观天文则能同妙甘公、石申,俯览《周易》则能思齐季主,游步道术,开神无穷,可谓士英。抱荆山之璞,怀夜光之宝,而为清河郡所录北黉文学,可为痛心疾首也。使君方欲流精九皋,垂神幽薮,欲令明主不独治,逸才不久滞,高风遐被,莫不草靡,宜使辂特蒙阴和之应,得及羽仪之时,必能翼宣隆化,扬声九围也。”裴使君闻言,则慷慨曰:“何乃尔邪!虽在大州,未见异才可用释人郁闷者,思还京师,得共论道耳,况草间自有清妙之才乎?如此便相为取之,莫使骐骥更为凡马, 毛本“马”作 “鸟”,误。 荆山反成凡石。”即檄召辂为文学从事。一相见,清论终日,不觉罢倦。天时大热,移床在庭前树下,乃至鸡向晨,然后出。再相见,便转为钜鹿从事。三见,转治中。四见,转为别驾。至十月,举为秀才。辂辞裴使君,使君言:“丁、邓二尚书,有经国才略,于物理不精也。 《世说新语·规箴篇》注引《辂别传》作“何、邓二尚书有经国才略,于物理无不精也”,“丁”作“何”,多一“无”字,于上下文均合,当从之。 何尚书神明精微, 《世说》注“精微”作“清徹”,无下二句。 言皆巧妙,巧妙之志, 志,疑作“至”。 殆破秋毫,君当慎之!自言不解《易》九事,必当以相问。 ◎赵一清曰:○《南齐书·张绪传》云:平叔所不解《易》七事,诸卦中所有时义,是其一也。○此云“九事”,二书互异。◎梁章钜曰:《南齐书·张绪传》及《南史·何晏传》〖◎弼按:何晏,魏人,何至《南史》有传?梁氏说误。 当作“《南史·张绪传》”。 〗并以为七事,误也。《梁书·伏曼容传》及《世说·文学篇》〖◎弼按:见《规箴篇》。〗皆作九事,与此同。 比至洛,宜善精其理也。”辂言:“何若巧妙,以攻难之才,游形之表,未入于神。夫入神者,当步天元,推阴阳,探玄虚,极幽明,然后览道无穷,未暇细言。若欲差次老、庄而参爻、象,爱微辩而兴浮藻,可谓射侯之巧,非能破秋毫之妙也。若九事皆至义者,不足劳思也。若阴阳者,精之以久。辂去之后,岁朝当有时刑大风,风必摧破树木。若发于乾者,必有天威,不足共清谭者。”
十二月二十八日,吏部尚书何晏请之,邓飏在晏许。晏谓辂曰:“闻君著爻神妙, ◎著,当作“蓍”。◎《世说·规箴篇》注引《辂别传》云:闻君非徒善论《易》,至于分蓍思爻,亦为神妙。 试为作一卦,知位当至三公不?” ◎胡三省曰:不,读曰否。 又问:“连梦见青蝇数十头,来在鼻上, 《通鉴》“在”作“集”。 驱之不肯去,有何意故?”辂曰:“夫飞鸮,天下贱鸟,及其在林食椹,则怀我好音, ◎《诗·鲁颂·泮水之章》:翩彼飞鸮,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怀我好音。◎《毛传》云:翩,飞貌。鸮,恶声之鸟也。黮,桑实也。◎郑《笺》云:言鸮恒恶鸣,今来止于泮水之木上,食其桑黮。为此之故,故改其鸣,归就我以善音,喻人感于恩则化也。 况辂心非草木,敢不尽忠? ◎《世说》注云:况辂心过草木,注情葵藿,敢不尽忠?唯察之尔。 昔元、凯之弼重华, ◎《左传·文公十八年》: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谓之八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谓之八元。舜臣尧,举八恺,使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时序,地平天成。举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共,子孝,内平外成。◎《史记·五帝本纪》云:虞舜者,名曰重华。 宣惠慈和,周公之翼成王,坐而待旦, 《世说》注此句下有“敬慎之至也”。 故能流光六合,万国咸宁。 《世说》注此句下有“然后据鼎足而登金铉,调阴阳而济兆民”二语。 此乃履道休应。 《御览》“道”下有“之”字,《世说》注同。 非卜筮之所明也。今君侯位重山岳, 晏赐爵为列侯,见《曹爽传》注引《魏略》,故管辂称晏为君侯。 势若雷电, 《世说》注“电”作“霆”,此句下有“望云赴景,万里驰风”二语。 而怀德者鲜,畏威者众,殆非小心翼翼多福之仁。 《御览》“仁”作“人”,《世说》注作“士”。 又鼻者艮, 《世说》注“艮”下有“也”字。 此天中之山, ◎臣松之案:《相书》 ◎《汉书·艺文志》:《相人》二十四卷。◎《隋书·经籍志》:《相书》四十六卷。◎《荀子·非相篇》杨注:相,视也。视其骨状,以知吉凶贵贱。 谓“鼻之所在为天中,鼻有山象”,故曰“天中之山”也。 ◎胡三省曰:《相书》以鼻为天中,自唇以上为人中。 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 ◎冯本“贵”下有“也”字,《世说》注同,各本均无之。◎《孝经·诸侯章》: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 今青蝇臭恶, 《世说》注“恶”下有“之物”二字。 而集之焉。位峻者颠,轻豪者亡,不可不思害盈之数, 《册府》“害”作“虚”。 盛衰之期。 《世说》注“轻豪者亡”下有“必至之分也。夫变化虽相生,极则有害;虚满虽相受,溢则有竭。圣人见阴阳之性,明存亡之理,损益以为衰,抑进以为退”数语。无“不可不思害盈之数,盛衰之期”十二字。 是故山在地中曰谦,雷在天上曰壮; 《世说》注作“曰大壮”,下同。 谦则裒多益寡, ◎胡三省曰:裒,蒲侯翻,与掊同,取也。此言晏据权势,揆分为多,当思自减省也。 壮则非礼不履。未有损己而不光大,行非而不伤败。愿君侯上追文王六爻之旨,下思尼父彖象之义,然后三公可决,青蝇可驱也。”飏曰:“此老生之常谭。”辂答曰:“夫老生者见不生,常谭者见不谭。” ◎胡三省曰:言必见其死也。 晏曰:“过岁更当相见。” ◎《辂别传》曰:辂为何晏所请,果共论《易》九事,九事皆明。晏曰:“君论阴阳,此世无双。”时邓飏与晏共坐,飏言:“君见谓善《易》, 《通鉴》“见”作“自”。 而语初不及《易》中辞义,何故也?”辂寻声答之曰:“夫善《易》者不论《易》也。”晏含笑而赞之“可谓要言不烦也”。因请辂为卦。辂既称引鉴诫, 冯本 “诫”作“戒”。 晏谢之曰:“知几其神乎,古人以为难;交疏而吐其诚, 冯本无“其”字。 今人以为难。今君一面而尽二难之道,可谓明德惟馨。《诗》不云乎,‘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世说》注引《名士传》曰:是时曹爽辅政,识者虑有危机。晏有重名,与魏姻戚,内虽怀忧,而无复退也。箸五言诗以言志曰:“鸿鹄比翼游,群飞戏太清。常畏大网罗,忧祸一旦并。岂若集五湖,从流唼浮萍。承宁旷中怀,何为怵惕惊。”盖因辂言惧而赋诗。◎或曰:平叔自是大雅之士,惜溺于富贵耳。 辂还邑舍, ◎胡三省曰:邑舍,平原邑舍也。 具以此言语舅氏,舅氏责辂言太切至。辂曰:“与死人语,何所畏邪?”舅大怒,谓辂狂悖。岁朝,西北大风, 监本作“风大”。 尘埃蔽天,十余日,闻晏、飏皆诛,然后舅氏乃服。 ◎《晋书·五行志下》:嘉平元年正月壬辰朔,西北大风,发屋折树木,昏尘蔽天。案管辂说,此为时刑大臣,执政之忧也。是时,曹爽区雾自专,骄僭过度,天戒数见,终不改革,此思心不睿,恒风之罚也。后踰旬而爽等诛灭。 ◎《辂别传》曰:舅夏大夫问辂:“前见何、邓之日,为已有凶气未也?”辂言:“与祸人共会,然后知神明交错;与吉人相近,又知圣贤求精之妙。夫邓之行步,则筋不束骨,脉不制肉,起立倾倚,若无手足,谓之鬼躁。何之视候,则魂不守宅,血不华色,精爽烟浮,容若槁木,谓之鬼幽。故鬼躁者为风所收,鬼幽者为火所烧,自然之符,不可以蔽也。” ◎胡三省曰:管辂之与何、邓言也,其陈义近于古人。至答其舅论何、邓之所以败,则相者之说耳,何前后之相戾也! 辂后因得休,裴使君问:“何平叔一代才名,其实何如?”辂曰:“其才若盆盎之水,所见者清,所不见者浊。 毛本无“所”字。 神在广博,志不务学,弗能成才。欲以盆盎之水,求一山之形,形不可得,则智由此惑。故说老、庄则巧而多华,说《易》生义则美而多伪;华则道浮,伪则神虚;得上才则浅而流绝,得中才则游精而独出,辂以为少功之才也。”裴使君曰:“诚如来论。吾数与平叔共说老、庄及《易》,常觉其辞妙于理,不能折之。又时人吸习, 吸,疑作“翕”。 皆归服之焉,益令不了。相见得清言,然后灼灼耳。” ◎《世说·文学篇》注引《管辂传》曰:裴使君有高才逸度,善言玄妙也。
