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卷二十二·魏书二十二·桓二陈徐卫卢传第二十二
魏书二十二桓二陈徐卫卢传第二十二三国志二十二
晋平阳侯相 安汉陈寿 撰宋中书侍郎西乡侯 闻喜裴松之 注沔阳卢弼 集解 校录：初晨一缕光 复校：擎骥
32.1 桓階
桓階字伯绪， ◎潘眉曰：《任城太守孙夫人碑》云“长沙人桓伯序”，“绪”当依碑作“序”。階、序字义相应。 长沙临湘人也。 ◎《郡国志》：荆州长沙郡临湘。◎《一统志》：临湘故城，今湖南长沙府城南。 ◎《魏书》曰：階祖父超，父胜，皆历典州郡。胜为尚书，著名南方。 仕郡功曹。 ◎《续百官志》：郡有功曹史，主选署功劳。 太守孙坚举階孝廉， 坚为长沙太守在汉灵帝中平四年。 除尚书郎。父丧还乡里。会坚击刘表战死， 《吴志·孙坚传》坚死在汉献帝初平三年，《通鉴》在二年。 階冒难诣表乞坚丧， 报举主也。 表义而与之。后太祖与袁绍相拒于官渡， ◎《通鉴考异曰》：《桓階传》袁、曹相拒官渡，階说张羡；范《书·刘表传》建安三年羡拒表，在官渡前。 表举州以应绍。 表为镇南将军、荆州牧，举荆州以应绍。 階说其太守张羡曰： ◎本志《刘表传》注引《英雄记》曰：张羡，南阳人。先作零陵、桂阳长，〖范《书》“长”作“守”，是。〗甚得江、湘间心。然性屈强不顺，表薄其为人，不甚礼也。羡由是怀恨，遂叛表。◎弼按：《英雄记》所载羡因恨而拒表，非由階说，与此传异。 “夫举事而不本于义，未有不败者也。故齐桓率诸侯以尊周， ◎《论语》：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何晏《集解》云：○马曰：天子征弱，桓公帅诸侯以尊周室，一正天下。 晋文逐叔带以纳王。 ◎《左传·僖公二十五年》：秦伯师于河上，将纳王。狐偃言于晋侯曰：“求诸侯，莫如勤王。”晋侯辞秦师而下。右师围温，左师逆王。王入于王城，取大叔于温，杀之于隰城。 今袁氏反此，而刘牧应之，取祸之道也。明府必欲立功明义，全福远祸，不宜与之同也。”羡曰：“然则何向而可？”階曰：“曹公虽弱，仗义而起， 冯本“仗”作“杖”，误。 救朝廷之危，奉王命而讨有罪，孰敢不服？今若举四郡保三江以待其来， ◎赵一清曰：○德清胡氏渭《禹贡锥指》云：巴陵，岳州府治，本汉下雋县地。荆江口在县西北洞庭水入江处，亦名西江口，又名三江口。○《元和志》：巴陵城对三江口，岷江为西江，澧江为中江，湘江为南江。○案：三江口北岸有杨林浦，一名杨叶洲，盖即《水经·湘水注》所谓巴陵故城西对长洲者。 而为之内应，不亦可乎！” ◎或曰：设身处地，自以此论为正。若曰宜逆拒曹氏，则尔时群雄所图，孰是乃心汉室者？必欲斥桓、文而附秦、楚，无乃不可乎？故曰读书论世。 羡曰：“善。”乃举长沙及旁三郡以拒表， ◎范《书·刘表传》：建安三年，长沙太守张羡率零陵、桂阳三郡畔表。◎《通鉴》：郡人桓階说羡举长沙、零陵、桂阳三郡以拒表。◎弼按：范《书》、《通鉴》俱云“三郡”，与此传四郡之说不合。○又按《通鉴》：初平元年，刘表徙治襄阳，镇抚郡县，江南悉平。○胡三省注：荆部在江南者，长沙、武陵、零陵、桂阳四郡也。○当合武陵郡为四郡。 遣使诣太祖。太祖大悦。会绍与太祖连战，军未得南。而表急攻羡，羡病死。城陷， ◎本志《刘表传》：长沙太守张羡叛表，表围之，连年不下。羡病死，长沙复立其子怿，表遂攻并怿。◎范《书·刘表传》：表遣兵攻围，破羡，平之。◎周寿昌曰：据《魏志·表传》，表未能破羡，至张怿时始能平之耳。◎弼按：各传互异。 階遂自匿。久之，刘表辟为从事祭酒， ◎《宋书·百官志》：刺史官属今有别驾从事史、治中从事史、主簿、西曹书佐、祭酒从事史、议曹从事史、部郡从事史。自主簿以下，置人多少，各随州，旧无定制也。◎荆州有从事史，在议曹从事史下，大较应是魏、晋以来置也。 欲妻以妻妹蔡氏。階自陈已结婚，拒而不受，因辞疾告退。
太祖定荆州，闻其为张羡谋也，异之，辟为丞相掾主簿，迁赵郡太守。 ◎《郡国志》：冀州赵国。◎吴增僅曰：太和六年，曹幹封此。◎弼按：汉建安时，国除为郡。赵郡张登，见《魏志·王朗传》注。至魏明帝太和六年，复为国也。◎赵一清曰：○《御览》卷二百六十二引《桓階别传》曰：上已平荆州，引为主簿，每有深谋疑事，尝与君筹之。或日昃忘食，或夜坐彻旦，擢为赵郡太守。会郡寮送之，上曰：“北边未靖，以卿威能镇敌，德足怀远人，故用相烦，是亦寇恂河内之举。”階在郡时，俸尽，食酱酻。上闻之，数戏之曰：“卿家酱颇得成不邪？”诏曰：“昔子文清俭，朝不谋夕，而有脯粮之秩；宣子守约，箪食鱼飧，而有加粱之赐。岂况光光大魏富有四海，栋宇大臣而有蔬食，非吾所以礼贤之意也。其赐射鹿师二人，并给媒。”〖齐人谓麴孽为媒〗○《水经·浊漳水注》引《长沙耆旧传》称：階为赵郡太守，尝有遗囊粟于路者，行人挂囊粟于树，莫敢取之。○又《御览》卷四百八十五引《階别传》曰：階贫俭，文帝尝幸其第，见诸子无裈。文帝拊手笑曰：“长者子无裈。”乃抱与同乘。是日，拜二子为郎，使黄门赍衣三十囊，赐曰：“卿儿能趋，可以裈矣。” 魏国初建， 建安十八年。 为虎贲中郎将、侍中。 ◎《续百官志》：虎贲中郎将，比二千石，主虎贲宿卫。侍中，比二千石，掌侍左右，赞导众事，顾问应对。◎《魏都赋》注：建安十八年，魏国初置侍中。 时太子未定，而临菑侯植有宠。階数陈文帝德优齿长， 监本“齿”作“且”。 宜为储副，公规密谏，前后恳至。 ◎《魏书》称階谏曰：“今太子位冠群子， 冯本“位”作“仁”。 名昭海内，仁圣达节，天下莫不闻；而大王甫以植而问臣， 冯本“大”误作“天”。 臣诚惑之。”于是太祖知階笃于守正，深益重焉。 又毛玠、徐奕以刚蹇少党， 蹇，或作“謇”。 而为西曹掾丁仪所不善，仪屡言其短，赖階左右以自全保。 ◎胡三省曰：左右，读曰佐佑。 其将顺匡救，多此类也。迁尚书，典选举。曹仁为关羽所围，太祖遣徐晃救之，不解。太祖欲自南征，以问群下。群下皆谓：“王不亟行，今败矣。”階独曰：“大王以仁等为足以料事势不也？”曰：“能。”“大王恐二人遗力邪？” ◎胡三省曰：二人谓曹仁、吕常也。◎弼按：是时关羽自率众攻曹仁于樊城，又遣别将围将军吕常于襄阳。 曰：“不。”“然则何为自往？”曰：“吾恐虏众多，而晃等势不便耳。”階曰：“今仁等处重围之中而守死无贰者，诚以大王远为之势也。夫居万死之地，必有死争之心；内怀死争，外有强救，大王案六军以示余力，何忧于败而欲自往？”太祖善其言，驻军于摩陂。 ◎胡三省曰：据《水经》，摩陂在颍川郏县，纵广可一十五里。魏青龙元年，有龙见于陂，于是改曰龙陂。◎《方舆纪要》：摩陂，今河南汝州郏县南。 贼遂退。 建安二十四年，孙权上书称臣，侍中陈群、尚书桓階奏称汉历已尽，黄家当兴。见《武纪》注引《魏略》。
文帝践阼，迁尚书令， 階为尚书令，列名劝进，见禅代众事。延康元年，尚书令桓階请追尊曹嵩，见《通典·七十二》。 封高乡亭侯，加侍中。 階前已为侍中，此时以尚书令加侍中，为加官，如卫臻已为侍中，后转尚书右仆射加侍中是也。 階疾病，帝自临省，谓曰：“吾方托六尺之孤，寄天下之命于卿。勉之！”徙封安乐乡侯， ◎潘眉曰：凡书法初封曰封，进爵曰进封，不进爵但更易邑土曰徙封，亦曰更封，亦曰改封，亦曰转封。桓階初封高乡亭侯，至是进爵乡侯，宜书进封，不当曰徙封。夏侯尚封平陵亭侯，文帝践祚，更封平陵乡侯，不书进封，而书更封，与此传同失。若曹洪封野王侯，后徙封都阳侯；张既封都乡侯，后徙封西乡侯；彼皆徙封，与此不同。 邑六百户，又赐階三子爵关内侯，祐以嗣子不封，病卒，又追赠关内侯。后階疾笃，遣使者即拜太常，薨，帝为之流涕，谥曰贞侯。 正始四年，階从祀太祖庙庭。 子嘉嗣。以階弟纂为散骑侍郎，赐爵关内侯。嘉尚升迁亭公主，会嘉平中，以乐安太守与吴战于东关，军败，没，谥曰壮侯。子翊嗣。 ◎赵一清曰：○《寰宇记》卷六十六：瀛洲高阳县有圣姑祠。刑子（励）〈颙〉《记》云：“圣姑姓郝，字女君，魏青龙二年四月下旬，与邻女采樵于滱、徐二水合流之处，忽有数妇人从水出，皆著连腰裙，若今之青衣。至女君前曰：’东海公聘女君为妇，故遣相迎。’因敷连茵褥于水中，置女君茵上，青衣者侍侧，顺流而下。其家大小皆走往看，涕泣遥望，莫能就。女君怡然云：“今幸得为水仙，愿勿忧忆。”语讫，风起，遂逝。因为立祠。桓翊以大臣子为尚书耶，试高阳长。主簿丁馥白县有圣姑祠，前后守令皆谒而后入。翊曰：“何浮言之甚！”遂立杖而教曰：“若祀者有罪。”未经月余，在厅事，忽见十余妇人各持扇从门入，谓翊曰：“今古既殊，何相妨害而断吾路？”翊性方直，教断更甚。未经一旬，无病暴卒。”今水岸上有郝女君招魂葬处，时人呼为元姬冢，亦名圣女陵。◎弼按：此说荒诞，不足信。 ◎《世说》曰：階孙陵，字元徽，有名于晋武帝世，至荥阳太守，卒。 階弟彝，仕吴为尚书，为孙（琳）〈綝〉所杀，见《吴志·孙（琳）〈綝〉传》及注引《汉晋春秋》。
32.2 陈群
陈群字长文，颍川许昌人也。 ◎《郡国志》：豫州颍川郡许。◎刘昭注：汉帝徙都，改许昌。◎周寿昌曰：献帝改都许，在建安二年八月；改许县为许昌县，在魏文帝黄初二年，非献帝徙都时改名也，注误。◎弼按：○范《书·献帝纪》：建安元年八月，迁都许。○周氏云“二年”，误。◎《一统志》：许昌故城，今河南许州西南。◎邹安鬯曰：今许州东北四十里。 祖父寔，父纪，叔父谌，皆有盛名。 ◎寔字仲弓， ◎钱大昕曰：○洪氏《隶续》载《陈寔碑》云：字仲躬。 纪字元方，谌字季方。◎《魏书》曰：寔德冠当时，纪、谌并名重于世。寔为太丘长， ◎章怀注：太丘县属沛国，故城在今毫州永城县西北。◎《一统志》：太丘在河南归德府永城县西北三十里。 遭党锢， ◎范《书·陈寔传》：及后逮捕党人，事亦连寔。余人多逃避求免，寔曰：“吾不就狱，众无所恃。”乃请囚焉。遇赦得出。 隐居荆山， ◎《一统志》：荆山在安徽凤阳府怀远县西南一里。◎《水经注》：淮出于荆州之左、当涂之右。◎又云：淮水过涂山，而后至荆山。◎《一统志》：涂山在怀远县东南八里，淮河东岸，亦名当涂山。《图经》荆、涂二山，本相联属，禹凿为二，以通淮流。今两山间有断接谷，滨淮为胜。 远近宗师之。 ◎范《书·寔传》：寔在乡里，平心率物。其有争讼，辄求判正，晓譬曲直，退无怨者。至乃叹曰：“宁为刑罚所加，不为陈君所短。” 灵帝崩，何进辅政，引用天下名士，征寔，欲以为参军，以老病，遂不屈节， ◎范《书·寔传》：大将军何进、司徒袁隗遣人敦寔，欲特表以不次之位。寔乃谢使者曰：“寔久绝人事，饰巾待终而已。”时三公每缺，议者归之，累见征命，遂不起，闭门悬车，栖迟养老。中平四年，年八十四，卒于家。◎沈钦韩曰：陈寔故里在许州府长葛县西四十里，今德星观即其遗址。◎弼按：○《一统志》：陈寔故里在长葛县西五十里，紫荆山之南，后人即其故址，建德星观以祠之。○《陈氏家传》：纪、谌以下八十六墓、三十六碑并在长葛县西陉山之阳。 