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卷五·魏书五·后妃传第五
魏书五
三国志五后妃传第五 ◎冯本、监本、官本分列诸后，宋本、元本、毛本无之。◎《礼记·曲礼》曰：天子之妃曰后。◎郑注：后之言后，言在夫之后也。◎《白虎通》曰：天子之妃谓之后，何后者？君也。天子妃至尊，故曰后也。◎郝经曰：魏、吴不得称为后妃，取欧阳修《五代史》例，与其诸子总为《魏家人传》。◎潘眉曰：陈《志·后妃传》惟武帝卞皇后、文帝甄皇后、郭皇后、明帝毛皇后、郭皇后有传，齐王芳以下皇后皆不立传。按齐王以正始四年四月立皇后甄氏，嘉平三年七月皇后甄氏崩，葬怀甄后于太清陵；四年二月立皇后张氏，六年三月废；四月立皇后王氏。高贵乡公以正元二年立皇后卞氏。常道乡公以景元四年十月立皇后卞氏。俱见《三少帝纪》。齐王皇后甄氏附载《文昭甄皇后传》，高贵乡公皇后卞氏、常道乡公皇后卞氏并附载《武宣卞皇后传》。
晋平阳侯相 安汉陈寿 撰宋中书侍郎西乡侯 闻喜裴松之 注沔阳卢弼 集解 校录：擎骥 复校：擎骥
《易》称“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 《易·家人》彖辞。 古先哲王，莫不明后妃之制，顺天地之德，故二妃嫔妫，虞道克隆， ◎《尚书·尧典》：帝曰：“我其试哉。”女于时，观厥刑于二女，厘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孔传》云：女，妻也。刑，法也。降，下也。嫔，妇也。尧以二女妻舜，观其法度，接二女以治家，观治国。舜为匹夫，能以义理下帝女之心，于所居妫水之内，使行妇道于虞氏。◎孔《疏》云：妫水在河东虞乡县历山西，西流至蒲扳县，南入于河。舜居其旁。周武王赐陈胡公之姓为妫，为舜居妫水故也。◎颜师古曰：厘，理也。《尚书·尧典》称舜之美，云“厘降二女于妫汭”，言尧欲观舜治迹，以己二女妻之。舜能以治降下二女，以成其德。◎《列女传》：有虞二妃，帝尧二女也，长娥皇，次女英。二女承事舜于畎亩之中，不以天子之女故而骄盈怠嫚，犹谦谦恭俭，思尽妇道。 任、姒配姬，周室用熙， ◎《诗·大雅·思齐篇》：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太似嗣徽音，则百斯男。◎《列女传》：太任者，挚任氏中女也，王季娶为妃。太任之性，端一诚庄，惟德之行。及其有娠，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恶言，能以胎教。溲于豕牢，而生文王。文王生而明圣，太任教之，以一而识百。君子谓太任为能胎教。◎又云：太姒者，有姒氏之女，仁而明道，文王嘉之，亲迎于渭，造舟为梁。及入，太姒思媚太姜、太任，旦夕勤劳，以进妇道。太姒号曰文母。文王理阳道，以治外；文母理阴道，以治内。◎师古曰：太任，文王母。太姒，武王母也。 废兴存亡，恒此之由。《春秋说》云天子十二女，诸侯九女， ◎《春秋纬保乾图》曰“唯天子娶十二女”，《公羊传·成公（九）〈十〉年》何休注引此。◎徐彦《疏》云：《保乾图》文。◎《白虎通》曰：天子、诸侯一娶九女者何？重国广继嗣也。适九者何？法地有九州，承天之施，无所不生也。一娶九女，亦足以承君之施也。九而无子，百亦无益也。《王度记》曰：“天子、诸侯一娶九女。”或曰：“天子娶十二女，法天有十二月，万物必生也。”◎《后汉书·荀爽传》：故天子娶十二，天之数也；诸侯以下各有等差等，事之降也。◎《刘瑜传》：古者天子一娶九女。◎章怀注引《公羊传》云：诸侯一聘三女，天子一娶九女，夏、殷制也。 考之情理，不易之典也。而末世奢纵，肆其侈欲，至使男女怨旷，感动和气，惟色是崇，不本淑懿，故风教陵迟而大纲毁泯，岂不惜哉！呜呼，有国有家者，其可以永鉴矣！
汉制，帝祖母曰太皇太后，帝母曰皇太后，帝妃曰皇后，其余内官十有四等。 ◎《汉书·外戚传》序：汉兴，因秦之号。帝母称皇太后，祖母称太皇太后，適称皇后，妾皆称夫人。又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之号焉。至武帝制倢伃、娙娥、傛华、充依，各有爵位；而元帝加昭仪之号，凡十四等云。◎《后汉书·皇后纪》序：至乃掖庭三千，增级十四。◎章怀注：婕妤一，娙娥二，容华三，充衣四，已上武帝置；昭仪五，元帝置；美人六，良人七，七子八，八子九，长使十，少使十一，五官十二，顺常十三；舞涓、共和、娱灵、保林、良娣使、〖◎弼按：据《汉书·外戚传》序，应作“良使”。〗夜者十四，此六官品秩同为一等。 魏因汉法，母后之号，皆如旧制，自夫人以下，世有增损。太祖建国，始命王后，其下五等：有夫人， ◎《宋书·后妃传》序：夫人，魏武帝初建魏国所制。 有昭仪， ◎师古曰：昭显其仪，示隆重也。 有婕妤， ◎宋本作“倢伃”。◎师古曰：倢，言幸接于上也。伃，美称也。倢，音接；伃，音予；字或从女，其音同耳。 有容华，有美人。 ◎侯康曰：魏国既建，丞相、御史大夫等官皆与汉廷无异，故内官亦得置夫人、昭仪以下五等。《太平御览·三十一》引陆云《与兄书》，疑魏武不得有婕妤。周方叔《卮言》又据遗令，谓曹公当时颇夺汉宫嫔御，皆未知当日制度者。魏武遗令明言“吾婕妤、伎人皆著铜雀台”，此有婕妤之证也。◎赵一清曰：○《宋书·乐志三》云：《但歌》四曲，出自汉世。无弦节，作伎，最先一人倡，三人和。魏武帝尤好之。时有宋容华者，清澈好声，善倡此曲，当时特妙。 文帝增贵嫔、 ◎孔颖达曰：嫔，妇人之美称，可宾敬也。◎胡三省曰：六宫置贵嫔始此。 淑媛、脩容、顺成、良人。 ◎师古曰：良，善也。◎赵一清曰：○《拾遗记》：魏文帝所爱美人薛灵芸，常山人也。父邺，为酂乡亭长；母陈氏，随邺舍于亭旁。居生穷贱，至夜，每聚邺邻妇夜绩，以麻蒿自照。灵芸年十五，容貌绝世，邻中少年夜来窃窥，终不得见。咸熙元年，谷习出守常山郡，闻亭长有美女，而家甚贫。时文帝选良家子女，以入六宫。习以千金宝赂聘之，以献文帝。◎弼按：此《拾遗记》之误，已见《文纪》黄初二年注。 明帝增淑妃、昭华、脩仪；除顺成官。太和中始复命夫人，登其位于淑妃之上。自夫人以下爵凡十二等：贵嫔、夫人，位次皇后，爵无所视；淑妃，位视相国，爵比诸侯王；淑媛，位视御史大夫，爵比县公；昭仪，比县侯；昭华，比乡侯；脩容，比亭侯；脩仪，比关内侯；倢伃，视中二千石； ◎师古曰：中二千石，实得二千石也。中之言满也。月得百八十斛，是为一岁凡得二千一百六十石。言二千者，举成数耳。 容华，视真二千石； ◎师古曰：真二千石，月得百五十斛，一岁凡得千八百石耳。 美人，视比二千石； ◎师古曰：二千石，月得百二十斛，一岁凡得千四百四十石耳。 良人，视千石。 ◎《续百官志》：比二千石，奉月百斛。千石，奉月九十斛。◎弼按：《武文世王公传》尚有贵人、姬，《毛后传》有才人，均未知列于何等，此未言及。
15.1 武宣卞皇后
武宣卞皇后，琅邪开阳人， ◎开阳，见《武纪》兴平元年“琅邪”注。◎《郡国志》：开阳，故属东海。建初五年属。◎《水经·沂水注》：沂水南迳开阳县故城东，县故鄅国，后更名开阳。《春秋·哀三年·经》书“城启阳”是矣。县故琅邪郡治也。 文帝母也。 ◎《武文世王公传》：卞皇后生文皇帝、任城威王彰、陈思王植、萧怀王熊。 本倡家， ◎《史记·冯唐传》：会赵王迁立，其母倡也。◎《索隐》曰：《列女传》云“邯郸之倡”也。◎《正义》曰：赵幽王母，乐家之女也。◎《汉书·外戚传》：孝武李夫人本以倡进。◎师古曰：倡，乐人，音昌。◎《后汉书·光武郭皇后纪》“倡饮甚欢”章怀注《说文》曰：倡，乐也。《声类》曰俳。◎《桓谭传》“性者倡乐”章怀注：倡，俳优也。◎史游《急就篇》“倡优俳笑”，是优、俳一物而二名也。 此孔颖达《春秋左传正义》之语，卢盖误以“是优、俳一物而二名也”九字为《急就篇》之文。 ◎周寿昌曰：曹操之父嵩既莫能审其生出本末；操后卞氏又本倡家；丕之甄后，明帝之母也，又本袁熙之妇；其家世内外本末，概可想见。承祚详叙之，绝不为讳，不可谓非直笔也。◎林畅园曰； 畅园，林茂春之号。 以开国之后，而出于倡家，何以示后？◎弼按：李延年善为新声，桓君山精通音律，雅掺新弄，当日习尚如此，所谓倡乐，不似后世之淫业贱流。颜注训为乐人，于义得之。卞后一生行事传无贬词，《世说》且列之贤媛，不能以世人之深恶曹瞒，而于其妃嫔之家世亦加以苛词丑诋也。