始辂过魏郡太守钟毓, 毓以谏曹爽增兵,失爽意,出为魏郡太守,见《毓传》。 共论《易》义,辂因言“卜可知君生死之日。”毓使筮其生日月,如言无蹉跌。毓大愕然,曰: “君可畏也。死以付天, 《御览》作“君可畏人也,命以付天”。 不以付君。”遂不复筮。毓问辂:“天下当太平否?”辂曰:“方今四九天飞,利见大人,神武升建,王道大明, 宋本、元本、冯本“大”作“文”。 何忧不平?”毓未解辂言,无几,曹爽等诛,乃觉寤云。 ◎《辂别传》云:魏郡太守钟毓,清逸有才,难辂《易》二十余事,自以为难之至精也。辂寻声投响,言无留滞,分张爻象,义皆殊妙。毓即谢辂。辂卜知毓生日月,毓愕然曰:“圣人运神通化,连属事物,何聪明乃尔!”辂言:“幽明同化,死生一道,悠悠太极,终而复始。文王损命,不以为忧, ◎《吕氏春秋》:周文王寝疾而地动,群臣皆恐,请移之。文王曰: “若何其移之也?”对曰:“兴事动众,以增国城,其可以移之乎?”文王曰:“不可。夫天之见妖也,以罚有罪也。我必有罪,故天以此罚我也。今故兴事动众以增国城,是重吾罪也。不可。”文王曰:“昌也请改行重善以移之,其可以免乎!”无几何,疾乃止。 仲尼曳杖,不以为惧, ◎《史记·孔子世家》:孔子病,子贡请见。孔子方负杖逍遥于门,曰:“赐,汝来何其晚也?”孔子因叹,歌曰:“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因以涕下。 绪烦蓍筮,宜尽其意。”毓曰:“生者好事,死者恶事,哀乐之分,吾所不能齐,且以付天,不以付君也。”石苞为邺典农, ◎《晋书·石苞传》:苞字仲容,渤海南皮人,县召为吏,给农司马。既而又被使到邺,徙邺典农中郎将。 与辂相见,问曰:“闻君乡里翟文耀能隐形,其事可信乎?”辂言:“此但阴阳蔽匿之数,苟得其数,则四岳可藏,河海可逃。况以七尺之形,游变化之内,散云雾以幽身,布金水以灭迹,术足数成,不足为难。”苞曰:“欲闻其妙,君且善论其数也。”辂言:“夫物不精不为神,数不妙不为术,故精者神之所合,妙者智之所遇,合之几微,可以性通,难以言论。是故鲁班不能说其手, 鲁班,详见前《杜夔传》注引傅玄《马钧序》。 离朱不能说其目。 ◎梁玉绳《古今人名表考》云:离朱始见《列子·汤问》,《庄子·骈拇》、《天地》“朱”又作“珠”,离氏,即离娄,亦曰离子,黄帝时明目人,察箴末于百步之外。 非言之难,孔子曰‘书不尽言’,言之细也,‘言不尽意’,意之微也,斯皆神妙之谓也。请举其大体以验之。夫白日登天,运景万里,无物不照,及其入地,一炭之光,不可得见。三五盈月,清耀烛夜,可以远望,及其在昼,明不如镜。今逃日月者必阴阳之数,阴阳之数通于万类,鸟兽犹化,况于人乎!夫得数者妙,得神者灵,非徒生者有验,死亦有征。是以杜伯乘火气以流精, ◎《竹书纪年》:周宣王四十三年,王杀大夫杜伯。◎《墨子·明鬼篇》:周宣王杀杜伯而不辜,后三年,周宣王合诸侯,田于圃,杜伯乘白马素车,朱衣冠,执朱弓,挟朱矢,射宣王,中心折脊,殪车中,伏弢。◎《汉书·地理志》:杜陵,故杜伯国。◎管辂所云“杜伯乘火气”,是否杜伯朱衣冠、朱弓矢之事,不敢臆断。 彭生托水变以立形。 ◎胡玉缙曰:○《左传·庄八年》:齐侯田于贝丘, 见大豕,从者曰:“公子彭生也。”公怒,曰:“彭生敢见!”射之,豕人立而啼。公惧,隊于车。○《易·说卦传》:坎为豕。又曰:坎为水。○托水变以立形也。 是故生者能出亦能入,死者能显亦能幽,此物之精气,化之游魂,人鬼相感,数使之然也。”苞曰:“自见阴阳之理, 宋本“自”作“目”。 不过于君,君何以不隐?”辂曰:“夫陵虚之鸟,爱其清高,不愿江、汉之鱼;渊沼之鱼,乐其濡湿,不易腾风之鸟:由性异而分不同也。仆自欲正身以明道,直己以亲义,见数不以为异,知术不以为奇,夙夜研机, 官本“机”作“几”。 孳孳温故,而素隐行怪,未暇斯务也。” ◎李安溪曰:辂之议论,此为最善。
平原太守刘邠取印囊及山鸡毛著器中,使筮。辂曰:“内方外圆,五色成文, ◎钱大昕曰:“文”与“章”非韵,疑“成文”二字,当为“文成”。 含宝守信,出则有章,此印囊也。高岳岩岩,有鸟朱身,羽翼玄黄,鸣不失晨,此山鸡毛也。”邠曰:“此郡官舍,连有变怪,使人恐怖,其理何由?”辂曰:“或因汉末之乱,兵马扰攘,军尸流血,污染丘山,故因昏夕,多有怪形也。明府道德高妙,自天祐之,愿安百禄,以光休宠。” ◎《辂别传》曰:故郡将刘邠字令元,清和有思理,好《易》而不能精。与辂相见,意甚喜欢,自说注《易》向讫也。辂言:“今明府欲劳不世之神,经纬大道,诚富美之秋。然辂以为注《易》之急,急于水火;水火之难,登时之验,《易》之清浊,延于万代,不可不先定其神而后垂明思也。自旦至今,听采圣论, 元本“采”作“探”。 未有《易》之一分,《易》安可注也!辂不解古之圣人,何以处乾位于西北,坤位于东南。 宋本“东”作“西”。 夫乾坤者天地之象,然天地至大,为神明君父,覆载万物,生长抚育, 宋本、元本、冯本“抚育”作“无首”。 何以安处二位与六卦同列?