谌为司空掾，早卒。 ◎惠栋曰：○《海内先贤传》：谌，司空掾，公车征不就。○《世系》云：谌谥献文先生，生青州刺史忠。○《陈氏谱》曰：忠字孝先，州辟不就。 纪历位平原相、侍中、大鸿胪，著书数十篇，世谓之《陈子》。 ◎范《书·陈纪传》：纪亦以至德称。兄弟孝养，闺门廱和。及遭党锢，发愤著书数万言，号曰《陈子》。豫州刺史嘉其至行，表上尚书，图象百城，以厉风俗。就家拜五官中郎将，迁侍中，出为平原相。时议欲以为司徒，纪见祸乱方作，不复辨严，即时之郡。玺书追拜太仆，又征为尚书令。建安初，袁绍为太尉，让于纪，纪不受，拜大鸿胪。年七十一，卒于官。◎邯郸淳《鸿胪陈君碑》云：君既处隐约，潜躬味道，足不踰阈。乃覃思，著书三十余万言。 寔之亡也，司空荀爽、太仆令韩融并制緦麻，执子孙礼。四方至者车数千乘，自太原郭泰等无不造门。◎《傅子》曰：寔亡，天下致吊，会其葬者三万人， 似失之诞。 制縗麻者以百数。◎《先贤行状》曰：大将军何进遣属吊祠，谥曰文范先生。于时，寔、纪高名并著，而谌又配之，世号曰三君。 ◎邯郸淳《鸿胪陈君碑》云：显考以茂行崇冠先俦，季弟亦以英才知名当世。孝灵之初，并遭党锢，俱处于家，号曰三君。 每宰府辟命，率皆同时，羔雁成群，丞掾交至。豫州百姓皆图画寔、纪、谌之形象。 群为儿时，寔常奇异之，谓宗人父老曰：“此儿必兴吾宗。”鲁国孔融高才倨傲，年在纪、群之间，先与纪友，后与群交，更为纪拜，由是显名。 ◎本志《荀彧传》注引《晋阳秋》云：荀顗字景倩，幼为姊夫陈群所异。◎顗为彧子，则群为彧婿也。 刘备临豫州，辟群为别驾。时陶谦病死，徐州迎备，备欲往，群说备曰：“袁术尚强，今东，必与之争。吕布若袭将军之后，将军虽得徐州，事必无成。”备遂东，与袁术战。布果袭下邳，遣兵助术，大破备军，备恨不用群言。 ◎陈景云曰：吕布时据兖州，与曹操相持，何暇分兵规取徐州？及布为操所破，乃东奔备，已在备领徐州之明年。至备与袁术战，术诱布袭取下邳，此又在布奔徐州之后一年。当时群止可料袁术之争徐，不能逆睹吕布之为害也。况备虽名领豫州，不过屯兵小沛，谦既卒而备不领州事，徐州为他人所有，备亦安得有容足之处哉？他日袁、吕相为首尾，协倾徐州，此变生意外，初非始谋不臧，轻举贪得，致贻颠蹶，又何追恨之有？斯实由魏史事后附会虚谈，承祚未及刊削。◎弼按：陈说是，惜多误字，已改正。 举茂才，除柘令， ◎《郡国志》：豫州陈国柘。◎《一统志》：柘县故城，今河南归德府柘城县城北。 不行，随纪避难徐州。 ◎邯郸淳《碑》云：纪寓于邳、郯之野，袁术恣睢，僭号江淮。◎据碑所云，当即群随侍避难徐州时也。 属吕布破， 破布在建安三年，陈群父子俱在布军，见太祖皆拜，见《袁涣传》注引《袁氏世纪》。 太祖辟群为司空西曹掾属。时有荐乐安王模、下邳周逵者，太祖辟之。群封还教，以为模、逵秽德，终必败，太祖不听。后模、逵皆坐奸宄诛，太祖以谢群。群荐广陵陈矫、丹阳戴乾，太祖皆用之。后吴人叛，乾忠义死难，矫遂为名臣，世以群为知人。除萧、赞、长平令， ◎《郡国志》：豫州沛县萧、赞。陈国长平。◎《一统志》：萧县故城，今江苏徐州府萧县西北。赞县故城，今河南归德府永城县西南赞县乡。长平故城，今河南陈州府西华县东北十八里。◎赵一清曰：按，“除萧、赞长”句，“平令”句。《汉地理志》河南郡有平县，《续汉志》无之，则已废矣，岂曹魏复置此县乎？◎弼按：赵氏此说无一不误。《续汉志》河南郡有平县，误一；豫州陈国有长平县，赵氏乃以“长”属上读为句，误二；是时为建安初年，不能云“曹魏复置”，误三；《续百官志》“每县邑道，大者置令，其次置长。万户以上为令，不满为长”。“萧令刘良”见范《书》本传。赞令刘放，见《魏志》本传。《何夔传》注引《魏书》云“太祖以陈群为赞令”。是萧、赞俱称令，不称长，赵氏乃以长断句，误四。赵氏此说见钱仪吉《三国志证闻》，自著《三国志补注》中无之，或系辗转移录之讹。谢鍾英亦以“萧、赞长”为句，“平令”为句，王先谦复采其说，其误与此同。 父卒 纪卒于建安四年六月，见邯郸淳《陈君碑》。 去官。后以司徒掾举高第，为治书侍御史，转参丞相军事。魏国既建， 建安十八年。 迁为御史中丞。 ◎《续百官志》：御史中丞，一人，千石。治书侍御史，二人，六百石。◎胡三省曰：时以御史大夫为三公，以中丞御史台主。
时太祖议复肉刑，令曰：“安得通理君子达于古今者，使平斯事乎！昔陈鸿胪以为死刑有可加于仁恩者，正谓此也。 ◎《晋书·刑法志》：汉时天下将乱，百姓有土崩之势，刑罚不足以惩恶，于是名儒大才故辽东太守崔实、大司农郑玄、大鸿胪陈纪之徒，咸以为宜复行肉刑。汉朝既不议其事，故无所用。及魏武帝匡辅汉室，尚书令荀彧博访百官，复欲申之。◎何焯曰：陈鸿胪之论，原于班固《刑法志》。 御史中丞能申其父之论乎？”群对曰：“臣父纪以为汉除肉刑而增加笞， 汉文帝十三年除肉刑。 本兴仁恻而死者更众，所谓名轻而实重者也。名轻则易犯，实重则伤民。《书》曰：‘惟敬五刑，以成三德。’ ◎《尚书·吕刑》之辞。◎《孔传》云：惟敬五刑，所以成刚、柔、正直之三德也。 《易》著劓、刖、灭趾之法，所以辅政助教，惩恶息杀也。且杀人偿死，合于古制；至于伤人，或残毁其体而裁翦毛发，非其理也。若用古刑，使淫者下蚕室，盗者刖其足，则永无淫放穿踰之奸矣。夫三千之属， ◎胡三省曰：穿者，穿穴隙。踰者，踰垣牆。周穆王作《甫刑》，墨罚之属千，劓罚之属千，剕罚之属五百，宫罚之属三百，大辟之罚其属二百，五刑之属三千。◎颜师古曰：五者之刑凡三千。 虽未可悉复，若斯数者，时之所患，宜先施用。汉律所杀殊死之罪，仁所不及也，其余逮死者，可以刑杀。 《通鉴》作“其余逮死者，可易以肉刑”。 如此，则所刑之与所生足以相贸矣。 ◎胡三省曰：贸，易也。 今以笞死之法易不杀之刑，是重人支体而轻人躯命也。”时钟繇与群议同，王朗及议者多以为未可行。太祖深善繇、群言，以军事未罢，顾众议，故且寝。 ◎《晋书·刑法志》：时奉常王修不同其议。魏武帝亦难以藩国改汉朝之制，遂寝不行。◎本志《王修传》：太祖议行肉刑，修以为时未可行，太祖采其议。◎周寿昌曰：○《唐六典》：魏氏受命，乃令陈群等采汉律为《魏律》十八篇，增萧何律《劫掠》、《诈伪》、《毁亡》、《告劾》、《系讯》、《断狱》、《请赇》、《警事》、《偿赃》等九篇。○《通典·刑门》：魏文诏陈群、刘劭等定魏新律十八篇，州郡令四十五篇，尚书官令、军中令合百八十余篇。
群转为侍中， ◎《武纪》建安二十四年注引《魏略》云：侍中陈群奏言汉历已尽，黄家当兴。 领丞相东西曹掾。在朝无適无莫， 適莫，解见《夏侯玄传》注引《魏略》。 雅杖名义， 监本、冯本“雅”作“推”。 不以非道假人。文帝在东宫，深敬器焉，待以交友之礼，常叹曰：“自吾有回，门人日以亲。”及即王位，封群昌武亭侯，徙为尚书。 群为尚书，列名劝进，见禅代众事。 制九品官人之法，群所建也。 ◎《通鉴》：尚书陈群以天朝选用不尽人才，乃立九品官人之法。州、郡皆置中正以定其选，择州郡之贤有识鉴者为之，区别人物，第其高下。◎胡三省曰：天朝，谓汉朝也。九品中正自此始。九品，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也。◎《通典》：九品之制，州、郡、县俱置大、小中正，各以本处人任诸府公卿及台省郎吏有德充才盛者为之，区别所管人物，定为九等。其有言行修著，则升进之，或以五升四，以六升五；傥或道义亏阙，则降下之，或自五退六，自六退七矣。是以吏部不能审定核天下人才士庶，故委中正铨第等级，凭之授受，谓免乖戾。◎《太平御览》卷二百六十五引《傅子》曰：魏司空陈群始立九品之制，郡置中正，评次人才之高下，各为辈目。州置都而总其议。◎又引《孙楚集》奏曰：九品，汉氏本无，班固箸《汉书》，序先往代贤智以九条，此盖记鬼录次第耳。而陈群依之，以品生人。又魏武拔奇，决于胸臆，收人才不问階次，岂赖九品而后得人！今可令长守为大小中正，各自品其编户也。◎《刘毅集》论曰：今立九品中正，操人主之威福，夺天朝之权柄，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今职名中正，实为奸府；事名九品，而有八损。宜罢中正，除九品，弃魏弊法，更立一代之美制。◎《晋书·卫瓘传》：瓘上疏曰：“魏氏承颠覆之运，起丧乱之后，人士流移，考详无地，故立九品之制，粗具为一时选用之本耳。其始造也，乡邑清议，不拘爵位，褒贬所加，足为劝励，犹有乡论余风。中间渐染，遂计资定品，使天下观望，惟以居位为贵，人弃德而忽道业，争多少于锥刀之末，伤损风俗，其弊不细。”◎又《李重传》：重上疏陈九品曰： “九品始于丧乱，军中之政，非经国不刊之法。且其检防转碎，征刑失实，故朝野之论，佥谓驱动风俗，为弊已甚。”◎《通鉴辑览》曰：以本州郡人任中正之职，使品第官材高下，其义尚可训，其法尚可行哉？盖汝南月旦恶习酿成弊政，有如是之甚者。 及践阼，迁尚书仆射，加侍中，徙尚书令， ◎《百官志》：尚书令，一人，千石。尚书仆射，一人，六百石。 进爵颍乡侯。 ◎赵一清曰：○《水经·潩水注》：潩水又南迳颍阴县故城西，魏明帝封司空陈群为侯国。◎弼按：下文“明帝即位，进封颖阴侯”，即《水经注》所指，赵氏误注于此。 帝征孙权，至广陵， ◎《文纪》：黄初六年，行幸广陵故城。◎《郡国志》：徐州广陵郡广陵县。◎《寰宇记》：江都县也。◎《一统志》：广陵故城，今江苏扬州府东北。◎《方舆纪要》：今扬州府城。 使群领中领军。 ◎洪饴孙曰：中领军，一人，第三品，掌禁兵。故汉北军中候之官也。 帝还，假节，都督水军。还许昌，以群为镇军大将军，领中护军，录尚书事。 ◎洪饴孙曰：镇军大将军，一人，第二品，黄初六年置，后不常设。中护军，一人，第四品，掌禁兵。录尚书事，无常员，公卿权重者为之。 帝寝疾，群与曹真、司马宣王等并受遗诏辅政。明帝即位，进封颍阴侯，增邑五百，并前千三百户，与征东大将军曹休、中军大将军曹真、抚军大将军司马宣王并开府。顷之，为司空， ◎侯康曰：○《艺文类聚》卷四十引挚虞《决疑要注》曰：魏司空陈群丧母，使者吊祭如故事。又黄门侍郎杜恕奉诏慰问。○《通典》：魏明帝吊陈群诏曰：“司空今遭母忧，当遣使者吊祭如故事。”尚书司马孚奏：“寻故事，自魏兴，无三公丧母吊祭。”辄访韦诞、王肃、高堂隆、秦静等，云：“汉太傅胡广丧，天子使谒者以中牢吊祭送葬。”王肃议：“礼，臣有父母之丧讣，君吊之。吊诸臣之母，当从夫爵。” 故录尚书事。 《通志》“故”作“改”。郝经《续汉书》作“共”。