又按《夏侯惇传》“赐伎乐名倡”，比于“魏绛受金石之乐”，其非卑贱可知。 ◎《魏书》曰：后以汉延熹三年十二月己巳生齐郡白亭， 后生于延熹三年，魏武生于永寿元年，长后五岁。后崩于太和四年，年七十一。齐郡治临菑，见《武纪》建安四年。白亭，未详。 有黄气满室移日。父敬侯怪之，以问卜者王旦， 《世说》注作“王越”。 旦曰：“此吉祥也。” 年二十， 时汉灵帝光和二年，魏武已为顿丘令矣。 太祖于谯纳后为妾。 ◎《世说·贤媛篇》注：年二十，太祖纳于谯。性约俭，不尚华丽，有母仪德行。 后随太祖至洛。 冯本“太祖”下有“左右”二字，系剜补误，各本均无之。 及董卓为乱，太祖微服东出避难。 时汉献帝中平六年，后年三十，已生文帝矣。 袁术传太祖凶问，时太祖左右至洛者皆欲归， ◎吴金华曰：至，《太平御览》卷一百三十八作“在”，甚合事理。疑此“至”涉上文“后随太祖至洛”而误。 后止之曰：“曹君吉凶未可知，今日还家，明日若在，何面目复相见也？正使祸至，共死何苦！” 苦，疑作“害”。 吴金华以此“苦”字不误，“何苦”犹言“何害”，习用于当时口语， 遂从后言。太祖闻而善之。建安初，丁夫人废，遂以后为继室。 ◎《左传》：惠公元妃孟子。孟子卒，继室以声子。◎杜注：元妃死，则次妃摄行内事，犹不得称夫人，故谓之继室。 诸子无母者，太祖皆令后养之。 ◎《魏略》曰：太祖始有丁夫人，又刘夫人生子修及清河长公主。 ◎《夏侯惇传》：惇子楙，太祖以女妻楙。即清河公主也。◎《汉书·外戚传》云：窦姬为皇后，女为馆陶长公主。◎师古曰：年最长，故谓长公主。◎《后汉书·皇后纪》云：汉制，皇女皆封县公主，仪服同列侯；其尊崇者加号长公主，仪服同蕃王。其后安帝、桓帝妹亦封长公主，同之皇女。其皇女封公主者，所生之子袭母，封为列侯。◎章怀注：蔡邕曰“帝女曰公主，姊妹曰长公主”，建武十五年封武阳公主为长公主，即是帝女尊崇亦为长，非惟姊妹也。”《舆服志》曰“长公主赤罽軿车，与诸侯同绶”也。 刘早终，丁养子修。子修亡于穰， ◎《武文世王公传》：丰愍王昂，字子修，弱冠举孝廉，随太祖南征，为张绣所害。◎昂事又见《武纪》建安二年。 丁常言：“将我儿杀之，都不复念！”遂哭泣无节。太祖忿之，遣归家，欲其意折。后太祖就见之，夫人方织，外人传云“公至”，夫人踞机如故。太祖到，抚其背曰：“顾我共载归乎！”夫人不顾，又不应。太祖却行，立于户外，复云：“得无尚可邪！”遂不应，太祖曰：“真诀矣。”遂与绝。欲其家嫁之，其家不敢。初，丁夫人既为嫡，加有子修，丁视后母子不足。后为继室，不念旧恶，因太祖出行，常四时使人馈遗，又私迎之，延以正坐， 监本、官本“正”作“上”。 而己下之，迎来送去，有如昔日。丁谢曰：“废放之人，夫人何能常尔邪！”其后丁亡，后请太祖殡葬，许之，乃葬许城南。后太祖病困，自虑不起，叹曰：“我前后行意，于心未曾有所负也。假令死而有灵，子修若问‘我母所在’，我将何辞以答！”◎《魏书》曰：后性约俭，不尚华丽，无文绣珠玉，器皆黑漆。太祖常得名珰数具， ◎监本“珰”作“取”，误。◎《诗》“采采卷耳”《疏》：卷耳，草，四月中生子，如妇人耳中珰。今或谓之耳珰。◎《古诗为焦仲妻作》：耳著明月珰。◎《文选·洛神赋》：献江南之明珰。◎李善注引《通俗文》曰：耳珠曰珰。 命后自选一具，后取其中者，太祖问其故，对曰：“取其上者为贪，取其下者为伪，故取其中者。” ◎林畅园曰：出自倡家，而所见如此，宜其为后耳。 文帝为太子， ◎《武纪》：建安二十二年，以五官中郎将丕为魏太子。 左右长御贺后曰： ◎胡三省曰：汉皇后宫有旁侧长御。 “将军拜太子， ◎胡三省曰：丕为五官将，故称之为将军。 天下莫不欢喜，后当倾府藏赏赐。” ◎胡三省曰：藏，徂浪反。 后曰：“王自以丕年大，故用为嗣，我但当以免无教导之过为幸耳，亦何为当重赐遗乎！”长御还，具以语太祖。太祖悦曰：“怒不变容，喜不失节，故是最为难。” ◎《古文苑》载曹公卞夫人与杨太尉夫人袁氏书云：卞顿首，贵门不遗，贤郎辅位，每感笃念，情在凝至。贤郎盛德熙妙，有盖世文才，阖门钦敬，宝用无已。方今骚扰，戎马屡动，主簿股肱近臣，征伐之计，事须敬咨，官立金鼓之节，而闻命违制。明公性急忿然，在外辄行军法。卞姓当时亦所不知，闻之心肝涂地，惊愕断绝，悼痛酷楚，情自不胜。夫人多容，即见垂恕，故送衣服一笼，文绢百匹，房子官锦百斤，私所乘香车一乘，牛一头。诚知微细，以达往意，望为承纳。
二十四年，拜为王后。 ◎《武纪》：秋七月，以夫人卞氏为王后。◎《通鉴》：诏以魏王操夫人卞氏为王后。◎弼按：立后策文，当为魏国之策命，非汉天子之诏也。策文“减国内死罪一等”，减魏国国内死罪也，《通鉴》误。 策曰：“夫人卞氏，抚养诸子，有母仪之德。今进位王后，太子诸侯陪位，群卿上寿，减国内死罪一等。”二十五年，太祖崩， 《世说新语·贤媛篇》载魏文帝悉取武帝宫人，事见《武纪》建安二十五年注。 文帝即王位，尊后曰王太后；及践阼，尊后曰皇太后，称永寿宫。 ◎《晋书·职官志》：太后三卿，卫尉、少府、太仆，汉置，皆随太后宫为官号，在同名卿上，无太后则阙。魏改汉制，在九卿下。◎钱大昭曰：《文帝纪》注延康元年十一月，已有永寿少府毛宗，则永寿宫之称不自文帝践阼始矣。 ◎《魏书》曰：后以国用不足，减损御食，诸金银器物皆去之。东阿王植，太后少子，最爱之。后植犯法，为有司所奏，文帝令太后弟子奉车都尉兰持公卿议白太后，太后曰： “不意此儿所作如是，汝还语帝，不可以我故坏国法。”及自见帝，不以为言。◎臣松之案：文帝梦磨钱，欲使文灭而更愈明，以问周宣。宣答曰：“此陛下家事，虽意欲尔，而太后不听。”则太后用意，不得如此书所言也。 ◎何焯曰：卞亦有权数，若显救植，则外廷必有武姜、叔段之议，不以为言而动以意，或可为耳。◎弼按：○《陈思王传》：黄初二年，有司请治植罪，帝以太后故，贬爵安乡侯。○《方伎传·周宣传》：时帝欲治弟植之罪，逼于太后，但加贬爵。○参阅两传，实为黄初二年事。至徙封东阿，则在明帝太和三年。此书于文帝时，称“东阿王植为有司所奏”，则年月与称谓均误。《世说·悔尤篇》载文帝毒杀任城王，太后曰“汝已杀我任城，不得复杀我东阿”，其误亦与此同。要之，魏文之猜忌骨肉，刻薄寡恩，事实俱在，非赖卞后，子建亦几不免，惟称谓错误，则为史家之疏耳。 ◎《魏书》又曰：太后每随军征行，见高年白首，辄住车呼问，赐与绢帛，对之涕泣曰：“恨父母不及我时也。”太后每见外亲，不假以颜色，常言“居处当务节俭，不当望赏赐，念自佚也。 《御览·一百三十八》“望”作“妄”，“佚”作“勉”。 外舍当怪吾遇之太薄， ◎官本“当”作 “常”。◎范《书·宦者传·单超传》：帝独呼衡问：“左右与外舍不相得者皆谁乎？”◎章怀注：外舍，谓皇后家也。◎《马融传》：外舍诸家，每有忧疾，圣恩普劳，遣使交错。◎胡三省曰：后妃谓其外家为外舍。 吾自有常度故也。吾事武帝四五十年，行俭日久，不能自变为奢，有犯科禁者，吾且能加罪一等耳， ◎胡三省曰：言罪加于常人犯法者一等也。 莫望钱米恩贷也。”帝为太后弟秉起第，第成，太后幸第，请诸家外亲，设下厨，无异膳。太后左右菜食粟饭无鱼肉。其俭如此。 此与下文注中《魏略》所云“请给卞秉钱帛”事不类，裴注已论之，见《甄后传》注。 明帝即位，尊太后曰太皇太后。