乾之象彖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夫统者,属也,尊莫大焉,何由有别位也?”邠依《易系词》,诸为之理以为注,不得其要。辂寻声下难,事皆穷析。曰:“夫乾坤者,《易》之祖宗,变化之根源,今明府论清浊者有疑,疑则无神,恐非注《易》之符也。”辂于此为论八卦、八卦之道 ◎官本《考证》云:监本为“论八卦”下又重“八卦”二字,衍文,今去。 及爻象之精,大论开廓,众化相连。邠所解者,皆以为妙,所不解者,皆以为神。自说:“欲注《易》八年,用思勤苦,历载靡宁,定相得至论, “宁”、“定”二字疑有一衍。 此才不及《易》,不爱久劳,喜承雅言,如此相为高枕偃息矣。”欲从辂学射覆,辂言:“今明府以虚神于注《易》,亦宜绝思于灵蓍。灵蓍者,二仪之明数,阴阳之幽契,施之于道则定天下吉凶,用之于术则收天下豪纤。纤微,未可以为《易》也。”邠曰:“以为术者《易》之近数,欲求其端耳。若如来论,何事于斯?”留辂五日,不遑恤官,但共清谭。邠自言:“数与何平叔论《易》及老、庄之道,至于精神遐流,与化周旋,清若金水,郁若山林,非君侣也。”邠又曰:“此郡官舍,连有变怪,变怪多形,使人怖恐,君似当达此数者,其理何由也?”辂言:“此郡所以名平原者,本有原,山无木石,与地自然;含阴不能吐云,含阳不能激风,阴阳虽弱,犹有微神;微神不真, 元本“真”作 “贞”。 多聚凶奸,以类相求,魍魉成群。或因汉末兵马扰攘,军尸流血,污染丘岳,强魂相感,变化无常,故因昏夕之时,多有怪形也。昔夏禹文明,不怪于黄龙, ◎《淮南子》:禹南省方,济于江,黄龙负舟,舟中之人五色无主。禹乃熙笑而称曰:“我受命于天,竭力而劳万民,生寄也,死归也,何足以滑和?”视龙犹蝘蜓,颜色不变,龙乃弭耳掉尾而逃。◎《楚辞》注:禹治水时,有神龙以尾画,导水径所当决者,因而治之。◎《拾遗记》:禹导川夷岳,黄龙曳尾于前,玄龟负青泥于后。龟颔下有印文,禹所穿凿,以青泥封记,使龟印其上。 周武信时,不惑于暴风, ◎《史记·齐太公世家》:武王将伐纣,卜龟兆,不吉。风雨暴至,群公尽惧,唯太公强之劝武王,武王于是遂行。 今明府道德高妙,神不惧妖,自天祐之, 冯本“祐”作“佑”。 吉无不利,愿安百禄以光休宠也。”邠曰:“听雅论为近其理,每有变怪,辄闻鼓角声音,或见弓剑形象。夫以土山之精,伯有之魂, ◎《左传·昭公七年》:郑人相惊以伯有,曰“伯有至矣”,则皆走,不知所往。◎杜注:襄公三十年,郑杀伯有。言其鬼至。 实能合会,干犯明灵也。”邠问辂:“《易》言刚健笃实,辉光日新,斯为同不也?”辂曰:“不同之名,朝旦为辉,日中为光。”◎《晋诸公赞》曰:邠本名炎,犯晋太子讳,改为邠。位至太子仆。子粹,字纯嘏,侍中。次宏,字终嘏,太常。次汉,字仲嘏,光禄大夫。 ◎《晋书·刘惔传》:刘潢字冲嘏,吏部尚书。◎“潢”与“汉”、“冲”与 “仲”,字俱相近也。 汉清冲有贵识,名亚乐广。宏子咸,徐州刺史。次耽,晋陵内史。耽子恢, 《晋书》“恢”作“惔”。 字真长,尹丹杨,为中兴名士也。 ◎《晋书·刘惔传》:惔字真长,沛国相人也。祖宏,字终嘏,光禄勋。宏兄粹,字纯嘏,侍中。宏弟潢,字冲嘏,吏部尚书。并有名中朝,时人语曰:“洛中雅雅有三嘏。”父耽,晋陵太守,亦知名。惔少清远,有标奇,王导深器之。尚明帝女庐陵公主。累迁丹阳尹。为政清整,与王羲之雅相友善。惔每奇桓温才,而知其有不臣之迹,劝帝抑之,不纳,后竟如其言。年三十六卒官。
清河令徐季龙 ◎沈家本曰:季龙是双名,东汉时罕见。◎弼按:东汉时双名甚多,见《朱建平传》注。 使人行猎,令辂筮其所得。辂曰:“当获小兽,复非食禽,虽有爪牙,微而不强,虽有文章,蔚而不明,非虎非雉,其名曰狸。”猎人暮归,果如辂言。季龙取十三种物,著大箧中,使辂射。云:“器中藉藉有十三种物。”先说鸡子,后道蚕, 宋本“ ”作“蛹”。 遂一一名之,惟以梳为枇耳。 ◎《辂别传》曰:清河令徐季龙,字开明,有才机。与辂相见,共论龙动则景云起,虎啸则谷风至,以为火星者龙,参星者虎,火出则云应,参出则风到,此乃阴阳之感化,非龙虎之所致也。辂言:“夫论难当先审其本,然后求其理,理失则机谬,机谬则荣辱之主。若以参星为虎,则谷风更为寒霜之风,寒霜之风非东风之名。是以龙者阳精,以潜为阴,幽灵上通,和气感神,二物相扶,故能兴云。夫虎者,阴精而居于阳,依木长啸,动于巽林,二气相感,故能运风。若磁石之取铁,不见其神而金自来,有征应以相感也。况龙有潜飞之化,虎有文明之变,招云召风,何足为疑?”季龙言:“夫龙之在渊,不过一井之底,虎之悲啸,不过百步之中,形气浅弱,所通者近,何能景云而驰东风?”