是时，帝初莅政，群上疏曰：“《诗》称‘仪刑文王，万邦作孚’；又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毛传》：刑，法也。孚，信也。寡妻，適妻也。御，迎也。◎郑《笺》：仪法文王之事，则天下咸信而顺之。寡妻，寡有之妻，言贤也。御，治也。文王以礼法接待其妻，至于宗族，以此又能为政，治于家邦也。 道自近始，而化洽于天下。自丧乱已来，干戈未戢，百姓不识王教之本，惧其陵迟巳甚。陛下当盛魏之隆，荷二祖之业，天下想望至治，唯有以崇德布化，惠恤黎庶，则兆民幸甚。夫臣下雷同，是非相蔽，国之大患也。若不和睦则有雠党， ◎《左传》：晋卻芮曰：“有党必有雠。” 有雠党则毁誉无端，毁誉无端则真伪失实，不可不深防备，有以绝其源流。”太和中，曹真表欲数道伐蜀，从斜谷入。群以为“太祖昔到阳平攻张鲁，多收豆麦以益军粮，鲁未下而食犹乏。今既无所因，且斜谷阻险，难以进退，转运必见钞截，多留兵守要，则损战士，不可不熟虑也”。帝从群议。真复表从子午道。群又陈其不便，并言军事用度之计。诏以群议下真，真据之遂行。 ◎胡三省曰：诏以议下真，将与之商度可否也。真锐于出师，遂以诏为据而行。 会霖雨积日，群又以为宜诏真还，帝从之。 ◎《通鉴》：太和四年八月，会天大雨三十余日，栈道断绝。九月，诏曹真等班师。◎李安溪曰：若非长文，子丹必大丧师，诸葛公因而乘之，其取关中必矣。惜哉此机！◎弼按：是时华歆、杨阜、王肃俱上疏谏，乃诏曹真班师，不仅长文一人陈其不便也。
后皇女淑薨，追封谥平原懿公主。 ◎《通鉴》：太和六年二月，明帝爱女淑卒，帝痛之甚，立庙洛阳，葬于南陵，取甄后从孙黄与之合葬。帝欲自临送葬，又欲幸许。 群上疏曰： “长短有命，存亡有分。故圣人制礼，或抑或致，以求厥中。防墓有不修之俭， ◎《礼记》：孔子既得合葬于防，曰：“吾闻之，古之墓而不坟。”又曰：“古不修墓。” 嬴、博有不归之魂。 嬴、博，见《文纪》黄初三年。 夫大人动合天地，垂之无穷，又大德不踰闲， ◎《论语》：子夏曰：“大德不踰闲。”◎刑昺《疏》曰：闲，犹法也。大德之人，所行皆不越法则也。 动为师表故也。八岁下殇，礼所不备， ◎胡三省曰：○《礼·檀弓》曰：周人似殷人之棺椁葬长殇，以夏后氏之堲周葬中殇、下殇，以有虞氏之瓦棺葬无服之殇。○郑玄注云：略未成人。◎陆德明曰：十六至十九为长殇，十二至十五为中殇，八岁至十一为下殇，七岁以下为无服之殇，生未三月不为殇。 况未期月，而以成人礼送之，加为制服，举朝素衣，朝夕哭临，自古已来，未有此比。而乃复自往视陵，亲临祖载。愿陛下抑割无益有损之事，但悉听群臣送葬，乞车驾不行，此万国之至望也。闻车驾欲幸摩陂，实到许昌，二宫上下，皆悉俱东， 《通鉴》“俱”作“居”。 举朝大小，莫不惊怪。或言欲以避衰，或言欲于便处移殿舍， ◎《通鉴》作“或言欲以便移殿舍”。◎胡三省曰：避衰，谓五行之气，有王有衰，徙舍以避之也。今人谓之避灾。便移殿舍，谓欲营缮宫室，故出幸许以便移殿舍也。◎赵一清曰：○陈绛《金罍子》云：今俗家人死辄行课算某日魂当还，辄弃死尸彻哭，倾户走窜，谓之躲衰。此虽鄙猥，绝有所本。魏皇女淑薨，二宫上下俱东，言欲避衰。○又《颜氏家训》亦云：偏傍之书，死有归杀，子孙逃窜，莫肯在家；画瓦书符，作诸厌胜。丧出之日，门前然火，户外列灰，祓送家鬼，章断注连。凡如此比，不近有情。○之推，北齐人，魏又在三国，则愚瞀流传，下摇上惑，非一日矣。“衰”字通书作“煞”，今俗北方避衰，而南方则迎衰也。 或不知何故。臣以为吉凶有命，祸福由人，移徙求安，则亦无益。若必当移避，缮治金墉城西宫， ◎胡三省曰：○《水经注》：金墉城在洛阳城西北角。 及孟津别宫，皆可权时分止。可无举宫暴露野次，废损盛节蚕农之要。又贼地闻之，以为大衰。 ◎赵一清曰：衰，当作“哀”。大哀，谓如叡自死也。 加所烦费，不可计量。 ◎或曰：此句下疑有脱文。下句“且由”二字疑作“自古”。 且由吉士贤人，当盛衰，处安危，秉道信命，非徙其家以宁，乡邑从其风化，无恐惧之心。 ◎《通鉴》作“且吉士贤人，犹不妄徙其家以宁乡邑，使无恐惧之心”。◎胡三省曰：子思居于卫，有齐寇。或曰：“寇至，盍去诸？”子思曰：“如伋去，君谁与守？” 况乃帝王万国之主，静则天下安，动则天下扰；行止动静，岂可轻脱哉？”帝不听。 杨阜亦谏阻明帝，皆不听。
青龙中，营治宫室， ◎《明纪》：青龙三年，大治洛阳宫，起昭阳、太极殿。◎胡三省曰：诸葛亮死，帝乃大兴宫室。 百姓失农时。群上疏曰：“禹承唐、虞之盛，犹卑宫室而恶衣服，况今丧乱之后，人民至少，比汉文、景之时，不过一大郡。 ◎臣松之案：《汉书·地理志》云元始二年，天下户口最盛，汝南郡为大郡，有三十余万户。则文、景之时不能如是多也。案《晋太康三年地记》， 《晋太康三年地记》，详见《吴志·孙皓传》宝鼎二年注。 晋户有三百七十七万，吴、蜀户不能居半。以此言之，魏虽始承丧乱，方晋亦当无乃大殊。长文之言，于是为过。 ◎详见本志《蒋济传》注。◎赵一清曰：○刘昭《郡国志》补注引《帝王世纪》云：昔汉永和五年，南阳户五十余万，汝南户四十余万，方之于今，三帝鼎足，不踰二郡，加有食禄复除之民，凶年饥疾之难，见可供役，裁若一郡。以一郡之人，供三帝之用，斯亦勤矣。○则当时固以户少为病也。 加边境有事，将士劳苦，若有水旱之患，国家之深忧也。且吴、蜀未灭，社稷不安。宜及其未动，讲武劝农，有以待之。今舍此急而先宫室，臣惧百姓遂困，将何以应敌？昔刘备自成都至白水，多作传舍， ◎《蜀志·先主传》注引《典略》云：备于是起馆舍，筑亭障，从成都至白水关，四百余区。◎《郡国志》：益州广汉郡白水。◎《一统志》：白水故城，在今四川保宁府昭化县西北，蜀先主分属梓潼郡。 兴费人役，太祖知其疲民也。今中国劳力，亦吴、蜀之所愿。此安危之机也，惟陛下虑之。”帝答曰：“王者宫室，亦宜并立。灭贼之后，但当罢守耳， 《通鉴》“王者”作“王业”，“守”下有“御”字。 岂可复兴役邪？是固君之职，萧何之大略也。” ◎胡三省曰：此指萧何治未央宫事而言。◎弼按：群为司空，故云。 群又曰：“昔汉祖唯与项羽争天下，羽已灭，宫室烧焚，是以萧何建武库、太仓，皆是要急，然犹非其壮丽。 ◎毛本“丽”作“鹿”，误。《通鉴》“然”下有“高祖”二字。◎胡三省曰：群因帝萧何之言以陈善闭邪。 今二虏未平，诚不宜与古同也。 ◎孙盛曰：《周礼》，天子之宫，有斫礲之制。 ◎《国语》：赵子为室，斫其椽而砻之。张老曰：“天子之室，斫其椽而砻之，加密石焉；诸侯砻之，大夫斫之，士首之。借其物，义也；从其等，礼也。” 然质文之饰，与时推移。汉承周、秦之弊，宜敦简约之化，而何崇饰宫室，示侈后嗣。此乃武帝千门万户所以大兴，岂无所复增之谓邪？况乃魏氏方有吴、蜀之难，四海罹涂炭之艰，而述萧何之过议，以为令轨，岂不惑于大道而昧得失之辨哉？使百代之君，眩于奢俭之中，何之由矣。《诗》云：“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其斯之谓乎！ 夫人之所欲，莫不有辞，况乃天王，莫之敢违。前欲坏武库，谓不可不坏也；后欲置之，谓不可不置也。 ◎胡三省曰：此皆指帝拒谏实事。 若必作之，固非臣下辞言所屈；若少留神，卓然回意，亦非臣下之所及也。汉明帝欲起德阳殿，钟离意谏，即用其言，后乃复作之；殿成，谓群臣曰：‘钟离尚书在，不得成此殿也。’ ◎范《书·钟离意传》：意字子阿，会稽山阴人。显宗即位，征为尚书。永平三年夏，旱，而大起北宫，意诣阙免冠上疏谏。帝策诏报曰：“汤引六事，咎在一人。其冠履，勿谢。”后德阳殿成，百官大会。帝思意言，谓公卿曰：“钟离尚书若在，此殿不立。”◎章怀注：○《汉宫殿名》曰：北宫中有德阳殿。◎惠栋曰：永平七年成。◎沈钦韩曰：○《汉官典职》云：德阳殿周游容万人，自偃师去宫四十五里，激洛水于殿下。 夫王者岂惮一臣，盖为百姓也。今臣曾不能少凝圣听， ◎胡三省曰：凝，定也，停也。言帝不能为之留听也。 不及意远矣。”帝于是有所减省。
初，太祖时，刘廙坐弟与魏讽谋反，当诛。群言之太祖，太祖曰：“廙，名臣也，吾亦欲赦之。”乃复位。 ◎康发祥曰：○《郭嘉传》：陈群非嘉不治行检，数廷诉嘉。○刘廙之坐为之申理，非党同伐异者。 廙深德群，群曰：“夫议刑为国，非为私也；且自明主之意，吾何知焉？”其弘博不伐，皆此类也。青龙四年薨， 十二月癸巳薨，见《明纪》。 谥曰靖侯。 ◎谥法曰：恭己鲜言曰靖，宽乐令终曰靖。◎正始四年，群从祀太祖庙庭。◎赵一清曰：○《寰宇记》卷一：陈司农墓在陈留县北二十八里。有碑篆文：“大司农陈群墓也。”○一清案：群为魏司空，则三公之官；若大司农，则卿曹耳。乐史误也。◎弼按：《寰宇记》所载与《陈氏家传》不合，《家传》云“在长葛县西”，说见前。 子泰嗣。帝追思群功德，分群户邑，封一子列侯。 ◎《魏书》曰：群前后数密陈得失，每上封事，辄削其草，时人及其子弟莫能知也。论者或讥群居位拱默， ◎胡三省曰：言拱手而已，默无一言。 正始中诏撰群臣上书，以为《名臣奏议》， 《魏名臣奏》，见《明纪》景初二年。 朝士乃见群谏事，皆叹息焉。 ◎《隋书·经籍志》：梁又有司徒陈群《集》五卷，亡。◎《唐经籍志》：陈群《集》三卷。◎汪师韩《文选理学权舆》曰：《选》注所引群书有陈群《论语义疏》。◎严可均辑录文十三篇。《谏追封太后父母》，见《卞后传》；《荐管宁》，见《管宁传》注引《傅子》；《奏请魏王受禅》，见《武纪》注引《魏略》；《奏定历》，见《晋书·律历志中》；《追尊始祖太王为高皇议》，见《通典·七十二》；《汝颍人物论》，见《荀彧传》注；《与诸葛亮书》，见《刘巴传》。 ◎《袁子》曰：或云“故少府杨阜岂非忠臣哉？见人主之非，则勃然怒而触之，与人言未尝不道也， ◎胡三省曰：道者，言之也。 岂非所谓‘王臣謇謇，匪躬之故’者欤！”答曰：“然可谓直士，忠则吾不知也。夫仁者爱人，施于君谓之忠，施于亲谓之孝。忠、孝者，其本一也。故仁爱之至者，君亲有过，谏而不入，求之反覆，不得已而言，不忍宣也。今为人臣，见人主失道，直诋其非而播扬其恶，可谓直士，未为忠臣也。故司空陈群则不然，其谈论终日，未尝言人主之非；书数十上而外人不知。君子谓群于是乎长者矣。” ◎袁宏《三国名臣序赞》曰：长文通雅，义格终始。思戴元首，拟伊同耻。民未知德，惧若在己。嘉谋肆庭，谠言盈耳。