黄初中，文帝欲追封太后父母，尚书陈群奏曰：“陛下以圣德应运受命，创业革制，当永为后式。案典籍之文，无妇人分土命爵之制。在礼典，妇因夫爵。 ◎胡三省曰：○《礼记》：妇人无爵，从夫之爵。 秦违古法，汉氏因之，非先王之令典也。”帝曰：“此议是也，其勿施行。以作著诏下藏之台阁， ◎《通鉴》作“仍著定制，藏之台阁”。◎胡三省曰：台阁，尚书中藏故事之处。 永为后式。”至太和四年春，明帝乃追谥太后祖父广曰开阳恭侯，父远曰敬侯，祖母周封阳都君， ◎阳都，见《诸葛诞传》。◎《独断》曰：异姓妇女以恩泽封者曰君，比长公主。 及恭侯夫人，皆赠印绶。 ◎陈景云曰：祖母，“祖”字疑衍。以疏封之，次言之。卞后母于文帝为外祖母，若“祖母”，则为外曾祖母。明帝推恩，理应先封太后母，不当反舍太后母而封太后祖母也。况下文有“及恭侯夫人”语，其文义尤明乎。◎卢明楷曰：上文追谥太后祖父广曰开阳恭侯，下云“及恭侯夫人”，恭侯夫人即后祖母也。然则“祖母周”，“祖”字衍文。◎姚范说同。◎钱大昭曰：太后，当作“太皇太后”。恭侯夫人，当作“敬侯夫人”，又失书其姓。卞后之祖父与父，明帝既追封为县侯，则后之祖母与母并当追封为县君，况上云“祖母”，即恭侯夫人矣，不应重复言之，其为“敬侯”之误无疑。◎周寿昌曰：明帝既封卞后之祖与父，自不能不封其祖母与母，若阳都君为其母，而云“及恭侯夫人”，岂不妇姑倒置乎？窃疑“祖”字不误，误在“敬侯夫人”作“恭”字耳。◎弼按：钱、周二说是，惟钱云“太后”应作“太皇太后”，与下文不合。 其年五月，后崩。 ◎《明纪》作“六月戊子崩”，说见《明纪》太和四年。◎侯康曰：魏收《魏书·礼志二》云：魏武宣后以太和四年六月崩，其月既葬，除服即吉，四时行事，而犹未禘。王肃、韦诞并以为今除即吉，故特时祭，至于禘祫，宜存古礼。高堂隆亦如肃议，于是停不殷祭。 七月，合葬高陵。 ◎高陵，见武纪建安二十五年。◎曹植《上卞太后诔表》云：大行皇太后，资坤元之性，体载物之仁，齐美姜嫄，等德任姒。佐政内朝，惠加四海，草木荷恩，含气受润，庶鍾元吉，永膺万祚。何图一旦早弃明朝，背绝臣庶？悲痛靡告。臣闻铭以述德，诔尚及哀，是以冒越谅暗之礼，作诔一篇，知不足赞扬明明，贵以展臣《蓼莪》之思，忧荒情散，不足观采。◎又《卞太后诔》云：率土喷薄，三光改度。陵颓谷踊，五行互错。皇室萧条，羽檄四布。百姓歔欷，婴儿号慕，若丧考妣，天下缟素。圣者知命，殉道宝名。义之攸在，亦弃厥生。敢扬厚德，表之旐旌。光垂罔极，以慰我情。乃作诔曰：我皇之生，坤灵是辅。作合于魏，亦光圣武。笃生帝文，绍虞之绪。龙飞紫宸，奄有九土。详惟圣善，岐嶷秀出。德配姜嫄，不忝先哲。玄览万机，兼才备艺。汛纳容众，含垢藏疾。仰奉诸姑，降接俦列。阴处阳潜，外明内察。及践大位，母养万国。温温其仁，不替明德。悼彼边氓，未遑宴息。恒劳庶事，兢兢翼翼。亲桑蚕馆，为天下式。樊姬霸楚，书载其庸。武王有乱，孔叹其功。我后齐圣，克畅丹聪。不出房闼，心照万邦。年逾耳顺，乾乾匪倦。珠玉不玩，躬御绨练。日昃忘饥，临乐勿宴。去奢即俭，旷世作检。慎终如始，蹈和履贞。恭事神祇，昭奉百灵。跼天蹐地，祗畏神明。敬微慎独，执礼幽冥。虔肃宗庙，蠲荐三牲。降福无疆，祝云其诚。宜享斯祐，蒙祉自天。何图凶咎，不勉斯年。尝祷尽礼，有笃无痊。岂命有终，神食其言。遗孤在疚，承讳东藩。擗踊郊甸，洒泪中原。追号皇妣，弃我何迁？昔垂顾复，今何不然。空宫寥廓，栋宇无烟。巡省阶途，髣髴棂轩。仰瞻帷幄，俯察几筵。物不毁故，而人不存。痛莫酷斯，彼苍者天！遂臻魏都，游魂旧邑。大隧开途，灵将斯戢。叹息雾兴，挥泪雨集。徘徊輀柩，号咷弗及。神光既幽，伫立以泣。
初，太后弟秉以功封都乡侯， ◎钱大昕曰：东京人封都乡侯者甚多。都乡者，近郭之乡，班在乡侯之上。 黄初七年进封开阳侯，邑千二百户，为昭烈将军。 ◎洪饴孙曰：昭烈将军，一人，第五品。 ◎《魏略》曰：初，卞后弟秉，当建安时得为别部司马， ◎《续百官志》：其别领营属，为别部司马。 后常对太祖怨言，太祖答言：“但得与我作妇弟，不为多邪？”后又欲太祖给其钱帛，太祖又曰：“但汝盗与，不为足邪？”故讫太祖世，秉官不移，财亦不益。 秉薨，子兰嗣。少有才学， ◎《隋书·经籍志》：梁又有游击将军卞兰《集》二卷，录一卷，亡。◎《唐经籍志》：卞兰《集》二卷。◎严可均《全三国文》辑录《赞述太子赋》、《许昌宫赋》、《七牧》、《座右铭》四篇。◎《座右铭》云：重阶连栋，必浊汝真。金宝满堂，将乱汝神。厚味来殃，艳色危身。求高反坠，务厚更贫。闭情塞欲，老氏所珍。周庙之铭，仲尼是遵。审慎汝口，戒无失人。从容顺时，和光同尘。无谓冥漠，人不汝闻。无谓幽冥，处独若群。不为福先，不与祸邻。守玄执素，无乱大伦。常若临深，终始惟纯。 ◎《魏略》曰：兰献赋，赞述太子德美。 ◎兰《赞述太子赋》并上赋表云：伏惟太子，研精典籍，留意篇章，览照幽微，才不世出，禀聪叡之绝性，体明达之殊风，慈孝发于自然，仁恕洽于无外。是以武夫怀恩，文士归德。窃见所作《典论》及诸赋颂，逸句烂然，沈思泉涌，华藻云浮，听之忘味，奉读无倦。正使圣人复存，犹称善不暇，所不能间也。昔舜以蒸蒸显其德，周旦不骄成其名，岂因南面之尊以发称，假鼎足之盛以取誉哉？夫至尊至贵，能令人畏，不能令人誉，故桀不能变龙逢之心，纣不能易三仁之意，怀近服远，非德无施。今太子博纳多容，海渟岳峙，学无常师，惟德所在；恩无所私，唯德所亲；观士察人，秋毛无失。望色则知其情，览始则达其终，遏伪辨于未言，绝谗巧于未形。其所以包罗殊类，鉴观成败，德生于性，明出自然。太子所行，晏然休著，皆群下所常吟咏，诚不复须臣赞扬懿美，褒称盛行，然后令夜光之璧显于金匮，隋侯之珠彰于韫椟者也。今相钟繇、大理王朗，海内英儒，国家柱臣，博物多识，通洽君子，年耆德茂，所更多矣。若游海者，难与论水。睹前世者，不可为言。然咸归太子，巍巍之美，叙述清风，言之有永，听者欣欣，忘日之夕。流景耀于无穷，布芳阴于四远，譬若麟龙发足，群兽追踪，鸾凤举翼，众鸟随风。赋曰：超古人之遐迹，崇先圣之弘基。耽八素之秘奥，遵二仪于大猷。正往昔之常弊，定当世之旧仪。禀休和之上性，应五百之运期。著典宪之高论，作叙欢之丽诗。越文章之常检，扬不学之妙辞。蹈布衣之所难，阐善道而广之。道无深而不测，术无细而不敷。论古贤以叹息，觌懿德以欢娱。历精思于训籍，忽日移而忘劬。虽明略而无上，犹博纳以自扶。宾故老以劝俗，讽六经以崇儒。嘉通人之达节，笑俗士之守株。匿天威之严厉，扬恺悌之和舒。惟凡百之咏德，感恩惠之有余。信清风之休著，非臣下之敢虚。乃作颂曰：明明太子，既睿且聪。博闻强记，圣思无双。猗猗左右，如虎如龙。八俊在侧，旁无谀凶。富不忘施，尊而益恭。研精书籍，留思异同。建计立议，廓然发蒙。天下延颈，歌颂德音。闻之于古，见之于今。深不可测，高不可寻。创法万载，垂此休风。 太子报曰：“赋者，言事类之所附也；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也。故作者不虚其辞，受者必当其实。兰此赋，岂吾实哉？昔吾丘寿王一陈宝鼎， ◎《汉书·吾丘寿王传》：吾丘寿王字子赣，赵人也。汾阴得宝鼎，武帝嘉之，荐见宗庙，臧于甘泉宫。群臣皆上寿贺曰：“陛下得周鼎。”寿王独曰非周鼎。上闻之，召而问之曰：“今朕得周鼎，群臣皆以为然，寿王独以为非，何也？有说则可，无说则死。”寿王对曰：“臣安敢无说。臣闻周德始乎后稷，长于公刘，大于大王，成于文、武，显于周公。德泽上昭，天下漏泉，无所不通。上天报应，鼎为周出，故名曰周鼎。今汉自高祖继周，亦昭德显行，布恩施惠，六合和同。至于陛下，恢廓祖业，功德愈盛，天瑞并至，珍祥毕见。昔秦始皇亲出鼎于彭城而不能得，天祚有德而宝鼎自出，此天之所以与汉，乃汉宝，非周宝也。”上曰善。群臣皆称万岁。是日，赐寿王黄金十斤。 何武等徒以歌颂， ◎《汉书·何武传》：何武字君公，蜀郡郫县人也。宣帝时，天下和平，四夷宾服，神爵、五凤之间，娄蒙瑞应。而益州刺史王襄使辩士王襃颂汉德，作《中和》、《乐职》、《宣布》诗三篇。武年十四五，与成都杨覆众等共习歌之。是时宣帝循武帝故事，求通达茂异士，召见武等于宣室。上曰：“此盛德之事，吾何足以当之哉！”以襃为待诏，武等赐帛。 犹受金帛之赐，兰事虽不谅，义足嘉也。今赐牛一头。”由是遂见亲敬。 为奉车都尉、游击将军，加散骑常侍。 ◎奉车都尉，见《齐王纪》嘉平六年。散骑常侍，见《文纪》延康元年。◎《晋书·职官志》：游击将军，汉杂号将军也，魏置为中军。 兰薨，子晖嗣。 ◎《魏略》曰：明帝时，兰见外有二难， 蜀、吴也。 而帝留意于宫室，常因侍从，数切谏。帝虽不能从，犹纳其诚款。后兰苦酒消渴，时帝信巫女用水方， ◎《御览》“用”下有“咒”字。◎钱大昭曰：巫女即青龙三年寿春农女妻也。◎弼按：见《明纪》景初二年。 使人持水赐兰，兰不肯饮。诏问其意， ◎吴金华曰：意，犹故也，今谓之“缘故”。 兰言：“治病自当以方药，何信于此？”帝为变色，而兰终不服。后渴稍甚，以至于亡。故时人见兰好直言，谓帝面折之而兰自杀，其实不然。 又分秉爵，封兰弟琳为列侯，官至步兵校尉。 步兵校尉，见《文纪》黄初六年。 兰子隆女为高贵乡公皇后，隆以后父为光禄大夫，位特进，封睢阳乡侯，妻王为显阳乡君。追封隆前妻刘为顺阳乡君，后亲母故也。琳女又为陈留王皇后，时琳已没，封琳妻刘为广阳乡君。
15.2 文昭甄皇后