辂言:“君不见阴阳燧在掌握之中,形不出手,乃上引太阳之火,下引太阴之水,嘘吸之间,烟景以集。苟精气相感,县象应乎二燧;苟不相感,则二女同居,志不相得。自然之道,无有远近。”季龙言:“世有军事,则感鸡雉先鸣,其道何由?复有他占,惟在鸡雉而巳?”辂言:“贵人有事,其应在天,在天则日月星辰也。 吴本、毛本无下“在天”二字,误。监本此数句皆有误字。 兵动民忧,其应在物,在物则山林鸟兽也。夫鸡者兑之畜,金者兵之精,雉者离之鸟,兽者武之神,故太白扬辉则鸡鸣,荧惑流行则雉惊,各感数而动。又兵之神道,布在六甲,六甲推移,其占无常。是以晋柩牛呴,果有西军, ◎《左传·僖公三十二年》:冬,晋文公卒。庚辰,将殡于曲沃,出绛,柩有声如牛。〖◎注云:如牛呴声。◎呴,呼口反。〗卜偃使大夫拜,曰:“君命大事,将有西师过轶我,击之,必大捷焉。”◎《汉书·五行志》云:刘向以为近鼓妖也。丧,凶事;声如牛,怒象也。将有急怒之谋,以生兵革之祸。 鸿嘉石鼓,鸣则有兵, ◎《汉书·五行志》云:成帝鸿嘉三年五月乙亥,天水冀南山大石鸣,声隆隆如雷,有顷止,闻平襄二百四十里,野鸡皆鸣。石长丈三尺,广厚略等,旁著岸胁,去地二百余丈,民俗名曰石鼓。石鼓鸣,有兵。是岁,广汉钳子谋攻牢。 不专近在于鸡雉也。”季龙言:“鲁昭公八年,有石言于晋,师旷以为作事不时,怨讟动于民,则有非言之物而言,于理为合不?”辂言:“晋平奢泰,崇饰宫室,斩伐林木,残破金石,民力既尽,怨及山泽,神痛人感,二精并作,金石同气,则兑为口舌,口舌之妖,动于灵石。传曰‘轻百姓,饰城廊, 官本“廊”作“郭”。 则金不从革’,此之谓也。”季龙钦嘉,留辂经数日。辂占猎既验,季龙曰:“君虽神妙,但不多藏物耳,何能皆得之?”辂言:“吾与天地参神,蓍龟通灵,抱日月而游杳冥,极变化而览未然,况兹近物,能蔽聪明?”季龙大笑,“君既不谦,又念穷在近矣。”辂言:“君尚未识谦言,焉能论道?夫天地者则乾坤之卦,蓍龟者则卜筮之数,日月者离坎之象,变化者阴阳之爻,杳冥者神化之源,未然者则幽冥之先, “则”字衍。 此皆《周易》之纪纲,何仆之不谦?”季龙于是取十三种物,欲以穷之,辂射之皆中。季龙乃叹曰:“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岂此之谓乎!”
辂随军西行,过毌丘俭墓下,倚树哀吟,精神不乐。人问其故,辂曰:“林木虽茂,无形可久;碑诔虽美,无后可守。玄武藏头,苍龙无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四危以备,法当灭族。不过二载,其应至矣。”卒如其言。 ◎赵一清曰:“俭”下当有“父”字。◎周寿昌曰:“墓”上疑脱一“先”字。◎弼按:毌丘俭死于正元二年,管辂死于正元三年,俭死数月,安有林木之茂?三族诛夷,安有碑诔之美?且俭死族灭,事已显著,有何豫言之验?本传卒如其言,殊为不经,如作“过俭父墓下”,则得之亦。《水经·谷水注》作“过毌丘兴墓”。兴,俭父也。 后得休,过清河倪太守。时天旱,倪问辂雨期,辂曰:“今夕当雨。”是日旸燥,昼无形似,府丞及令在坐,咸谓不然。到鼓一中,星月皆没,风云并起,竟成快雨。于是倪盛修主人礼,共为歡乐。 宋本“歡”作“懽”。 ◎《辂别传》曰:辂与倪清河相见,既刻雨期,倪犹未信。辂曰:“夫造化之所以为神,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十六日壬子,直满,毕星中已有水气,水气之发,动于卯辰,此必至之应也。又天昨檄召五星, 宋本、元本“天”作“夫”,误。 宣布星符,刺下东井,告命南箕,使召雷公、电母、风伯、雨师,群岳吐阴,众川激精,云汉垂泽,蛟龙含灵,爗爗朱电,吐咀杳冥,殷殷雷声,嘘吸雨灵,习习谷风,六合皆同,欬唾之间,品物流形。天有常期,道有自然,不足为难也。”倪曰: “谭高信寡,相为忧之。”于是便留辂,往请府丞及清河令。 往,疑作“住”,属上句。下文有“当住十日”之语,可证。 若夜雨者当为啖二百斤犊肉,若不雨当住十日。辂曰:“言念费损!”至日向暮,了无云气,众人并嗤辂。辂言:“树上已有少女微风,树间又有阴鸟和鸣。 毛本“又”作“丈”,误。 又少男风起,众鸟和翔,其应至矣。”须臾,果有艮风鸣鸟。日未入,东南有山云楼起。黄昏之后,雷声动天。到鼓一中,星月皆没,风云并兴,玄气四合,大雨河倾。倪调辂言:“误中耳,不为神也。”辂曰:“误中与天期,不亦工乎!”