泰字玄伯。青龙中，除散骑侍郎。 散骑侍郎，见《文纪》延康元年。 正始中， ◎《世说》：正始中，人士比论，以五荀方五陈。荀淑方陈寔，荀靖方陈谌，荀爽方陈纪，荀彧方陈群，荀觊方陈泰。又王右军目陈玄伯垒块有正骨。 徙游击将军，为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 游击将军，见《卞后传》。振威将军，见《程昱传》。 使持节，护匈奴中郎将， 护匈奴中郎将，见《明纪》太和五年。 怀柔夷民，甚有威惠。京邑贵人多寄宝货， 毛本“寄”作“奇”。 因泰市奴婢，泰皆挂之于壁，不发其封， 毛本“其”作“于”，误。 及征为尚书，悉以还之。 ◎《曹爽传》：侍中许允、尚书陈泰说曹爽使早自归罪。爽于是遣允、泰诣宣王，归罪请死。 嘉平初，代郭淮为雍州刺史，加奋威将军。 奋威将军，见《袁绍传》。 蜀大将军姜维率众依麹山筑二城， ◎《蜀志·姜维传》：延熙十年，迁卫将军。十二年，复与魏战。◎正当嘉平初年，《通鉴》书“卫将军”是也。◎《后主传》：延熙十二年，卫将军姜维出攻雍州，不克而还。◎此传书“大将军”，误。维为大将军，在延熙十九年。◎胡三省曰：麴山，盖在羌中，魏雍州西南界。据《郭淮传》，麴山在翅上。翅，为翅也。为翅，要地也，魏屯兵守之。◎《方舆纪要》卷六十：麴城在岷州卫东百里。◎《一统志》：今甘肃巩昌府岷州东南一百里。 使牙门将句安、李歆等守之， ◎牙门将军，见《齐王纪》嘉平五年。李歆，《蜀志·后主传》作“李韶”。◎胡三省曰：○句，音钩；姓也。○《姓谱》：句芒氏之后。○《史记》有句彊，今蜀中犹有句姓。 聚羌胡质任等寇偪诸郡。征西将军郭淮与泰谋所以御之，泰曰：“麹城虽固，去蜀险远，当须运粮。羌夷患维劳役，必未肯附。今围而取之，可不血刃以拔其城； 宋本“以”作“而”。 虽其有救，山道阻险，非行兵之地也。”淮从泰计，使泰率讨蜀护军徐质、 ◎洪饴孙曰：诸护军无定员，第六品，诸要镇及将军领兵出征者皆置此官。 南安太守邓艾等 冯本、监本“南安”作“汝南”，误。 进兵围之，断其运道及城外流水。安等挑战，不许，将士困窘，分粮聚雪以稽日月。维果来救，出自牛头山， ◎胡三省曰：牛头山盖在洮水之南，以形名山。◎《方舆纪要》卷六十：牛头山在岷州卫东南，又东北即麴山也。◎吴熙载曰：牛头山在甘肃階州西。 与泰相对。泰曰：“兵法贵在不战而屈人。 ◎《孙子》曰：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善之善者也。 今绝牛头，维无反道，则我之禽也。”敕诸军各坚垒勿与战，遣使白淮，欲自南渡白水， ◎《水经注》：白水出陇西临洮县西南西倾山东南。◎吴熙载曰：此白水在階州北。 循水而东，使淮趣牛头，截其还路，可并取维，不惟安等而已。淮善其策，进率诸军军洮水。维惧，遁走，安等孤县，遂皆降。 ◎《郭淮传》：嘉平元年，淮迁征西将军，都督雍、凉诸军事。与雍州刺史陈泰协策，降蜀牙门将句安等于翅上。
淮薨， ◎《淮传》：正元二年薨。◎本传下文“后年”应书“正元二年”，移在“淮薨”之上。 泰代为征西将军，假节都督雍、凉诸军事。后年，雍州刺史王经白泰，云姜维、夏侯霸欲三道向祁山、石营、金城， ◎《方舆纪要》卷五十九：祁山在甘肃巩昌府西和县北七里，汉末置城山上，为戍守处，城极严固。石营在西和县西北二百里。◎又卷六十：金城关在甘肃兰州府北二里当黄河西北山要隘处。本汉置。阚骃《十三州记》“金城郡有金城关”，是也。◎沈钦韩曰：○《水经注》云：阚骃曰：“河至金城县，谓之金城河，随地为名。”○无置关之说。要之，今兰州府即汉之金城矣。 求进兵为翅， 为翅，见前“麴山”注。 使凉州军至枹罕， 枹罕，汉属金城郡，后汉属陇西郡，今兰州府河州治。 讨蜀护军向祁山。泰量贼势终不能三道，且兵势恶分，凉州未宜越境，报经：“审其定问，知所趣向，须东西势合乃进。”时维等将数万人至枹罕，趣狄道。 《通鉴》“趣”作“趋”，同。狄道，两汉属陇西郡，今兰州府狄道州治。 泰敕经进屯狄道，须军到，乃规取之。 《通鉴》作“须泰军到，东西合势，乃进”。 泰进军陈仓。 ◎陈仓县，两汉志属右扶风郡。◎《一统志》：今陕西凤翔府宝鸡县东二十里。 会经所统诸军于故关 ◎故关，即河关也，在洮水西。◎胡三省曰：谓汉时故边关也。◎《一统志》：在狄道州北三十里。◎谢鍾英曰：故关，汉旧县，当在狄道州西洮水西。◎弼按：汉有河关县，无故关县，谢氏误。 与贼战不利，经辄渡洮。泰以经不坚据狄道，必有他变，并遣五营在前，泰率诸军继之。经巳与维战，大败，以万余人还保狄道城，余皆奔散。 《通鉴》此句下有“死者万计”四字。 维乘胜围狄道。泰军上邽， 上邽县，后汉属汉阳郡，今甘肃秦州东南四十里。 分兵守要，晨夜进前。邓艾、胡奋、王祕亦到， 此王祕疑即《张既传》所云“武威王祕”。 即与艾、祕等分为三军，进到陇西。 毛本“西”作“邓”，误。上已书“邓艾”，不必再有“邓”字。 艾等以为“王经精卒破衄于西，贼众大盛，乘胜之兵既不可当，而将军以乌合之卒，继败军之后，将士失气，陇右倾荡。古人有言：‘蝮蛇螫手，壮士解其腕。’ ◎胡三省曰：○《汉书·田荣传》：蝮蠚手则斩手，蠚足则斩足。○陆佃《埤雅》：蝮蛇怒时，毒在头尾，螫手则手断，螫足则足断，蛇之尤毒烈者也。 《孙子》曰：’兵有所不击，地有所不守。’盖小有所失而大有所全故也。今陇右之害，过于蝮蛇，狄道之地，非徒不守之谓。姜维之兵，是所辟之锋。不如割险自保， 《通鉴》“割”作“据”。 观衅待弊，然后进救，此计之得者也。”泰曰：“姜维提轻兵深入， 宋本“提”作“持”。 正欲与我争锋原野，求一战之利。王经当高壁深垒，挫其锐气。今乃与战，使贼得计，走破王经，封之狄道。若维以战克之威，进兵东向，据栎阳积谷之实， ◎胡三省曰：○栎阳县，前汉属左冯翊，后汉、魏省。○余谓：栎阳在长安东北，维兵方至狄道，安得便可东据栎阳？泰盖言略阳耳。栎，音药，药、略声相近，因语讹而致传写字讹耳。 放兵收降，招纳羌、胡，东争关、陇，传檄四郡， ◎胡三省曰：四郡，谓陇西、南安、天水、略阳。略阳时为广魏郡，及晋乃更名略阳。 此我之所恶也。而维以乘胜之兵，挫峻城之下，锐气之卒，屈力致命，攻守势殊，客主不同。兵书云‘修橹橨榅，三月乃成，拒堙三月而后已’。 ◎《通鉴》“橨榅”作“轒輼”，从木误，当从车。◎胡三省曰：○此《孙子》之言也。《孙子》之说，以攻城为不得已。○魏武注曰：修，治也。橹，大楯也。轒轀者，轒牀也。轒牀其下四轮，从中推之至城下也。○杜佑曰：攻城战具，作四轮车，车上以绳为脊，生牛皮蒙之，下可藏十人，填隍推之，直抵城下，可以攻掘，金、火、木、石所不能败，谓之轒轀车。◎注又曰：○距堙者，踊土稍高而前，以附其城也。○杜佑曰：土山，即孙子所谓距闉也。○应劭曰“轒轀，匈奴车”，非也，盖攻城之车耳。○师古曰：轒，扶云翻。轀，于云翻。 诚非轻军远入，维之诡谋仓卒所办。县军远侨， ◎胡三省曰：侨，寄也，客也。 粮谷不继，是我速进破贼之时也，所谓疾雷不及掩耳， ◎胡三省曰：《文子》之言，《淮南子》亦有是言。 自然之势也。洮水带其表，维等在其内，今乘高据势，临其项领，不战必走。寇不可纵，围不可久，君等何言如此？”遂进军度高城岭， ◎《水经注》曰：陇西首阳县有高城岭，岭上有城，曰渭源城。◎《方舆纪要》：今兰州府渭源县西二十五里南谷山上。 潜行，夜至狄道东南高山上，多举烽火，鸣鼓角。狄道城中将士见救者至，皆愤踊。维始谓官救兵当须众集乃发， 毛本“谓”作“诣”，误。或改“救兵”作“兵救”。 而卒闻已至，谓有奇变宿谋，上下震惧。自军之发陇西也，以山道深险，贼必设伏。泰诡从南道，维果三日施伏。 ◎臣松之案：此传云“谓救兵当须众集，而卒闻已至，谓有奇变，上下震惧”，此则救至出于不意。若不知救至，何故伏兵深险乃经三日乎？设伏相伺，非不知之谓。此皆语之不通也。 ◎赵一清曰：○陈少章云：维意集众须时，又已设伏深险，先事遏截，则外救必不能达，城可拔耳。及泰至神速，而又从他道进兵，不堕其伏，乃若从天而下，其惧固宜，前后之言，本不相礙，裴氏摘而论之，似未悉兵家之曲折矣。○一清案：少章之论固当，然“三日设伏”之文叙入“众集乃发”之下，尤为明晓也。◎陈仁锡曰：设伏与震惧，兵机仓促皆有之，何疑？ 定军潜行，卒出其南。维乃缘山突至，泰与交战，维退还。凉州军从金城南至沃干阪。 ◎赵一清曰：○“干”字讹“于”。○《方舆纪要》卷六十：沃干岭在兰州西南。旧志云：“自凉州济河，必度沃干岭，乃至狄道。” 泰与经共密期，当共向其还路，维等闻之，遂遁，城中将士得出。经叹曰：“粮不至旬，向不应机， 《通鉴》作“向非救兵速至”。 举城屠裂，覆丧一州矣。” ◎胡三省曰：陇西、略阳、天水、南安，秦州也。 泰慰劳将士，前后遣还，更差军守， ◎胡三省曰：差，择也。遣还王经所统将士，更择军以守狄道。劳，力到翻。差，初佳翻。 并治城垒，还屯上邽。
初，泰闻经见围，以州军将士素皆一心，加得保城，非维所能卒倾。表上进军晨夜速到还。 “还”字与下文“敢能”字疑皆有脱误。 众议以经奔北，城不足自固，维若断凉州之道，兼四郡民夷，据关、陇之险，敢能没经军而屠陇右。宜须大兵四集，乃致攻讨。大将军司马文王曰：“昔诸葛亮常有此志，卒亦不能。事大谋远，非维所任也。且城非仓卒所拔，而粮少为急，征西速救， 泰为征西将军。 得上策矣。”泰每以一方有事，辄以虚声扰动天下，故希简白上事，驿书不过六百里。 ◎胡三省曰：狄道东至洛阳二千二百余里，而驿书不过六百里，盖传入近里郡县，使如常邮筒以达洛阳也。◎沈钦韩曰：○《初学记·二十》引《汉旧仪》：驿三骑行日夜千里为程。 司马文王语荀顗曰：“玄伯沈勇能断，荷方伯之重，救将陷之城，而不求益兵，又希简上事，必能办贼故也。都督大将，不当尔邪！”
后征泰为尚书右仆射， 尚书仆射，见《明纪》景元初年。 典选举，加侍中光禄大夫。吴大将孙峻出淮、泗。 ◎《吴志·孙峻传》：峻使吕据等自江都入淮、泗。◎胡三省曰：自邗沟入淮，自淮入泗。 以泰为镇军将军， ◎泰前已为征西将军，似不应降为镇军将军，疑有误。◎洪饴孙曰：镇军将军，一人，第三品。◎《晋纪》：泰始五年，始罢此官。 假节都督淮北诸军事，诏徐州监军已下受泰节度。峻退，军还，转为左仆射。诸葛诞作乱寿春，司马文王率六军军丘头， ◎胡三省曰：是役也，司马昭改丘头曰武丘，以旌武功。武丘，唐为沈丘县。◎吴熙载曰：今河南陈州府沈丘县东北。 泰总署行台。司马景王、文王皆与泰亲友，及沛国武陔亦与泰善。 武陔字元夏，沛国竹邑人。陔事见《齐王纪》嘉平六年注引《魏书》列名奏永宁宫，又见《胡质传》注引虞预《晋书》。 文王问陔曰：“玄伯何如其父司空也？”陔曰：“通雅博畅，能以天下声教为己任者，不如也；明统简至， 《世说》“统”作“练”。 立功立事，过之。” ◎《晋书·武陔传》：文帝甚亲重之，数与诠论时人。尝问陈泰孰若其父群，陔各称其所长，以为群、泰略无优劣，帝然之。◎《世说·品藻篇》所云与本传同。 泰前后以功增邑二千六百户，赐子弟一人亭侯，二人关内侯。景元元年薨， ◎《晋书·荀顗传》：顗甥陈泰卒，顗代泰为仆射。 追赠司空。谥曰穆侯。 ◎干宝《晋纪》曰：高贵乡公之杀，司马文王会朝臣谋其故。太常陈泰不至，使其舅荀顗召之。顗至，告以可否。泰曰：“世之论者，以泰方于舅，今舅不如泰也。” ◎胡三省曰：方，比也。言顗阿附司马氏，而己忠于魏室。 子弟内外咸共逼之，垂涕而入。王待之曲室，谓曰： 毛本“谓”作“诣”，误。 “玄伯，卿何以处我？”对曰：“诛贾充以谢天下。”文王曰：“为我更思其次。”泰曰：“泰言惟有进于此， ◎胡三省曰：言当以弑君之罪罪昭。 不知其次。”文王乃不更言。 ◎《晋书·文帝纪》：帝召百寮谋其故，仆射陈泰不至。