文昭甄皇后， ◎范《书·袁绍传》：宜徙都甄城。◎章怀注：甄，音绢。◎《汉隶字源》：甄、鄄，古字通。◎《鸡肋篇》载《甄氏旧谱》甄复所记云：舜子商均后，周封于陈，为楚惠王所灭。至烈王时，有陈通奔周，王以为周将，以舜居甄陶之职，命为甄，皆通之后，而居中山，于邯郸为近。许氏《说文》：“甄，陶也，从瓦垔，音居延反。”《吴书》孙坚入洛，屯军城南，甄官井上有五色气，令人入井，探得传国玺。坚以甄与己名音协，以为受命之符。即三国以前，未有音为之人切者矣。江左诸儒为吴讳，转而音真。《说文》“颠”、“蹎”、“滇”、 “阗”以“真”为声，“烟”、“咽”以“甄”为声，“驯”、“（涎）〈紃〉”以“川”为声，“侁”、 “駪”以“先”为声，此先、（中）〈真〉韵中互以为声也，况吴人亦以“甄”为“旃”，则愈近矣。◎《万姓统谱》云：舜陶甄河滨，因氏。音真。◎又云：音坚，为中山著姓。 中山无极人， ◎《郡国志》：冀州中山国毋极。◎《寰宇记》：唐武后万岁通天元年，改毋为无。◎《唐志》：县有无极山。◎《一统志》：无极故城，今直隶正定府无极县西二十五里新城村，遗址犹存。无极山，本在元氏县西，距无极县一百六十余里。县以山名，实无山形也。◎《寰宇记》：甄丰、甄邯、甄逸、甄像等坟，并在县西南三十五里。 明帝母，汉太保甄邯后也， ◎《汉书·王莽传》：莽以大司徒孔光名儒，相三主，太后所敬，于是盛尊事光，引光女婿甄邯为侍中奉车都尉，建议定策，封为承阳侯。居摄元年，以邯为太保。翟义移檄郡国，言莽毒杀平帝，摄天子位，欲绝汉室。莽以太保甄邯为大将军，领天下兵。始建国元年，按金匮以太保、后丞、承阳侯甄邯为大司马承新公。四年二月死。 世吏二千石。父逸， ◎赵一清曰：《世说·惑溺篇》注引《魏略》作甄会女。◎梁章钜说同。◎弼按：各书皆作逸，无作会者，赵、梁俱误，说见下。 上蔡令。 ◎《郡国志》：豫州汝南郡上蔡。◎《一统志》：上蔡故城，今河南汝宁府上蔡县西十里。 后三岁失父。 ◎后生于光和五年，三岁失父，则逸当死于中平元年。◎赵一清曰：○《寰宇记》卷六十：无极县有后汉给事中甄逸坟。◎弼按：《寰宇记》本作“后魏给事中甄逸坟”，盖后魏甄璨，字思伯，曾官给事黄门侍郎，《寰宇记》误以甄璨之官书于甄逸之上，赵氏以“后魏”为“后汉”之误，遂改“魏”为“汉”，不知甄逸果官给事中，陈《志》必书于传中，今仅言为上蔡令，则所云“官给事中”者误也。《世说·言语篇》注云“甄后父逸上蔡令，追封上蔡君”，按追封上蔡君，当为逸妻张氏也。 ◎《魏书》曰：逸娶常山张氏， ◎《郡国志》：冀州常山国治元氏。◎《一统志》：元氏故城，今直隶正定府元氏县西北。 生三男五女：长男豫，早终；次俨，举孝廉，大将军掾、 ◎《续百官志》：大将军掾属二十九人。 曲梁长； 曲梁，见《文纪》黄初二年“广平郡”注。 次尧，举孝廉；长女姜，次脱，次道，次荣，次即后。后以汉光和五年十二月丁酉生。 后生于光和五年，魏文生于中平四年，后长魏文五岁。后死于黄初二年，年四十。 每寝寐，家中髣髴见如有人持玉衣覆其上者，常共怪之。 ◎李善《神女赋》注：髣髴，见不审也。◎沈钦韩曰：○《韩非·内储说下》：共立被玉衣，含杜若。○然善衣谓之玉衣，犹云玉食。 逸薨，加号慕， ◎吴金华曰：号慕，为哀悼尊长之辞，魏晋习用。号，谓哀号泣呼。慕，谓哀念思慕。 内外益奇之。后相者刘良相后及诸子，良指后曰：“此女贵乃不可言。”后自少至长，不好戏弄。年八岁，外有立骑马戏者，家人诸姊皆上阁观之，后独不行。诸姊怪问之，后答言：“此岂女人之所观邪？”年九岁，喜书，视字辄识，数用诸兄笔砚。兄谓后言：“汝当习女工。用书为学，当作女博士邪？” ◎赵一清曰：○炙毂子云： 炙毂子，李唐诗人王叡之号。 《塘上行一日》、《塘上辛苦行》，魏文帝甄后作。 后答言：“闻古者贤女，未有不学前世成败， 《御览》“学”作“览”。 以为己诫。不知书，何由见之？” ◎或曰：既知贤女未有不学，何学焉而不知从一而终之义乎？ 后天下兵乱，加以饥馑，百姓皆卖金银珠玉宝物，时后家大有储谷，颇以买之。后年十余岁，白母曰：“今世乱而多买宝物，匹夫无罪，怀宝为罪。又左右皆饥乏，不如以谷振给亲族邻里，广为恩惠也。”举家称善，即从后言。 ◎《魏略》曰：后年十四，丧中兄俨，悲哀过制，事寡嫂谦敬，事处其劳，捬养俨子， 宋本、冯本“捬”作“拊”，监本、官本作“抚”。 慈爱甚笃。后母性严，待诸妇有常，后数谏母：“兄不幸早终，嫂年少守节，顾留一子，以大义言之，待之当如妇，爱之宜如女。”母感后言流涕，便令后与嫂共止，寝息坐起常相随，恩爱益密。
建安中，袁绍为中子熙纳之。熙出为幽州，后留养姑。及冀州平，文帝纳后于邺， 事在建安九年八月。 有宠，生明帝及东乡公主。 ◎《魏略》曰：熙出在幽州， 《世说新语·惑溺篇》引此文“熙出在幽州”上有“建安中，袁绍为中子熙娶甄会女，绍死”数语。盖本作 “娶甄逸女，会绍死”，因刊本之误，遂讹谓甄后父名会也。 后留侍姑。及邺城破，绍妻及后共坐室堂上。 宋本“室”作“皇”。 吴金华疑此“室堂”当为“堂皇”之误，说见彼。 文帝入绍舍， 《世说》注“文帝”作“五官将”，下同。 见绍妻及后，后怖，以头伏姑膝上，绍妻两手自搏。文帝谓曰：“刘夫人云何如此？令新妇举头！”姑乃捧后令仰。文帝就视，见其颜色非凡，称叹之。太祖闻其意，遂为迎取。 ◎《世说》注下有“擅室数岁”四字。◎梁章钜曰：○此史之饰辞也。○《世说》云：曹公之屠邺也，令疾召甄。左右白：“五官中郎将已将去。”公曰：“今年破贼，正为奴。”○此当得其实也。◎弼按：○范《书·孔融传》云：曹操攻屠邺城，袁氏妇子多见侵略，而操子丕私纳袁熙妻甄氏。○据此，则当日见侵略者不独甄氏，谓为“私纳”，非迎取可知，战胜之后恣意虏掠，匆匆将去，何暇议婚娶之礼乎！ ◎《世语》曰：太祖下邺，文帝先入袁尚府，有妇人被发垢面，垂涕立绍妻刘后，文帝问之，刘答“是熙妻”，顾揽发髻，以巾拭面， 《世说》注作“使命揽发，以袖拭面”。 姿貌绝伦。既过，刘谓后“不忧死矣”！遂见内，有宠。 宋本“内”作“纳”，《世说》注“宠”作“子”。 ◎《魏书》曰：后宠愈隆而弥自挹损，后宫有宠者劝勉之，其无宠者慰诲之，每因闲宴，常劝帝，言“昔黄帝子孙蕃育， ◎《史记·五帝本纪》：黄帝二十五子，其得姓者十四人。 盖由妾媵众多，乃获斯祚耳。所愿广求淑媛，以丰继嗣。”帝心嘉焉。其后帝欲遣任氏，后请于帝曰：“任既乡党名族，德、色，妾等不及也，如何遣之？”帝曰：“任性狷急，不婉顺，前后忿吾非一，是以遣之耳。”后流涕固请曰：“妾受敬遇之恩，众人所知，必谓任之出，是妾之由。上惧有见私之讥，下受专宠之罪，愿重留意！”帝不听，遂出之。十六年七月，太祖征关中， 潼关马超、韩遂之役。 武宣皇后从，留孟津， 孟津，见《武纪》初平元年。 帝居守邺。时武宣皇后体小不安，后不得定省，忧怖，昼夜泣涕。左右骤以差问告，后犹不信，曰：“夫人在家，故疾每动，辄历时，今疾便差，何速也？此欲慰我意耳！”忧愈甚。后得武宣皇后还书，说疾已平复，后乃欢悦。十七年正月，大军还邺，后朝武宣皇后，望幄座悲喜，感动左右。武宣皇后见后如此，亦泣，且谓之曰：“新妇谓吾前病如昔时困邪？吾时小小耳，十余日即差，不当视我颜色乎！”嗟叹曰：“此真孝妇也。”二十一年，太祖东征， 冯本、官本“二十一年”下有“十月”二字。 武宣皇后、文帝及明帝、东乡公主皆从，时后以病留邺。二十二年九月，大军还， 《武纪》作“三月，王引军还”。 武宣皇后左右侍御见后颜色丰盈，怪问之曰：“后与二子别久，下流之情，不可为念，而后颜色更盛，何也？”后笑答之曰：“讳等自随夫人， ◎顾炎武曰：此“讳”字明帝名，当时史家之文也。《宋书·武帝纪》“刘讳龙行虎步”、《后周书·柳庆传》“宇文讳忠诚奋发”，并合称名，史家不敢斥之尔。◎沈均瑲曰：讳，谓曹叡也。史臣作史，故云讳也。◎沈家本曰：《魏书》乃魏王沈所作，故以“讳”字代之。 我当何忧！” ◎吴金华曰：当，读为“尚”。 后之贤明以礼自持如此。 ◎或曰：后以失意怨望赐死，此所云云，皆溢美之辞也。 延康元年正月， ◎范《书·献帝纪》：建安二十五年三月，改元延康。◎此书“延康元年正月”，究其终也。 文帝即王位，六月，南征，后留邺。黄初元年十月，帝践阼。践阼之后，山阳公奉二女以嫔于魏，郭后、李、阴贵人并爱幸， ◎《文德郭皇后传》：甄后之死，由后之宠也。◎李贵人，见《武文世王公传》。 后愈失意，有怨言。帝大怒， ◎《史通·曲笔篇》：王沈《魏录》滥违贬甄之诏。◎郭延年曰：王沈不忠于魏，故甄后之贬，滥述其诏，彰曹丑也。◎浦起龙曰：沈所撰《魏书》已逸，述甄事无考。◎周寿昌曰：此诏裴注未引。 二年六月，遣使赐死，葬于邺。 ◎《方伎传·周宣传》：帝曰：“我昨夜梦青气自地属天。”宣对曰：“天下当有贵女子冤死。”