正元二年,弟辰谓辂曰:“大将军待君意厚, 时司马昭为大将军。 冀当富贵乎?”辂长叹曰:“吾自知有分直耳,然天与我才明,不与我年寿,恐四十七八间,不见女嫁儿娶妇也。若得免此,欲作洛阳令,可使路不拾遣,枹鼓不鸣。但恐至太山治鬼,不得治生人,如何!” ◎顾炎武曰:《博物志》所云“泰山一为天孙,主召人魂魄,知生命之长短者”。其见于史者,《后汉书·方术传》“许峻自云尝笃病,三年不愈,乃谒泰山请命”,《乌桓传》“死者神灵归赤山。赤山在辽东西北数千里,如中国人死者魂神归泰山也”。 辰问其故,辂曰: “吾额上无生骨, 何焯校改“生”作“主”。 眼中无守精,鼻无梁柱,脚无天根,背无三甲,腹无三壬,此皆不寿之验。又吾本命在寅,加月食夜生。天有常数,不可得讳,但人不知耳。吾前后相当死者过百人,略无错也。”是岁八月,为少府丞。 ◎《续汉志·百官志》:少府丞,一人,比千石。 明年二月卒,年四十八。 ◎《玉海·艺文》引《中兴书目》:管辂《易传》一卷,训解名义,不尽流于卜筮。◎《宋史·艺文志·蓍龟类》:管辂《易传》一卷。◎《唐书·经籍志》:《周易林》四卷,管辂撰。◎《艺文志》:管辂《周易林》四卷。◎《隋书·经籍志》:《周易通灵决》二卷,魏少府丞管辂撰。《周易通灵要诀》一卷,管辂撰。梁有《管公明算占书》一卷。◎《崇文总目·卜筮类》:《管公明隔山照》一卷。◎《通志·艺文略·五行杂占家》:《破躁经》一卷,管辂撰。◎《唐书·经籍志》:《鸟情逆占》一卷,管辂撰。◎《艺文志》:管辂《鸟情逆占》一卷。 ◎《辂别传》曰:既有明才, 郝经《续后汉书》“明才”作“才名”。 遭朱阳之运,于时名势赫奕,若火猛风疾。当涂之士,莫不枝附叶连。宾客如云,无多少皆为设食。宾无贵贱,候之以礼。京城纷纷,非徒归其名势而已,然亦怀其德焉。向不夭命,辂之荣华,非世所测也。弟辰尝欲从辂学卜及仰观事,辂言:“卿不可教耳。夫卜,非至精不能见其数,非至妙不能睹其道,《孝经》、《诗》、《论》,足为三公,无用知之也。”于是遂止。子弟无能传其术者。辰叙曰:“夫晋、魏之士,见辂道术神妙,占候无错,以为有隐书及象甲之数。辰每观辂书传,惟有《易林》、《风角》及《鸟鸣》、《仰观星书》三十余卷,世所共有。 ◎《隋书·经籍志》:《易林》十六卷,焦赣撰。《易林变占》十六卷,焦赣撰。《易林》二卷,黄直撰。◎《风角书》见前。鸟情及占星书甚多,不胜举。又按《隋志》所载天文书六百七十五卷,历数书二百六十三卷,五行书一千二十二卷,知魏、晋时存者颇多,观公明所称引,多见于《左》、《国》、《史》、《汉》,所谓 “世鲜名人,皆由无才,不由无书也”。 然辂独在少府官舍,无家人子弟随之,其亡没之际,好奇不哀丧者,盗辂书,惟余《易林》、《风角》及《鸟鸣书》还耳。夫术数有百数十家,其书有数千卷,书不少也。然而世鲜名人,皆由无才,不由无书也。裴冀州、何、邓二尚书及乡里刘太常、颍川兄弟,以辂禀受天才,明阴阳之道,吉凶之情,一得其源,遂涉其流,亦不为难,常归服之。辂自言与此五君共语使人精神清发,昏不暇寐。 暇,疑作“假”,《晋书·刘寔传》作“使人神思清发,昏不假寐”。 自此以下,殆白日欲寝矣。又自言当世无所愿,欲得与鲁梓慎、郑裨灶、晋卜偃、宋子韦、楚甘公、魏石申共登灵台,披神图,步三光,明灾异,运蓍龟,决狐疑,无所复恨也。辰不以闇浅,得因孔怀之亲, ◎《诗·小雅·棠棣之章》::死丧之威,兄弟孔怀。◎《毛传》云:威,畏。怀,思也。◎郑《笺》云:死丧可畏怖之事,维兄弟之亲,甚相思念。 数与辂有所谘论。至于辨人物,析臧否,说近义,弹曲直,拙而不工也。 ◎何焯校改“功”作“工”,官本作“工”。◎赵一清曰:“功”与“工”古通。 若敷皇、羲之典,扬文、孔之辞,周流五曜,经纬三度,口满声溢,微言风集,若仰眺飞鸿,漂漂兮景没,若俯临深溪,杳杳兮精绝;偪以攻难,而失其端,欲受学求道,寻以迷昏,无不扼腕椎指,追响长叹也。昔京房虽善卜及风律之占,卒不免祸, ◎《汉书·京房传》:京房字君明,东郡顿丘人。