帝遣其舅荀顗舆致之，延于曲室，谓曰：“玄伯，天下其如我何？”泰曰：“惟腰斩贾充，微以谢天下。”帝曰：“卿更思其次。”泰曰：“但见其上，不见其次。”于是归罪成济而斩之。 ◎《魏氏春秋》曰：帝之崩也，太傅司马孚、尚书右仆射陈泰枕帝尸于股，号哭尽哀。时大将军入于禁中，泰见之悲恸，大将军亦对之泣，谓曰：“玄伯，其如我何？”泰曰：“独有斩贾充，少可以谢天下耳。”大将军久之曰： 毛本“久”作“入”，误。 “卿更思其他。”泰曰：“岂可使泰复发后言。”遂呕血薨。 ◎《世说》注引《汉晋春秋》曰：曹髦之薨，司马昭闻之，自投于地曰：“天下谓我何？”于是召百官议其事。昭垂涕问陈泰曰：“何以居我？”泰曰：“公光辅数世，功盖天下，谓当并迹古人，垂美于后，一旦有杀君之事，不亦惜乎！速斩贾充，犹可以自明也。”昭曰：“公闾不可得杀也，卿更思余计。”泰厉声曰：“意唯有进于此耳，余无足委者也。”归而自杀。◎袁宏《三国名臣序赞》曰：玄伯刚简，大存名体。志在高构，增堂及陛。端委虎门，正言弥启。临危致命，尽其心礼。 ◎臣松之案：本传泰不为太常，未详干宝所由知之。孙盛改易泰言，虽为小胜。然检盛言诸所改易，皆非别有异闻，率更自以意制，多不如旧。凡记言之体，当使若出其口。辞胜而违实，固君子所不取，况复不胜而徒长虚妄哉？ ◎《通鉴考异》曰：《魏氏春秋》云云，裴松之以为违实，今从干宝《晋纪》。◎何焯曰：请诛贾充，盖非实录。玄伯说曹爽自归者也，使持忠入地，咸熙之封不及温矣。◎姚范曰：许允、陈泰并说曹爽自归，当时仲达逆节未著，若玄伯之在子元、子上时，身效驱策之寄矣。崔林与陈群论崔季珪云“大丈夫为有邂逅耳，即如卿诸人，良足贵乎”？玄伯之非忠亮，当时志节之士固已知之矣。朱子尝论名节之颓，太丘启之，非苛论也。◎弼按：本传言“司马文王率六军军丘头，泰总署行台。司马景王、文王皆与泰亲友”，不言请诛贾充事，亦不载呕血自杀事。此等关系名节之举，承祚何以绝无一辞？为晋讳欤？抑事非实录，不足征信欤？ ◎案《博物记》曰：太丘长陈寔、寔子鸿胪纪、纪子司空群、群子泰四世，于汉、魏二朝并有重名，而其德渐渐小减。时人为其语曰：“公惭卿，卿惭长。” ◎姚范曰：裴氏载此，盖以干、孙所记为虚耳。 子恂嗣。恂薨，无嗣。弟温绍封。咸熙中开建五等，以泰著勋前朝，改封温为慎子。 ◎《郡国志》：豫州汝南郡慎。◎《一统志》：慎县故城，今安徽颍州府颍上县西北四十里江口镇。 ◎案《陈氏谱》： 《陈氏谱》，隋、唐志不著录。 群之后，名位遂微。 ◎沈家本曰：群，疑当作“泰”。泰有名魏世，不得云“遂微”也。◎弼按：《陈氏谱》所云陈氏后辈亦多至大位，不得云“微”。“位”字或为“德”字之误，“群”字不误也。 谌孙佐，官至青州刺史。佐弟坦，廷尉。佐子准，太尉，封广陵郡公。准弟戴、徵及从弟堪，并至大位。准孙逵，字林道，有誉江左，为西中郎将，追赠卫将军。
32.3 陈矫
陈矫字季弼，广陵东阳人也。 ◎《郡国志》：徐州广陵郡东阳，故属临淮。◎《一统志》：东阳故城，今安徽泗州天长县西北。◎谢鍾英曰：东阳县，《魏志》因陈矫而书。据孙权、孙韶传，徐、泗间无郡县。◎潘眉曰：《晋书·陈骞传》云“临淮东阳人”，骞即矫子。《刘颂传》云“临淮陈矫”，盖晋置临淮郡，分广陵之东阳属临淮，故矫在魏为广陵东阳人，在晋又为临淮东阳人也。 避乱江东及东城， ◎《郡国志》：徐州下邳国东城。◎《一统志》：今安徽凤阳府定远县东南。 辞孙策、袁术之命，还本郡。太守陈登请为功曹，使矫诣许，谓曰：“许下论议，待吾不足； 何焯校“足”字下补“者”字。 足下相为观察，还以见诲。”矫还曰：“闻远近之论，颇谓明府骄而自矜。”登曰：“夫闺门雍穆，有德有行，吾敬陈元方兄弟；渊清玉洁，有礼有法，吾敬华子鱼；清修疾恶，有识有义，吾敬赵元达； ◎范《书·陶谦传》：别驾从事赵昱，知名士也。昱字元达，琅邪人。清己疾恶，潜志好学。◎又见本志《陶谦传》注引谢承《汉书》。 博闻强记，奇逸卓荦，吾敬孔文举；雄姿杰出，有王霸之略，吾敬刘玄德：所敬如此，何骄之有！余子琐琐，亦焉足录哉？”登雅意如此，而深敬友矫。
郡为孙权所围于匡奇， ◎权，当作“策”。匡奇，注详见本志卷七《陈登传》注引《先贤形状》注。◎姚范曰：“于”字上疑有脱误。◎谢鍾英曰：匡奇城近故射阳，射阳废城今江苏淮安府山阳县东南七十里。◎林国赞曰：考陈登守广陵，孙策犹未殁，据《矫传》，矫辞策就登，随即有匡奇之围，是时策在可知。下忽作“孙权”，岂不自戾？《徐宣传》称“宣辞孙策之命，还本郡，与陈矫并为纲纪，俱见器于太守陈登”云云，亦足互证。 登令矫求救于太祖。矫说太祖曰：“鄙郡虽小，形便之国也，若蒙救援，使为外藩，则吴人剉谋，徐方永安，武声远震，仁爱滂流，未从之国，望风景附，崇德养威，此王业也。”太祖奇矫，欲留之。矫辞曰：“本国倒悬，本奔走告急，纵无申胥之效，敢忘弘演之义乎？” ◎刘向《新序》曰：齐桓公求婚于卫，卫不与，而嫁于许。卫为狄所伐，桓公不救，至于国灭君死。懿公尸为狄人所食，惟有肝在。懿公有臣曰弘演，適使反，致命于肝曰：“君为其内，臣为其外。”乃刳腹内肝而死。齐桓公曰：“卫有臣若此而尚灭，寡人无有，亡无日矣！”乃救卫，定其君。 ◎《吕氏春秋》卷十一：卫懿公有臣曰弘演，有所于使。翟人攻卫，及懿公于荧泽，杀之，尽食其肉，独舍其肝。弘演至，报使于肝，毕，呼天而啼，尽哀而止。曰：“臣请为襮。”因自杀，先出其腹实，内懿公之肝。桓公闻之曰：“卫之亡也，以为无道也。今有臣如此，不可不存。”于是复立卫于楚丘。弘演可谓忠矣。◎弼按：《新序》所载与此小异，当为刘向引《吕览》，裴注又引《新序》，略有删节耳。 太祖乃遣赴救。吴军既退，登多设间伏，勒兵追奔，大破之。
太祖辟矫为司空掾属，除相令， ◎《郡国志》：豫州沛国相。◎《一统志》：今安徽凤阳府宿州西北。 征南长史， 征南将军之长史。 彭城、乐陵太守， ◎《郡国志》：徐州彭城国。◎乐陵郡，建安中魏武分青州平原郡置，改隶冀州。 魏郡西部都尉。 建安十八年分魏郡为东西部都尉。 曲周民父病， ◎《郡国志》：冀州钜鹿郡曲周。◎三国魏改属广平郡。广平郡即魏郡西部也。曲周，见《鲍勋传》。 以牛祷，县结正弃市。矫曰：“此孝子也。”表赦之。迁魏郡太守。时系囚千数，至有历年，矫以为周有三典之制， ◎《周礼·秋官·大司寇》：掌邦之三典，以佐王刑邦国，诘四方。一曰刑新国用轻典；二曰刑平国用中典；三曰刑乱国用重典。 汉约三章之法，今惜轻重之理，而忽久系之患，可谓谬矣。悉自览罪状，一时论决。大军东征，入为丞相长史。军还，复为魏郡，转西曹属。 ◎吴本无“转”字。◎官本《考证》曰：宋本无“郡”字，毛本无“转”字。 从征汉中，还为尚书。行前未到邺，太祖崩洛阳，群臣拘常，以为太子即位，当须诏命。 ◎胡三省曰：谓须待汉帝诏命也。 矫曰：“王薨于外，天下惶惧。太子宜割哀即位，以系远近之望。且又爱子在侧， ◎胡三省曰：爱子，谓鄢陵侯彰也。◎林国赞曰：操所最爱者仓舒、植、良。仓舒久死。植更不必论。良之母乃力劝立丕者，然则矫语殊无征，皆妄为臆测，以迎合丕意，不足信。 彼此生变，则社稷危矣。”即具官备礼，一日皆办。 ◎宋本作“辨”，《通鉴》同。◎胡三省曰：“辨”与“办”同。蜀本作“办”。 明旦，以王后令，策太子即位，大赦荡然。文帝曰：“陈季弼临大节，明略过人，信一时之俊杰也。” 矫为尚书，列名劝进，见禅代众事。 帝既践阼，转署吏部， 毛本“转”作“整”，误。 封高陵亭侯，迁尚书令。 ◎赵一清曰：○《晋书·嵇含传》：昔魏武每有军事，增置掾属。青龙二年，尚书令陈矫以有军务，亦奏增郎。 明帝即位，进爵东乡侯，邑六百户。车驾尝卒至尚书门， ◎胡三省曰：卒，读曰猝。尚书门，尚书台门也。 矫跪问帝曰：“陛下欲何之？”帝曰：“欲案行文书耳。”矫曰：“此自臣职分，非陛下所宜临也。若臣不称其职，则请就黜退。陛下宜还。”帝惭，回车而反。其亮直如此。 ◎《北堂书钞·一百五十八》注引《魏名臣奏》：尚书令陈矫、仆射卫臻言：“往昔贼亮缩藏窟穴，犹有怖惧。而频岁三出，鸣鼓边陲，由此言之，贼未可忽。” ◎《世语》曰：刘晔以先进见幸，因谮矫专权。矫惧，以问长子本，本不知所出。次子骞曰：“主上明圣，大人大臣，今若不合，不过不作公耳。”后数日，帝见矫，矫又问二子，骞曰：“陛下意解，故见大人也。”既入，尽日，帝曰：“刘晔构君，朕有以迹君，朕心故已了。”以金五鉼授之，矫辞。帝曰：“岂以为小惠？君已知朕心，顾君妻子未知故也。”帝忧社稷，问矫：“司马公忠正， 《通鉴》“正”作“贞”。 可谓社稷之臣乎？”矫曰：“朝廷之望；社稷，未知也。” ◎胡三省曰：陈矫、贾逵皆忠于魏，而二人之子皆为晋初佐命，岂但利禄之移人哉？非故家乔木，而教忠不先也。 加侍中光禄大夫，迁司徒。景初元年薨，谥曰贞侯。 ◎《明纪》：景初元年五月，以尚书令陈矫为司徒。七月丁卯，司徒陈矫薨。◎谥法：不隐无屈曰贞，清白守节曰贞。 ◎《魏氏春秋》曰：矫本刘氏子，出嗣舅氏而婚于本族。徐宣每非之，庭议其阙。太祖惜矫才量，欲拥全之，乃下令曰：“丧乱已来，风教彫薄，谤议之言，难用褒贬。自建安五年已前，一切勿论。其以断前诽议者，以其罪罪之。” ◎《晋书·陈骞传》：矫本广陵刘氏，为外祖陈氏所养，因而改焉。◎又《晋书·刘颂传》：颂嫁女临淮陈矫，矫本刘氏子，与颂近亲，出养于姑，改姓陈氏。中正刘友讥之，颂曰：“舜后姚、虞、陈、田，本同根系，而世皆为婚，礼律不禁。今与此同义，为婚可也。”友方欲列上，为陈骞所止，故得不劾。◎潘眉曰：○矫娶刘颂女，矫本刘氏子，与颂近亲。○按《太平御览·五百四十一》引《魏氏春秋》云：司空东莱王基，当世大儒，岂不达礼，而纳司空王忱女，以姓同源异故也。若如陈矫，可谓姓异源同矣。◎姚范曰：矫年位先颂，颂卒于永宁，距矫之殁已六十余年。◎弼按：据《刘颂传》，中正刘友方欲劾矫，则必矫尚生存，然矫死已久。又云为陈骞所止，故得不劾。不知骞为矫子，既欲劾矫，骞何能止？此皆事之可疑者，宜承祚之不采录也。
子本嗣， ◎《世说》注引《世语》曰：本字休元。◎《世说·方正篇》：夏侯泰初与广陵陈本善，本与玄在本母前宴饮，本弟骞行还，径入堂户。泰初因起曰：“可得同，不可得而杂。”◎《名士传》曰：玄以乡党贵齿，本不论德位，年长者必为拜。与陈本母前饮，骞来而出，其可得同，不可得而杂者也。 历位郡守、九卿。所在操纲领，举大体，能使群下自尽。有统御之才，不亲小事；不读法律，而得廷尉之称，优于司马岐等；精练文理。迁镇北将军，假节都督河北诸军事。薨，子粲嗣。本弟骞，咸熙中为车骑将军。 ◎案《晋书》曰：骞字休渊， ◎潘眉曰：裴注所引《晋书》乃虞预《晋书》，今唐修《晋书·陈骞传》阙字，当以此补之。◎弼按：唐避“渊”字讳，故阙字。 为晋佐命功臣，至太傅，封高平郡公。 ◎《晋书·骞传》：武帝受禅，以骞佐命之勋，进车骑将军，封高平郡公。元康二年薨，年八十一，赠太傅，谥曰武。子舆，字显初，嗣爵。