是时帝已遣使赐甄后玺书，闻宣言而悔之，遣人追使人不及。◎弼按：甄后赐死之因，详见《文纪》黄初二年。◎赵一清曰：○《文选·洛神赋》李善注引《记》曰：魏东阿王，汉末求甄逸女，不遂，后作《感甄赋》，明帝改为《洛神赋》。◎弼按：此为小说《感甄记》之语，已辨其诬，详见《陈思王传》。 ◎《魏书》曰：有司奏建长秋宫， ◎《后汉书·皇后纪》：永平三年春，有司奏立长秋宫。◎章怀注：皇后所居宫也。长者，久也。秋者，万物成熟之初也。故以名焉。请立皇后，不敢指言，故以宫称之。 帝玺书迎后，诣行在所，后上表曰：“妾闻先代之兴，所以飨国久长，垂祚后嗣，无不由后妃焉。故必审选其人，以兴内教。令践阼之初，诚宜登进贤淑，统理六宫。妾自省愚陋，不任粢盛之事，加以寝疾，敢守微志。”玺书三至而后三让，言甚恳切。时盛暑，帝欲须秋凉乃更迎后。会后疾遂笃，夏六月丁卯，崩于邺。帝哀痛咨嗟，策赠皇后玺绶。◎臣松之以为：《春秋》之义，内大恶讳，小恶不书。 吴金华疑“不”应作“必”，说详彼。 文帝之不立甄氏，及加杀害，事有明审。魏史若以为大恶邪，则宜隐而不言，若谓为小恶邪，则不应假为之辞，而崇饰虚文乃至于是，异乎所闻于旧史。推此而言，其称卞、甄诸后言行之善，皆难以实论。 元本“论”作“录”。 陈氏删落，良有以也。 ◎梁章钜曰：《志》盛称甄后在室之孝友，裴注所引各书亦具述后之贤明不妒，乃忽以怨言赐死，前后未免不相应。而《魏书》〖裴注所引。〗但云“疾笃，崩于邺”，益不可信。总之后之归帝，本不以正，其不获令终，固无足怪。裴松之所称言行之善，皆难以实论，知当时已有定评矣。◎弼按：《甄后传》言“赐死”，《明帝纪》言“以其母诛，故未建为嗣”，事实昭然，无可讳也。
明帝即位，有司奏请追谥，使司空王朗持节奉策以太牢告祠于陵，又别立寝庙。 ◎《明帝纪》：太和元年二月辛巳，立文昭皇后寝庙于邺。景初元年十二月己未，有司奏文昭皇后立庙京都。◎《王朗传》：使至邺省文昭皇后陵。◎《宋书·礼志三》云：文帝甄后赐死，故不立庙。明帝即为，有司奏请追谥曰文昭皇后，使司空王朗持节奉策告祠于陵。三公又奏： “宜依《周礼》，先妣别立寝庙。”奏可，以太和元年二月立庙于邺。景初元年十二月己未，有司又奏立庙京师，永传享祀。乐舞与祖庙同，废邺庙。◎杭世骏曰：○《隶续》云：甄皇后识坐板函，上刻“文昭皇后识坐板函”八字。绍圣丙子年，邺民耕地，得一绿石匣，广八寸又半，长倍之，厚三之一，鹿项笏头盖，其上有此八字。魏文帝甄后神坐前之物也。 ◎《魏书》载三公奏曰：“盖孝敬之道，笃乎其亲，乃四海所以承化，天地所以明察，是谓生则致其养，殁则光其灵，诵述以尽其美，宣扬以显其名者也。今陛下以圣懿之德，绍承洪业，至孝烝烝，通于神明，遭罹殷忧， 宋本、冯本“罹”作“离”。 每劳谦让。先帝迁神山陵，大礼既备，至于先后，未有显谥。伏惟先后恭让著于幽微，至行显于不言，化流邦国，德侔《二南》，故能膺神灵嘉祥，为大魏世妃。虽夙年登遐， ◎《列子·黄帝篇》：黄帝登假，百姓号之，二百余年不辍。◎张湛注：假，当为“遐”。 万载之后，永播融烈， ◎《诗·大雅·既醉篇》“昭明有融”注：融，明之盛也。 后妃之功莫得而尚也。案谥法：’圣闻周达曰昭。德明有功曰昭。’昭者，光明之至，盛久而不昧者也。宜上尊谥曰文昭皇后。”是月，三公又奏曰：“自古周人始祖后稷，又特立庙以祀姜嫄。今文昭皇后之于万嗣， 《宋书·礼志》“万”作“后”。 圣德至化，岂有量哉！夫以皇家世祀之尊， 《宋书·礼志》“祀”作“妃”。 而克让允恭，固推盛位，神灵迁化，而无寝庙以承享礼， 《宋书·礼志》“礼”作“祀”。 非所以报显德，昭孝敬也。稽之古制，宜依《周礼》，先妣别立寝庙。”并奏可之。 “之”字疑衍。 太和元年三月，以中山魏昌之安城乡户千，追封逸，谥曰敬侯；適孙像袭爵。 ◎《汉书·地理志》：中山国苦陉。◎应劭曰：章帝更名汉昌。陉，音邢。◎《郡国志》：冀州中山国汉昌，本苦陉，章帝更名。◎《魏书·地形志》：中山郡魏昌，魏文帝改，有魏昌城、安城。◎《寰宇记》卷六十：魏文帝改汉昌为魏昌。◎《水经注》云：○安城，即魏之安乡也。○《魏志》云：明帝太和元年，封外祖甄逸为安乡侯，嫡孙像袭爵；青龙二年，追谥后兄俨为安乡侯。○即此城也。◎《一统志》：魏昌故城，在无极县东北。安乡城，在无极县东南六里。◎谢鍾英曰：《水经注》“白渠枝水东经下曲阳城北，又经安乡城南”，是安乡城与下曲阳正相对也。 四月，初营宗庙，掘地得玉玺，方一寸九分，其文曰“天子羡思慈亲”，明帝为之改容，以太牢告庙。又尝梦见后，于是差次舅氏亲疏高下，叙用各有差，赏赐累钜万；以像为虎贲中郎将。 ◎《续百官志》：虎贲中郎将，比二千石，主虎贲宿卫。◎刘昭注：○《前书》：武帝置期门，平帝更名虎贲。◎《宋书·百官志》：《周官》有虎贲氏。汉武帝微行出游，选才力之士执兵从送，期之诸门，故名期门。无员，多至千人。虎贲，旧作“虎奔”，言如虎之奔也。王莽以古有勇士孟贲，故以“奔”为“贲”。◎张照曰：○《牧誓》：虎贲三千人。○孔安国曰：虎贲，勇士称也，若虎贲兽，言其猛也。○岂古字亦作“奔”欤？ 是月，后母薨，帝制緦服临丧，百僚陪位。 ◎侯康曰：○《通典》卷八十一云：魏太和元年四月，明帝有外祖母安成乡敬侯夫人之丧。太常韩暨奏：“天子降周，为外祖母无服。”尚书奏：“汉旧事亡阙，无外祖制仪。三代异礼，可临毕，御还寝，明日反吉便膳。”尚书赵咨等奏：“哭敬侯夫人，张帷幕端门外之左。群臣位如朝。皇帝黑介帻，进贤冠，皂服。十五举声则罢。”诏问汉旧仪云何？散骑常侍缪袭奏：“后汉邓太后新野君薨时，安帝服缌，百官素服。安帝继和帝后，邓太后母即为外祖母也。但太后临朝，安帝自藩见援立故也。又案，后汉寿张恭侯樊宏以光禄大夫薨，宏即光武之舅也，亲临丧葬。准前代，宜尚书、侍中以下吊祭送葬。”博士乐（祥）〈详〉议：“《周礼》，王吊，弁绖，锡缞。礼有损益，今进贤冠，练单衣。”又诏：“当依《周礼》，无事更造。” 四年十一月，以后旧陵庳下，使像兼太尉， 尉，疑作“常”。太常，掌祭祀也。盖既为太尉，下文不得云“迁散骑常侍”矣。又或太尉为校尉之误，下文有“复为射声校尉”之语。 ◎余按：颇疑此“太尉”二字不误，而“兼”字实做暂行其事为说。若依陈《书》之例，时甄像官名，似当作“行太尉虎贲中郎将”。 持节诣邺，昭告后土，十二月，改葬朝阳陵。 ◎《寰宇记》卷五十五：邺县有三陵，即魏武帝、文帝、甄皇后三陵。◎《一统志》：甄后陵在河南彰德府临漳县西。旧志，甄后陵在县西南灵芝村。◎弼按：魏文帝葬河南偃师县西北首阳山南，《寰宇记》、《一统志》所载均同，《魏志》所云“首阳陵”者是也。而《寰宇记》又云“邺县有魏文帝陵”，殊误。 像还，迁散骑常侍。青龙二年春，追谥后兄俨曰安城乡穆侯。夏，吴贼寇扬州，以像为伏波将军， ◎《宋书·百官志》：伏波将军，汉武帝征南越始置此号，以路博德为之。 持节监诸将东征，还，复为射声校尉。 射声校尉，见《齐王纪》嘉平六年。 三年薨，追赠卫将军，改封魏昌县，谥曰贞侯，子畅嗣。又封畅弟温、 、 吴本作“鞾”。 豔皆为列侯。四年，改逸、俨本封，皆曰魏昌侯，谥因故。封俨世妇刘为东乡君，又追封逸世妇张为安喜君。 安喜，见《蜀志·先主传》。
景初元年夏，有司议定七庙。冬，又奏曰：“盖帝王之兴，既有受命之君，又有圣妃协于神灵，然后克昌厥世，以成王业焉。昔高辛氏卜其四妃之子皆有天下， ◎《史记·五帝本纪》：帝喾高辛者，黄帝之曾孙也。◎《世本》：帝喾卜其四妃之子皆有天下。元妃有邰氏之女，曰姜嫄，生后稷。次妃有娀氏之女，曰简狄，生契。次妃陈酆氏之女，曰庆都，生帝尧。次妃訾陬氏之女，曰常仪，生帝摰。 而帝挚、陶唐、商、周代兴。周人上推后稷，以配皇天， ◎《诗·周颂》：思文后稷，克配彼天。◎郑《笺》云：周公思先祖有文德者，后稷之功能配天。 追述王初，本之姜嫄，特立宫庙，世世享尝，《周礼》所谓‘奏夷则，歌中吕，舞大濩，以享先妣’者也。 ◎《周礼·春官·大司乐》：乃奏夷则，歌小吕，舞大濩，以享先妣。◎郑注：夷则，阳声第五，小吕为之合。小吕一名中吕。先妣，姜嫄也。姜嫄履大人迹，感神灵而生后稷，是周之先母也。周立庙自后稷为始祖，姜嫄无所妃，〖◎《释文》云：妃，本亦作“配”。〗是以特立庙而祭之，谓之閟宫，閟，神之。◎又云：大濩，汤乐也，汤以宽治民，而除其邪言，其德能使天下得其所也。 诗人颂之曰：‘厥初生民，实维姜嫄。’言王化之本，生民所由。 ◎《诗·大雅·生民篇》《毛传》云：生民，本后稷也。姜嫄，姓也，后稷之母配高辛氏帝焉。 又曰：‘閟宫有侐，实实枚枚，赫赫姜嫄，其德不回。’ ◎《诗·鲁颂·閟宫篇》《毛传》云：閟，闭也。先妣姜嫄之庙在周，常闭而无事。侐，清静也。实实，广大也。枚枚，砻密也。◎郑《笺》云：閟，神也。姜嫄神所依，故庙曰神宫，赫赫乎显著姜嫄也，其德贞正，不回邪。 《诗》、《礼》所称姬宗之盛，其美如此。大魏期运，继于有虞，然崇弘帝道，三世弥隆，庙祧之数，实与周同。今武宣皇后、文德皇后各配无穷之祚，至于文昭皇后膺天灵符，诞育明圣，功济生民，德盈宇宙，开诸后嗣，乃道化之所兴也。寝庙特祀，亦姜嫄之閟宫也，而未著不毁之制，惧论功报德之义，万世或阙焉，非所以昭孝示后世也。文昭庙宜世世享祀奏乐，与祖庙同，永著不毁之典，以播圣善之风。”于是与七庙议并勒金策，藏之金匮。 ◎《宋书·礼志四》云“高堂隆议魏文思后依周姜嫄庙禘袷”，即此议也。文思，即文昭。◎又《乐志一》云：侍中缪袭奏曰：“文昭皇后庙，置四县之乐，当铭显其均奏次第，依太祖庙之名，号曰昭庙之具乐。”尚书奏曰：“礼，妇人继夫之爵，同牢配食者，乐不异。文昭皇后今虽别庙，至于宫县乐器音均，宜如袭议。”奏可。