治《易》,事梁人焦延寿。延寿字赣。赣常曰:“得我道以亡身者,京生也。”其说长于灾变,分六十四卦,更直日用事,以风雨寒温为候:各有占验。房用之尤精。初元四年,以孝廉为郎。房奏考功课吏法。石显、五鹿充宗皆疾房,欲远之,建言宜试以房为郡守。元帝于是以房为魏郡太守,显告房与张博通谋,非谤政治,归恶天子,诖误诸侯。房、博皆弃市。房本姓李,推律自定为京氏,死时年四十一。 而辂自知四十八当亡,可谓明哲相殊。又京房目见遘谗之党,耳听青蝇之声,面谏不从,而犹道路纷纭。辂处魏、晋之际,藏智以朴,卷舒有时,妙不见求,愚不见遗,可谓知几相邈也。 宋本“几”作“机”。 京房上不量万乘之主,下不避佞谄之徒,欲以天文、洪范,利国利身,困不能用,卒陷大刑,可谓枯龟之余智,膏烛之末景, 冯本“景”作“光”。 岂不哀哉!世人多以辂畴之京房, “畴”与“俦”通。 辰不敢许也。至于仰察星辰,俯定吉凶,远期不失年岁,近期不失日月,辰以甘、石之妙不先也。射覆名物,见术流速,东方朔不过也。观骨形而审贵贱,览形色而知生死,许负、唐举不超也。若夫疏风气而探微候,听鸟鸣而识神机,亦一代之奇也。向使辂官达,为宰相大臣,膏腴流于明世,华曜列乎竹帛,使幽验皆举,秘言不遗,千载之后,有道者必信而贵之,无道者必疑而怪之;信者以妙过真,夫妙与神合者,得神无所惑也。恨辂才长命短,道贵时贱,亲贤遐潜,不宣于良史,而为鄙弟所见追述,既自闇浊,又从来久远,所载卜占事,虽不识本卦,捃拾残余,十得二焉。至于仰观灵曜,说魏、晋兴衰,及五运浮沉,兵革灾异,十不收一。无源何以成河?无根何以垂荣?虽秋菊可采,不及春英,临文慷慨, 冯本“慷”作“忼”。 伏用哀惭。将来君子,幸以高明求其义焉。往孟荆州为列人典农,尝问亡兄,昔东方朔射覆得何卦,正知守宫、蜥蜴二物者。 ◎《汉书·东方朔》:上尝使诸数家射覆,置守宫盂下,射之,皆不能中。朔自赞曰: “臣尝受《易》,请射之。”乃别蓍布卦而对曰:“臣以为龙又无角,谓之为蛇又有足,跂跂脉脉善缘壁,是非守宫即蜥蜴。”上曰:“善。”赐帛十匹。◎师古曰:守宫,虫名也。术家云以器养之,食以丹砂,满七斤,捣治万杵,以点女人体,终身不灭。若有房室之事,则灭矣。言可以防闲淫逸,故谓之守宫也。今呼俗为辟宫,辟亦御扞之义耳。盂,食器也,若盋而大,今之所谓盋盂也。盋,音拨。◎又曰:跂跂,行貌也。脉脉,视貌也。《尔雅》云“蝾螈,蜥蜴;蜥蜴,蝘蜓,守宫”,是则一类耳。扬雄《方言》云“其在泽中者谓之蜥蜴”,故朔曰“是非守宫则蜥蜴”也。蜥,音〈先〉历反。蜴,音余赤反。蝾,音荣。螈,音原。蝘,音乌典反。蜓,音殄。◎刘放曰:守宫生屋壁,如守宫然,故名之,何在防淫逸也?一虫之微,何能食丹砂七斤,人亦安肯捐七斤丹砂以饵一虫也?◎刘敞曰:守宫,即人家屋壁中蝘蜓,俗呼为蝎虎者是也。此物唯在屋壁窗户间,夜亦出,盖用此得名耳。术家之说安有此理,师古乃信之,何哉?◎沈钦韩曰:东方朔有《灵棋经》,见《艺文志》。◎案:管辂射覆,亦以《易》卦,其卦辞盖如焦氏《易林》有立成法也。 亡兄于此为安卦生象,辞喻交错,微义豪起,变化相推,会于辰巳,分别龙蛇,各使有理。言绝之后,孟荆州长叹息曰:‘吾闻君论,精神腾跃,殆欲飞散,何其汪汪乃至于斯邪!’”◎臣松之案:辰所称乡里刘太常者,谓刘寔也。辰撰《辂传》,寔时为太常,颍川则寔弟智也。寔、智并以儒学为名,无能言之。 “之”下脱一字。 ◎《世语》称寔博辩,犹不足以并裴、何之流也。 ◎《晋书·刘寔传》:寔字子真,平原高唐人也。少贫苦,卖牛衣以自给。然好学,手约绳,口诵书,博通古今。清身洁己,行无瑕玷。参文帝相国军事,封循阳子。以廉逊道阙,著《崇让论》以矫之。咸宁中为太常。元康初,进爵为侯,累迁太子太保,转太傅。薨,时年九十一,谥曰元。位望通显,每崇俭约。尝诣石崇家,如厕,见有绛纹帐,茵褥甚丽,两婢持香囊。寔便退,笑谓崇曰:“误入卿内。”尤精三传,又撰《春秋条例》二十卷。