初，矫为郡功曹，使过泰山。泰山太守东郡薛悌异之，结为亲友。戏谓矫曰：“以郡吏而交二千石，邻国君屈从陪臣游，不亦可乎！”悌后为魏郡及尚书令，皆承代矫云。 ◎《世语》曰：悌字孝威。年二十二，以兖州从事为泰山太守。初，太祖定冀州，以悌及东平王国为左右长史，后至中领军，并悉忠贞练事，为世吏表。
32.4 徐宣
徐宣字宝坚，广陵海西人也。 ◎《郡国志》：徐州广陵郡海西。◎《方舆纪要》：今江苏海州南一百二十里。◎谢鍾英曰：今江苏淮安府安东县北。 避乱江东，又辞孙策之命，还本郡。与陈矫并为纲纪， 郡纲纪，见《刘放传》。 二人齐名而私好不协，然俱见器于太守陈登，与登并心于太祖。海西、淮浦二县民作乱， ◎《郡国志》：徐州下邳国淮浦。◎洪亮吉曰：据《徐宣传》，淮浦盖汉末移属广陵。◎《一统志》：淮浦故城，今安东县治西。 都尉卫弥、 ◎应劭曰：每有剧贼，郡临时置都尉。◎李祖楙曰：秦每郡置尉一人，景帝中二年更名都尉，郡亦有时不置太守，并职于都尉也。 令梁习 习为海西令，见《习传》。 夜奔宣家，密送免之。太祖遣督军扈质来讨贼，以兵少不进。宣潜见责之，示以形势，质乃进破贼。太祖辟为司空掾属，除东缗、发干令， ◎《郡国志》：兖州山阳郡东缗，东郡发干。◎《一统志》：东缗故城，今山东济宁州金乡县东北二十里。发干故城，今山东东昌府堂邑县西南。 迁齐郡太守， ◎《郡国志》：青州齐国。◎建安十一年，国除为郡。 入为门下督， ◎胡三省曰：门下督，督将之居门下者。 从到寿春。会马超作乱，大军西征，太祖见官属曰：“今当远征，而此方未定，以为后忧，宜得清公大德以镇统之。”乃以宣为左护军， ◎洪饴孙曰：魏武为汉丞相时置护军。建安十二年，改为中护军。左护军疑不常设。 留统诸军。还，为丞相东曹掾，出为魏郡太守。太祖崩洛阳，群臣入殿中发哀。或言可易诸城守，用谯、沛人。 ◎胡三省曰：曹氏沛国谯人，小见者以乡人为可信也。 宣厉声曰：“今者远近一统，人怀效节，何必谯、沛，而沮宿卫者心。”文帝闻曰：“所谓社稷之臣也。”帝既践阼，为御史中丞，赐爵关内侯，徙城门校尉， ◎《百官志》：城门校尉，一人，比两千石，掌雒阳城十二所。 旬月迁司隶校尉，转散骑常侍。从至广陵，六军乘舟，风浪暴起，帝船回倒， ◎何焯曰：回，即“桅”也，古字通用。◎梁章钜曰：邵晋涵亦同此说。窃谓“回倒”不过回旋颠倒之意，以“回”通“桅”，未见所出。且以舟中挂帆之木为桅，本系俗称，初不知所据也。《说文》“桅，黄木可染者”，与舟木何涉乎？ 宣病在后，陵波而前，群寮莫先至者。帝壮之，迁尚书。
明帝即位， 吴本、毛本、局本无“明”字，误。 封津阳亭侯，邑二百户。中领军桓范荐宣曰： 桓范，事见《曹爽传》注引《魏略》。 “臣闻帝王用人，度世授才，争夺之时，以策略为先，分定之后，以忠义为首。故晋文行舅犯之计而赏雍季之言， ◎《吕氏春秋》曰：昔晋文公将与楚人战于城濮，召咎犯而问曰：“楚众我寡，奈何而可？”咎犯对曰：“臣闻繁礼之君，不足于文，繁战之君，不足于诈，君亦诈之而已。”文公以咎犯言告雍季，雍季曰： “竭泽而渔，岂不得鱼？而明年无鱼。焚薮而田，岂不得兽？而明年无兽。诈伪之道，虽今偷可，后将无复，非长术也。”文公用咎犯之言，而败楚人于城濮。反而为赏，雍季在上。左右谏曰：“城濮之功，咎犯之谋也。君用其言而后其身，或者不可乎！” 毛本作“城濮之奏功”，今本《吕氏春秋》卷十四作“城濮之功，咎犯之谋也。君用其言，而赏后其身，或者不可乎”。 文公曰：“雍季之言，百代之利； 毛本夺“季”字。宋本“利”下有“也”字。 咎犯之言，一时之务也。焉有以一时之务，先百代之利乎？” 高祖用陈平之智而托后于周勃也。 《长短经·任长篇》引桓范语此句下有“古语云‘守文之代，德高者位尊；仓卒之时，功多者赏厚’”数语。 窃见尚书徐宣，体忠厚之行，秉直亮之性；清雅特立，不拘世俗； 《御览》“拘”作“随”。 确然难动，有社稷之节；历位州郡，所在称职。今仆射缺，宣行掌后事；腹心任重，莫宜宣者。”帝遂以宣为左仆射， ◎胡三省曰：汉成帝罢中书宦者，置尚书五人，一人为仆射，四人分为四曹，一曰常侍曹，二曰二千石曹，三曰民曹，四曰主客曹。后又置三公曹，是为五曹。光武改常侍曹为吏部曹，又置中都官曹，合为六曹，共令、仆二人，谓之八坐。后改吏部为选部，魏又改选部为吏部，又有左民、客曹、五兵、度支，凡五曹尚书，左右二仆射，一令，为八坐。 后加侍中光禄大夫。车驾幸许昌，总统留事。帝还，主者奏呈文书。 ◎胡三省曰：尚书诸曹，各有主者。 诏曰：“吾省与仆射何异？” 《通鉴》 “仆射”下有“省”字。 竟不视。尚方令坐猥见考竟， ◎《百官志》：尚方令，一人，六百石，掌上手工、作御、刀剑诸好器物。 宣上疏陈威刑大过，又谏作宫殿穷尽民力，帝皆手诏嘉纳。宣曰：“七十有县车之礼， ◎沈钦韩曰：○《白虎通·致仕篇》：悬车，示不用也。○《公羊传·桓公五年》《疏》云：旧说日在悬舆，一日之暮。人年七十，亦一世之暮，而致其政事于君，故曰县与致仕也。○按《淮南子·天文篇》：日至于悲泉，爰息其马，是谓县车。 今已六十八，可以去矣。”乃固辞疾逊位，帝终不许。青龙四年薨，遗令布衣疏巾，敛以时服。诏曰：“宣体履至实，直内方外，历在三朝，公亮正色，有托孤寄命之节，可谓柱石臣也。常欲倚以台辅，未及登之，惜乎大命不永！其追赠车骑将军，葬如公礼。”谥曰贞侯。子钦嗣。
32.5 卫臻
卫臻字公振，陈留襄邑人也。 襄邑，见《武纪》初平四年。 父兹，有大节，不应三公之辟。太祖之初至陈留，兹曰：“平天下者，必此人也。”太祖亦异之，数诣兹议大事。从讨董卓，战于荥阳而卒。 ◎《武纪》：初平元年，陈留太守张邈遣将卫兹分兵随太祖。到荥阳汴水，遇董卓将徐荣，与战不利，士卒死伤甚多。 太祖每涉郡境，辄遣使祠焉。 ◎《先贤行状》曰：兹字子许。不为激诡之行，不徇流俗之名；明虑渊深，规略宏远。为车骑将军何苗所辟，司徒杨彪再加旌命。董卓作乱，汉室倾荡，太祖到陈留，始与兹相见，遂同盟，计兴武事。兹答曰：“乱生久矣，非兵无以整之。”且言“兵之兴者，自今始矣”。深见废兴，首赞弘谋。合兵三千人，从太祖入荥阳，力战终日，失利，身殁。◎《郭林宗传》曰： 《郭林宗传》，隋、唐志不著录。 兹弱冠与同郡圈文生俱称盛德。 ◎毛本无“圈”字，作空格。成都局本“圈”作“为”，误。◎《广韵》：圈，姓也。汉末圈称字幼举。 林宗与二人共至市，子许买物，随价雠直， 毛本“雠”作“酬”。 文生訾呵，减价乃取。 毛本“呵”作“阿”， “价”作“儥”。 林宗曰：“子许少欲，文生多情，此二人非徒兄弟， 毛本“兄”作“见”，误。 乃父子也。”后文生以秽货见损， 监本“损”作“捐”。盛德以秽货见损，则盛德直虚耳。 兹以烈节垂名。 毛本“兹”作“资”，误。 夏侯惇为陈留太守，举臻计吏，命妇出宴， 当时甄、郭出拜，相习成风。 臻以为“末世之俗，非礼之正”。惇怒，执臻，既而赦之。后为汉黄门侍郎。东郡朱越谋反，引臻。太祖令曰：“孤与卿君同共举事， 卿君，谓臻父兹也。 加钦令问。始闻越言，固自不信。及得荀令君书，具亮忠诚。”会奉诏命，聘贵人于魏， ◎《武纪》：建安十八年，天子聘公三女为贵人。◎《献帝起居注》曰：使使持节之邺纳聘。 因表留臻参丞相军事。追录臻父旧勋，赐爵关内侯，转为户曹掾。文帝即王位，为散骑常侍。 臻为散骑常侍，列名劝进，见禅代众事。 及践阼，封安国亭侯。时群臣并颂魏德，多抑损前朝。臻独明禅授之义，称扬汉美。帝数目臻曰：“天下之珍，当与山阳共之。” 魏奉汉帝为山阳公。 迁尚书，转侍中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右于诸曹尚书，授此职者称吏部尚书，若授诸曹尚书，直云尚书。臻由散骑常侍迁尚书，又转吏部尚书也。 帝幸广陵，行中领军，从。 ◎《晋书·百官志》曰：汉建安四年，魏武丞相府自置中领军。文帝践阼，始置领军将军，资轻者为中领军。 征军大将军曹休表得降贼辞，“孙权已在濡须口”。臻曰： “权恃长江，未敢亢衡， ◎胡三省曰：亢，与“抗”同。 此必畏怖伪辞耳。”考核降者，果守将诈所作也。
明帝即位，进封康乡侯， ◎赵一清曰：○《水经·颍水注》：东出阳关，历康亭城南，魏明帝封卫臻为康乡侯，此即臻封邑也。○《方舆纪要》卷四十七：康城在禹州西北三十里。 后转为右仆射，典选举如前， ◎《刘晔传》：尚书卫臻议礼与晔议同，事遂施行。◎此太和三年事。 加侍中。中护军蒋济遗臻书曰：“汉祖遇亡虏为上将， ◎胡三省曰：谓韩信。 周武拔渔父为太师； ◎胡三省曰：谓吕望。 布衣厮养， ◎吴本、毛本“厮”作“厕”。◎胡三省曰：厮，音斯。养，羊尚翻。 可登王公，何必守文，试而后用？”臻答曰：“古人遗智慧而任度量，须考绩而加黜陟；今子同牧野于成、康，喻断蛇文、景， ◎胡三省曰：谓草创之规略，不可同于承平之时也。 好不经之举，开拔奇之律， ◎宋本“律”作“津”。《通鉴》同。◎胡三省曰：经，常也。津，江河济渡之要，故以为喻。 将使天下驰骋而起矣。”诸葛亮寇天水，臻奏：“宜遣奇兵入散关，绝其粮道。”乃以臻为征蜀将军， ◎洪饴孙曰：征蜀将军，一人，第三品。◎赵一清曰：○《水经·渭水注》：成国渠，魏尚书左仆射卫臻征蜀所开也。○一清案：西京已有是渠，卫公更开治之耳。 假节督诸军事，到长安，亮退。还，复职，加光禄大夫。是时，帝方隆意于殿舍，臻数切谏。 ◎《通鉴》编此事于青龙三年，在诸葛亮既死之后，于事实为近。◎胡三省曰：诸葛亮死，帝乃大兴宫室。 及殿中监擅收兰台令史， ◎胡三省曰：○此殿中监，以其时营造宫室，使监作殿中耳，非唐殿中监之官也；观后所谓校事可知矣。又据《晋书·舆服志》“大驾卤簿，左殿中御史、右殿中监”，则魏时殿中监已有定官。兰台令史属御史台。○《会要》曰：汉谓御史台为兰台。 臻奏案之。诏曰：“殿舍不成，吾所留心，卿推之何？” ◎《通鉴》作“何”下有“也”字。◎胡三省曰：推，考鞠也。 臻上疏曰：“古制侵官之法， ◎胡三省曰：○古者，百官不相踰越。《左传》：栾鍼曰：“侵官，冒也。” 非恶其勤事也，诚以所益者小，所堕者大也。臣每察校事， ◎胡三省曰：魏武建国，置校事，使察群下。 类皆如此，惧群司将遂越职，以至陵迟矣。” 《通鉴》“迟”作“夷”。 亮又出斜谷； 斜谷关，今陕西凤翔府郿县。亮出斜谷在青龙二年。 征南上： 征南将军表上也。 “朱然等军已过荆城。”臻曰：“然，吴之骁将， 宋本“吴”作“吾”，误。 必下从权，且为势以缀征南耳。”权果召然入居巢，进攻合肥。 ◎《通鉴》：青龙二年二月，诸葛亮由斜谷入寇，遣使约吴同时大举。五月，吴主入居巢湖口，向合肥新城。 帝欲自东征，臻曰：“权外示应亮，内实观望。且合肥城固，不足为虑。车驾可无亲征，以省六军之费。”帝到寻阳而权竟退。 寻阳，见《明纪》卷首。