帝思念舅氏不已。畅尚幼，景初末，以畅为射声校尉，加散骑常侍，又特为起大第，车驾亲自临之。又于其后园为像母起观庙，名其里曰渭阳里，以追思母氏也。 ◎《秦诗·渭阳篇》：我送舅氏，曰至渭阳。◎《毛传》曰：母之昆弟曰舅。◎郑《笺》云：渭水，名也。秦是时都雍，至渭阳者，盖东行送舅氏于咸阳之地。◎《世说·言语篇》云：魏明帝为外祖母筑馆于甄氏，既成，自行视，谓左右曰：“馆当以何为名？”侍中缪袭曰：“陛下圣思齐于哲王，罔极过于曾、闵。此馆之兴，钟情舅氏，宜以‘渭阳’为名。”◎刘孝标注：○《秦诗》曰：渭阳，康公念母也。康公之母，晋献公之女。文公遭骊姬之难，未反，而秦姬卒。穆公纳文公，康公时为太子，赠送文公于渭之阳，念母之不见也，我见舅氏，如母存焉。○按《魏书》：帝于后园为象母起观，名其里曰渭阳。○然则象母即帝之舅母，非外祖母也。且渭阳为馆名，亦乖旧史也。◎侯康曰：此说与史小异，故刘孝标讥之，然其名起于缪袭，则正可补史之遗也。 嘉平三年正月，畅薨，追赠车骑将军，谥曰恭侯；子绍嗣。太和六年，明帝爱女淑薨，追封谥淑为平原懿公主，为之立庙。取后亡从孙黄与合葬，追封黄列侯， ◎《宋书·礼志四》云：魏明帝有爱女曰淑，涉三月而夭，帝痛之甚，追封谥为平原懿公主，葬于南陵，立庙京师。无前典，非礼也。◎曹植《平原懿公主诔》云：俯振地纪，仰错天文。悲风激兴，霜飙雪雰。凋兰夭蕙，良幹以泯。于惟懿主，瑛瑶其质。协策应期，含英秀出。岐嶷之姿，实朗实一。在生十旬，察人识物。仪同圣表，声协音律。骧眉识往，俯瞳知来。求颜必笑，和音则该。阿保接手，侍御充傍。常在襁抱，不停笫床。专爱一宫，取翫圣皇。何图奄忽，罹天之殃。魂神迁移，精爽翾翔。号之不应，听之莫聆。帝用吁嗟，呜咽失声。呜呼哀哉！怜尔早没，不逮阴光。改封大郡，惟帝旧疆。建土开家，邑移蕃王。绲珮惟鲜，朱绂斯煌。国号既崇，哀尔孤独。配尔名才，华宗贵族。爵以列侯，银艾优渥。成礼于宫，灵轜交毂。生虽异室，殁同山岳。爰构玄宫，玉石交连。朱房皓壁，暠曜电鲜。饰终备位，法生象存。长埏缮修，神闺启扉。二柩并降，双魂孰依？人谁不没，怜尔尚微。阿保激摧，上圣伤悲。城阙之诗，以日喻岁。况我爱子，神光长灭。扃关一阖，曷其复晰。 以夫人郭氏从弟惪为之后，承甄氏姓，封惪为平原侯，袭公主爵。 ◎孙盛曰：于礼，妇人既无封爵之典，况于孩末，而可建以大邑乎？惪自异族，援继非类，匪功匪亲，而袭母爵，违情背典，于此为甚。陈群虽抗言， ◎《群传》：群上疏曰：“八岁下殇，礼所不备。况未期月，而以成人礼送之，加为制服，举朝素衣，朝夕哭临，自古以来，未有此比。” 杨阜引事比并， ◎《阜传》：帝将自临送，早阜疏曰：“文皇帝、武宣皇后崩，陛下皆不送葬，何至孩抱之赤子而可送葬也哉？” 然皆不能极陈先王之礼，明封建继嗣之义，忠至之辞，犹有阙乎！诗云： “赫赫师尹，民具尔瞻。” ◎《诗·小雅·节南山篇》之辞。◎《毛传》云：赫赫，显盛貌。师，大师，周之三公也。尹，尹氏，为大师。具，俱也。瞻，视也。 宰辅之职，其可略哉！◎《晋诸公赞》曰：惪字彦孙。司马景王辅政，以女妻惪。妻早亡，文王复以女继室，即京兆长公主。 ◎《晋书·文明王皇后传》：后生京兆公主。 景、文二王欲自结于郭后，是以频繁为婚。 ◎赵一清曰：司马锐意篡魏，至结宫中之援。齐王之废也，奏中多列甄、郭之名，其答渭阳之情者如此，呜呼！◎弼按：王莽媚元后之术也，何足异哉。 惪虽无才学，而恭谨谦顺。甄温字仲舒，与郭建及惪等皆后族，以事宜见宠。咸熙初，封郭建为临渭县公，惪广安县公，邑皆千八百户。 ◎临渭，见《明纪》景初二年“广魏郡”注。◎沈钦韩曰：《晋志》：略阳郡，治临渭。○广安县无考，或有误。 温本国侯，进为辅国大将军， ◎《宋书·百官志》：辅国将军，汉献帝以伏完居之。◎洪饴孙曰：辅国大将军，一人，第二品，咸熙元年置，不常设。 加侍中，领射声校尉，惪镇军大将军。 元本“惪”下有“领”字。 泰始元年，晋受禅，加建、惪、温三人位特进。惪为人贞素，加以世祖姊夫， 晋武帝庙号世祖。 是以遂贵当世。惪暮年官更转为宗正，迁侍中。太康中，大司马齐王攸当之藩，惪与左卫将军王济共谏请，时人嘉之。世祖以此望惪，由此出惪为大鸿胪，加侍中、光禄大夫。寻疾薨，赠中军大将军，开府侍中如故，谥恭公，子喜嗣。喜精粹有器美，历中书郎、右卫将军、侍中，位至辅国大将军，加散骑常侍。喜与国姻亲，而经赵王伦、齐王冏事故，能不豫际会，良由其才短，然亦以退静免之。 青龙中，又封后从兄子毅及像弟三人，皆为列侯。毅数上疏陈时政， ◎侯康曰：○《御览》卷二百十五引《魏名臣奏》：驸马都尉甄毅奏曰：“汉时公卿皆奏事选尚书郎，试，然后得为之。其在职，自赍所发书，诣天子前发省便处当，事轻重口自决定。或天子难问，据案处正，乃见郎之割断材伎。魏则不然。今尚书郎皆天下之选，材伎锋出，亦欲骋其能于万乘之前，宜如故事，令郎口自奏事，自处当。” 官至越骑校尉。嘉平中，复封畅子二人为列侯。后兄俨孙女为齐王皇后，后父已没，封后母为广乐乡君。
15.3 文德郭皇后
文德郭皇后，安平广宗人也。 ◎安平，见《武纪》建安九年。◎胡三省曰：汉广宗县属巨鹿郡，《晋志》始属安平，盖魏氏割度也。◎钱大昕、赵一清说同。◎弼按：○本志《杜恕传》注引《魏略》云：孟康，安平人。黄初中以于郭后有外属，并受九亲赐拜。○盖后姊適孟氏，故云“九亲”。○又按颜师古《汉书叙例》云：孟康，安平广宗人。○此皆为广宗属安平之证。◎《一统志》：广宗故城，今直隶广平府威县东。◎《方舆纪要》：今顺德府广宗县治。 祖世长吏。 ◎《魏书》曰：父永，官至南郡太守，谥敬侯。 监本、官本“侯”作“后”，误。 母姓董氏，即堂阳君， ◎《郡国志》：冀州安平国堂阳，故属巨鹿。◎《一统志》：堂阳故城，今直隶冀州新河县治。 生三男二女：长男浮，高唐令； 高唐，见《武纪》初平三年。 次女昱； 即孟武之母。 次即后；后弟都、弟成。后以汉中平元年三月乙卯生， 后长魏文三岁，后崩于青龙三年，年五十二岁。 生而有异常。 后少而父永奇之曰： “此乃吾女中王也。”遂以女王为字。早失二亲，丧乱流离，没在铜鞮侯家。 ◎《左传·成公九年》：晋执郑伯于铜鞮。◎《襄公三十一年》：子产曰：“铜鞮之宫数里。”◎《昭公二十八年》：灭羊舌氏，乐霄为铜鞮大夫。◎杜注：铜鞮，晋别县，在上党。◎《郡国志》：并州上党郡铜鞮。◎《上党记》曰：晋别宫，墟阙犹存。北城去晋宫二十里，羊舌所邑。◎《一统志》：铜鞮故城，在山西沁州南。◎钱坫曰：今沁州治南四十里。 太祖为魏公时，得入东宫。后有智数，时时有所献纳。文帝定为嗣，后有谋焉。太子即王位，后为夫人，及践阼，为贵嫔。甄后之死，由后之宠也。黄初三年，将登后位，文帝欲立为后， 冯本“为”作“郭”。 中郎栈潜上疏曰： ◎胡三省曰：○汉三署中郎及虎贲、羽林中郎，皆秩比六百石。魏文帝自五官中郎将登极，省五官将，惟左右中郎及虎贲、羽林中郎。栈，仕限反。○丁度曰：姓也。何氏《姓苑》：“栈姓出任城。”栈潜，任城人也。盖自潜始著。◎弼按：栈潜，事详见《高堂隆传》。 “在昔帝王之治天下，不惟外辅，亦有内助，治乱所由，盛衰从之。故西陵配黄， ◎《史记·五帝本纪》：黄帝娶于西陵之女，是为嫘祖。嫘祖为黄帝正妃，生二子，其后皆有天下。◎《正义》云：西陵，国名也。 