弟智,字子房,贞素有兄风。出为颍川太守。著《丧服释疑论》。◎寔事又见《王肃传》评。 ◎又案:辂自说云“本命在寅”,则建安十五年生也。至正始九年,应三十九,而传云三十六, 毛本“三”作“二”,误。 以正元三年卒,应四十七,传云四十八,皆为不相应也。近有阎续伯者,名缵,该微通物,有良史风。 ◎《晋书·阎缵传》:缵,字续伯,巴西安汉人也。博览坟典,该通物理。父卒,继母不慈,缵无怨色,孝谨不怠。愍怀太子之废也,缵舆棺诣阙,上书理太子之冤。 为天下补缀遗脱,敢以所闻列于篇左。皆从受之于大人先哲,足以取信者,冀免虚诬之讥云尔。尝受辰传所谓刘太常者曰:“辂始见闻,由于为邻妇卜亡牛,云当在西面穷墙中,县头上向。教妇人令视诸丘冢中,果得牛。妇人因以为藏己牛,告官案验,乃知以术知,故裴冀州遂闻焉。”又云:“路中小人失妻者, 《御览·七百二十五》“路”作“洛”,“妻”作“婢”。 辂为卜,教使明旦于东阳城门 ◎《汉书·地理志》:清河郡东阳。◎王先谦曰:○《续志》:后汉省。◎《一统志》:东阳故城,今山东东昌府恩县西北六十里,卫河南岸。 中伺担豚人牵与共斗。具如其言,豚逸走,即共追之。豚入人舍,突破主人甕,妇从甕中出。” 《御览》 “妇”作“婢”。 刘侯云甚多此类,辰所载才十一二耳。刘侯云:“辰,孝廉才也。”中书令史纪玄龙,辂乡里人,云:“辂在田舍,尝候远邻,主人患数失火。辂卜,教使明日于南陌上伺,’当有一角巾诸生,驾黑牛故车,必引留,为设宾主,此能消之。’即从辂戒。诸生有急求去,不听,遂留当宿,意大不安,以为图己。主人罢入,生乃把刀出门,倚两薪积间,侧立假寐。欻有一小物直来过前,如兽,手中持火,以口吹之。生惊,举刀斫,正断腰,视之则狐。自此主人不复有灾。”前长广太守陈承祐 ◎《晋书·地理志》:青州长广郡,咸宁三年置。◎李兆洛曰:今山东登州府莱阳县东。 口受城门校尉华长骏语云:“昔其父为清河太守时,召辂作吏,骏与少小,后以乡里,遂加恩意,常与同载周旋,具知其事。云诸要验,三倍于传。辰既短才,又年县小,又多在田舍,故益不详。辰仕宦至州主簿、部从事,太康之初物故。”骏又云:“辂卜亦不悉中,十得七八,骏问其故,辂云:’理无差错,来卜者或言不足以宣事实,故使尔。’华城门夫人者,魏故司空涿郡卢公女也, ◎卢毓之女。◎《晋书·华廙传》:廙字长骏。妻父卢毓典选,难举姻亲,故廙年三十五不得调。后拜城门校尉。◎互见本志《华歆传》注。 得疾,连年不差。华家时居西城下南缠里中,三厩在其东南。辂卜当有师从东方来,自言能治,便听使之,必得其力。后无何,有南征厩驺,当充甲卒,来诣卢公,占能治女郎。 郝经《续后汉书》“占”作“言”。 公即表请留之,专使其子将诣华氏疗疾,初用散药,后复用丸治,寻有效,即奏除驺名,以补太医。”又云:“随辂父在利漕时,有治下屯民捕鹿者,其晨行还,见毛血,人取鹿处 ◎疑有脱字。◎或云:处,疑作 “去”。 来诣厩告辂,辂为卦语云:’此有盗者,是汝东巷中第三家也。汝径往门前,伺无人时,取一瓦子,密发其碓屋东头第七椽,以瓦著下,不过明日食时,自送还汝。’其夜,盗者父病头痛,壮热烦疼,然亦来诣辂卜。辂为发祟,盗者具服。辂令担皮肉藏还者故处,病当自愈。乃密教鹿主往取。又语使复往如前,举椽弃瓦。盗父病差。又都尉治内史有失物者,辂使明晨于寺门外看,当逢一人,使指天画地,举手四向,自当得之。暮果获于故处矣。”
评曰:华佗之医诊,杜夔之声乐,朱建平之相术,周宣之相梦,管辂之术筮,诚皆玄妙之殊巧,非常之绝技矣。昔史迁著扁鹊、仓公、日者之传,所以广异闻而表奇事也。故存录云尔。 ◎《史记》有《扁鹊仓公传》。◎司马迁曰:扁鹊以其伎见殃,仓公乃匿迹自隐而当刑。《老子》曰“美好者,不祥之器”,岂谓扁鹊等邪?若仓公者,可谓近之矣。◎弼按:华佗与扁鹊相似,而以伎见殃,亦相同。管辂则类司马季主,不可以卜筮尽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