幽州刺史毌丘俭上疏曰：“陛下即位已来，未有可书。吴、蜀恃险，未可卒平，聊可以此方无用之士 ◎胡三省曰：○卒，读曰猝。○郑玄曰：聊，且略之辞。 克定辽东。”臻曰： “俭所陈皆战国细术，非王者之事也。吴频岁称兵，寇乱边境，而犹案甲养士，未果寻致讨者， ◎赵一清曰：上云“吴、蜀恃险”，此不得单举吴，疑传写脱“蜀”字。“寻”字衍。◎李慈铭曰：“吴”下当有“蜀”字，“寻”字当衍。◎弼按：《通鉴》无“蜀”字，亦无“寻”字。 诚以百姓疲劳故也。且渊生长海表，相承三世， ◎胡三省曰：度、康、渊，凡三世。 外抚戎夷，内修战射，而俭欲以偏军长驱，朝至夕卷， ◎胡三省曰：卷，读曰捲。 知其妄矣。”俭行军遂不利。
臻迁为司空，徙司徒。正始中，进爵长垣侯， ◎兖州陈留郡长垣。◎《一统志》：今直隶大名府长垣县东北。 邑千户，封一子列侯。初，太祖久不立太子，而方奇贵临菑侯。丁仪等为之羽翼，劝臻自结，臻以大义拒之。及文帝即位，东海王霖有宠，帝问臻：“平原侯何如？”臻称明德美而终不言。曹爽辅政，使夏侯玄宣指，欲引臻入守尚书令，及为弟求婚，皆不许。固乞逊位。 臻继陈矫为司徒在景初二年，明帝托孤在景初三年，驿马远诏仲达而不闻谋及于臻。臻逊位在正始九年，司马氏当国，权势已成。臻十年三公，无所建树，不及陈季弼之知司马氏于未然也。 诏曰：“昔干木偃息，义压强秦； ◎《吕氏春秋》：魏文侯过段干木之闾而轼之。秦兴兵欲攻魏，司马唐谏秦君曰：〖《淮南子》作“司马庚”。〗“段干木贤者也，而魏礼之，天下莫不闻，无乃不可加兵乎？”秦君以为然，乃按兵辍，不敢攻之。〖《淮南子》、《新序》所载略同。〗◎《高士传》：段干木，晋人。治清节，游西河，师事卜子夏，守道不仕。魏文侯就造其门，段干木踰墙而避文侯。文侯以客礼待之。 留侯颐神，不忘楚事。 ◎《史记·留侯世家》：于是上自将兵而东。留侯病，自强起，至曲邮，见上曰： “臣宜从，病甚。楚人剽疾，愿上无与楚人争锋。” 谠言嘉谋，望不吝焉。”赐宅一区，位特进，秩如三司。薨，追赠太尉，谥曰敬侯。子烈嗣，咸熙中为光禄勋。 烈为三豫之一，见本志《诸葛诞传》注引《世语》。 ◎臣松之案：《旧事》 ◎《卫觊传》注引《魏书》曰：初，汉朝迁移，台阁旧事散乱。自都许之后，渐有纲纪，顗以古义多所正定。◎沈家本曰：○《隋志·旧事篇》：《汉魏吴蜀旧事》八卷，无撰人姓名。○二唐志同。《书钞·设官部》引《汉故事》，《衣冠部》引《魏旧事》，《御览·职官部》引《魏故事》，《初学记·中宫部》、《书钞·设官部》、《御览·兵部》并引《汉魏故事》，《晋书·礼志》亦引《汉魏故事》。此注所引为卫臻子烈事，当是《魏旧事》也。◎姚振宗曰：《御览·经史图书纲目》有《魏旧事》。 及《傅咸集》， ◎《晋书·傅咸传》：咸字长虞，刚简有大节。好属文论，虽绮丽不足，而言成规鉴。咸宁初，袭父玄爵，为司徒左长史。上书言事，迁尚书左丞，又迁御史中丞，再为本郡中正，以议郎长兼司隶校尉。吴郡顾荣曰：“傅长虞为司隶，劲直忠果，劾按惊人。虽非周才，偏亮可贵也。”◎《隋书·经籍志》：晋司隶校尉傅咸《集》十七卷。梁三十卷，录一卷。◎又傅咸《集·奏》见《御览》，傅咸《七经诗》见《艺文类聚》、《初学记》。 烈终于光禄勋。烈二弟京、楷，皆二千石。楷子权，字伯舆。晋大司马汝南王亮辅政，以权为尚书郎。傅咸与亮笺曰：“卫伯舆贵妃兄子，诚有才章，应作台郎，然未得东宫官属。东宫官属，前患杨骏，亲理塞路，今有伯舆，复越某作郎。一犬吠形，群犬吠声，惧于群吠，遂至回听。” 《晋书·傅咸传》载《咸谏汝南王亮书》，无“卫伯舆贵妃兄子”以下数语，“回听”作“叵听”。 权作左思《吴都赋》叙及注，叙粗有文辞，至于为注，了无所发明，直为尘秽纸墨，不合传写也。 ◎《隋书·经籍志》：梁有张载及晋侍中刘逵、晋怀令卫瓘〖瓘，当作“权”。〗注左思《三都赋》三卷。◎《晋书·左思传》：思《三赋》成，张载为注《魏都》，刘逵注《吴》、《蜀》。陈留卫权又为思赋作《略解》，序曰：“余观《三都》之赋，言不苟华，必经典要，品物殊类，禀之图籍；辞义瑰玮，良可贵也。有晋征士故太子中庶子安定皇甫谧，西州之逸士，耽籍乐道，高尚其事，览斯文而慷慨，为之都序。中书著作郎安平张载、中书郎济南刘逵，并以经学洽博，才章美茂，咸皆悦玩，为之训诂；其山川土域，草木鸟兽，奇怪珍异，佥皆研精所由，纷散其义矣。余嘉其文，不能默已，聊藉二子之遗忘，又为之《略解》，祗增烦重，览者阙焉。”◎《世说·文学篇》注《思别传》曰：皇甫谧，西州高士，挚仲洽，宿儒知名，非思伦匹。刘渊林、卫伯舆并蚤终，皆不为思赋序注也。凡诸注解，皆思自为，欲重其文，故假时人名姓也。◎严可均曰：○《左思传》作“陈留卫瓘”， “瓘”乃“权”之讹误。○《魏志·卫臻传》注：权作左思《吴都赋》叙及注。○瓘乃卫觊子，河东安邑人，而云“陈留卫瓘”，转刻之误无疑。◎又曰：皇甫高名，一经品题，声价十倍。挚虞虽宿儒，与思同在贾谧二十四友中，要是伦匹。刘逵，元康中尚书郎，累迁至侍中。卫权，卫贵妃兄子，元康初尚书郎。两人蚤终，何不可为思赋序注？况刘、卫后进，名出皇甫下远甚，何必假其名姓？今皇甫序、刘注在《文选》，刘序、卫序在《晋书》，皆非苟作。《魏志·卫臻传》注云：权作左思《吴都赋》序及注“序粗有文辞，至于为注，了无所发明，直为尘秽纸墨，不合传写也”，如裴此说，权贵游好名，序不嫌空疏，而踬于为注，使思自为，何至“尘秽纸墨”？《别传》道听途说，无足为凭。《晋书》汇十八家旧书，兼取小说，独弃《别传》不采，斯史识也。◎吴士鉴曰：《水经·淄水注》、《文选·二十八》注均引左思《齐都赋》注，知注亦思自撰。惟本传云“为之都序”，又云“皆悦玩，为之训诂”，与《别传》假时人名姓之说不合。严氏谓《别传》失实，是也。
32.6 卢毓
卢毓字子家， ◎潘眉曰：《唐书·宰相世系表》作“字子象”。 涿郡涿人也。 ◎《郡国志》：幽州涿郡涿。◎《一统志》：涿县故城，今顺天府涿州治。◎洪亮吉曰：黄初七年，涿郡改名范阳郡。◎谢鍾英曰：○《王观传》：明帝时为涿郡太守。○孙礼、卢毓、刘放并书“涿郡人”。○《水经注》：晋太始元年改为范阳郡。○惟《晋志》、《通典》云魏改涿为范阳，《寰宇记》遂谓黄初七年改，洪氏从之，误矣。◎沈钦韩曰：○《名胜志》：卢植故宅在涿州东十五里，地名卢家滦，土壤肥饶，子孙世局焉。◎弼按：《晋书·卢钦传》作“范阳涿人”。 父植，有名于世。 ◎《续汉书》曰：植字子幹。少事马融，与郑玄同门相友。植刚毅有大节，常喟然有济世之志，不苟合取容，不应州郡命召。建宁中，征博士，出补九江太守，以病去官。 ◎范《书·卢植传》：植身长八尺二寸，音声如钟。少与郑玄俱事马融，能通古今学，好研精而不守章句。融外戚豪家，多列女倡歌舞于前。植侍讲积年，未尝转眄，融以是敬之。学终辞归，阖门教授。性刚毅有大节，常怀济世志，不好辞赋。州郡数命，植皆不就。建宁中，征为博士，乃始起焉。熹平四年，九江蛮反，四府选植才兼文武，拜九江太守，蛮寇宾服。以疾去官。 作《尚书章句》、《礼记解诂》。 ◎范《书·植传》：作《尚书章句》、《三礼解诂》。时始立太学《石经》，以正五经文字，植乃上书曰：“臣少从通儒故南郡太守马融受古学，颇知今之《礼记》特多回冗。臣前以《周礼》诸经，发起秕谬，敢率愚浅，为之解诂，而家乏，无力供缮写上。愿得将书生二人，共诣东观，就官财粮，专心研精，合《尚书》章句，考《礼记》失得，庶裁定圣典，刊正碑文。”◎章怀注：诂，事也。言解其事意。◎《释文·序录》：卢植注《礼记》二十卷。◎《隋书·经籍志》：《礼记》十卷，汉北中郎将卢植注。◎《旧唐书·元行冲传》：行冲著《释疑》，论曰：“小戴之《礼》，行于汉末，马融注之，时所未睹。卢植分合二十九篇而为说解，代不传习。”◎王应麟曰：《诗疏》尝引卢植《礼记注》。◎朱彝尊《经义考》云：《续汉书·礼仪志》注亦引植注，《通典》亦引之。◎臧琳《经义杂记》云：卢氏校定《礼记》，今日虽亡，汉、唐人间有称述，尚可得其略。◎曾璞《补后汉书艺文志考》云：《礼记正义》谓郑亦附马、卢之本而为之注，则植为郑所宗矣。然今考诸书所引卢注，亦颇有与郑不合者。◎马国翰辑本序曰：《礼记正义》谓郑亦依卢、马之本而为之注，本传载刊正碑文之奏，未经允行，而植所自为《礼注》，推本师说，订改纰缪，当必独成善本，故郑氏用之也。今就群书所引，辑录一卷。◎姚振宗曰：按元行冲言，则卢氏又于四十九篇中删定二十九篇，是为卢氏重定本。◎吴承仕《经典释文序录疏证》云：《释文正义》、《隋志》并云郑注依马、卢之本。元行冲云卢注分合二十九篇，正不审其何据。“二”字或为“四”字之讹，而若为分合，则终不可说也。◎潘眉曰：植上书云“臣前以《周礼》诸经，发起秕谬，敢率愚浅，为之解诂”，是植又有《周礼解诂》甚明，当从《植传》作“三礼解诂”。 稍迁侍中、尚书。 ◎范《书·植传》：会南夷反叛，以植尝在九江有恩信，拜为庐江太守。岁余，复征拜议郎，与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蔡邕、杨彪、韩说等并在东观，校中书《五经》记传，补续《汉记》。帝以非急务，转为侍中，迁尚书。 张角起，以植为北中郎将 ◎刘昭曰：汉末有四中郎将，皆帅师征伐，不知何时置。 征角，失利抵罪。顷之，复以为尚书。 ◎范《书·植传》：中平元年，黄巾贼起，四府举植，拜北中郎将。连战破贼帅张角，斩获万余人。角等走保广宗，植筑围凿堑，造作云梯，垂当拔之。帝遣小黄门左丰诣军观贼形势，或劝植赂丰，植不肯。丰还言于帝。遂槛车征植，减死罪一等。及车骑将车皇甫嵩讨平黄巾，盛称植行师方略，嵩皆资用规谋，济成其功。以其年复为尚书。◎惠栋曰：《续汉书》云“征角，失利抵罪”，然皇甫奏捷，植之行师方略，嵩实资之，谓为“失利抵罪”，失其实矣。 张让劫少帝奔小平津，植手剑责数让等，让等皆放兵，垂泣谢罪，遂自杀。 ◎杜佑曰：巩县西北有小平县故城，又北有津，曰小平津。◎吴熙载曰：在今河南府巩县。◎范《书·何进传》：张让、段珪等将太后、天子及陈留王，又劫省内官属，从复道走北宫。尚书卢植执戈于阁道窗下，仰数段珪。乃释太后，将帝与陈留王奔小平津。公卿无得从者，唯植夜驰河上。 董卓议欲废帝，众莫敢对，植独正言，语在《卓传》。植以老病去位，隐居上谷军都山， ◎乐史引《后汉书》云：植隐居上谷军都山，立黌肆教授，好学者（至）〈自〉远方而至。◎《方舆纪要》卷十一：军都山在昌平州西北二十里，层峦迭嶂，奇险天开。太行第八陉曰军都，即此山也。 初平三年卒。 ◎范《书·植传》：植临困，敕其子俭葬于土穴，不用棺椁，附体单帛而已。所著碑、诔、表、记，凡六篇。◎《隋书·经籍志》：梁有《卢植集》二卷。◎两唐志同。严可均辑文五篇。 太祖北征柳城，过涿郡， ◎《武纪》：建安十二年，北征乌丸，涉鲜卑庭，东指柳城。 令告太守曰： “故北中郎将卢植，名著海内，学为儒宗，士之楷模，乃国之桢幹也。昔武王入殷，封商容之闾， ◎张宗泰《鲁岩所学集·读三国志校字》云：封，当作“式”。