英、娥降妫， 英、娥，事见前《后妃传》叙。 并以贤明，流芳上世。桀奔南巢，祸阶末喜； ◎监本、官本“末”作“妺”。◎《尚书·仲虺之诰》：成汤放桀于南巢。◎《史记·夏本纪》：汤率兵以伐夏桀，桀走鸣条，遂放而死。◎《括地志》：庐州巢县有巢湖，即《尚书》成汤伐桀，放于南巢者也。◎《淮南子》云：汤败桀于历山，与妹喜同舟浮江，奔南巢之山而死。◎《汉书·外戚传》序：桀之放也，用末喜。◎颜师古曰：末喜，桀之妃，有施氏女也。美于色，薄于德，女子行，丈夫心。桀常置末喜于膝上，听用其言，昏乱失道，于是汤伐之，遂放桀与末喜，死于南巢。 纣以炮烙，怡悦妲己。 ◎《史记·殷本纪》：帝纣好酒淫乐，嬖于妇人，爱妲己，刑有炮烙之法。◎皇甫谧曰：妲己，有苏氏美女。◎《国语》：有苏氏女；妲，字；己，姓也。◎《列女传》曰：膏铜柱，下加之炭，令有罪者行焉，辄堕炭中，妲己笑，名曰炮烙之刑。 是以圣哲慎立元妃，必取先代世族之家，择其令淑以统六宫，虔奉宗庙，阴教聿修。 ◎《诗·大雅·文王篇》：聿修厥德。◎《毛传》云：聿，述也。 《易》曰：‘家道正而天下定。’ ◎《易·家人》曰：夫夫妇妇，而家道正；家道正，而天下定矣。 由内及外，先王之令典也。《春秋》书‘宗人衅夏’，云‘无以妾为夫人之礼’。 ◎《左传·哀公二十四年》：公子荆之母嬖，将以为夫人，使宗人衅夏献其礼，对曰：“无之。”公怒曰：“女为宗司，立夫人，国之大礼也，何故无之？”对曰：“周公及武公娶于薛，孝、惠娶于商，自桓以下娶于齐，此礼也，则有。若以妾为夫人，则固无其礼也。”公卒立之，而以荆为太子，国人始恶之。◎杜注：荆，哀公庶子也。宗人，礼官也。 齐桓誓命于葵丘， ◎《左传·僖公九年》：齐侯盟诸侯于葵丘。◎杜注：陈留外黄县东有葵丘。◎《郡国志》：兖州陈留郡外黄有葵丘，齐桓公会此城中。◎《一统志》：葵丘聚，在今河南归德府考城县东三十里。◎弼按：此与山东青州府临淄县西之葵丘同名异地。 亦曰‘无以妾为妻’。 见《孟子》。 ◎《孟子·告子章句下》：葵丘之会诸侯，束牲、载书而不歃血。初命曰：“诛不孝，无易树子，无以妾为妻。” 今后宫嬖宠，常亚乘舆。 《通鉴》“今”作“令”，“常”作“当”。 若因爱登后，使贱人暴贵，臣恐后世下陵上替，开张非度， ◎胡三省曰：非度，犹言非法。 乱自上起也。”文帝不从，遂立为皇后。 黄初三年九月庚子立。 ◎《魏书》曰：后上表谢曰：“妾无皇、英釐降之节，又非姜、任思齐之伦， 皇、英、姜、任，俱见前。 诚不足以假充女君之盛位，处中馈之重任。”后自在东宫，及即尊位，虽有异宠，心愈恭肃，供养永寿宫，以孝闻。 卞太后称永寿宫。 是时柴贵人亦有宠，后教训奖导之。后宫诸贵人时有过失，常弥覆之，有谴让，辄为帝言其本末，帝或大有所怒，至为之顿首请罪，是以六宫无怨。性俭约，不好音乐，常慕汉明德马后之为人。 ◎范《书·皇后纪》：明德马皇后，伏波将军援之小女也。选入太子宫，时年十三，奉承阴后，傍接同列，礼则修备。显宗即位，以为贵人；永平三年，立为皇后。
后蚤丧兄弟，以从兄表继永后， ◎《鲍勋传》：太子郭夫人弟为曲周县吏，断盗官布，法应弃市。◎史不书名，或亦为后从弟也。 拜奉车都尉。后外亲刘斐与他国为婚，后闻之，敕曰：“诸亲戚嫁娶，自当与乡里门户匹敌者，不得因势强与他方人婚也。”后姊子孟武还乡里， 孟康为后外属，注见前。 求小妻， ◎《汉书·外戚传·许后傅》：废后姊孊寡居，与定陵侯淳于长私通，因为之小妻。◎《佞幸传·淳于长传》亦云：与孊私通，因取为小妻。◎又《佞幸传》序：张彭祖为其小妻所毒毙。◎范《书·陈球传》：球小妻，程璜之女。◎苏舆曰：汉世谓妾为小妻。《枚乘传》“取皋母为小妻”。三国时犹然。魏郭后姊子孟武求小妻是也，亦称傍妻。◎范《书·赵孝王良传》：私娉小妻。◎章怀注：小妻，妾也。◎《吴志·孙晧传》天纪元年注引《江表传》：张俶取小妻三十余人。 后止之。遂敕诸家曰：“今世妇女少，当配将士，不得因缘取以为妾也。宜各自慎，无为罚首。” ◎何焯曰：此时当别有科禁，今不可考矣。青龙中诸士女嫁非士者，一切录夺，以配战士，当亦缘此为辞耳。 ◎《魏书》曰：后常敕戒表、武等曰：“汉世椒房之家， ◎《汉书·孝昭上官皇后传》：而有椒房之重。◎师古曰：椒房，殿名，在未央宫，皇后所居。◎《尔雅翼》：椒，实多而香，汉世皇后称椒房，取其实蔓延盈升，以椒涂屋，亦取其温煖。 少能自全者，皆由骄奢，可不慎乎！”
五年，帝东征，后留许昌永始台。 ◎《文选》何晏《景福殿赋》云：镇以重台，实曰永始。复阁重闱，猖狂是俟。京庾之储，无物不有。不虞之戒，于是焉取。◎李善注：永始，台名，仓廩所居也。 时霖雨百余日，城楼多坏，有司奏请移止。后曰：“昔楚昭王出游，贞姜留渐台，江水至，使者迎而无符，不去，卒没。 ◎《列女传》：贞姜者，齐侯之女，楚昭王之夫人也。王出游，留夫人渐台之上而去。王闻江水大至，使使者迎夫人，忘持符。夫人曰：“王与宫人约，召必以符，今使者不持符，妾不敢从。”使者曰：“水方大至，还而取符，恐后。”夫人曰：“贞女之义不犯约，勇者不畏死，守一节而已。妾知从使者必生，留必死，然弃约越义而求生，不若留而死耳。”于是使者反取符，还，则水大至，台崩，夫人流而死。王曰：“嗟夫，守义死节，不为苟生，处约持信，以全其贞。”乃号曰贞姜。 今帝在远，吾幸未有是患，而便移止，奈何？”群臣莫敢复言。六年，帝东征吴，至广陵， 广陵，见《武纪》建安十三年。 后留谯宫。时表留宿卫， 郭表也。 欲遏水取鱼。后曰：“水当通运漕，又少材木，奴客不在目前， ◎《汉书·五行志七·中之上》云：成帝鸿嘉、永始之间，好为微行出游，选从期门郎有材力者，及私奴客，多至十余，少五六人。◎《蜀志·糜竺传》：竺进奴客二千。◎《吴志·孙策传》注引《江表传》：许贡奴客潜民间，欲为贡报雠。◎《唐书·食货志》：豪民侵噬产业不移户，则县不敢徭役，而征税皆出下贫，至于依富为奴客，役罚峻于州县。 当复私取官竹木作梁遏。今奉车所不足者， 表官奉车都尉。 岂鱼乎？”
明帝即位，尊后为皇太后，称永安宫。太和四年，诏封表安阳亭侯，又进爵乡侯，增邑，并前五百户，迁中垒将军。以表子详为骑都尉。其年，帝追谥太后父永为安阳乡敬侯，母董为都乡君。迁表昭德将军， ◎洪饴孙曰：昭德将军，一人，第五品。 加金紫， ◎《宋书·百官志上》云：光禄大夫，银章青绶，其重者加金章紫绶，则谓之金紫光禄大夫，旧秩比二千石。◎赵一清曰：杨彪及齐王芳后父王夔只云“加光禄大夫”，是银章青绶也。此云“加金紫”，是金紫光禄大夫也。不言“光禄大夫”者，史省文也。 位特进，表第二子训为骑都尉。及孟武母卒，欲厚葬，起祠堂，太后止之曰：“自丧乱以来，坟墓无不发掘，皆由厚葬也；首阳陵可以为法。” 魏文葬首阳陵。 青龙三年春，后崩于许昌， 三年正月丁巳崩。 以终制营陵，三月庚寅，葬首阳陵西。 ◎《魏略》曰：明帝既嗣立，追痛甄后之薨， 监本、官本“薨”作“葬”，误。 故太后以忧暴崩。甄后临没，以帝属李夫人。及太后崩，夫人乃说甄后见谮之祸，不获大敛，被发覆面，帝哀恨流涕，命殡葬太后，皆如甄后故事。 ◎甄后死于黄初二年，明帝年已十七矣，岂不知其死状，尚待李夫人之陈说乎？◎何焯曰：注引《魏略》云云，按郭太后没，其宗亲恩礼无改，故陈氏不取其说。然毛后赐死，会犹迁官，曹氏之酷虐变诈，难以常理推也。 ◎《汉晋春秋曰》：初，甄后之诛，由郭后之宠，及殡，令被发覆面，以糠塞口，遂立郭后，使养明帝。帝知之，心常怀忿，数泣问甄后死状。郭后曰： “先帝自杀，何以责问我？且汝为人子，可追雠死父，为前母枉杀后母邪？”明帝怒，遂逼杀之，敕殡者使如甄后故事。◎《魏书》载哀策曰：维青龙三年三月壬申， ◎宋本“二年”作“三年”，是，各本皆误。◎潘眉曰：是年三月无壬申，“三月”当为“二月”，郭后以二月壬申启殡，三月庚寅葬。 皇太后梓宫启殡，将葬于首阳之西陵。哀子皇帝叡亲奉册祖载， ◎梁玉绳曰：哀子之称见此，其《士虞礼》及《礼杂记》，凡虞以前之祭称哀子，则非对母而言也。《温公书仪》谓“母亡称哀子，唐以后始有之”，似忘考裴注。然蔡邕《袁夫人碑》 “哀子豁达”，又在魏前。◎胡玉缙曰：○梁谓“虞以前祭称哀子，非对母而言”，是已，而义犹未尽。○黄以周《丧祭通故》云：孝子、孝孙、哀子、哀孙皆宗子之称；其众子、众孙之助祭者，曰哀显相，不得直称哀子、哀孙。《士虞记》：“哀子某，哀显相。”显有别矣。今众子亦称哀子，误也。又有父孤母哀之说，尤属不经。 遂亲遣奠，叩心擗踊， ◎吴本“擗”作“躃”，误。“躃”或书作“躄”，跛躃也。◎《礼记·檀弓下》云：辟踊，哀之至也。◎郑注：辟，拊心也。◎《孝经》：擗踊哭泣。 号咷仰诉，痛灵魂之迁幸，悲容车之向路，背三光以潜翳，就黄垆而安厝。呜呼哀哉！昔二女妃虞，帝道以彰，三母嫔周，圣善弥光，既多受祉，享国延长。哀哀慈妣，兴化闰房，龙飞紫极，作合圣皇，不虞中年，暴罹灾殃。愍予小子，茕茕摧伤，魂虽永逝，定省曷望？呜呼哀哉！ ◎《通典》卷七十九云：文德皇后崩，侍中苏林议皇后皆有谧，未葬，宜称大行。诏曰：“称大行者，所以别存亡之号，故事已然，今当如林议，称大行。” 帝进表爵为观津侯， ◎《郡国志》：冀州安平国观津。◎《一统志》：观津故城，直隶冀州武邑县东南。 增邑五百，并前千户。迁详为驸马都尉。四年，追改封永为观津敬侯，世妇董为堂阳君。追封谥后兄浮为梁里亭戴侯，都为武城亭孝侯，成为新乐亭定侯，皆使使者奉策，祠以太牢。表薨，子详嗣，又分表爵封详弟述为列侯。详薨，子钊嗣。