《黄权传》注“表商容之闾”，“表”亦误。 郑丧子产而仲尼陨涕。 ◎《左传》曰：仲尼闻子产死，出涕曰：“古之遗爱也。” 孤到此州，嘉其余风。《春秋》之义，贤者之后，有异于人。 有异于人，范《书》作“宜有殊礼”。 敬遣丞掾修坟墓， 范《书》此句下有“存其子孙”四字。 并致薄醊， ◎李贤曰：醊，祭酹也，音张芮反。 以彰厥德。”植有四子，毓最小。 ◎沈钦韩曰：植墓在涿州东河村里，土人呼为南台。 毓十岁而孤，遇本州乱，二兄死难。当袁绍、公孙瓒交兵，幽、冀饥荒，养寡嫂孤兄子，以学行见称。文帝为五官将，召毓署门下贼曹。 ◎《武纪》：建安十六年，天子命丕为五官中郎将，置官属。◎《百官志》：贼曹，主盗贼事。 崔琰举为冀州主簿。 《崔琰传》琰谓毓“清警明理，百炼不消，公才也”。 时天下草创，多逋逃， 毛本“逋”作“连”，误。 故重士亡法，罪及妻子。亡士妻白等，始適夫家数日，未与夫相见， ◎官本《考证》云：《太平御览》作“皆未与夫相见”。 大理奏弃市。毓驳之曰：“夫女子之情，以接见而恩生，成妇而义重。故《诗》云‘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我心则夷’。 ◎《毛诗·周南·草虫之章》。◎郑《笺》云：未见君子，谓女子適人在涂时也。我心伤悲，谓父母思己，故己亦伤悲也。既见，谓已同牢而食也。夷，平也。 又《礼》‘未庙见之妇而死，归葬女氏之党，以未成妇也’。今白等生有未见之悲，死有非妇之痛，而吏议欲肆之大辟，则若同牢合卺之后，罪何所加？且《记》曰‘附从轻’，言附人之罪，以轻者为比也。又《书》云‘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恐过重也。苟以白等皆受礼聘，已入门庭，刑之为可，杀之为重。”太祖曰：“毓执之是也。 或校改作“毓之所执是也”。 又引经典有意，使孤叹息。”由是为丞相法曹议令史，转西曹议令史。 ◎《续百官志》：法曹，主邮驿科程事。西曹，主府史署用。
魏国既建，为吏部郎。文帝践阼， 毛本“文”作“父”，误。 徙黄门侍郎，出为济阴相， 黄初三年，彭城王据徙封济阴，毓为相当在此时。 梁、谯二郡太守。帝以谯旧乡，故大徙民充之，以为屯田。而谯土地墝瘠，百姓穷困，毓愍之，上表徙民于梁国 梁于太和六年始改郡为国，上文言“梁、谯二郡”，此言“梁国”，似有误。 就沃衍，失帝意。虽听毓所表，心犹恨之，遂左迁毓，使将徙民为睢阳典农校尉。 ◎《郡国志》：梁国睢阳。◎《一统志》：今河南归德府商丘县南。◎刘昭注引《魏志》曰：曹公置典农校尉，秩比两千石。 毓心在利民，躬自临视，择居美田，百姓赖之。迁安平、广平太守， 冀州安平国。魏除作郡。广平郡，魏黄初二年以魏郡西部置。太和中，毓为广平太守，到官三日，致礼张珔，教见《管宁传》。 所在有惠化。
青龙二年，入为侍中。先是，散骑常侍刘劭受诏定律，未就。毓上论古今科律之意， 《御览》“科”作“制”。 以为法宜一正，不宜有两端，使奸吏得容情。及侍中高堂隆数以宫室事切谏，帝不悦，毓进曰：“臣闻君明则臣直，古之圣王恐不闻其过，故有敢谏之鼓。近臣尽规，此乃臣等所以不及隆。隆诸生，名为狂直，陛下宜容之。”在职三年，多所驳争。 《御览》“争”作“易”。 诏曰：“官人秩才，圣帝所难，必须良佐，进可替否。侍中毓禀性贞固，心平体正，可谓明试有功，不懈于位者也。其以毓为吏部尚书。”使毓自选代，曰：“得如卿者乃可。”毓举常侍郑冲，帝曰：“文和，吾自知之，更举吾所未闻者。”乃举阮武、孙邕，帝于是用邕。 ◎《管宁传》：正始二年，侍中孙邕荐宁。◎孙邕，又见《齐王纪》嘉平六年，又见《鲍勋传》。
前此诸葛诞、邓飏等驰名誉，有四窗八达之诮， 窗，当作“聪”，见《诸葛诞传》注引《世语》。 帝疾之。时举中书郎，诏曰：“得其人与否，在卢生耳。选举莫取有名，名如画地作饼， 《御览》下“名”上多“者”字。 不可啖也。” ◎胡三省曰：啖，徒览反，食也。 毓对曰：“名不足以致异人，而可以得常士。常士畏教慕善，然后有名，非所当疾也。愚臣既不足以识异人，又主者正以循名案常为职，但当有以验其后。故古者敷奏以言，明试以功。今考绩之法废，而以毁誉相进退，故真伪浑杂，虚实相蒙。”帝纳其言，即诏作《考课法》。会司徒缺，毓举处士管宁，帝不能用。更问其次，毓对曰：“敦笃至行，则太中大夫韩暨；亮直清方，则司隶校尉崔林；贞固纯粹，则太常常林。”帝乃用暨。 ◎《韩暨传》：景初二年，以暨为司徒。 毓于人及选举，先举性行，而后言才。黄门李丰尝以问毓，毓曰：“才所以为善也，故大才成大善，小才成小善。今称之有才而不能为善，是才不中器也。”丰等服其言。
齐王即位，赐爵关内侯。时曹爽秉权，将树其党，徙毓仆射，以侍中何晏代毓。顷之，出毓为廷尉， ◎胡三省曰：尚书内朝官，九卿外朝官，故云出。 司隶毕轨又枉奏免官，众论多讼之， ◎《曹爽传》：何晏等与廷尉卢毓素有不平，因毓吏微过，深文致毓法，使主者先收毓印绶，然后奏闻。 乃以毓为光禄勋。爽等见收，太傅司马宣王使毓行司隶校尉，治其狱。复为吏部尚书， ◎何焯曰：子家议论平易确切，一时之良，特以与何、毕相左，遂为司马氏所用，有愧于子幹之抗卓矣。 加奉车都尉， ◎《百官志》：奉车都尉，比两千石，掌御乘舆车。 封高乐亭侯，转为仆射，故典选举，加光禄大夫。 《齐王纪》注嘉平六年，毓列名奏永宁宫。 高贵乡公即位，进封大梁乡侯。封一子高亭侯。 ◎潘眉曰：“高”字宜衍，“高”、“亭”字相近，讹复也。 毌丘俭作乱，大将军司马景王出征，毓纲纪后事，加侍中。正元三年，疾病，逊位。迁为司空， ◎《高贵乡公纪》：甘露元年冬十月，以尚书左仆射卢毓为司空。 固推骠骑将军王昶、光禄大夫王观、司隶校尉王祥。诏使使者即授印绶，进爵封容城侯， 幽州涿郡容城县，今直隶保定府定兴县北，详见《孙礼传》。 邑二千三百户。 吴本、毛本脱“户”字，误。 甘露二年薨， ◎《初学记·八》载毓《冀州论》曰：冀州，天下之上国也。尚书何平叔、邓玄茂谓其土产无珍，人生质朴，上古以来，无应仁贤之例，异徐、雍、豫、诸州也。卢释曰：除黄帝已前，未可备闻。略言唐、虞已来，冀州乃圣贤之渊薮，帝王之宝地。东河以上，西河以来，南河以北，易水以南，膏壤千里，天地之所会，阴阳之所交，所谓神州也。◎又曰：常山为林，大陆为泽，蒹葭蒲苇，云母御席，魏郡好杏，常山好梨，房子好绵，河内好稻，真定好稷，中山好栗，地产不为无珍也。〖据严可均辑，毓又著书称徐邈，见本志《徐邈传》。〗◎《隋志》：梁有《九州人士论》一卷，魏司空卢毓撰，亡。 谥曰成侯。孙藩嗣。 ◎钱大昭曰：本传毓封高乐亭侯，进封大梁乡侯，进爵容城侯。高贵乡公即位，封一子高亭侯。而《晋书·卢钦传》云钦父毓，钦袭父爵大利亭侯，以吏部尚书进封大梁侯，卒。子浮嗣。《魏志》作“孙藩嗣”，《晋书》作“子钦嗣”；《魏志》作“容城侯”，《晋书》作“大梁侯”，二说不同。窃疑藩所嗣封者容城侯，钦所封者，即《魏志》所谓“封一子高亭侯”也，《晋书》盖误并二侯为一，所以与《魏志》不合。 毓子钦、珽，咸熙中钦为尚书，珽泰山太守。 毓女適城门校尉华长骏，见《管辂传》注。 ◎《世语》曰：钦字子若，珽字子笏。钦，泰始中为尚书仆射，领选，咸宁四年卒，追赠卫将军，开府。◎虞预《晋书》曰：钦少居名位，不顾财利，清虚淡泊，动修礼典。同郡张华，家单少孤，不为乡邑所知，惟钦贵异焉。 ◎《晋书·张华传》：华字茂先，范阳方城人也。少孤贫，自牧羊，同郡卢钦见而器之。乡人刘放亦奇其才，以女妻焉。◎又《晋书·卢钦传》：钦历宰州郡，不尚功名，唯以平理为务。禄俸散之亲故，不营赀产，动循礼典。 钦子浮，字子云。◎《晋诸公赞》曰：张华博识多闻，无物不知。浮高朗经博，有美于华，起家太子舍人，病疽，截手，遂废。朝廷器重之，就家以为国子博士，迁祭酒。永平中为秘书监。珽及子皓、志并至尚书。 ◎《晋书·卢钦传》：志字子道，累官邺令。成都王颖之镇邺，爱其才，以为谋主。齐王冏起义，颖以志为谘议参军左长史。颖前锋为伦所败，众议者欲还保朝歌。志言宜更选精兵，出贼不意。颖从之。及伦败，志劝颖推崇齐王。颖遂以母疾还藩，由是获四海之誉。朝廷封志为武强侯。颖表志为中书监，留邺，参署相府事。乘舆败于荡阴，王浚攻邺，志劝颖奉天子还洛阳。右将军张方逼天子幸其垒，帝垂泣就舆，唯志侍侧，复西从至长安。颖被黜，志亦免官。及颖薨，官属奔散，唯志亲自殡送，时人嘉之。永嘉末，转尚书。洛阳没，志北投并州刺史刘琨。至阳邑，为刘粲所虏，与次子谧、诜等俱遇害于平阳。长子谌。◎周济《晋略》论曰：八王之乱，始于官属。自孙秀、李含、皇甫兄弟以下，莫不好乱乐祸，徇私灭公，苍生涂炭，咎由数人。呜呼！酷矣。惟志谋谟卓著，贞白靡忒，绸缪缱绻，始终如一。其诸甯武子、子家羁之流亚欤！其并州之行，亦欲有所附托，以展力效。道阻事乖，没命豺虎，遗嗣漂泊，可胜叹哉！◎赵一清曰：○《晋书·陆机传》：范阳卢志于众中问机曰：“陆逊、陆抗于君近远？”机曰：“如君于卢毓、卢珽。”志默然。既起，云谓机曰：“殊邦遐远，容不相悉，何至于此？”机曰：“我父祖名播四海，宁不知邪！”议者以此定二陆之优劣。○又曰：成都王颖与河间王颙起兵讨长沙王乂，假机后将军、河北大都督。颖左长史卢志心害机宠，言于颖曰：“陆机自比管、乐，拟君闇主，自古命将遣师，未有臣陵其君而可以济事者也。”颖默然。○然则机之死，固由牵秀、孟玖，亦其恃才傲物，有以自取之也。 志子谌，字子谅。温峤表称谌清出有文思。 ◎官本“出”作“饬”。◎《晋书·卢钦传》：谌名家子，早有声誉，才高行洁，为一时所推。值中原丧乱，与清河崔悦、颍川荀绰、河东裴宪、北地傅畅并沦陷非所，虽俱显于石氏，恒以为辱。谌每谓诸子曰：“吾身没后，但称晋司空从事中郎尔。”撰《祭法》，注《庄子》，及文集皆行于世。 ◎《谌别传》曰： 《谌别传》，隋、唐志未著录。 谌善著文章。洛阳倾覆，北投刘琨，琨以为司空从事中郎。琨败，谌归段末波。 ◎张宗泰曰：即段末（伾）〈柸〉。柸、波声相近也。 元帝之初，累召为散骑中书侍郎，不得南赴。永和六年，卒于胡。胡中子孙过江。 ◎梁章钜曰：两“胡”字衍一字。◎沈家本曰：“卒于胡”句绝，“胡中”下属，非衍。 妖贼帅卢循，谌之曾孙。 ◎《晋书·卢循传》：循字子先，小名元龙。双眸炯彻，瞳子四转。善草隶弈棋之艺。循娶孙恩妹。及恩作乱，与循通谋。恩亡，余众推循为主。刘裕讨循，循寇广州，自摄州事，遣使贡献。朝廷新诛桓氏，乃权假循广州刺史。后为刘裕所败，自投于水。
评曰：桓階识睹成败，才周当世。陈群动仗名义，有清流雅望；泰弘济简至，允克堂构矣。魏世事统台阁，重内轻外，故八座尚书，即古六卿之任也。陈、徐、卫、卢，久居斯位，矫、宣刚断骨鲠，臻、毓规鉴清理，咸不忝厥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