15.4 明悼毛皇后
明悼毛皇后，河内人也。 ◎河内，见《武纪》初平元年。◎钱大昭曰：明悼毛皇后、明元郭皇后，皆书郡不书县，非史例也。◎弼按：○《蜀志·二主妃子传》：先主甘皇后，沛人。先主穆皇后，陈留人。○《吴志·妃嫔传》：吴主权王夫人，琅邪人。吴主权王夫人，南阳人。○是书郡不书县者甚多。○又按《汉书·外戚传》：高祖薄姬，父吴人。孝武钩弋赵倢伃，家在河间。史良娣，家本鲁国。○是皆不书其县。又“孝成越皇后，本长安宫人”，即其郡亦不书。大抵出自微贱，或自幼没入宫中，失其里贯，乃从阙文。钱氏谓非史例，过矣。 黄初中，以选入东宫，明帝时为平原王，进御有宠，出入与同舆辇。 ◎《汉书·外戚传》：成帝游于后庭，尝欲与班倢伃同辇载，倢伃辞曰：“观古图画圣贤之君，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主廼有嬖女。今欲同辇，得无近似之乎？”上善其言而止。◎《汉官仪》曰：皇后、倢伃乘辇，余皆以茵，四人舆以行。 及即帝位，以为贵嫔。太和元年，立为皇后。后父嘉，拜骑都尉，后弟曾，郎中。
初，明帝为王，始纳河内虞氏为妃，帝即位，虞氏不得立为后，太皇卞太后慰勉焉。虞氏曰：“曹氏自好立贱，未有能以义举者也。 ◎胡三省曰：武帝立卞后，文帝立郭后，皆非正室。◎何焯曰：周天子逆后于妫、姜之国，汉诸侯皆同姓，不可拘以旧制。然景立王，武立卫，安于立贱矣，此等皆汉事，与三代始判分处。 然后职内事，君听外政， ◎《礼记·昏义篇》云：古者，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以听天下之内治，以明章妇顺，故天下内和而家理。天子立六宫、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以听天下之外治，以明章天下之男教，故外和而国治。故曰：天子听男教，后听女顺。天子理阳道，后治阴德。天子听外治，后听内职。 其道相由而成，苟不能以善始，未有能令终者也。殆必由此亡国丧祀矣！” ◎或曰：言虽怨怼，然深明夫妇人伦之本、兴替所由。 虞氏遂绌还邺宫。进嘉为奉车都尉，曾骑都尉，宠赐隆渥。顷之，封嘉博平乡侯，迁光禄大夫，曾驸马都尉。嘉本典虞车工，卒暴富贵， ◎吴金华曰：卒暴，今语所谓“突然”、“忽然”。 明帝令朝臣会其家饮宴，其容止举动甚蚩騃， ◎蚩，赤之切，凡无知者皆以蚩名之。◎《御览》：騃，侯楷切。◎《广雅释诂》：騃，痴也。 语辄自谓“侯身”，时人以为笑。 宋本“笑”作“ ”，误。夏侯玄耻与毛曾同坐，见《玄传》。 ◎孙盛曰：古之王者，必求令淑以对扬至德，恢王化于《关雎》，致淳风于《麟趾》。及臻三季，并乱兹绪，义以情溺，位由宠昏，贵贱无章，下陵上替，兴衰隆废，皆是物也。魏自武王，暨于烈祖，三后之升，起自幽贱，本既卑矣，何以长世？《诗》云：“絺兮绤兮，凄其以风。” ◎《诗·邶风·绿衣篇》。◎《毛传》云：凄，寒风也。◎郑《笺》云：缔绤所以当暑，今以待寒，喻其失所也。 其此之谓乎！ 后又加嘉位特进，曾迁散骑侍郎。青龙三年，嘉薨，追赠光禄大夫，改封安国侯，增邑五百，并前千户，谥曰节侯。四年，追封后母夏为野王君。 ◎《郡国志》：司隶河内郡野王。◎《一统志》：野王故城，今河南怀庆府河内县治。
帝之幸郭元后也，后爱宠日弛。景初元年，帝游后园，召才人以上曲宴极乐。 ◎胡三省曰：曲宴，禁中之宴，犹言私宴也。 元后曰“宜延皇后”，帝弗许。乃禁左右，使不得宣。 ◎胡三省曰：宣，布也，露其事也。 后知之，明日，帝见后，后曰：“昨日游宴北园，乐乎？” ◎胡三省曰：后园在洛城北隅。 帝以左右泄之，所杀十余人。赐后死， ◎《明纪》：九月庚辰，皇后毛氏卒。 然犹加谥， ◎《谥法》：中年早夭曰悼，肆行无礼曰悼。◎《晋书·安平献王孚传》：魏明悼后崩，议书铭旌，或欲去姓而书魏，或欲两书，孚以为：“经典正义，皆不应书。凡帝王皆因本国之名以为天下之号，而与往代相别耳，非为择美名以自光也。天称皇天，则帝称皇帝，地称后土，则后称皇后。此乃所以同天地之大号，流无二之尊名，不待称国号以自表，不俟称氏族以自彰。是以《春秋·隐公三年·经》曰‘三月庚戌天王崩’，尊而称天，不曰‘周王’者，所以殊乎列国之君也。‘八月庚（戌）〈辰〉宋公和卒’，书国称名，所以异乎天王也。《襄公十五年·经》曰‘刘夏逆王后于齐’，不曰‘逆周王后姜氏’者，所以异乎列国之夫人也。至于列国，则曰‘夫人姜氏至自齐’，又曰‘纪伯姬卒’，书国称姓，此所以异乎天王后也。由此考之，尊称皇帝，赫赫无二，何待于魏乎？尊称皇后，彰以谥号，何待于姓乎？议者欲书‘魏’者，此以为天皇之尊，同于往古列国之君也。或欲书姓者，此以为天皇之后，同于往古之夫人也。乖经典之大义，异乎圣人之明制，非所以垂训将来，为万世不易之式者也。”遂从孚议。 葬愍陵。 十月癸丑葬。 迁曾散骑常侍，后徙为羽林虎贲中郎将、 ◎《续百官志》：羽林中郎将，比二千石，主羽林郎。◎虎贲中郎将，见《甄后传》。 原武典农。 ◎《郡国志》：司隶河南尹原武。◎《一统志》：原武故城，今河南怀庆府阳武县治。◎典农，见《陈留王纪》咸熙元年。
15.5 明元郭皇后
明元郭皇后，西平人也， 西平，见《武纪》建安十九年，又见《齐王纪》嘉平五年。 世河右大族。黄初中，本郡反叛，遂没入宫。明帝即位，甚见爱幸，拜为夫人。叔父立为骑都尉，从父芝为虎贲中郎将。帝疾困，遂立为皇后。齐王即位，尊后为皇太后，称永宁宫， ◎《晋书·宣帝纪》：正始八年，曹爽用何晏、邓飏、丁谧之谋，迁太后于永宁宫。◎胡三省引此传驳之，说见《曹爽传》。 追封谥太后父满为西都定侯， 西平郡治西都。今甘肃西宁府西宁县治。 以立子建绍其爵。封太后母杜为郃阳君。 ◎《郡国志》：司隶左冯翊郃阳。◎《一统志》：郃阳故城，今陕西同州府郃阳县东南。 芝迁散骑常侍、长水校尉， ◎《魏略》曰：诸郭之中，芝最壮直。 芝，事见《齐王纪》嘉平六年注引《魏略》。 先时自以他功封侯。 监本、官本“侯”作“爵”。 立，宣德将军， ◎洪饴孙曰：宣德将军，一人，第五品。 皆封列侯。建兄惪，出养甄氏。惪及建俱为镇护将军， ◎赵一清曰：镇护将军，谓或为镇军将军，或为护军将军也。然《宋志》魏世有中护军及护军，无护军将军。傥即所谓资重者为将军者邪？◎洪饴孙曰：镇护将军，一人，第三品。◎弼按：《传》言惪、建俱为镇护将军，则不止一人。 皆封列侯， 惪封广安县公，建封临渭县公，见《甄后传》注。 并掌宿卫。值三主幼弱，宰辅统政，与夺大事， 即废立大事也。 皆先咨启于太后而后施行。 废立谱令，皆假其名以行。 毌丘俭、钟会等作乱，咸假其命而以为辞焉。景元四年十二月崩，五年二月，葬高平陵西。 五年二月庚申葬，即咸熙元年也。高平陵，见明纪景初三年。 ◎《晋诸公赞》曰：建安叔始，有器局而强问，泰始中疾薨。子嘏嗣，为给事中。
评曰：魏后妃之家，虽云富贵，未有若衰汉乘非其据，宰割朝政者也。鉴往易轨，于斯为美。追观陈群之议，栈潜之论， ◎林国赞曰：潜谏立郭后，见此传。群谏追封平原公主，见《陈群传》，此传一字未及，而传评忽云，首尾殊不应。他如《刘放传》讥放抑辛毗而助王思，实见《辛毗传》；据《放传》，则于毗一字未及。又《刘焉传》评讥焉求婚吴氏，实见《二主妃子传》；据《焉传》，则求婚事一字未及。 適足以为百王之规典，垂宪范乎后叶矣。 ◎或曰：人臣进谏纳规，不用于当时，仍利于后世。用与不用，均之有厚赖焉。